第27章
傍晚茶餐廳, 經過宋時舒長達兩小時的坦白，唐思思終于理清關系。
“所以, 你和謝臨只是沒感情的商業聯姻, 兩人不會有多餘的交際？”
“對。”
根據唐思思對二人了解，這事注定匪夷所思，畢竟學生時代他們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突然變成法律意義上的夫妻，只可能是各取所需。
沒搞懂的是，謝家取的是什麽。
宋大小姐美貌所向披靡無人能及, 可光憑這個嫁入豪門未必太勉強，唐思思沉吟片刻：“你确定他不會對你有所企圖嗎？”
宋時舒咬着吸管，唇齒間含着檸檬香, “什麽企圖？”
那就多了去的。
“從利益角度來說就是對宋家有企圖, 從個人角度思考就是對你有企圖，但你們不是合不來嘛，總不可能他一直暗戀你才趁虛而入。”
唐思思摸了摸下巴很有偵探的神韻，“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總裁替身之類的小說, 沒準他只是喜歡你的臉。”
根據好閨蜜的腦洞推測, 謝公子心中有個去世的白月光，而宋時舒和白月光長相相似, 所以把她當替身, 給她金絲雀一般的待遇, 只要她呆在身邊就行。
當晚回去，宋時舒在推薦下看了一本相關小說，盤腿坐在床上, 漸漸陷入沉思, 沒準真有這個可能。
八點多謝臨才回來, 和往常無異，進卧室後慢條斯理解着領帶，應酬的緣故，身上沾有淡淡的酒氣，宋時舒嗅了嗅，倒沒聞到女孩子的香水。
路過長幾瞥見上面擱放着的幾款包包，謝臨随口問：“今天逛得開心嗎？”
她點頭。
“怎麽就買這點東西？”他問。
“……”
不少了吧。
他的卡被刷過都有記錄，她今天算是刷了有生以來最高記錄，到他嘴裏成了“這點”。
如此大手筆的做法，很符合大佬的風範，而她什麽都不用做，如同他之前所說，乖乖做謝家漂亮小嬌妻就行。
宋時舒抱膝，下巴墊在手背上，溫和的小臉略顯蒼白，晶瑩的雙眸帶有幽幽的怨意。
房間裏氣氛沉悶。
謝臨察覺到細微變化，凝視她白淨的小臉，“怎麽？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她別過臉，“挺好的。”
“今天接到商場經理的問候電話。”他大抵猜忌道，“是不是在店裏遇到事了？”
經理沒說具體緣由，估摸着認出宋時舒身份之前導購員對她有所不敬，特意打來慰問的電話。
宋時舒不想被看出一點端倪，順藤摸瓜地點了點頭。
“以後遇到事兒，記得告訴我。”他離她有段距離，聲色缥缈輕袅，卻透着莫名的專注，“不管家裏外面，我不會讓謝太太受一點委屈的。”
有那麽一刻。
恍惚地讓人覺得這話是說給她的，而不是特意指謝太太。
她終究是憋不住話，“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你有喜歡的人嗎？”
意料不到會是這樣的問題，他沉靜住，眼角的弧度低下去一些，“怎麽突然問這個。”
越是這般越讓人懷疑心中的猜測是對的，她神色凝重：“我很好奇，你心中是不是一直有個白月光，因為我和她長得比較像，你才會和我聯姻。”
“……”
謝臨單手抄兜，捏了捏眉心，“你這小腦瓜從哪裏學的歪門邪道。”
“剛看的小說就是這樣。”她晃了晃平板。
頁面還是亮着的，書名赫然：《虐x情X，總裁的99日替身嬌妻》
“沒這個可能，別看那些玩意。”謝臨算是徹底敗給她，指腹劃過平板，點開品牌網站，“無聊就看這些，喜歡什麽直接下單，我不需要什麽替身嬌妻，要的是敗家媳婦。”
家大業大随她敗。
別看點莫名其妙的東西就行。
宋時舒對着一順排不菲的美金數字，再次懵懵然。
“乖。”他解了個襯衫扣子，“我去洗澡，你別亂想。”
