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從母神星來 (1)

現在整個家裏亂成了一團。

蘇霁還在醫院裏躺着,而蘇老爺子這兩日也昏昏沉沉的處于病中。

更糟糕的是, 盡管全家人出門昨晚找了一夜, 卻也沒有尋找到蘇旭陽的蹤影。

昨夜冒着大雨開車出去找蘇旭陽,結果無功而返的蘇遠山這會兒看着心情不太好。

他接過傭人遞上來的一杯熱茶, 一口喝下去後皺着眉斥責道:“你說他都已經是快成年的人了, 還這麽不懂事!家裏面爺爺和大哥都還生着病他還給我們添亂, 真是一點都沒有擔當!不知道這些年教他的他都學到哪裏去了。”

聽到蘇遠山的這頓訓之後,原本在邊上紅着眼睛不說話只默默擦着眼淚的鄧安然這會兒猛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瞪住了蘇遠山。

“你到現在都還只會怪他?你這些年哪兒教他了?你連他班級在哪兒都不知道吧?你自己難道就沒有錯處嗎?”

“我有什麽錯?我們蘇家給他提供了最好的一切把他給養大,他要什麽有什麽,而咱們的親兒子卻在那個家裏面替他受了十多年的苦, 他大哥都還沒有一句怨言什麽都沒說呢, 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聽到蘇遠山這樣說。鄧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你當初既然答應了要把這件事瞞下去,又何必把對蘇霁的愧疚和對那家人的怨恨全都報複在他身上?我不管, 你不要他沒關系, 我要他!再怎麽樣他也是我養了10多年的兒子, 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懂事孩子。我現在就去報警, 讓警方幫着尋找他。”

誰知道蘇遠山聽說鄧安然要報警後立馬拍了下桌子大聲說:“你敢去報警!咱們蘇家是什麽樣的家庭你不知道嗎?家裏要是出了這種醜事你讓咱爸還有我的臉往哪兒擱,現在輿論媒體鬧得這麽兇,這種事情報出來,你讓我們家的人怎麽出去見那些世交朋友!”

“面子面子,你就只想着面子,是不是?!”

脾氣一向溫和的鄧安然這次情緒難以抑制, 竟然直接開始同蘇遠山争吵了起來。

鄧安然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不過大學的她那會兒才華橫溢,被學校的各個導師賞識推薦,同時也結實了同專業的蘇遠山。

所以此刻當蘇遠山說出這種話的時候,鄧安然再也無法沉默下去了,一字一句的反駁着他的話。

“你所謂的面子對我來說一文不值!當初你就是礙于面子不肯在報紙廣告上刊登尋找秋桐的告示,你說什麽她一個小姑娘要是被定為失蹤,清白就毀了!還騙爸爸說你已經跟警方那邊聯系了在尋找。事實上呢?你卻一直是自己私下在花錢托人悄悄的找!你看看結果,結果就是秋桐現在再也回不來了,她吃了那麽多的苦等你這個哥哥去救她,而你卻為了你的面子,讓原本有可能改變的事變成了一件慘劇!”

鄧安然起身拿起自己的包,不再回頭去看啞口無言的蘇遠山:“我現在關心的只有我的兒子,你的面子你自己顧吧,我不要。”

蘇遠山這次沒有阻止,當絕望的鄧安然都已經出門的時候,蘇遠山突然從後面快步的追了上來。

“安然,你不要出去找了,盛書閑和暮星已經把那個臭小子給找到了,現在正在醫院呢!”

“醫院?”

鄧安然一聽立刻慌了神,轉身匆匆的拽住了蘇遠山的衣袖,急忙詢問道:“旭陽為什麽會在醫院,他怎麽了?”

