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翌日,魏家的跑馬場又出現了兩位新貴客,湘雲公主和平南郡主,據說二人昨個兒夜裏就低調到了,因為趕上大雨,二人皆受了點風寒,今個安頓妥帖後才攜同一起露了臉出現在跑馬場。

魏夫人沒想到兩位皇親女眷會來,一早就讓人在叫賣小馬駒的望雲樓上鋪了紅毯,備下雅間,還吩咐下人從庫房裏拿出了一套大家的釉下五彩春草紋茶碗擺在裏面。

魏家雖然富貴,又是皇商,但魏羨淵近年來卻漸漸的有心遠離皇權鬥争,只做本本分分的生意,有些皇子派門客找上魏家來游說魏羨淵的銀錢支持,事成後許以了種種好處,封侯将相皆不在話下,他也多半周全回絕,這種态度卻讓魏夫人不喜。

她私下盤算着,即便丈夫有心推拒,她作為賢內助也要幫他攏住,所以在京中貴婦人間游走的便更加勤快,丈夫不支持,她出身又不高,也算是處處碰壁走到今日。

像湘雲公主和平南郡主這種如假包換的皇家女眷,卻向來只能遠觀,而能與這些皇親貴女們結交,也讓魏夫人心中起了絲絲傲然。

這才是她喜歡的日子!

所以魏夫人作為馬場的女主人,陪在二位貴客身邊,也算順理成章,随行的還有受了帖子來的其他貴婦人和小姐們,皆是和魏夫人一般謙恭的陪笑着與公主和郡主聊天。

那二人一身華貴雍容之氣走在前面,還有侍衛開道,便立即引了他人的目光。

湘雲公主的盛名那自是不用說的,年輕貌美,不僅僅因為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更因為一句非蕭将軍不嫁,也令多少男子折了相思淚,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那朵帝王家的嬌花為一人盛放。

而那湘雲公主身邊的表姐平南郡主便更是以“馴夫有道”出了名,只是這平南郡主的“夫”在封地可不止一人,她三十喪夫,無兒無女,寡居五年不曾再嫁,這五年來“入幕之賓”倒是不少。

□□之事本是人之常情,但多來寡婦是要隐晦些的,但她倒是處處毫不避諱,風流潇灑,游山玩水,事事盡興,亦驕縱任性,走馬觀花般的與一個又一個男子并肩出游。

初時,別人都以為那些郎君們不過是貪圖郡主的權勢和錢財,各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伺候枕席,誰知郡主棄之離去他們後,這些人皆是買醉痛哭,哀求在平南郡主的跟前,希望破鏡重圓,再續恩愛。

衆人此番聽說平南郡主入京來了,又恰好在馬場遇見,都是抱着十足的獵奇心,不知所以的衆人剛還紛紛猜測郡主定是個身體柔軟豐盈,嬌美迷人的貴婦美人。

可當婦人攜着湘雲公主一出現在望雲樓裏,衆人就傻了眼,瞧見的竟然是個衣飾簡雅,略施粉黛,相貌略平淡的纖瘦女子,只是保養的得宜,年歲道不似近了四十的,又因着出身不俗,倒是與公主一般舉止皆是自有貴氣。

若不是知那平南郡主年歲擺在那裏,大都會誤認成旁邊的湘雲公主才是那寡居的郡主吧。

一路走來,盛着衆人黯淡失落的目光,平南郡主倒是沒有半分在意,臉上笑容不減,好似他們都與她無關,便在上了二樓時俯瞰黑壓壓的一樓,與身旁的公主笑着道:“今個來的人真是不少呢,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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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位夫人們也紛紛附和,在魏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有人便想扯了話題引着魏夫人與公主認識,可是這位嬌兒的公主卻是興致不大,一雙碧水般的眸子緊緊盯着入口處,心不在焉的失了魂一般,喃喃道:“将軍怎麽還不來。”

這話說的音兒小,只讓近身的平南郡主聽到,微微扯了公主的衣裳,那湘雲公主才似回了神思,注意自個兒失了态,又昂起尖細的下巴變成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不是剛才那個泛着相思的小姑娘。

湘雲公主此番來了馬場自是追着蕭繹的腳步來的,平南郡主近來在京城置辦了一座府邸,打算在京中久住,聽說是被那些個入幕之賓纏的厭煩了,才從封地過來,因為郡主不比那些受封地的王爺們,無需俸诏也能入京,公主與這位平南郡主并不算熟悉,還是聽的一位嬷嬷的主意,才開始親近起來。

自然是希望平南郡主這等虜獲男人的手段能指點她一二,如何才能也得到蕭将軍的心,平南郡主耗不住湘雲軟磨硬泡,倒是最後答應了。

初時,她也是半信半疑,直到這位表姐入宮與她在戲園子一起看戲,回寝宮的路上竟瞧見頗有才名的沈大人之子竟一心為瞧郡主表姐一眼爬上假山,因着巴巴看直了眼,不小心落下來摔斷了腿。