“……”
怕她亂想，去浴室前揉了揉她的發。
和摸謝二狗一個動作。
思路完全被打亂的宋時舒陷入不解，難道她們閨蜜兩個猜錯了嗎，劇情并非如此。
但他剛才沒否認自己有喜歡的人，這一點讓人匪夷所思。
這時，唐思思微信敲來，給她發來游戲的鏈接：【吃雞不，三缺一。】
宋時舒心裏困惑藏事，迷糊點了進去，工作後她玩游戲的時間少許多，偶爾會被唐思思拉過去湊人數。
四個人隊伍裏，除了她們兩個女孩，另外兩個是男的，郭子是老熟人，另一個是唐思思新結識的小哥，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又奶又甜。
年紀也不大，進來就叫姐姐。
這惹得郭子很不爽，微信暗搓搓問她哪兒拉的夾子哥，免不了遭唐思思一頓罵。
總體游戲體驗還不錯，小哥技術沒問題，會救人會爆點，那邊兩個人開車互撞，小哥看宋時舒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搜刮完物資後還主動開車來接她。
出于禮貌宋時舒道謝。
“不客氣。”小哥甜甜一笑，“姐姐方便加個好友嗎，有空我還可以找你玩。”
“好友嗎？這個……”
宋時舒沒有加陌生人好友的習慣，餘光視野落入熟悉的男人身影，沐浴後的謝臨頭發還沾着水滴，大步經過時不難聽到他們的聲音。
她突然産生逆反心理，落落大方，“那你加我吧，以後有空一起玩。”
“好的，姐姐聲音真好聽。”
一盤游戲結束，對方果然彈來好友申請。
宋時舒正要點上去的時候，頭頂上空落下低醇黯啞的嗓音：“這誰？”
她小心髒驟停，“游，游戲好友。”
他聲更低，“你要加嗎。”
“不能加嗎。”她理直氣壯，他都有喜歡的人了，她加個游戲好友算什麽，“他打游戲很厲害。”
“別加了。”謝臨起身，去茶幾上翻開筆記本，“我帶你。”
“？”
謝臨的突然加入讓另外兩個鬥嘴的人都沉默片刻，郭子夢回十年前，他們在網吧開黑的歲月，玩啥啥溜的謝臨是他們抱大腿的對象，但出國後就沒見他碰過游戲。
郭子早就看那夾子哥不爽，果斷将人踢走拉謝臨進來，笑容溢出屏幕，“哥們你咋來了。”
謝臨：“無聊。”
“我剛剛碰到一個男夾子，一進來就纏着她們兩個，可綠茶了。”郭子憤憤不平。
“知道了，開吧。”
“……”
這人玩游戲也這麽性冷淡的嗎。
郭子記得謝臨喜歡單打獨鬥1V多，打算帶兩個妹妹選擇遠一些的落腳點，正要邀請她們的時候看見宋時舒已經跟随謝臨了。
“他不喜歡被人跟着的……”郭子正要解釋，自己這邊也收到跳傘邀請。
他犯嘀咕，幾年不見，這祖宗變化挺大啊。
不知是不是謝臨的加入，隊伍的氣氛比之前冷沉太多。
唐思思都不吭聲了。
宋時舒更不用說，老樣子自己一個人縮房子裏做快遞員。
周邊都是槍聲，她打算挑了個小房子貓着腰躲着，二樓突然閃過一個人，她下意識開槍。
耳邊是謝臨低沉的嗓音：“是我。”
“……哦。”
“你後面有人。”
“哪兒了？在哪？”
精準迅速的槍聲響起，轉瞬間，她還沒看到的人，被前方的男人給斃了。
周圍全是敵方。
她緊張得亂蹿，蹿到謝臨身邊後莫名有一種安全感，跟随他抵達二樓，他蹲在窗口，“看到那個小房子沒有？”
“看見了。”她架起全席鏡，“有人嗎？我來打。”
“沒人，你去躲着。”
“……”
在他耐心指導下宋時舒一條命也沒掉地奇跡存活下來，碰到一個敵人被敲掉二級頭後轉而戴上一個三級的，四排玩成甜蜜雙排後，郭子那邊察覺到不對勁。
以前他們五黑時隊伍裏也有妹子，但人家妹妹多吃一個兵都會被謝臨攆走，怎麽換個人就不同了。
郭子水平還行，但遇到一個強隊後直接□□得細碎，叫苦不疊地喊唐思思來扶人，也遭人埋伏，強隊不急着補刀，等他們隊友一個一個過來。
