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來日方長。
餘念總覺得顧秦的意思是秋後算賬。
懷着忐忑的心情，她重新回到了包廂。夏岚已經點好菜了，此時正皺眉通着電話。
餘念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開了一瓶紅酒，給二人斟上。
電話打完了，夏岚挂斷，松了一口氣。
“你爸？”
“嗯。”夏岚應了一聲，自懷裏掏出一包煙，緩緩點燃，“說讓我回去看看他。”
餘念說：“不想回去。”
夏岚點頭，吐出一口煙圈，聲音略顯沙啞：“看着惡心。”
餘念理解，夏岚心高氣傲，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當時夏父出軌，留下他們母女二人被別人指指點點。夏媽媽一邊忍受着流言蜚語，一邊努力維持着這個家，沒多久，心力交瘁的夏媽媽便落了病，等夏爸回歸家庭時，夏媽媽已時日無多了。
夏媽讓夏岚別怪罪他，不管夏父造了多大的孽，到底是她的父親，血濃于水，這點是不能否認的。
夏岚越想越心煩，她滅了煙頭，小抿了一口紅酒，“別管我了，你剛怎麽去了那麽長時間？”
餘念後背頓時一僵，她輕咳一聲，“廁所人多。”
“哦～”夏岚拉長尾音，看着餘念的眼神帶着促狹，“又碰上了？”
餘念點頭，神色有些不自在。
夏岚簡直就是餘念肚子裏的蛔蟲，餘念眨一眨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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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岚有些好笑，說：“沒聽過那句話啊，近水樓臺先得月。實在喜歡，追就是了，別瞎瘠薄想。”
服務員來上菜了，餘念将糖醋排骨換到了夏岚面前，她喜歡吃這道。
“哪能追的上啊，他那樣，我這樣……”
餘念說着，聲音有些嘶啞。
夏岚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夏岚和餘念從小一起長大，倆個家庭相同的沒有父親，可相比餘念來說，夏岚要好得多，最起碼……她有一個愛她的媽媽。
夏岚記得，小時候的餘念特別聰明，老師教過的題餘念一下子就能學會，那讓夏岚頭痛的背誦全文在餘念看來更不成問題。再加上她懂事長得甜，深受老師喜歡。
然而餘念在其他同學眼裏就不盡完美了，那個時候的學生背地裏都叫她“讨厭鬼”，“假清高”，“愛拍老師馬屁的馬屁精”
夏岚也這樣叫過。
直到有一天，夏岚看到正在被家暴的餘念。
她站在牆角，一言不發的承受着母親向她身上揮來的擀面杖。周圍沒人敢攔，只是意思意思的開口勸阻。
王蘭身段妖嬈，嘴裏卻藏着的毒針，以你媽為圓心,祖宗十八代為半徑生殖器為主武器,三百六十度全方射，令周圍的人瞠目結舌。再然後，就沒人敢管了，只是看着餘念的眼神帶有憐憫。
而餘念站的筆直，好似一顆樹，獨自迎着向她不斷襲來的狂風暴雨。
堅強，倔強，自卑，無人呵護。
這是夏岚給餘念打的标簽。
再很多年後，雖然脫離了那樣的家庭，可餘念的性格依舊沒有改變。
吃完飯，倆人結賬走人。
“你去我那兒，還是回去？”
“不了。”夏岚看了看時間，“我一會兒去買機票。”
餘念挑眉，聲音帶着笑意，“還是要回去？”
“沒辦法。”夏岚到底嘴硬心軟，嘴上說着多讨厭，心裏就有多放不下。
她攔了一輛出租，“有事兒就打歷齊電話，等我回來找你。”
“好。”
目送着漸漸遠去的出租，餘念扭頭去了車庫。
她的甲殼蟲也被蹭了幾道刮痕，餘念給4s店打了個電話，準備直接開到店裏。
剛挂斷電話，餘念就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在看到那個身影時，餘念心裏一個哆嗦，手忙腳亂的從包裏翻着車鑰匙。
顧秦早就注意到她了，見她慌成一頭驚鹿，不由挑了挑眉。
耗子他們還沒看到餘念，自顧自聊得開心。
