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劉老六

在之後的相當長的時間內我保持了沉默,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一個她媽叫蘇重威,她爸蘇王氏的人聊天……

在這期間,我還想明白很多悲催的事情——她為什麽對女人都态度和藹對男人不屑一顧;她為什麽不知何物為嬌羞;為什麽對着裝的暴露程度一點也不介意,以及……為什麽別人叫她小龍嫂她不反對。

想到這,我郁悶道:“是不是別人叫你小龍嫂的時候你腦子就自動把我過濾成蘇龍氏了?”

蘇競難得地呵呵一笑:“反正我又不吃虧。”

我糾結得直想拿頭碰樹:自以為占了人家便宜,其實是被人家調戲了,不過轉念一想,好像我也沒吃什麽虧,不管從哪個角度說,人家那麽漂亮一個姑娘,沒要房沒要車白給你當了半天媳婦,怎麽算也是撈着了,女兒國是女兒國,現在不是在咱這一畝三分地嗎?我又樂呵了。

這樣想來,人和人的矛盾有時候全是因為世界觀價值觀的不同引起的,比如兩個暴發戶鬥富,你鑲一口大金牙他戴10個金戒指,兩人就比較容易掐起來,要是一個暴發戶和一個大學教授在一起,兩人淡淡地聊幾句天氣,盡管心裏都瞧不起對方,畢竟表面上和諧了,再比如說咱們平時說“我是你爸爸”都認為是一句罵人的話,可萬一要是有哪個地方的人認為當兒子才是占便宜,那他在我們這兒人緣肯定不錯,我和蘇競就差不多是這樣……

我問她:“你們整個大陸都是女人說了算嗎?”

蘇競道:“只有女兒國是這樣,聯邦大陸的其它國家還被落後和愚昧的男人統治。”

我撇嘴道:“也不知道誰落後,你們這麽搞特殊就沒別的國家來找茬打架?”

“有,但是都被我們打敗了。”蘇競淡淡道。

我慨然道:“真丢人,連一群女人都打不過,難怪你們的大陸差點被人家給吞并了。”

蘇競愠惱道:“別用你的偏見來思考別人的問題,平心而論那些男人打仗并不差,只不過我們更強,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輕騎兵和弓箭手,還有——最英明的将軍!”

“你們的将軍也是女的?”

“那是當然。”蘇競道:“那些男人恨她、怕她、可又不能不服她,最後還只得乖乖俯首稱臣,把‘大陸兵神’的稱號送給她。”

“她是你偶像?”我感覺奇怪,像蘇競這種眼高于頂的人物說起這位女将軍也是畢恭畢敬。

蘇競眼睛閃光道:“說實話,整個大陸上我從沒佩服過什麽人,可将軍是個例外,她雖然一點武功也不會,可就算我在她面前也深為她身上那種氣質折服。”

我說:“那你們的女王呢?你難道不佩服她?”

蘇競道:“也佩服,不過那種感覺倒更像是愛戴,女皇陛下至高無上,可我在她面前反而更加放松,倒不似對将軍那麽敬畏。”

蘇競跟我說了幾句話不再理我,開始想自己的事去了,我只好百無聊賴地擡頭四處張望,這個地方我小時候來過幾次,還都是跟一幫小狐群狗黨跳牆進來的,我爸和孟姨自然是不會領我來這種地方,這些年沒來,這裏也大變了樣。

我正發呆的時候,忽聽腳邊有人道:“小朋友,你今天有卦。”我吓了一跳,一低頭,這才發現靠牆根兒樹蔭下,一張小馬紮上坐着一個髒兮兮的老頭,手邊墩着半瓶啤酒,面前擺着一張比他還髒的九宮八卦圖,老家夥本來坐在那打瞌睡,此刻正睜着他那雙眼屎還沒擦淨的眯眯眼殷切地望着我,見我看他,急忙又招了招停在半空中的黑手:“對對,就是你,過來。”

我樂了,自從城市整頓以後這種江湖騙子很少見了,我停住腳步問他:“啥叫有卦?”

老頭背乘法口訣一樣順口道:“有緣者我有良言相贈,無緣者空有千金愛莫能助。”

“這麽說我是有緣了?那你有什麽良言,贈吧。”

老頭眼望着我,鄭重無比道:“你先說你心誠不誠?”

“我要是說不誠是不是就能走了?”