宋時舒準備過去時被謝臨攔住：“別去。”
“那他們要死了？”
“你別死就行。”
他人狠話不多，說話間已經狙掉一個露頭的。
爆點後對方也展開火力，宋時舒想走也走不開，默默蹲在旁邊看兩個隊友生命值降低，心底總有一種信任感。
不出所料，在他們挂掉之前，敵隊被殲滅。
郭子如同現實中挨了槍子似的鬼哭狼嚎：“那個逼太陰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殺遍他們。”
不然一秀四的機會是他的。
“行了別吹牛了。”唐思思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救你我也不會死。”
“你不來救也會被殺。”
“怎麽可能，我好歹能殺一兩個。”
那兩人一邊拌嘴一邊舔包。
暗搓搓地誰都不讓誰，看見好東西直接撿了。
宋時舒慢吞吞地有些跟不上，只能撿一點子彈。
“乖乖，你過來下。”謝臨聲色明晰，言簡意赅，“這裏有三級甲。”
離他最近的是郭子，摸了摸不好使的耳朵。
是他聽錯了嗎，怎麽感覺前面那個稱呼很不對勁。
但他還是厚着臉皮地過來，“我來嘞，剛好缺個甲。”
過去後發現三級甲已經沒了。
穩穩當當地穿在謝臨的身上，以及冷淡嫌棄的口吻：“我沒叫你。”
“那你剛才說……乖乖，不是叫我，還能是叫誰？”郭子裝模作樣地撒着嬌，“這個稱呼喊兄弟确實肉麻了點，但我不是你的小寶貝嗎？”
難道是叫那兩個妹妹。
怎麽可能。
這時，宋時舒默默回答：“你自己拿着吧，我不穿……”
郭子：“？？？”
等等，他腦子有點混亂。
看到謝臨操作的人物走到宋時舒跟前脫了衣服後，他表情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挖了個大槽。
有點了解但依然驚訝的唐思思站在一旁還算淡定地喝着藥，“你還不知道嗎。”
郭子：？
“他們兩個。”唐思思唏噓，“結婚了。”
“？？？？？”
今天愚人節嗎給他整出這麽個笑話。
“別開玩笑了。”郭子笑得跟個拉風箱似的，“他們兩個要是結婚的話我當場給你們表演胸口碎大石。”
謝臨：“你在哪兒？”
郭子：“在家啊，咋了。”
“我現在帶結婚證過去，看你表演。”
“……”
再給郭子一百個腦子也想不通，這二人什麽情況，宋時舒先是和秦付分手讓他們大跌眼鏡，随後搖身變成宋大小姐，現在又成了謝太太？
這二人每一步都踩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你們為什麽會結婚啊，她才剛和秦付分手你就挖牆角，不會一直暗戀人家吧。”郭子唏噓。
“沒有別的原因……”宋時舒深呼吸，“我們只是……”
商業聯姻罷了。
“對啊，我暗戀她好多年。”謝臨不急不慌操縱倍鏡瞄死一個對手，“現在如願以償，夢想成真。”
說得跟真的一樣。
宋時舒嗓子眼又堵又癢的，沒吭聲，随便他怎麽說了。
郭子打死都不肯相信這事兒，一晚上的話題纏繞着他們兩個。
下游戲前，宋時舒好友界面停留那位小哥的好友申請，想了想，她還是沒接受。
離PK還有最後一天，周末的訓練廳人員稀少，很适合宋時舒排演，剛好合作的男演員也在，兩人一塊兒練了兩小時。
中午，謝臨撥過去一個電話。
照例是約她吃飯。
他們兩人婚後工作各有各的忙法，午餐時間算是少有的寶貴的交流時間，往常宋時舒都會爽快答應，這回不知是不是訓練的原因，表示自己吃代餐。
接電話時她那邊還有男演員的聲音。
謝臨長指握着手機，後背抵着車座，微卷的袖口露出半截的手腕，腕表表針的時間有序地行走，指向十二點鐘的方向。
一側的郭子問：“咋了，嫂子不陪你吃飯嗎？”
他改口改得飛快，嫂子叫得非常利索。
