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險關卡·禁軍圍府

水很冷,冰冷刺骨,河水瞬間沒過頭頂,帶着河泥與腐爛水藻味道的河水鑽入口鼻,姜毓連驚呼的聲音都被悶在了胸口裏。

水榭裏的婢女婆子慌亂裏尖聲呼救,瞬間就引來了府衛,兩個府衛跳入水中将姜毓撈起,姜毓一身厚重的襖子大氅,在這個時候便使打撈的人格外費勁,岸上接應的丫鬟婆子費了老大的勁才将姜毓扯上了岸。

姜毓落水不久,尚是清醒,嘔出了幾口濁水不住地咳嗽,身上卻沒有半分力氣。身邊的婆子丫鬟解了自己身上披的錦襖子給姜毓裹上,拖着肩的拖着肩抱着腿的抱着腿合力把姜毓擡回了院子裏,一面吩咐了機靈的小厮飛一樣出了府去請太醫上門來。

屋子裏的炭燒得旺,內內外外生了好幾個爐子,悶得屋裏的丫鬟婆子額頭生汗臉色通紅。

姜毓的濕衣裳被換了下來,可頭發還是濕淋的,翠袖翠盈烘着床邊的爐子拿幹布為姜毓拭發,劉嬷嬷急急端了熱姜湯進來。

“太醫呢?太醫怎麽還沒來?”

翠盈道:“長貴已經去請了,用國公府陪嫁來的那匹快馬,想必很快就能将闫太醫請來。”

劉嬷嬷拿着勺子給姜毓喂姜湯,一面道:“這好端端的王妃怎麽掉水裏了?你們是怎麽伺候王妃的!”

“是因為水榭的圍欄壞了,王妃不小心……”

翠盈答得順口,可說了一半卻忽覺有哪裏不對勁。

“水榭的欄杆怎麽會突然就壞了?”劉嬷嬷一口将翠盈心中疑慮的地方說出了口。

“因為……”

翠盈嗫喏着答不上來,她也是肅國公府的家生子,祖輩爹娘在後宅裏浸淫了這麽些年,很多龌龊的手段還是聽說過的。

劉嬷嬷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真是沒心眼兒的蠢丫頭!”

順手招來了剛送湯婆子進來的小丫鬟子,把姜湯碗塞進了她的手裏,“你們在屋裏照顧王妃,我帶幾個人過去水榭裏守着。”

說着,起身便沖沖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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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

翠袖喚了一聲,心中隐隐覺得這樣不妥,可劉嬷嬷早已打了簾子出門。

姜毓讓錦被裹得嚴嚴實實地讓翠袖抱着烘頭發,方才從水裏撈上來還能被凍得清醒着,可是進了這暖融融的屋裏讓折騰着換衣裳灌姜湯,神思就漸漸沉重了。劉嬷嬷的話她迷蒙裏能聽得清楚,卻木然地無法思考。

祁衡。

姜毓下意識裏嘴唇嚅動了一下,再撐不住自己的神思,阖上了眼睛。

……

屋角的漏刻一滴滴淌下水滴,爐裏的餘香漸漸盡了,最後一縷輕煙缈缈消散。

姜毓的耳邊很吵,身上經絡敏感交彙出,針紮的刺痛。

“王妃!”

翠袖始終守在床邊盯着姜毓,第一時間看見了姜毓睜開眼睛,焦焦慮的眉心猛地一松。

闫太醫收起銀針,“王妃醒了,不過只是暫時的,若夜裏起了高熱才是險關。”

“王妃……”翠袖咬住下唇,斂裙跪在姜毓的床邊。

姜毓的腦袋又脹又昏,仿佛要炸開的難受,只恨不能再混過去,咬牙頂住了胸腔裏的一口氣,沉沉道:“府裏發生了何事?說。”

哪怕是在黑暗裏,可姜毓的耳邊依舊聽到了方才屋裏的吵鬧混亂,還有她睜眼後下人忍不住的竊竊私語。

翠袖道:“水榭裏欄杆的斷口是被人動了手腳的,有人說看到了青梧軒的人在水榭裏稱修葺欄杆。劉嬷嬷領了王妃的牌子将事情告到了宮裏,現在皇後娘娘派了禁軍宮來,說是要将莊姨娘抓進慎刑司裏去。”

姜毓阖上了眼睛,用力喘勻了胸腔裏的那口氣,“莊姨娘人呢?被皇後娘娘抓走了?”

