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個小姑娘你認識？”酒店房間裏，尚清脫掉外套，還不忘跟賴霄聊天。

剛剛他抓住那名侍應生，還攔着不讓譚覓走，小姑娘當場就被她吓哭了，說要回家将所有事情告訴她爸。

在賴霄的逼問之下，那位準備逃跑的侍應生将什麽都交代了——

是譚覓給他錢，讓他往菜裏下藥，再故意找夏茵借調料，移花接木，好讓所有人都懷疑她。

不過他對夏茵有些佩服，要不是她找到譚覓話裏的漏洞，那名侍應生想必也不會在心虛之下逃跑，那他們想查清真相可沒有這麽容易了。這可真的應了那句老話——反派死于話多，譚覓不說那麽多廢話，說不定最後就贏了。

最後，譚覓想帶着她那群手下灰溜溜地逃跑，卻被賴霄拉住動彈不得。

“你要做什麽？！”譚覓急于脫身，連連跳腳：“你再這樣我喊非禮了！”

“道歉。”賴霄只說了兩個字。

譚覓像是被誰打了一樣，滿臉“你在開玩笑”的表情：“讓我給她道歉？做夢吧！”

撒完脾氣，看到賴霄堵在她面前，走也走不了，只能強撐出氣場問：“你到底要做什麽？”

賴霄：“我說過了，向她道歉。”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各自在竊竊私語，譚覓感覺這些人都在背後嚼她舌根子，更加待不住了。

形勢比人強。

譚覓看着周圍如潮水般的人群，只能不情不願地跟譚覓說：“對不起。”然後帶着人飛快跑了。

尚清想起酒店的那一幕幕場景，倒在酒店的沙發座椅上，一臉興味地看着賴霄：“很少看到你對誰這麽上心。”

“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賴霄閉口不談夏茵的情況。

尚清聳肩，頗有怨念地說：“行行行，我不關心，這些年就沒從你老人家嘴裏撬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你知道了也沒什麽用。”賴霄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怎麽沒用，我還想跟這姑娘玩一玩呢。”

尚清在娛樂圈一直以戀愛新手的形象示人，其實背地裏是個花心大蘿蔔，看到感興趣的女孩都想要撩一撩。

娛樂圈就是聲色場，有太多人想要借她手中的資源上位，所以這些年來他身邊的女友都沒斷過。

不過現在這任女友剛攀上娛樂圈一位知名大導，把自己一覺踹開，所以他現在正經歷着空窗期。

兩個人是多年的熟人，7年前，賴霄找到他，告訴他自己可以幫他走上影帝的位置，但是前提條件是成名後的20年裏自己不能離開他的公司。

雖然條件苛刻，最終尚清還是答應了，因為當時自己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多年相處下來，他發現其實賴霄其實沒有外人所說的那麽糟糕，相反，他對親近的人其實有非同尋常的忍耐力，所以這些年來自己和他說話越來越肆無忌憚、沒遮沒攔。

“你還是不要去禍害別人了。”賴霄無情地道出真相。

尚清不樂意了：“怎麽是禍害？跟我在一起，她能過上比現在好得多的生活，說不定還能混一個小明星當一當。”

在娛樂圈見慣了所謂的冰潔玉女，都是人前清冷、不為錢財所動，人後半夜敲他酒店房門主動獻身。經歷了這麽多，他已經不相信真的有人能不為名利所動。

“你盡可以去試試。”賴霄無所謂地說。

要是夏茵真的能勾勾手指就屈服的話，當初自己就不必費那麽多心思了。

尚清不服氣：“激我是吧，改天我就去試試。”

他見賴霄一直在客廳忙活，有些奇怪，走出去一看，就見賴霄正将夏茵的兩道菜擺上餐桌，沒有回答他的話。

“這不是那姑娘做的飯嗎？你打算吃啊？”

剛剛經過一番扯皮，菜已經涼了不少。他本來以為依照賴霄謹慎的性格，經過那樣一鬧，是決計不會吃這兩道菜了。

“是啊，剛剛不是已經弄清楚了事實真相了嗎？我正好餓了。”