這位沈大人之子公主是知曉的,當初父皇還有心要将他賜婚成驸馬,那公子十分殷勤,只不過她心系蕭将軍,不曾理會,轉眼平南郡主不過入京兩月,原本還信中稱愛慕自個兒的沈才子就為郡主這般失魂。

這不得不讓湘雲公主重新燃起了與蕭将軍結成連理的希望,便事事都聽起了這位郡主表姐的吩咐。

湘雲公主雖不再将相思表現在臉上,可還是忍不住眼眸落去,這一瞥,便看到一身墨袍的英偉男子與一個頭戴帷冒的高挑姑娘入了樓裏。

湘雲看不到姑娘的容貌,只瞧見淡粉色的雲羅裙腳下開花的擺動,配着雙玉蓮白的珍珠點綴繡花鞋,姿态就如一朵桃花,讓人忍不住要掀開帷帽瞧一瞧,那底下的容貌可否真的如朵桃花般是那最美的三月豔桃。

旁邊夫人們議論道:“蕭将軍身邊的應該是昨個兒的紫衣少年吧。”

“哪裏是少年,分明是個女兒家,聽說是蕭将軍的家妹。”

“就是那個十八還未出閣的蕭靜妤?”

“可不是,還是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太傅家的二公子可真是有福氣。”

衆位夫人小姐們再身後交頭接耳的議論着,皆是誇贊她不俗的容貌,還有些男子的聲音也一并落入了湘雲的耳中,雖然有侍衛守着周圍禁止閑雜之人接近公主,可這隐隐約約誇贊美人的話卻不絕于耳,湘雲公主聽着微咬了紅唇,面上顯然是不高興的。

昨個兒她便是聽說了蕭将軍帶着女眷過來,打聽一番才知道是蕭靜妤,原本提着的心終于可以落下,便遣去貼身宮娥去請蕭靜妤過來小坐,因着她的宮娥是認識侯府大小姐的,以前蕭靜妤和蕭靜敏常常被她請進宮裏,宮娥回來時卻說那人根本不是蕭靜妤。

以前蕭将軍說她思念忘妻,她得不到也便得不到,因為別人都不可能擁有将軍,他就像一抹天邊的雲,隔着宮闱的高牆她無法觸及,可如今又是怎麽回事,蕭繹竟然帶着女眷,還要謊稱她為是自個兒的胞妹。

比起現在被人搶了蕭繹的這種感覺便更是嫉妒強烈到令人窒息,她立刻就去找了平南郡主與她說起,郡主只是笑笑讓她別放在心上,再細細告訴她要如何做,她很快安靜下來,她想只要按照郡主的吩咐一步步來定然能得到蕭将軍的心。

此刻,平南郡主面上的笑容依舊,拉住湘雲公主的手緩緩帶着她往前走了幾步,“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吧。”

湘雲點點頭,“本宮記得。”

“公主說說是什麽?”

“讓本宮只做公主,不□□慕蕭将軍的傾慕者。”

“所以本宮才順從了父皇的意思與那新科狀元出游,既然郡主讓本宮不要理會蕭将軍,可為何本宮打探到他要來馬場買馬,你卻拉着本宮來,讓他瞧見了豈不又認為本宮是跟着來的,失了面子,又與郡主說的互相矛盾了。”

她已經因為蕭繹成為了京城中的笑柄,也心知若不是自個兒是公主,怕是閑言碎語的更多,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愛慕那個男人。

郡主說讓她好好與狀元郎相處,只當瞧不見蕭将軍那人,可她昨日還是不由的命車夫轉了彎蹭在蕭繹的馬車上制造機會只為與他說上一兩句話。

平南郡主輕輕笑了笑,“公主放心,他現在的眼中還未盛的下公主,又豈會有那種多餘心思,公主現在要做的就是引起他對你的注意。所以今日蕭将軍想要買下小馬駒,你便要與他處處作對的擡價,拿下那匹他想要的馬駒才是。”

湘雲公主又不解的道:“可她身邊那個女子就放任不管麽?”

“公主是何等尊貴千金,難道還懼怕那般以色侍人的小女子,一會兒你便當做她是蕭靜妤上前與她招呼,道要瞧瞧她頂着這假身份能鎮定幾分,就像昨日我為公主分析的那般?順便也讓将軍瞧瞧公主您為他改變,但切記仍然不可再瞧蕭将軍一眼。”

湘雲望着自己新裝扮,也愈發有了信心,她大梁最受寵的六公主,以前打扮都是以俏皮甜美為父皇的喜好,因為父皇說最喜歡她的天真爛漫。

平南郡主卻說像蕭繹這般成過婚的男子又怎麽會喜歡一個像妹妹般的幼稚姑娘,所以命宮人又裁剪了一匹新的衣裳,皆是束腰露出胸臀的婀娜紗衣。

發髻也由原來喜愛的雙開髻變成了富有女子韻味的驚鴻髻,現在的湘雲公主處處透着成熟女兒家的味道,就好像一顆新鮮待摘紅果子,最是誘人。

那些個随行的夫人們也是對公主的新打扮誇贊不已。

待蕭繹攜着沈婳一上來二樓,湘雲公主笑容緊跟着深了幾分,提裙向前,“靜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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