“書閑說得匆忙,我也沒有仔細詢問,大概是昨天下雨他感冒了吧。”

蘇遠山并沒有太擔心,耐下心安撫着鄧安然。

“行了別擔心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看他行了吧。對了,順便把廚師給蘇霁炖的鴿子湯給帶過去。”

只不過現在醫院裏躺着的蘇旭陽卻遠沒有蘇遠山所想的那麽情況樂觀。

蘇旭陽的身體一直就不太好,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極為虛弱,要不是蘇家家境富裕一直有專門的醫生調養着,能不能長大恐怕都是一個問題。

蘇暮星默默的靠着牆站在重鎮監護室的門口,剛剛蘇旭陽又被送進去搶救了好久才送回來,但仍處于極危險的狀态。

邊上站立着等消息的鄧安然已經軟軟地快站不穩了,若不是蘇遠山托着她恐怕此刻已經癱軟在地。

蘇旭陽昨晚在暴雨中淋了雨,又走了一整晚,現在情況糟糕得很!

蘇暮星和盛書閑是托了關系查到了附近的監控一路調查才找到他的,結果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半昏迷在地上了。

好在盛書閑的決策非常果斷,沒有猶豫就帶着蘇旭陽直奔最近的醫院,也因此救下了他的命。

淋了整夜雨的蘇旭陽患的是急性心肌炎,要是蘇暮星和盛書閑稍微遲那麽幾分鐘找到他,蘇旭陽恐怕就真的要丢了性命。

聽到醫生低聲解釋了一番病情後,夫妻二人怎麽也沒有料到蘇旭陽的情況會驚險到這種地步。

尤其是蘇遠山,他原本還以為蘇旭陽只是普通的小感冒,再嚴重也不過是發燒罷了,聽到蘇旭陽尚未脫離生命危險這句話後他才終于慌了神,急急的向醫生詢問着搶救的事宜,又詢問着這方面的專家該何處去尋找之類的話。

不過這會兒有盛書閑在,這些事情已經輪不到蘇遠山操心了。

跟常年在國外不問家中事的蘇遠山比起來,一直留在海州市幫着照顧蘇雲中以及這三個孩子的盛書閑,倒更像是蘇家人。

聽聞盛書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當後,蘇元山才勉強笑了笑,安撫在自己身邊心神不定的鄧安然:“你看嘛,我就說不用太緊張的,這兒有書閑在呢,還能出什麽事呢?”

鄧安然的嘴唇動了動,像是看陌生人似地看了一眼蘇遠山,可是這次她卻沒再說別的話了。

鄧安然只勉強笑了笑對着盛書閑和蘇暮星真心地道了謝,這才匆匆地追問起蘇旭陽現在的情況。

在重症監護室外等了許久,聽到不能進去探望的消息後,蘇遠山便對鄧安然勸道:“這邊有這麽多醫生在照看着呢,而且書閑和暮星不是都守在這兒嗎?現在也不能進去看,不如我們先下去把鴿子湯給兒子送去吧,要不然湯都冷了就沒什麽營養了。”

“你自己下去吧,我再在這兒守會兒。”

聽到鄧安然的回答後,蘇遠山也沒堅持,搖搖頭嘆口氣自己提着保溫盒下去了。

“你們兩個找了一夜又一直守在醫院,現在一定很累了吧,你們先回去休息會兒,這兒有我守着呢。等旭陽他醒了以後,我就打電話通知你們好不好?”

鄧安然臉色蒼白卻努力地做出輕松的笑容,只是說着說着,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滾落了下來。

蘇暮星見狀,默默地摸出紙巾替鄧安然擦拭着眼淚,後者此刻情緒再也難以控制,嗚咽了一聲痛哭出來。

“暮星,你說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狠心?我兒子都還在這兒生死不明呢,他連裝模作樣都懶得作了!”

畢竟舅舅是自己的長輩,蘇暮星沒有辦法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與盛書閑一起站在醫院樓下的小花園中時,蘇暮星仍然無法理解自己舅舅的态度,于是對着盛書閑認真地把這個疑惑提了出來。

“因為很多男人都不願意自己認錯,而是想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卸出去。”

盛書閑回想着慢慢說道。

“我還記得你大哥剛回到蘇家的時候,因為先前的家庭條件非常困難,所以很多東西和事物都不懂,學習成績也非常差,相比之下不是你舅舅親生孩子的蘇旭陽在各方面表現的都無可挑剔。一番對比之下你舅舅更覺得自己愧對于親生兒子蘇霁,又覺得是你二哥占了他的位置,所以才會遷怒于他吧?”

