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翌日,蕭靜妤一大早就來了麒麟居,平日因為小麒麟喜歡鬧騰,早上一般沈婳是睡不安穩的,現在小兒雖然不在家,可又來了個妤姐姐。
沈婳被木葵輕喚道大小姐來了,她柔長的睫毛才顫動了下,一雙帶着朦胧水汽的明眸緩緩睜開,還有着七八分的慵懶空茫,她坐起來身子,盯着遠處牆上挂着的一幅肖像畫出神了一陣,方才清醒了幾分,忽而轉頭瞧着端來水盆的木葵,問道:“還沒有蕭将軍的家信麽,這都多少天了?”
木葵仰天想了想,認真的掰着指頭算天數,最後回道:“有小半個月了吧。”
上回就說有小半月了。
“是有十九天沒來家信了。”沈婳半晌喃喃了一句。
木葵反應過來噗嗤一笑,擰幹了面巾遞給表小姐,笑眯眯的說:“小姐是想咱們将軍了罷,日子都查的這般清楚。”
沈婳被木葵調侃不是一兩回了,這次她卻是一愣,是啊,她怎麽會将日子查的這麽清楚?一定是耳濡目染,小兒在時整日念叨着沒有見到爹爹的日子。
這般久不見家信,可想而知淮州那邊剿匪定是困難重重,蕭繹都沒有時間親筆書信了,陡然,她的眼皮淺淺跳動了幾下,沈婳立刻吩咐道,“你讓木槿打探下淮州的境況,煜哥兒若是回來定是要問一問他爹爹的何時回來的。”
“是。”木葵偷偷瞄了一眼,愉快的欠身應道。
待沈婳洗漱完了,蕭靜妤坐在客廳正好喝完一杯碧螺春,還在對旁的紅玉羨煞似的說大哥果然偏心呢,好東西都送麒麟居,雖是這樣說着,臉上的笑意仍然不減半分。
“妤姐姐!你來的好早。”
蕭靜妤放下手裏的杯盞,擡眸,回以爽朗的一笑,“府裏悶着無聊,便起的早了些,我來是給妹妹瞧一樣東西的。”
說着就在沈婳面前展了一張請帖,蕭靜妤搖搖頭疑惑的感嘆,“也是稀奇了,這家夫人邀我好多回了,這次我回門竟又将茶話會的請帖送到侯府。”
“姐姐的意思是……要去赴約?”
“自然要去,妹妹陪我一起吧,咱們也好有個照應,你吃過朝飯後,我們便去祖母那裏請示,讓下人給咱們備上馬車,妹妹覺得可好?”
沈婳滿口的愉快答應,因為她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狡黠的笑容,二人默契十足,沈婳太明白這張請帖的作用了,蕭靜妤剛剛嫁人,蕭老夫人和陳氏看的極嚴,再不許蕭靜妤學姑娘時動不動就女扮男裝的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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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張請帖就仿佛是一陣及時雨,此時,不僅僅蕭靜妤想出府了,沈婳更想,她要出去與宋子郡見一面,與他講的明明白白些才好,這求親也是要說策略的,免的狀元郎總來侯府碰一鼻子灰,在沈婳的心裏她對宋子郡是有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的。
蕭老夫人看到請帖,自然是沒有理由再困着蕭靜妤的,囑咐了蕭靜妤和沈婳幾句要處處注意規矩,二人忙應聲稱是,蕭老夫人想自個兒孫女是個出格的,可身邊有沈丫頭瞧着點,蕭靜妤也能收斂幾分性子,哪知二人早就是一條賊船了。
兩人歡歡喜喜的出府,上了侯府馬車,車輪軋軋,駛向的是不是那家夫人邀約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可也就在侯府馬車駛入金陵大街時,緊接着拐角處停着的一輛低調的馬車裏卻響起來一個婦人的聲音,“木拉市,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你答應我的呢?現在她已經被我用帖子引了出來,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魏夫人講信用讓安家老太太突發急症,引出了蕭将軍的兒子,真是妙計,今日故技重施,夫人可是我見過最聰明也是最識時務的一個女子。我木拉市絕不會食言,答應夫人的事情一定會辦到,還會讓夫人……用你們的漢說怎麽說來着……哦……會讓夫人偷魚還不沾半點腥。”男子笑呵呵的點頭,他的漢話依然不算标準,可眸光裏隐着的算計卻是昭然若揭。
“很好,綁了以後一定要賣到最肮髒的窯子。”魏夫人嘴角勾起一個怨毒的弧度,一雙不算精致的眸子驟然眯起,望着遠處侯府馬車,暗暗咬牙,蕭靜妤,你個狐媚子,這麽喜歡男人,就讓你嘗嘗無數個男人的滋味。
“夫人便先回吧!我讓人去行動。”木拉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魏夫人嘴角的弧度依然沒有落下,整理下衣衫,下了馬車,便立即有丫鬟捧着鬥篷過來,魏夫人披在身上,仔仔細細的遮蓋住容貌,很快就沒入人群,再尋不到蹤影。
且說沈婳和蕭靜妤坐着的馬車慢悠悠的行駛着,靜妤忽而說起了被休的黃氏,“妹妹可聽說了,黃氏被國公府匆匆嫁去了汴州一戶小吏家,那家的兒子是個癡傻和瘸子。”
沈婳是個明白人,知曉蕭靜妤這般說起來怕是都猜到了,當初一切是都是她掉包設計的,便直接道:“姐姐可是覺得妹妹做的過分了?”
