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曼兩天後才出院,是徐徹來接的她。她還別扭着呢,開車門的時候故意把門摔得震天響。徐徹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路上也不搭話,他開他的車,她玩她的手機。到了站宋曼直接推開車門跳下去,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徐徹這樣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火氣上來,擡手就拍在方向盤上。

“邦——”

鳴笛聲傳地老響。

宋曼霍然回頭,狠狠瞪他。徐徹關了車門朝她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了:“你什麽意思?吃飽飯沒事兒幹是不?”

“我有事沒事你不知道啊?”宋曼火氣更大,“我就不想看見你這張臉!”

簡直簡直無話可說,認命地點點頭,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成,我滾,讓你一個人得個清淨。”這女人無理取鬧起來,簡直是不講道理。

宋曼見他真的上了車走了,氣得心肝都在抽,心裏大罵:徐徹,有你的!

這麽一來,兩人又冷戰了好多天,導致拍戲的時候也沒了狀态。之後《黃龍》的幾場戲更是NG不斷,嚴東來有一次拍完,實在忍不住問了徐徹:“這是鬧別扭呢?這兩天你倆狀态不對啊。”他是主導商業片的,金錢至上,但是,拍出的片子要是亂七八糟那也拉不下那個臉。本來有徐徹震場,又請來了邵陽客串,心裏想怎麽也應該是順順利利的,沒料到這兩人不但閃婚,還莫名其妙地吵架鬧別扭。再這麽下去,這戲的拍攝進度也要成問題。

徐徹自知理虧:“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嚴東來看着他沉默的側臉嘆了口氣,把本子“啪”地一聲合上了:“老弟,你的感情生活,我也不好說什麽。不過,這姑娘還小,得哄啊。你年長她幾歲,有些事兒就讓着她點。”

徐徹苦笑一聲:“我還不夠讓着她啊?”

嚴東來對他笑了一下:“年輕女孩子嘛,就是矯情,明明不占理還偏要端着。這時候講道理就沒了意思了,我只問你已經,在乎她嗎?你要是在乎啊,就別端着了,放低姿态又能怎麽樣?男子漢大丈夫,難道就少塊肉了?”

徐徹被他說得笑了,心裏卻泛起一絲漣漪。嚴東來有些話說的樸實,但是道理都在那兒。他不是個驽鈍的人,自然也明白。

“怎麽了,老臭着一張臉?”在休息室的嗜好,杜清問宋曼。

宋曼白了她一眼:“關你屁事?”

“怎麽了?吃了炸藥似的。和徐影帝吵架了?”

宋曼哼了聲:“誰愛和他吵誰吵去!我就不待見他!”

杜清笑着要說點什麽,目光忽然在她身後定住了。宋曼詫異中回頭——徐徹端着兩杯打奶進來,一杯遞給杜清,一杯遞給她面前,又給了她兩片吐司:“你一下午都沒怎麽吃東西。”吐司還是熱的,一看就是剛剛買來的。

宋曼頓了會兒,才擡手接過來,狠狠咬了一口,也不擡眼看他,又奪過杯子狠狠灌了一口,故意把咀嚼的聲音弄得很大。

徐徹這時候笑了笑,眼神是溫暖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宋曼甩了甩頭,似乎是不耐,但是到底也沒甩開她。

這是故作姿态呢——徐徹笑起來,杜清在一旁看着也笑了。

烏鎮這邊的取景終于結束了,晚上一塊兒回去,飛機上呆了會兒,下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昏沉。出去的時候,徐徹幫她拎包,在她後面跟着,宋曼一邊走一邊數腳下的石子。徐徹的車寄放在附近的停車場,直接去取了,一路開回西城區。

回到呆久了的老地方,宋曼心情也好了,仰頭呼吸了幾下新鮮空氣。

這邊空氣好,往西面去山啊地的特多,樹木也多,天空都比別的地方要藍。宋曼喜歡這樣的天空,像洗淨過,讓人心情舒暢。夜晚,小區裏很安靜,行人都很少見。徐徹習慣地走在她外邊,摟住她的腰:“又瘦了。說實話,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減肥了?”

宋曼怼他:“減什麽?我本來就夠瘦了。”

徐徹笑話她:“你這臉皮還能更厚點。”

宋曼伸長脖子要咬他,徐徹馬上躲開。兩個差了七歲的人,這時候卻像兩個小孩子,像一樣的年紀,一起打打鬧鬧到了自家樓底下。

徐徹的腳步卻忽然挺住。

宋曼見他神色有異,詫異地回頭望去。是個衣着華貴挽着頭發的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只有眼角有細微的魚尾紋,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極好的模樣,此刻也是風韻猶存。

宋曼又折返回頭看徐徹,有些不解。

過了一會兒,徐徹拉着她走過去喚了聲:“媽。”

俞梅笑着點了點頭,目光落到宋曼身上:“這是你媳婦兒?挺漂亮的,怎麽結了婚也不帶回家瞧瞧?”

