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四

悟淨感激地對我笑了笑, 将雞屁股夾給八戒, 道:“二師兄, 你屁股不是疼嗎。來來來, 吃什麽補什麽。”

悟淨此言一出,八戒的表情立刻崩了。他尴尬地搔搔鼻尖, 把雞屁股塞到口中,“哼”了一聲。

悟淨性情溫和憨厚, 也不在意, 又為八戒夾了些大補的藥膳。

既然已經得到女王的應允,衆人便開始紛紛操動筷子開吃。這一餐是女王專為金蟬踐行所設,所以大多數是素齋。那些雞鴨魚雖然看起來栩栩如生,一口咬下去,卻都是黃豆味兒。

其實我想吃肉:“嘤——”

“怎麽了, 不合胃口?”猴子夾了一筷子青筍過來, 聽到我在哼哼, 問了一聲。

“沒,我只是想吃…”我抓着黃豆皮做成的雞腿, 險些将“我要吃燒雞”喊出口。話到一半想起金蟬定聽不得這話, 只好止住了,改為:“桃花酥…”

猴子道:“你喜歡吃那個?”

“……”我才看到, 金蟬面前正有一碟桃花酥,而且看起來他對那碟酥很感興趣,時不時捏一塊優雅地放進口中。

那酥被糕點師傅切成工工整整的小方塊,桃花色, 粉嫩嫩,一口就能吃一塊,看起來就香甜。

我原本并無特別愛吃的東西,如今也忍不住吞起口水。但不好意思跟金蟬搶,我小聲道:“要不算了罷,也不是特別喜歡…”

“師父。”猴子将我面前的一盤糯米素雞端到金蟬面前,笑道:“師父,別光顧着吃甜點,嘗嘗這只素雞,很不錯。”

“是麽?”金蟬淡淡道,将那疊桃花酥換給猴子。

猴子得了便宜,笑着把小碟子擱在我面前,往我耳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還想吃什麽,別難為情。夠不到的告訴我,我給你拿。”

“……”我被猴子呼出的熱氣熏得耳根一紅,把臉埋在碟子上,點頭悶聲道:“嗯。”

猴子愉悅地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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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宮廷桃花酥真的不是外面酒樓裏那些随便能比的,超好吃,我才吃了一塊就愛上了。

“猴哥,你和小英雄倆人嘀咕什麽呢?”八戒笑嘻嘻湊過來。

猴子道:“去去去,怎麽哪兒都有你。”

“哎,小英雄。”八戒用胳膊肘搗了我一下,“你和這只死猴子怎麽認識的?那天我在街上,可是聽說了你要做他這樣的大英雄。嗨,他算什麽英雄,又不穩重,還毛躁,連俺老豬半點兒也不如。”

猴子踹他一腳,“滾!”

八戒挪挪腳,又要開口。我面紅耳赤,道:“你快別一口一個英雄取笑我了,我連你都不如,又怎麽能跟大聖比?”

八戒:“……”

“哈哈哈。”猴子大笑,為金蟬添了些菜,又往我碗裏不斷夾着,道:“吃吃吃,別管那呆子,吃你的。”

悟淨反應慢了些,但也覺出來不對,問道:“二師兄,他的意思是,是不是說,你比不上大師兄啊?”

八戒頗酸的哼了一聲,道:“比不上就比不上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要不每次遇到妖怪,都要猴子打前鋒呢。”

“禦弟哥哥,你的徒弟們不僅各個身懷絕技,而且還都這麽有趣啊。”女王笑道。

金蟬淡笑:“初覺有趣,但如果每天都這麽吵,也是頭疼得很。”

用完膳,女王拉着金蟬又說了一小會兒話,談論的不再是兒女私情,而是治國與百姓。

悟淨去收拾行裝。八戒喊着有傷,坐在凳子上不願動彈,從懷中摸出那枚帶着蝶翅的發簪對着發呆。猴子回屋将之前那壇蠍子酒封裝成幾個小瓶,裝在随身的百寶袋中。

我不知道該做什麽,又是走是留,于是搬了凳子坐在八戒身邊一起發呆,腦海中想着在滿倉國時與猴子的點點滴滴。

昨晚我問猴子,在滿倉國救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他算是默認了。我一時激動,便沒在意那麽多。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如今的猴子與記憶裏的“師父”好像有些不同。

當時我被那場大火熏壞了眼睛,很長時間看東西都有些模糊。我只知,救我之人一身紅衣,金發金眸,五官輪廓與猴子極為相似,甚至聲音也一模一樣。但言行舉止,卻又有着極大不同。