餘念翻了半天也沒找到鑰匙，她後知後覺意識到，鑰匙可能被丢在了飯店裏。
餘念長呼一口氣，準備返回去找鑰匙。
此時，顧秦的車繞到了她身邊，只見從車窗裏扔出了一串什麽，餘念條件反射接住，低頭一看，竟是她的鑰匙……
顧秦給她的。
餘念愣了一會兒，再擡頭，車影都不見了。
她的鑰匙……怎麽會在顧秦哪兒？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餘念看着鑰匙扣，那上面……是顧秦的q版形象。
這就有點尴尬了。
餘念車上的刮痕并不是很嚴重，送去4s店抛一下就好了。
下午，餘念去了就近的超市。
路過飲品區時，餘念看到顧秦代言的運動飲料，她想了想，直接拿了幾瓶扔在了購物車。
東西齊全後，餘念結賬走人。
東西買的有些多，購物袋勒的她手心酸痛，餘念按下電梯，直接将大袋子抱在了懷裏。
叮。
電梯來了。
餘念走進去，電梯門緩緩合上。
突然，一雙手卡住了電梯門，餘念一驚，不由看去。
顧秦手上拎着一個袋子，顯然和她一樣剛從超市回來。顧秦看她一眼，默不作聲的站在了餘念身側。
電梯緩緩關上，餘念按了所在樓層，抱緊袋子往後移了移。
電梯只有他們倆個人，夠寬敞，可餘念卻覺得擁擠萬分，她長呼一口氣，又往邊兒移了移。
寂靜。
寂靜到餘念只能聽到她的心跳和呼吸聲，餘念不敢動，就連眼珠子都不敢轉上一下。
啪嗒——
就在此時，一罐飲料從購物袋滑落到了地上。飲料滾了幾圈，在顧秦腳邊停穩。
餘念一驚，彎腰就要撿，然而一只手比她快上一步。
顧秦修長寬厚的手掌包着那嫩綠色的瓶子，瓶子上他的臉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傲慢。
喉間幹澀，餘念小心的吞咽一口唾沫，半晌不敢開口說話。
顧秦單手擰開瓶蓋，往嘴裏送了一口，“我能喝嗎？”
你不是已經喝了嗎？
餘念哭喪着一張臉，只是盯着一旁的樓層。
7樓。
8樓。
10樓。
11樓。
就快到了。
餘念往前移了移，眼中寫滿了迫不及待。
咔嚓。
燈滅了……
怎麽回事兒？
一片黑暗中，餘念聽到從下方傳來了詭異的齒輪轉動的聲音。
餘念眨了眨眼，猛然有些眩暈。
啪嗒。
手機手電筒的光線驅散了電梯的黑暗，顧秦舉着手機，将光源全部落在了餘念這頭。
“最近電壓不太穩定，電梯老是故障。”顧秦沉穩的聲線回蕩在狹窄的電梯中。聽這語氣，他是遭遇了很多次。
餘念慌亂的心逐漸安定下來，她按了求救燈，後退幾步站在了顧秦身旁。
顧秦側目看她，餘念低垂着長長的雙睫，櫻粉色的雙唇微抿着，餘念沒化妝，即使素面朝天，也給人一種清純幹淨的印象。
這姑娘長得真夠乖的。
顧秦想。
她的臉頰在他的注視中逐漸變紅，顧秦收回視線，淡聲說道：“我手機沒信號，也快沒電了，你看看你的。”
“哦。”餘念騰出一只手摸向口袋，可她忘了手上的購物袋，眼看袋子裏的東西要全撒到地上，一條結實的胳膊就探了過來。
他自然接過她的購物袋，神色平靜無波。
蠢！
餘念咬咬下唇，從兜裏拿出手機。
“沒信號。”
“嗯。”
顧秦沒在說話，也沒準備把她的購物袋還給她。
餘念像小媳婦般的站在他身旁，沉默一會兒，餘念嘴唇微微蠕動，“今天謝謝你。”
“嗯？”
“我的鑰匙。”
“随便撿的，又随便扔了。”他淡淡瞥向餘念，“敢情那是你的鑰匙？”
餘念舔了舔幹澀的唇瓣，輕輕點了點頭。
顧秦低低笑了幾聲，他的笑聲磁性萬分，像是3d立體音般的在她耳畔游走一圈，令她心神蕩漾。
“以後注意點。”
“嗯。”
“今天運氣不好……”
“運氣挺好的。”餘念突然接話。
顧秦望向她，黑色的眸如同曜石般，深邃，黑不見底。
餘念喉間一緊，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我是說……”
叮。
電梯重新恢複光明，樓層緩緩上升，随後在12層停下。
顧秦最先出去，餘念攥了攥拳頭，跟在了他身後。
顧秦将購物袋放在了她家門口，掏出鑰匙開了自家門。
沒一會兒，他又出來了，扔給餘念一袋衛龍辣條。
“飲料的還禮。”
說完，顧秦關上了門，留餘念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