老頭一頓,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無力把手沖我按了按:“後生你先坐下,誠不誠的這麽熱的天兒你還能去哪啊?”他先扔給我一張過期的報紙讓我坐,見我不接,又碼出一排寫滿姓氏的卡片來,故作神秘道,“先讓我算算你姓什麽,這些卡片裏哪張上有你的姓你拿出來,你別笑,每張上都有好幾十個我靠猜肯定是猜不中的,但是我就能指出你是姓哪一個。”

我笑眯眯道:“我先拿一張,一會你再讓我拿一張,兩張看起來沒啥區別,其實一對就有一個姓不一樣,上過小學三年級的都知道我姓什麽了。”開玩笑,我從小接觸的都是什麽人,這種小把戲我會不明白?不過其原理是交集和并集中的交集原理,這得上了高中才能學到……

老頭聽我說完有些無措地把塞在衣兜裏的另一沓卡片抽出來撂在地上,讷讷道:“其實也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畢竟不是還得算嗎?”

“你還有新鮮點的沒,出來混不能就這麽兩下吧?”

老頭想了想,又自信滿滿地在地上碼出6張牌:“這樣,你選一張,但是別告訴我,一會……”

我接着道:“一會你把6張牌都換了,我選那張也不見了。”

老頭碼牌的手停住了……過了半天才擡起頭來慢悠悠地說:“後生,看過兩本雜技書就出來揭人老底,你這麽做不厚道啊,我真是沒帶着我那盆會列隊的金魚,要不非得讓你開開眼!”

我畢竟道行淺,聽說有這樣的事終于還是起了好奇心,問道:“會列隊的金魚?你直接告訴我怎麽弄的吧。”

老頭這回牛逼了:“嘿嘿,也有你不知道的哈?”

我也是閑得難受,索性蹲下給老頭點上一根煙,賠笑道:“您告訴告訴晚輩呗。”

老頭悠悠地吐了兩口煙,這才直截了當地說:“也沒啥稀奇,活魚肚子裏塞上磁鐵,上面拿吸鐵石晃悠,你叫它們排它們就怎麽排。”

我失望道:“就這啊?”

老頭道:“你以為呢,這戲法有狗那年就有,不值錢,反正你要真想打聽找別人也就一塊兩塊的事兒,還不如我直接告訴你落個人情。”

我說:“那不殘忍嗎?”

老頭道:“成本還高吶,你算十條金魚怎麽也得幾十塊錢吧,我表演一次都死了,賺的不夠賠的,你要讓我上春晚還差不多。”

我點頭:“那是,不過春晚不會讓這麽弱智的節目上吧?”

老頭抽了幾口煙,忽然反應過來了:“诶,我說你到底算不算吶,盡跟我這瞎打聽什麽呢?”

我失笑道:“忘了您本職工作是算卦了。”

老頭搖頭晃腦道:“你這話可說着了,實話跟你說別吓着,貧道乃是茅山第66代傳人,上可入天下可入地中可審時度勢測人兇吉,小友可要來一卦嗎?”我聽出來了,後面還是套話。

我擺手笑道:“您歇了吧,別背趟子了。”

老頭嘿嘿一笑,不過馬上嚴肅地跟我說:“別的可以開玩笑,我是茅山後裔這一點可是真的——我可是正兒八經茅山第67代傳人!”

“……你剛才還66代來着。”

“剛才我說的是66?”

“是。”

“呃,虛一輩兒,虛一輩兒。”

我無語道:“你要是道冠道袍什麽的置備一身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相信你算了,可是你這一點血本也不下,我要把錢給你,你背後也得罵我大頭不是?”

老頭聽完二話不說從身後的爛口袋裏掏出兩條帶拉鎖的袖子來,我正不明白呢,就見他飛快把袖子接在現在穿的半袖衫上,對上拉鎖,一拉,我一看,剛才還看着像銅錢馬褂似的半袖衫接上袖子以後那俨然是一件九宮八卦的道袍——跟地上那八卦圖顯然是一塊布做的……

老頭笑眯眯地擡頭看我:“我要穿成這樣你是不是心裏能舒服點?”

我被老頭打敗了,一邊掏錢一邊說:“你狠,你算吧,我聽着。”

老頭望着天搖頭晃腦地說:“這位施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真乃福相——”背到這他問我,“後面的你還聽嗎?”

我把20塊錢扔到他面前狠狠道:“聽!老子聽一晚上相聲才20塊錢,你幾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你背趟子也得給我背完。”

老頭把錢塞進口袋,心滿意足地繼續背:“施主你稚時好學心機純良及至弱冠謙和恒通始有貴人相助切忌小人作梗桃花之年當……”

我一聽桃花兩字頓時靈機一動:“等等,你先別往下背了。”我一指蘇競,“你算算她,不用你算別的,你只要算出她是哪來的,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多少錢。”

老頭擡頭細細打了蘇競一眼,忽然臉色微變道:“這位姑娘……好像不是咱們這個世界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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