“可是二哥你是舅舅的兒子呀,再加上他們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養大,再怎麽樣也應該會有感情吧?說到底大哥和二哥都是無辜的,舅舅要發脾氣就找真正的加害者啊,遷怒到喊了自己十多年爸爸的孩子身上,這也太過分了吧。”

盛書閑聽到蘇暮星不甚贊同這話後頓了頓,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他嘆口氣才道:“很多男人都有這樣的毛病,與更重視感情的女人相比,他們更看重現實和利益以及血緣,簡單來說,就是……”

蘇暮星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将盛書閑不好意思說出來的後半句話補上。

“就是都覺得自己家裏有皇位要繼承,對吧?”

“是這樣沒錯,這也算是一部分男人的通病吧,他們總覺得是自己親生的才最好。”

蘇暮星擡頭目光灼灼地盯着盛書閑,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答案。

“那你也是這樣想的嗎?覺得二哥不算是舅舅的孩子?”

“蘇暮星,你在想些什麽?你以為我這些年給他開的那幾十次家長會白開了?”

盛書閑拍手不輕不重地在蘇暮星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很是無奈的笑了笑解釋道:“而且不只是我,你外公也是同樣的想法。”

“當初事情的真相揭開後你舅舅非常生氣,當晚就想把你二哥送回去。你二哥之所以能夠繼續留在蘇家,并且家中人一直都隐瞞着這件事情,也虧得你外公堅持。只是從那以後,你舅舅對你二哥的态度就變得極差了。”

看到蘇暮星變得格外低落的神情後,盛書閑神色一軟,擡手在她柔軟的發頂上揉了揉,微微彎腰目光與她對視。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舅舅這樣子的。我小時候父母工作太忙,後來他們也去世得很早,所以差不多也算是被你外公給養大的。盡管沒有血緣,但是我跟老師之間不也一直很親密嗎?”

蘇暮星琢磨了一下盛書閑的話後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跟我雖然也沒有血緣,但是我們其實也可以親密一些的。”

蘇暮星這句莫名的話脫口而出後瞬間感到了後悔,要是盛書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該怎麽辦才好?

正打算說自己只是口誤的時候,聽到這話後微微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的盛書閑,這會兒卻忽然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好,如果你願意的話。”

一時間蘇暮星竟然只覺得自己是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書閑,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

盛書閑見狀微微一笑,對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也不說什麽,只耐心的等待着。

蘇暮星臉上的紅色從面頰一直蔓延到了耳根,整個人都像是在發燙。

她久久的注視着盛書閑,然後無比慎重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這個男人的手心。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個好男人。”

盛書閑颔首,欣然答道:“那請你拭目以待。”

又在醫院裏面守了兩三天,期間蘇暮星和盛書閑為了隐瞞蘇旭陽出事的消息一直在蘇家和學校兩頭跑,又要輪流照顧三個病人,幾乎都沒時間休息。

這倒是讓一直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的鄧安然感激不已。

一直到醫生宣布蘇旭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轉到普通病房後,蘇暮星和盛書閑才終于能夠松下一口氣。

“兒子,你感覺怎麽樣了?你現在難不難受?”