徐徹沉默了會兒說:“工作忙,這些日子都在南地兒拍戲,沒來得及。”

“結地挺匆忙的吧?”

徐徹點點頭。

“瞧我,也別站外面說了,上去吧。”

上樓的時候,俞梅還和宋曼說了些話。宋曼以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是見了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打退堂鼓。她終于知道徐徹身上那股子公子哥習氣怎麽來的了。照理說,他這人在國外長大,不應該啊。但是,見了他母親,心裏就什麽都明白了。笑眯眯的,可是話裏行間都有刺探。

徐徹脾氣好吧,也不是無條件的好的,他這人也傲。

到了屋子裏,徐徹去廚房給他們泡茶了,俞梅這才收起了笑容,對宋曼說:“說實話,我和老爺子都不認同這門親事。”

宋曼本來還有那麽點低姿态,聽她這麽說,心裏的意氣反而上來,腰板反而挺直了。她這人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回她一丈,人若犯我我比犯人的,當下有些無奈地扁扁嘴:“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俞梅微微後仰,翹起的小腿光潔白皙,很緊致,看不出一點兒松弛。

和她這人一樣,看着溫婉,還是有那麽一股逼人的味道在裏面:“這年頭閃婚閃離的多了去了。說實在話,我是不希望我兒子的婚姻大事這麽草率的,我也希望他和和美美、一輩子只結一次婚。但是,有些錯誤是必須修正的。”

事業的事兒還兩說,俞梅對宋曼是極為不滿的。她心目中的兒媳婦是像江家老四那樣的,學業好、家世好、有禮貌。江玥之前也見過徐徹,也和她表面了心跡,說她挺喜歡徐徹的,可以考慮見見。她這邊正張羅着要給徐徹相親呢,他倒好,直接領證了。

俞梅想起來還很火大,不過她知道這兒子的個性,不能硬來,所以只能來軟的,來迂回的。徐正清只有這麽個兒子,家裏的基業還得讓他來繼承,怎麽能由着他這麽胡來呢。雖然徐家不止徐正清這麽一脈,但是徐正清一直都很好面子,讓他放任這個兒子這麽胡搞瞎搞,他在自己那些個兄弟親友面前也擡不起頭啊。

宋曼說:“您說句實在話吧,您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您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俞梅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所以呢?”

俞梅說:“你和他離婚,我可以送你去香港,國外也可以。你想要演戲?我年輕時和是文工團的,認識業內不少人,我可以幫你找個信得過的老師,你想大紅大紫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麻煩你離開我兒子。知子莫若母,他這人看着成熟,實際上心裏單純地很。你要騙他,要該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看看值不值得。”

“那我也說句實在話吧,實際上,您就是瞧不上我的身世是吧?覺得我不是出身名門,也沒有受過良好的教養,是這個意思吧?”

俞梅微笑了一下:“說實話,我并不怎麽讨厭你,我只是希望我孩子以後能過得安穩。我是他的母親,我知道什麽樣的生活更适合他。”

“所以,您把他放在國外幾十年不聞不問。您自問自己很了解他嗎?”宋曼的語氣有些嘲弄。忍了很久,她終于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這女人一出現就是一副施舍的高姿态,一副她什麽都了解的姿态,實在讓人反胃。

她這話實實在在戳到了俞梅的痛處。這不止是她不負責任的過往污點,也是她曾經被徐正清抛棄過的污點,可以說,是她最忌諱的事情。

她的臉色當即就變了:“宋小姐,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人。你應該明白,什麽該是你的,什麽不該是你的。一段婚姻,不止是兩個人的事,沒有長輩祝福的婚姻是不會長久的。”

“不管有沒有人祝福,至少我們結婚的時候都是很開心的。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俞梅被她堵了一下,臉色陣青陣白。

宋曼這人就是這麽口沒遮攔,見她這麽不喜歡自己,也不打算虛與委蛇了。退一步說,就算她伏低做小了,人家就能對她改觀了嗎?那還不如幹脆點,直白點。

徐徹出來了,把泡好的茶給她們一人一杯。俞梅拍拍身邊的座位讓他也坐下,徐徹卻挨着宋曼坐了。俞梅看看他,又看看宋曼,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換了副說辭:“天氣反複,你爸的身體不好,你也回去看看他,畢竟是你爸。”

徐徹說起這個就是一陣沉默。

俞梅嘆氣,有些無奈:“父子倆,難道還有隔夜仇?”

徐徹笑了笑,低頭吹了吹茶葉沫兒:“不是我和他犯擰,是他總瞧我不順眼呢。我就是回去了,又能怎麽樣?其實我挺想回去看看幾位老人家的,但是,他不待見我啊。”

俞梅知道這也不是他的推脫之詞,一時也不知怎麽勸說了。這父子倆,這不是進了死胡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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