“尚未,莊姨娘讓人對外稱王爺尚未回府不敢做主,讓府中大門緊閉,禁軍已經圍了王府,聽說府中的府衛拿了兵器已經嚴陣以待,恐怕……”

翠袖說不下去了,若是禁軍破府和府衛起了沖突,那就是造反。不僅莊慧娘別想活,祁衡恐怕再回不來京城了。

“趕緊扶我起來!”

姜毓用力攥緊手心撐起了身子,眼前一陣暈眩。

“王妃!”

翠袖和翠盈趕緊扶住姜毓,翠盈驚然問道:“王妃你要做什麽?”

姜毓死死抓住了翠袖和翠盈的手臂,“更衣梳頭,我要到前面去!馬上!”

翠袖也阻攔道:“王妃你身子還沒好,怎麽能起來呢!”

“我……”

姜毓的眼前發暈,多說一個字頭覺得耗盡全力。

下腹隐隐發脹作痛,這幾日原本就是姜毓小日子要來的時候,方才落水之後更衣月事已經來了,無疑又是往病裏雪上加霜。

“不要多言,快去!”

闫太醫收了藥箱在一旁的桌上,聞言只是道:“王妃原本已受了寒,倘若這會兒在再出去受了風,恐怕病勢如排山倒海,将來或許還會落下病根。”

姜毓費力擡眼睨了那青年太醫一眼,手上用力将翠袖往外推去,“去拿衣裳來,去!”

……

寒風迎面,每一陣風吹到姜毓的身上就好似一把匕首在皮肉上片着,全身經絡都在一陣陣的疼。

姜毓坐在步辇上帶着院裏的的丫鬟婆子走在回廊裏,好似出門迎大客一般的陣勢,只是兩邊緊緊扶着把手的雙手指節青白,暴露了姜毓的強弩之末。

抄了小路,王府大門近在眼前,可以聽到門外噪雜喧鬧的聲音,禁軍久久圍府沒了耐心,已是讓人上了撞木,想要沖開府門。

府內影壁後,十幾府衛頂在門後,還有幾十府衛已亮了兵刃,一副拒守府內的姿态,可謂是劍拔弩張千鈞一發。莊慧娘面帶冰霜一人背靠影壁立在那重重府衛之後,有一種婦人不該有的孤勇之氣。

“莊姨娘是打算帶着府衛一起造反嗎?”

姜毓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辇轎,清越的嗓音若一道冷泉,穿進了莊慧娘的耳中。

“王妃您……”

莊慧娘的眼中有驚詫,顯然想不到姜毓會出現在這裏。

姜毓道:“與禁軍對抗形同謀反,莊姨娘若不想整個王府都被冠上謀反的罪名,就絕對不能讓府衛與禁軍交手。”

莊慧娘的眼睫垂下,疏離冷漠,“王妃放心,倘若禁軍沖破府門,妾身自當獻身與他們回去。”

姜毓冷冷笑了一聲,“若今日你被拘走,恐怕早晚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王妃您……”

莊慧娘擰眉擡眼,姜毓卻已不再看她,扶着翠袖的手轉身,揚聲吩咐道:“開中門,讓他們進來。”

府衛愣了愣,莊慧娘的眼裏神色複雜,卻終是擡了擡手,讓頂着門的府衛讓開,搬開了重重門闩。

剎那間,有撞門的禁軍沒剎住沖了進來,大約是不相信府門就這麽開了,後頭的騎在馬上的指揮沒敢直接讓人往裏沖。

擋在姜毓前頭的府衛往兩旁散開,讓姜毓能夠清晰看到大門外傳旨太監和一個禁軍都督走了進來。

“不知有岑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公公有何貴幹?”

