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反正, 不管将來挨不挨揍,眼下我很不喜歡面前這群鬼火少年們的視線。
身上還穿着沒來得及換下的小洋裙, 因為剛才距離海浪太近而處于潮濕下垂狀态。
通常情況下男士在這個時候禮貌而克制的轉過身去才能獲得大幅好感度加成, 但這些沒比太宰大多少的少年們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哎呦夥計, 你馬子看上去不錯嘛!一起去玩兒……”
就算我能勉強認為前半句是贊美忍住火氣放說話的人一馬, 後半句的惡意可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你幾個意思啊玩兒什麽怎麽玩兒想去地獄玩兒麽我有熟人哦!
太宰笑嘻嘻松手改為按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轉了一圈:“你也覺得我親愛的很好?眼光可以啊~”說着他脫下被我懷疑縫在襯衫上的黑大衣罩在我頭上, “蓋起來也不給你看~”
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想說“扔掉也不給你看”的……
太賤了, 別說那群沙雕鬼火少年,連我都想打他!
“你他媽嘴欠是吧!”混混頭兒随意把機車一支就翻過防波堤外面的護欄提着金屬水管朝我們走來。我要不是因為習慣性護短我非得親自把他踹進海裏不可,根本用不上別人出手。
太宰治把我往身後一塞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啊~我好害怕啊~你們不要打我啊~別看我親愛的長得如此嬌小可愛,她可是某位重量級人物的親屬哦, 不要拖累我一起被沉屍東京灣啊, 森先生說到做到噠!”
你妹的“嬌小”啊, 你這麽皮被你害了風評的森先生知道麽。
橫濱的混混顯然也比別處的混混更有基本素養,至少他們的消息相當靈通, 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非常清楚。所以太宰治胡話一吹出去拎着水管朝我們來的混混立刻放慢腳步:
“原來竟然是港黑的大小姐!”
顯然他把我和愛麗絲醬給弄混了……嗯?你是對我的身高以及身材有什麽誤解麽?
我:“……”。
太宰的話也敢聽了就信,我看你這輩子頂天也就只能做個混混頭子了, 珍惜你的人生巅峰去吧。而且,“大小姐”是什麽鬼,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和會出關鍵性醫療事故的黑手黨boss有什麽瓜葛啊!
然而混混頭子硬是信了。
對方看過來的視線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原本鄙視我們兩個,現在主要鄙視太宰治, 而這種鄙視的目光中還參雜着各種羨慕嫉妒恨以及對整容醫院的向往——我深以為然,要不是這張臉,他大概早就被人打死百八十遍了。
還有不要用那種看一顆好白菜的眼神看我我打死你啊!
幸好這種奇怪的氣氛并沒有僵持太久, 那剛剛過去的、血腥的一個月顯然讓人記憶猶新,就算是混混也還比較珍惜生命,公路上的青少年們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彼此呼喝着加大油門煙塵滾滾跑掉了……
跑掉了……
掉了……
了……
……
森先生,您的名聲不知不覺間已經很可怕了呢,随口糊弄一下竟然就能把人吓跑,可見距離“止小兒夜啼”大概也不遠矣。
“彌音醬該不會以為他們是信了我的話吧?還是真的認為森先生可怕到這個程度?”太宰治又湊過來把下巴枕在我肩膀上,說實話,硌得有點痛。他實在是太瘦了,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男孩子該有的分量,甚至對不起他自己臉上那點嬰兒肥。平日裏因為自信而撐起的氣場散去後看上去就是個有些氣弱到柔弱的清秀少年,我猜絕大多數人都敢親昵的湊上去在他腦袋上随意胡嚕一把—
—這樣的人不說大受歡迎,至少也會因為毫無攻擊性而容易被接受,當然,也可能因為這幅綿軟的樣子被同齡人輕視……不過輕視他的人一定都付出了慘痛代價。
“你會讀心術麽!”我用力扭了下肩膀試圖甩開這塊牛皮糖,太宰變本加厲伸手把我拉近并不結實的懷裏:“彌音醬剛剛不是已經同意歸屬于我了麽?既然是我的東西就不要亂動,跑丢還得花費時間四處去找你,讓我休息一會兒嘛和森先生一起陪愛麗絲醬出行累死了!”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什麽啊!你這家夥才十四吧,這樣真的沒問題?平時到底哄騙了多少女孩子啊你!”我非常不爽的又掙紮了幾下,少年一臉“我就知道你是在害羞”的表情抓起我的爪子單獨拎出小指頭晃晃提醒我不久之前發生過什麽:“說謊的人要~吞~千~針~彌音醬你也一樣哦,我們的約定只在彼此皆存續時有效,所以,嗯哼~”
“……你清醒一點啊!”我扶着額頭嘆了口氣,“你竟然……算了,說不定哪天又會換個主意,随你好了。”
現實一點,很多許下的願望實現不了并不是因為許願者不想讓它美夢成真,而是做不到。無論嘴上怎樣說,該遺忘的時候不管如何不舍人還是無法與法則對抗。所以對于太宰所謂的“約定”,我只能保持輕松愉悅的心态寬容以對——誰知道哪天他會連“約定”本身也徹底遺忘呢……
他像抱那只螃蟹玩偶一樣抱着我蹭蹭才肯松手:“并沒有哄騙過女孩子哦,我已經十五歲啦,六月份的生日,彌音醬要記得補上禮物~”
“額……先不說禮物的問題……那都是明年的事兒了,你難道偏好年下?完全看不出來啊!”