蕭靜妤笑笑,繼而搖頭否定,“她們打着套要害人,就合該想到結果,我又怎會怨妹妹。只是下回斷然不可一個人悶在心裏,在侯府你不僅僅有大哥,還有我這個姐姐。”
蕭靜妤是真的疼愛沈婳,她一個孤女,因為自個兒母親的貪念被接到侯府這個是非之地,應是蕭家對不起她,她自個兒為蕭家付出那是要因為她流着蕭家的血,可妹妹又有什麽責任。
沈婳松出一口氣,“妤姐姐待婳兒真好!”這是沈婳那時候常常對黃氏說過的,只不過前者毫無情感,後者是真情實意,今日她緩緩道出口,眸中氤氲的一層薄薄的水霧。
陡然,馬車颠簸了一下,沈婳本還想趁着只有二人機會,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打算仔細探問下煜哥兒的身世,上次大婚匆忙,沈婳不曾細問,只是紅唇剛啓,便被這颠簸打斷了,二人幾乎是同時皺起眉頭,意識到一件事,金陵街的路不該這般颠簸的。
蕭靜妤趕忙掀開簾子,暗叫道,“不好,侯府的侍衛不見了。”
沈婳也掀開另一邊的簾子,只見夾道外綠草茵茵,一排排樹木恍過眼前,二人真是大意了,竟然讓歹人拐到城外,恐怕是剛剛出城,蕭靜妤野外生存較有經驗,她立刻示意沈婳不要驚慌。
蕭靜妤随即拔高些聲音,“诶,妹妹頭上的簪子是哪買的,樣式這般緊俏。”她一句示意的話,沈婳便明白意思了。
“表哥送的,妤姐姐喜歡便拿走帶吧。”說着沈婳就斂去神色,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握在手裏,尖銳朝着外面。
蕭靜妤也連忙抽掉腰間的束帶,握在手裏,她慢慢的挪動身子,并小聲的對沈婳道,“一會兒我纏住他,你便紮他的頸子。”
沈婳點點頭,二人其實手心都出了汗水,只是這時候害怕是沒用的,蕭靜妤已經挪到車門邊,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掀開簾子,動作麻利的将腰帶套在車夫的脖頸上,緊緊勒住。
那喬莊的車夫也根本沒想到會遇見這樣有膽識的女子,雙手趕緊去拽那纏着脖子的腰帶,可蕭靜妤力氣到底比不得男子,沈婳正要上去下手,蕭靜妤的腹部猛然被車夫用手肘頂了一下,車夫微扭動了身子,那簪子帶着一抹驚心動魄的芒光卻只紮入他的肩胛。
三人一下子從馬車上散開,幸好馬兒跑的并不算急快,車夫滾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咳的喘氣,蕭靜妤額頭已然冒了一層細汗,她被那一下撞的不輕,也同樣大口喘息,嘴角沁出一絲殷紅來,“妹妹先逃。”蕭靜妤捂着腹部根本直不起身子,別說逃跑了,現在她疼的只差點暈過去。
沈婳立即道:“姐姐別說話,讓我想想怎麽辦?我不會丢下你的。”
他環顧四周,馬兒還在啪嗒啪嗒的嘶鳴,沈婳趕緊跑過去将馬繩解開牽到到蕭靜妤跟前,“我扶姐姐你上馬!”
“你在京城無冤無仇,這夥人定是沖着我來的,你去找裴琰,他會來救我。”蕭靜妤喘息着斷斷續續說道。
“今個誰也走不掉,給我圍住。”一個麻衣短袖的漢子領着五六個人及時走過來,是一串生硬而陌生的口音,二人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南疆人。
領頭的上上下下瞧了幾眼,從懷中掏出一副宣紙作的畫像,認真的比對,沈婳護着受傷的蕭靜妤,二人擡眸掃過,趁着日光透過來的印子,沈婳的心猛然一縮,那畫像中的人分明是自個兒。
“嗯,這個是蕭靜妤,帶走吧。”領頭人手指着沈婳冷聲吩咐。
蕭靜妤瞬間就明白這群人拿着畫像是将沈婳認錯了自個兒,一個“我”字剛剛脫口,便被沈婳的一只手隐着捂住了嘴巴,沈婳眼神晃動了下,示意她別出聲,還低低道,“我有辦法脫身。”
懷中的人眸中剎那間蘊了淚水,迷離的嗚嗚着不要,沈婳被人拽走之際她怕蕭靜妤說出真想,便狠下心在她的小腹狠掐了一把。
蕭靜妤疼的無法開口她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沈婳被拖走,随即睜大了眼睛怒瞪着這群歹人,其中一個矮胖子卻色迷迷的盯着,意有所指的問道:“這個妞怎麽辦?”
領頭的只要蕭靜妤,其餘人有什麽重要,便嘴角一勾,“歸你們了,我去跟主子彙合。”
矮胖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笑淫淫的慢慢走過去,“小娘子,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