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微知著

屋內一片啞然,沉默過後,盛王開了口,“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陳娘子當初入府的時候,曾言精通音律舞蹈。”陳娘子便是小綠了,小綠姓陳,原名陳小綠,初聽這名的時候,若崖差點沒在小綠面前保持住形象,她真的很想吐槽一句,父母怎會把名字取的這麽随意。。

若崖細細掂量他的話語,當年她為了能順利入府,根本沒考慮後續的事,這麽多年了為何他會知曉?他不是在揚州嗎?佯裝輕咳一聲以掩尴尬,“禀王爺,陳娘子近日身體不适,恐受之不了。”

“那你呢?”李琦深不可測的眼神探了過來,将這主仆倆的舉動一絲不落的看入眼裏。若崖擡眼直視,星光閃動不帶絲毫畏懼,“一介奴婢,怕丢了王爺的臉。”

“無妨,本王過目後自會評斷。”他伸出手,示意她可直接表演。

若崖咬咬牙,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們在這吃住他的,确實理虧。

上前擺好姿勢,腦中旋律鋪開,

腳下輕盈,手若無骨,

面紗随風舞動,

似夢似幻,

一舞結束,香汗淋漓。

“好,想不到陳娘子的丫鬟都有如此舞姿,以後有機會更要見識下陳娘子的了。”小綠聽後,原本白皙的臉更白了幾分。

“那三日後你便與我同去壽王府。”說完他便揚長而去,真所謂來也快,去也快。

待他走後,主仆二人便頭也不回的快速步回房間。。

“小姐,剛剛真是吓死我了。”

“吓什麽,你鎮定點,好歹也是位娘子,要有底氣。”

“可是王爺剛剛說的那些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勿需想太多。”若崖拍拍她的肩膀,今天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往後的日子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府裏又來了幾位王爺,濟王李環、榮王李琬和太子李亨,偌大的庭院裏,好不熱鬧。唐玄宗有三十個兒子,在歷史上幾乎沒有幾個被人廣為熟知,也許楊玉環的光環掩蓋了一切。她對李琬還算熟悉,這五年來他時常會來府中做客,不過是一個人呆在書房罷了,至于做些什麽大概除了桓碩誰也不知,所以難免會在府中撞見,雖不是有多熟悉,至少也算點頭之交。

若崖随着娘子們的步伐走在最後,一一對各王爺行了禮。

“盛王真是金屋藏嬌,個個都是美貌如花。”說話的是濟王李環,鳳眸眼帶桃花,薄唇微微上揚,柔美的五官絲毫不缺男子氣概,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輕佻。

李琦沒有說話,眼神定格在最後那抹清麗脫俗的人影上,随即言,“和三哥比起來,我只怕是相形見绌。”

太子李亨,剛毅的長相和站在一旁的李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性格小心謹慎,只聽他道,“真是被賢弟笑話了,吾的姬妾又如何能與賢弟相比。”誰都知道,唐玄宗最喜歡的就是李琦,不然也不會交與他掌管軍權,就連封妃之事也随李琦心意,他雖身為太子,卻處處受限,步步為營。

聽他們的意思,既然唐玄宗對盛王如此厚待,為何不立他為太子?若崖倒甚是奇怪,也不知唐玄宗是如何思慮的,難道是擔心李琦鋒芒太厲,群臣擁戴,介時皇位會岌岌可危?

李琬就相對比較沉默,只是坐在那裏擺弄着茶壺,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陰沉之感。

若崖側頭凝視着池塘裏的荷葉徑自出神,七月(如今的9月)已經進入初秋,這五年裏她練習琴棋書畫,很多時間也會發呆,天馬行空的想象一覺醒來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甚至她還跳過河,為了驗證是否能從河中穿越回去,至此後小綠更是對她寸步不離。

自嘲的笑了下,一抹黑色的影子擋在她面前讓人措手不及,她身子微晃,待反應過來已被那人牢牢鉗在懷裏,她還從未被陌生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手臂奮力推開他,明目裏滿是怒火,“離我遠點。”話剛出口,她知道她犯了嚴重的錯誤,這不是人人平等的年代,這是高尊低賤的年代!