姜毓松開了翠袖翠盈的手獨自立在那最中間的位置,一陣烈烈寒風從大開的中門裏灌進來吹地姜毓幾近站立不穩。

“祿王妃?”

進來的太監是皇後貼身的太監,顯然沒有想到姜毓還能站在這裏,驚詫過後随即笑眯眯地行禮,“奴才給王妃請安。”

姜毓的臉色一派肅冷,只質問道:“岑公公如此大的陣仗,不知我們祿王府犯了什麽大罪,竟引得禁軍圍府而攻。”

岑公公的看着姜毓,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閃爍,拱手道:“回王妃的話,奴才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前來捉拿一個犯人往慎刑司去。”

“犯人?”姜毓明知故問,“公公說的是誰?不知她又犯的什麽罪?”

岑公公手中的拂塵一揮,道:“回王妃的話,乃是府中妾侍莊氏。王妃身邊的乳母劉嬷嬷狀告莊氏謀害王妃證據确鑿,皇後娘娘便命奴才來抓莊氏回慎刑司處置。”

姜毓嗤笑一聲,“我倒是不知莊氏如何謀害于我,所謂證據又是何物?”

岑公公的眉梢一挑,驀地尖利,“王妃,此案可是您身邊的嬷嬷領了您的牌子親自告到了皇後娘娘跟前,您這會兒說這些,莫不是縱容手下愚弄皇後娘娘?”

“豈敢。”姜毓垂眸淺笑,仿若春風拂柳的淡然,可眼前的人影卻閃爍模糊,“我身旁的嬷嬷年事已高,又關心則亂,難免在言語上失了謹慎,詞不達意。想來她是憂心我壓不住府中的妾室,心急裏便往皇後娘娘面前多說了一句,倒是勞得皇後娘娘挂心了。”

岑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娘娘懿旨已下,不管此事如何,奴才只奉命行事,得先拿了人回去。”

嘴角的笑忽的拉下,岑公公擡起手中的拂塵一招,“來人,将罪婦人拿下。”

“誰敢!”

姜毓亦是沉了臉色,再不複那些場面的和顏悅色,咄咄道:“岑公公你可不要忘了這裏是祿王府,只要是祿王府的人便該由祿王府處置。莊氏身為妾侍不管犯了什麽罪,審也好,罰也好,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就都是我這個王妃管轄的事情,便是陛下也一樣無權幹涉!”

岑公公的雙眉豎起嗓音尖利,“祿王妃,你敢對皇後娘娘不敬!”

“哪裏不敬?公公可尋出了我話中的錯處?我堂堂陛下禦旨親封的王妃難道連自己管束府中妾侍的資格都沒有?公公是在懷疑陛下當初封我為王妃的旨意,覺得我不配為王妃所以連這些小事都要手把手教授與我嗎?”

姜毓話裏問着岑公公,實則意指朱皇後。皇子分府自立,就如尋常人家分家,姜毓就是掌家媳婦,擱在哪家後宅,也沒有分了家的婆母還趕着幹涉兒子府中內務的事情,何況還是一個小小妾侍這麽芝麻粒大的事情。

“你!”岑公公讓姜毓說得一時語結,可想起皇後說的這個千載難逢往祿王府拿人的好機會,怎麽能夠就這樣讓姜毓兩句話給擋了?當即也顧不上做什麽面子了,道:

“我等奉皇後娘娘旨意行事何人敢擋,來人,速速将那罪婦人拿下!”

話音落下,便有禁軍沖了進來,府衛舉着兵刃蠢蠢欲動,正待一個時機便橫刀相向。

姜毓想怒叱放肆,可話在胸腔中卻提不起那口氣喝罵出去,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忍不住扶住了翠袖的手臂。

“放肆!”

一聲沉沉怒叱忽然擲響在姜毓耳邊,姜毓擡起眼就看到一個身着甲胄的身影大步而來,走到姜毓的跟前一腳就蹬在了岑公公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何人敢擋?到老子的府裏撒野,不想活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文章,請點擊收藏文章!把我放進碗裏來!

熬啊熬,寫那麽晚終于把男主給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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