賴霄吃飯細嚼慢咽，輕嘗緩味，好像是在吃什麽珍馐美味一樣。尚清本來站在一旁閑聊，見賴霄吃得認真，漸漸地饞蟲就上來了，好奇地問：“真有這麽好吃？”

自己從6歲起就沒有體會過餓的感覺了。其實他試過那麽多廚師做的菜之後，心中漸漸絕望，明白自己的厭食症恐怕是治不好了，這根本不關菜品本身的事，而是他的心理問題在作祟。

每每一見到各種菜，他心中就一陣反胃，即使強迫自己吞下去最後也會吐出來。

思考見，他突然發現，好像這次自己見到這兩道菜居然沒有反胃？

賴霄注意力似乎全部在菜上頭，連半個眼神都欠奉送，只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好不好吃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尚清對于吃東西這件事，心裏還是毛毛的：“這兩道菜叫什麽名字？”

賴霄：“剛剛問服務員，好像一個叫蔬菜味的肉，一個叫肉味的蔬菜。”說到這裏，賴霄臉上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這姑娘到底取的什麽名字，自己得費多大毅力才能正經地說出這兩道菜的名字，這戲還怎麽演下去？

尚清樂呵呵地說：“這名字夠特別，我喜歡。”

他看着眼前這兩道菜，賣相有些粗糙，不過顏色倒是簡單，沒有那些花裏胡哨、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轼說：“人間至味是清歡。”他就不明白為什麽有些人喜歡抛棄食物的原味，往菜裏加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調料，簡直是不尊重食物。

好奇心驅使下，他坐下，拿着筷子償了一口，吃完還在想，還挺好吃的，賴霄這個朋友看起來有兩把刷子。

正準備再吃一口，忽然間，他夾菜的手頓住，整個人直接當場石化了。

賴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了？”其實內心已經明白過來，夏茵的廚藝成功了。自己本來今天是要來找尚清談事情的，這樣一來倒是省卻了很多麻煩。

尚清還沉靜在驚訝、驚喜、激動等各類情緒中，百感交集，坐在座位上說不出話來。

他剛剛，居然第一次吃下一口菜之後沒有想吐的感覺。

能正常吃飯，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事情了，如此再次體驗，他簡直要熱淚盈眶，想要當場感謝那姑娘全家。

他的厭食症終于見到希望的曙光了，還有比這更讓人激動的事情嗎？

賴霄在尚清沒看到的地方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成了。

***

從酒店離開後，夏茵失落地往家裏的方向走。

雖然最後真相大白，但是疑問的種子已經埋下。尚清這種對家無數、黑粉無數的人，應該是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第一時間把所有菜都倒進垃圾桶。

這就像自己本來是沖着考試得滿分去的，結果有人污蔑她知道答案，雖然最後澄清了，但是老師不放心最直接把卷子作廢了。

看來，廚藝的世界，也跟她以前呆的外科手術室一樣，都是江湖。

走到門口，就看到張大泉堵在門口，與整道門嚴絲合縫：“怎麽樣？牛吹大了吧。準備好了沒有？”

夏茵疑惑：“準備好了什麽？”

張大泉：“做我的助手啊。之前不是說好的嗎？怎麽，想不認帳啊？”

夏茵這才想起來之前的賭約，不過這倒不是□□煩。

“剛剛明明是你說你輸了給我當助手，我可沒說我輸了有什麽懲罰。”

張大泉這才知道自己被涮了。剛剛自己見他們聊完散開的時候，本來還有些興奮，這麽漂亮的女廚師給自己當助手，走出去肯定十分有面子。

現在才明白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不願意就此算了，往前一步，将夏茵堵在身前，威脅道：“今天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要不然我讓你在這一行吃不了兜着走。”

他伸出去，準備拽住夏茵的手臂：“不行，你得跟我走。”

夏茵想，這下可糟了，碰上譚覓這種的她還能耍耍嘴皮子，碰到王大泉這種蠻不講理的，自己還真是毫無辦法，只能跑為上策。

沒等她跑開幾步，背後傳來張經理氣喘籲籲的聲音：“夏小姐，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