“請王爺見諒,奴婢一時心急。”

李環擎着笑,這丫頭一閃而逝的憤怒他看到了,這麽迷人的雙眼下究竟是什麽樣子,他很好奇。再一次拉近了距離,眼看手就要觸碰到她的面紗,“濟王真是好雅興,對我府上的丫鬟也這麽感興趣。”李琦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擡手牢牢抓住李環的手腕。

李環收回手,微挑眉,李琦居然稱呼他濟王,心中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如若無事的聳了聳肩,“我只是好奇這面紗下的容顏。”

“奴婢自幼容貌醜陋,故而以紗遮面,實在難以見人,還望濟王見諒。”若崖低着頭,賽雪的肌膚,眉似新月,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一襲淡藍色衫裙将她修長的身子襯的優雅得體。殊不知眼前的三位男子皆看在了眼裏,神色各異。

“好吧。”李環坐回桌前,若崖這才擡起頭,對着李琦微微颔首,不管他是否有意或無意,至少他幫了她。陽光明媚的午後,王爺們閑聊不久後就各自離去。

壽王的婚禮可謂恢宏盛大,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如此隆重的古代婚禮。府內地上鋪灑着數不盡的玫瑰花,貼着囍字的紅燈籠比比皆是,府外的樹上系着無數條紅綢帶,路上皆是維護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接踵,個個皆伸頭探腦。院內擺着一張大型舞臺,聲樂隊正在此中奏樂。

“聖人駕到。”原本熱鬧的場地瞬間平靜,所有人皆跪倒在地。

唐玄宗走到正中的龍椅上,即使60歲的年齡也可看出他當年的雄偉風範,“都起來吧。”

“謝主隆恩。”

待唐玄宗坐下,隆重而繁複的儀式開始,李瑁一襲鑲金紅色禮服,雖沒有了萎靡之色,卻也不是十分歡喜,人在宮中,身不由己。

斂去眼中的唏噓之色,若崖的眼睛不自覺的飄向李琦,人中龍鳳的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李琦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凝結,面紗下的臉一紅,扭開了頭,她居然沉迷于男色之中!

他說,“在這裏出了差錯,你應該知道後果。”她當然明白他是指典禮結束後的獻舞。

“王爺勿需擔心,奴婢自會小心。”

“那就好。”

唐玄宗微轉頭看向李琦,面帶笑意,“聽說沐今日會有獻舞,父親倒是非常期待。”

沐?是他的小名嗎?

李琦依舊如常,即使在唐玄宗面前,他也沒有露出半點不适與緊張,“兒臣只是略表心意,希望父親能喜歡。”

若崖微微欠身,步入一旁的房間更換舞衣,再出來時,一襲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大袖水藍白漸變色紗衣,呈現出婉轉、舒展的姿态,若雪白的肌膚透亮,三千墨染青絲挽成垂發分肖髻,裙如熒光飛舞,纖腰靈動,飄然若仙,只見舞回風,都無行處蹤。

“好,好,好!”唐玄宗很是高興,“如此曼妙的舞姿在宮裏都不多見,沒想到吾兒府上倒有如此女子。”

“承蒙父親誇獎。”

“将面紗取下,朕要看看這面紗下究竟是何容顏。”若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李琦,氣定閑神的樣子真讓人惱火,好歹她也是他府上的人,這分明是想看她好戲。

“奴婢惶恐,奴婢自幼容貌醜陋,怕驚擾聖顏。”

“無妨。”

蔥白手指緩緩移到耳邊,面紗才卸下一半,聖人已開了口,“罷了,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重新戴好面紗,若崖嘴邊勾起了一抹淡笑,沒有人看到,除了李琦和李琬。出發前她就考慮到這種情況,唐玄宗後期沉溺享樂、重用貪官,擺在眼前的美女絕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她與楊珏有着相同的容貌,所以她在臉上抹了一大圈青灰色印記,并點上幾顆顯眼的黑痣,現在這局面她便可以輕易脫身。

婚宴結束後,他們啓程回府,天空陰霾,雷聲滾滾,一場大雨即将來臨。所幸兩個王爺府離的不遠,若崖頓下腳步,最近有點心煩意亂,也不知是否和封妃有關系,看着他的背影越離越遠,若崖擡頭閉眼,長嘆一口氣,她究竟還能回去嗎?雨一點一滴的掉下來,漸漸霧化了她的雙眼,她伸手将臉上的雨水擦幹,迷離的雙眼映入那個人的身影,越離越近,還未待她說話,李琦的劍鞘就已抵在她的脖子上。好好的一位王爺,怎麽每時每刻都帶着佩劍,她不明白。

“你是誰?”他的聲音很冷,不帶一絲溫度,深幽的眼眸迸出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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