不對,這種精明到幾乎手握劇本的人不可能突然變成奇怪的戀愛腦,總覺得這家夥在打什麽壞主意……
“哼哼哼哼,彌音醬難道不知道自己會把心思都寫在臉上,一看就能看明白麽。”
我:“……”
我深以自己不夠戲精而覺得無法與太宰治心平氣和的說話。
“吶,巧克力送到了,我回去了哦。”為了不在讓事情往奇怪的方向行進我努力找了個話題轉移視線。
确實也該回去了,海邊樹林裏已經響起鳥類悅耳的鳴叫。再在這裏呆下去天都要亮了,萬一瑪修醒了找不到我會不會驚慌?走的時候太過着急只留了張簡單便條,最好現在就趕緊回神社,說不定能在瑪修醒來之前安全抵達,不必讓她知道我晚上還匆匆出了趟門。
嗯……總覺得這個操作槽點滿滿是怎麽回事……?
“這麽快就回去?哎呀人家有點害羞!”太宰治扭扭捏捏的表情動作讓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兄長不在家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我差點被他話裏話外的向往給吓昏在地。
“嗯?當然是在和你商量同居的事啊。森先生那邊怎樣都好說了,黑手黨也能勉強算是份工作,兄長應該沒什麽理由不同意我們吧?”他的眼睛裏滿是躍躍欲試想要搞事的興奮光芒,然而我只覺得心力交瘁——
夜鬥,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我又不能無緣無故動手錘活人,你還是自己回來處理這個吧,啊,也許他根本不會介意,畢竟我也沒去給人當野良……
“先不說你對森先生那種有恃無恐的奇怪态度……黑手黨算什麽工作啊,什麽兄長同意什麽啊,麻煩你不要聯想的那麽自由奔放好不好……”
遇到這種不肯換劇本的熊孩子除了暫且順着他你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彌音?”黑發少年雙手按着我的肩膀歪頭看過來,帶着幾分疑惑與不解,就好像真的
被熱戀中的戀人拒絕了親熱要求那樣茫然無措。
我:“……算了,随你高興。”
“耶——!”他高高興興掏出手機不管不顧撥通號碼打了出去:“麽西麽西,森先生,睡醒了還是沒睡?嗯?現在才淩晨四點?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女朋友了~嗯嗯~就是彌音醬啊~我要搬過去和她一起住,不然在等到可以結婚的年齡前被人撬了牆角可怎麽辦?麻煩您派人把我的東西都送過來吧,地址您知道的。”
這種不把爹當爹的語氣,我要是boss我非弄死他不可。
這樣一想,森先生還真的很不容易啊!
電話那邊的港黑首領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太宰超級開心的“嗯”了一聲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去鐳缽街查證這件事,東西就天亮後直接讓廣津先生送過來好了。”
電話一挂,黑發少年笑嘻嘻扭過來:“咱們出發吧彌音醬,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做早飯。”
嗯,我明白,是能趕上我給你們做早飯。
反正,只要是太宰治想要,他就一定能辦到,我也懶得再白費力氣。好在神社還有多餘的房間,不然就讓他住門口狗窩裏去!
我們翻出防波堤的護欄來到公路上,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轎車,司機大叔戴着墨鏡靠在車邊點着一支煙,看上去特別有“老子不是個好人”的氣場。因為方向的問題我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看到他,怪不得那些鬼火少年那麽容易就信了太宰治的鬼話,原來這裏還躲了個保镖……
“麻煩了大叔,直接下班回家吧車我開走了。”大叔果然點點頭步履輕松的轉身走了,留下我和某人站在車邊面面相觑——
“你……有駕照?”港黑也太放肆了敢給未成年辦這種假證。
太宰回頭笑得豔光四射:“你在想什麽啊彌音醬,我當然沒有駕照啊~”
那你告訴我沒有駕照怎麽開車!
他自顧自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警察還沒有上班啦,不被抓到不就可以了咩快點上車~”
咩什麽咩,無證駕駛夠你進去吃幾餐豬排飯了你還敢賣萌……哦,對了,這家夥混黑的,看來是不大在意這種小問題。
我半信半疑的在他的強烈建議下坐上副駕位,十分鐘後忍不住給了拿方向盤當鍛煉器械玩的太宰治一掌:“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你這是想謀殺我順便再自殺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