我曾親耳聽過,師父說“孫猴子”,言語之中甚至帶着幾分不屑與輕蔑。猴子狂,但救我那人更狂。不僅如此,師父的嬌狂與傲慢仿佛與生俱來,他的狂情野氣毫不收斂,可以用“肆無忌憚”一詞形容。而如今的猴子,在金蟬的管束熏陶之下,早已經潛移默化,雖然偶爾展現出一些野性,但比起以前,比起在幻境中,也的确收斂許多了。

我還記得——

師父在火海中将我橫抱在懷中時的珍視;渡靈力時以口相傳;教我練劍時也向來是握着我的手親自傳授;為我上藥時說說笑笑更是從不避諱。而反觀昨夜,猴子在蠍子洞中将我從牆上接下來時只是半抱着,很快就松了手;為我上藥時也顯得很拘謹每一下都注意着分寸。

倒不是說猴子有分寸知禮節或者收斂些什麽的不好,只是對比之下,猴子與師父,簡直判若兩人。難道是礙于金蟬在,他才故意冷淡疏遠了我?可是方才用膳時,他似乎又很照顧我。

摸不透啊摸不透。我拍拍後腦勺,想得腦汁兒疼。

“喂,你有自殘傾向?”八戒敲着二郎腿道。

“啊?”我回神,道:“沒有啊。”

“不是自殘,那你沒事兒拍什麽腦袋。”八戒笑道。他不糾結不皺臉不與猴子對罵時,笑容溫和,極為俊美。

我尴尬地咧咧嘴:“可能剛才想事情太投入了罷。”

八戒正色道:“想什麽呢,說來聽聽。”

我:“對你說…”

“我怎麽了?”八戒道:“猴哥是我的好猴哥,你又是他罩着的人。算起來,你也得喊我一聲哥哥罷。自家人,有什麽說什麽呗。”

我窘迫:“誰,誰跟你自家人了。”

“你不是對猴子有意思嗎?”八戒問。

“!!!”我跳起來,道:“別瞎說!”

“得了吧,你看猴子的眼神,就跟翠蘭看我一樣。”他笑,示意我坐回去。

我從善如流,望着他手中的發簪,問:“翠蘭姑娘…”

“我老婆。”八戒道,他惆悵地嘆了口氣,“剛成婚第二天,我就跟着師父走了。這都多少年了,唉…不知何時才能回去。她是凡人,壽數上比不過我這只豬妖,日後萬一我真的要成仙成佛,才更是苦了她了。守一輩子活寡,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跟她成親了,這樣她頂多傷心幾年,也不用苦一輩子。”

我安慰他:“別太擔心,也許翠蘭姑娘沒有等你,人家早就改嫁了呢。”

“我艹,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八戒坐直了身子,驚愕地望着我。

我道:“抱歉,是不是紮你心了。”頓了頓,道:“其實,如果你真的想翠蘭姑娘了,可以抽空回去看看她啊。不用兩三月,三五天的時間總還有罷。”

“你當取經是游山玩水啊。”八戒嗤笑了聲,道:“一天也不行。這一路妖魔鬼怪多得是,走了我們哪個,師父都可能有危險。猴哥水性不好,遇到水生的妖魔還要靠我和沙師弟将妖怪引上岸來,我可走不得。猴哥更是了。他若走了,妖怪來了我和沙師弟應付不了。”

“大聖他…”我覺得哪裏不對。

八戒繼續道:“我記得三年前罷,猴子說有件很要緊的事,只離開一日。師父當時也同意了,可他前腳剛走,後腳妖怪便将師父擄走了。萬幸我師兄弟之間互留了緊急口令,我才将他召回來,去救了師父。”

“所以說,三年前…大聖他,未、未曾離開過金…聖僧?”我一字一頓道,聲音有些發顫。

八戒尤未察覺我的異樣,道:“他倒是想離開呢,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要緊的事兒讓他非去不可。可他聽到我的召喚,還是回來救了師父。我只記得師父脫險後,猴子卻瘋了一樣喊着什麽,就跟你剛才似的,捶自己的頭,拿腳跺妖怪洞的石頭牆,反正啊…整個就一神經病…最後要不是師父念了緊箍咒,他可能就要把自己折騰廢了…”

八戒回憶着,聽得我一陣心痛,又一陣心寒。

三年前,難道是我在滿倉國遇難時那次?

聽八戒的意思,猴子也許是要救我,但是為了救金蟬,他兩難之下,還是舍了我。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

猴子上手的神兵是金箍棒,而師父教我的是劍法;猴子捉妖向來是上去就打,而師父卻會畫“捉妖符”!

所以,昨晚猴子并非默認了一切。又或者,他默認的只是“還記得十方幻境中的事”,而并非他曾去滿倉國救過我?!

作者有話要說:距離真假美猴王還有好多,可能要到明天了。目測晚上還有一更,但我要出去活動活動,小夥伴們晚上不要刷太早~

還有,大家不要着急,當年猴子沒有不管歡喜,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歡喜小可愛,大寫加粗雙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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