“她一直都挺忙的。”郭子解釋道，“我記得以前秦付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約會次數就不多，人家跳舞的，不像咱們每天都是吃喝玩樂。”
謝臨斜斜睨過來一眼。
自知提到不該提的，郭子唏噓，“我真的好奇，你們兩個為什麽會結婚。”
後來唐思思給他的解釋是兩人商業聯姻，郭子多少是了解謝家底子的，哪裏需要聯姻的地步了？那晚游戲結束後他就冥思苦想，怎麽都搞不明白。
“不是和你說了嗎。”
“？”
謝公子漂亮的唇形揚了揚，玩世不恭的姿态，每道聲線卻清晰專注，“暗戀她很多年。”
“……”
郭子居然聽出不是開玩笑的錯覺。
晚上。
謝臨車在藝術大樓停靠，等人。
估摸着宋時舒一天都在訓練，累得不輕，他靜靜等在車身旁，霓虹燈照慢漆黑的夜空，春日晚風拂過新芽枝葉，上方的月色溫柔如潮水傾斜。
謝臨的身形隐匿在路燈的背光處，影影綽綽的挺拔，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只打火機，耐心等着等待的每一分一秒。
周邊有女孩路過，和朋友竊竊私語，鼓起勇氣上前打招呼要聯系方式。
多情浮浪的俊臉看着似乎不會放過花叢中任何一朵有可能的花束，湛黑烏眸卻漫不經心眯了眯，“離我遠點。”
寡淡而疏離，極不易親近地讓女孩難堪。
看她們沒動，他視野掠過遠處熟悉走來的身影，自個兒主動往前方挪了挪，離搭讪的人遠一些。
宋時舒不是一個人來的。
和上回一樣，身邊還是那個一起跳舞的男伴。
不難猜出，他們今天一起訓練，一起吃飯。
謝臨眼角耷下去一些，過去接應的時候沒吭聲，跟個魍魉一般突然橫擋在他們之前。
來之前沒和宋時舒說，她挺意外的，“你怎麽來接我了。”
“下班路過。”
“你公司不是離這裏挺遠的嗎？”
“嗯，出去辦點事再路過的。”
謝臨擡手，拉住她一邊袖子，輕輕一拽，将小媳婦拉到自己身側，攻擊性頗為明顯地掃了那位男伴一眼。
“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謝臨。”宋時舒出于禮貌地向男伴介紹，又對謝臨解釋，“上次我和你提過他，他是我們舞團的男伴擔當，方舟。”
本來等這麽久的謝公子沒什麽耐性的，看她兩顆梨渦淺淺笑着毫不掩飾的介紹以及清甜的叫句老公後，心境平複微調許多。
見男伴很是友好地伸出手，謝臨象征地握了下，慢悠悠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她的新婚老公。”
後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你好。”男伴還算客氣，“沒想到你來接她下班，那我就不送了。”
這話搞得他是将宋時舒“讓”出去的。
謝臨沒好氣似笑了下，“作為她的老公，以後我每天都會來接她。”
“啊？”宋時舒疑惑，“每天？不用吧。”
謝臨：“用。”
“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
“……”
反正不由分說。
如果按照這樣情形發展，他再不來，撬牆角的人總歸有被撬的一天。
莫名的敵意十分濃郁，虎視眈眈冷淡輕蔑的神情讓男伴有些吃不消，不敢對視，轉而朝宋時舒讷笑，“你男朋友很體貼。”
宋時舒還沒回答，身側謝臨氣定神閑，字正腔圓地糾正：“是老公。”
“……”
謝公子三句話連标點符號都在強調他那老公的身份。
畢竟是正宮，底氣足。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