旁邊的王大泉本以為自己勝利在望，見此變故，心中一百個不願意相信。

“老板找你過去做什麽？肯定是菜難吃想叫你過去罵一頓，告訴你，千萬不要過去，要不然你會很慘。”

夏茵不離婚她的忽悠，問張經理：“知道你老板找我過去做什麽嗎？”

張經理搖頭：“我只接到通知說老板想見一見你，至于是因為什麽，我不大清楚。”

有賴霄在，估計也不會是什麽糟糕的事情。她沒有多問，直接跟着張經理上樓，走的時候王大泉還在她背後喊：“你不聽我的，最後會後悔的。”

夏茵純當沒聽見，徑直進了電梯。

到了36樓，夏茵打開總統套房的門往裏走，還沒走幾步就被人背後抱住：“小茵茵，你真是太厲害了，做菜這麽好吃，誰要取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

夏茵尴尬地笑：“那個……謝謝誇獎，但是你能不能先松開我。”

賴霄從旁邊走出來，直接将尚清掰開，丢到旁邊的沙發上：“老實點，別動手動腳，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

尚清憋悶地說：“真是小氣，還真是把她看成你的了，別人碰都不能碰？”以前怎麽沒見賴霄對那個女的這麽上心。

“沒什麽，我鋤強扶弱，除暴安良而已。”賴霄直接開啓毒舌嘲諷技能。

“要除也是除你這‘強’，你不知道現在大家都拿你吓唬小孩嗎？”尚清不甘示弱。

“那個……”夏茵打斷兩人的鬥嘴：“你找我過來是……？”

尚清臉色立刻由陰轉晴：“我想請你做我的私人廚師，負責我的一日三餐，價格方面随你提，只要我能承受得起。”他一改剛剛玩笑的神色，望向夏茵的表情變得鄭重非常。這麽多年了，終于找到一個有希望治好自己厭食症的人，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

“可是……”夏茵沉吟着說道：“其實我的想法是開一間自己的餐館，所以才接了你們定下的考題。”當私廚，時間限制太大了，根本沒法去幫賴霄的忙。

尚清小小地吃了一驚。剛剛自己提議捧紅夏茵時，賴霄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他以為他只是被豬油糊了眼睛，沒想到這姑娘是真的富貴不能淫啊……

他不肯死心：“飯館你可以交給別人管着，我那裏地理位置好，你就算做成豬食都會有附庸風雅的人過去的。當我個人的廚師就不一樣了，做完三餐飯以後，其餘時間都是你自己的，這樣豈不是更輕松？而且我給的錢絕對不會比你開餐館賺的少。”

他開始緊張。早知道這樣，他當初就應該在她受到譚覓壓迫前，第一時間留住她，那樣或許勝算更大一些。現在找她，已經失掉先機了。

他嘆氣，滿懷憧憬地看着夏茵。

夏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拼命找借口：“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開餐館，抱歉了，尚先生。”

賴霄不失時機地說：“你就到她餐館去吃不就得了。”

夏茵馬上附和：“對啊對啊，我随時敞開大門歡迎。”

尚清：“我要是去外地拍戲怎麽辦？”

賴霄：“帶熟食。”

尚清：“早上起不來怎麽辦？”

賴霄：“正好趁這個機會調整作息。”

尚清：“我吃飯好多人圍觀怎麽辦？”

賴霄：“你把臉捂嚴實，沒人會注意到。”

尚清：好想咬死這男的怎麽辦？！

最終，尚清費盡百般力氣都沒有成功說服夏茵，他都打算犧牲自己□□對方，沒想到她還是不為所動，弄得尚影帝十分怨念——難道這是位木頭美人嗎？

他抱着膝蓋在賴霄和夏茵兩人之間逡巡，突然間，像是發現了什麽：“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人之間有奸情。”

夏茵吓了一跳，以為自己是穿進來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

賴霄一如既往地淡定：“你又知道？”

尚清肯定地點頭：“要不然你怎麽不然夏茵做我的私人廚師？肯定是怕她被我的魅力吸引，最後抛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