終于能夠進去探望蘇旭陽,鄧安然心急如焚地沖進病房,可是她又怕驚擾了還在病中的蘇旭陽,于是顫巍着聲音溫和的問着他。

蘇旭陽那雙鳳眼早就失去了平時的光芒,有些無神的看着病房中的三個人,最後定定的停在了鄧安然身上。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卻還是沒有忍住,嘴唇動了動,極小聲地喊了一聲媽。

聽到蘇旭陽的這一聲媽後,原本還面帶緊張的鄧安然欣喜不已。

太好了,兒子雖然知道了真相,可是還願意叫自己一聲媽媽!她一直擔憂蘇旭陽知道自己不是蘇家孩子後會不願意認自己,好在這事兒總算沒有發生,真是太好了。

這時聽聞蘇旭陽醒來的消息的蘇遠山這時候也終于姍姍來遲。

剛一進病房看到躺在床上臉色極差的蘇旭陽,蘇遠山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說你下大雨跑出去做什麽?非要把大家弄得擔心才舒服是吧?”

好在邊上的盛書閑飛快地上前拉了拉蘇遠山的衣袖阻止,他這才沒繼續說過分的話。

只是蘇遠山依然皺了眉不滿地看了看蘇旭陽,沉聲道:“既然現在沒事了就行了,自己好好養身體早點回去上課,別把成績拉下了。”

蘇旭陽的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他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一句關心的話。

可是到最後依然什麽都沒等到。

蘇旭陽的神情變得黯淡下來。

過了許久許久,就在蘇遠山都以為蘇旭陽不會說話準備轉身出去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

“謝謝關心……”

“叔叔。”

叔叔二字一出口,不說蘇遠山和鄧安然,就連邊上站着不敢開口的蘇暮星和盛書閑都驚住了。

“你叫我什麽?”

蘇遠山面無表情地回身看着蘇旭陽,那張依然稱得上儒雅帥氣的臉上此刻滿布陰雲,病房中的氣氛幾乎要将所有人都壓垮。

蘇旭陽唇角扯了扯,想擠出笑容卻怎麽也辦不到了。

他擡着眸子認真地看着自己以往最尊敬的父親,一字一句道。

“我出現在你家裏就是個錯誤,你現在沒再把我當兒子,我也不是你兒子,叫你叔叔有什麽不對的嗎?”

蘇旭陽年紀雖小,可是早就在各類國際競賽舞臺上冷靜應對過,此刻說起這番話來沒有半點瑟縮的意味,反而氣勢非常,竟然讓蘇遠山都怔住了無法反駁。

“好,很好。”

蘇遠山怒極反笑,伸出手指顫抖指着蘇旭陽,轉過頭對着鄧安然怒道:“你看,這就是你的寶貝兒子,我們白養了他這麽多年了!這是個不知感恩的混賬東西!你以為你現在住院請的專家花的是誰的錢!”

蘇旭陽面無表情:“毫無疑問是盛叔叔的錢。”

蘇遠山被這話堵得一時語塞。

“過去這些年,幫我請家教,帶我去醫院看病,跟我一起參加學校的活動,送我去外地參加各種比賽的,也都是盛叔叔,不是你。”

“也就是說,除了我的撫養費,其實在感情層面上我虧欠的人一直都是盛叔叔而不是你。”

“欠你的錢我會分期償還幹淨的。”

蘇旭陽冷靜地擡着自己的下巴,他眼中的光逐漸凝聚,又漸漸恢複成蘇暮星記憶中那個極其驕傲的少年。

“以我的能力想必十年內可以償還清你撫養我的費用,一千萬夠不夠?不夠的話那就兩千萬,三千萬?”

蘇遠山怎麽也沒想到以往言聽計從的兒子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張了張嘴卻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最後摔門而出。

鄧安然聽到蘇旭陽的話後不由得一慌,緊握住蘇旭陽的手:“兒子你要做什麽?你是不是也不要媽媽了?”

蘇旭陽反握住鄧安然的手,眼中的銳利逐漸褪成溫和。

他拿到鑒定書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跟現在的父母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從小到大,母親鄧安然對他的關心都是顯而易見的。

哪怕是蘇霁後來來了家中,鄧安然也沒有表現出偏袒之意,甚至與自己還要更加親近愛護一些。

“媽,我想一直做你的兒子。”

鄧安然聽到這話以後喉嚨一堵,一時間百感交集,最後無比溫柔地握着蘇旭陽的手。

“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兒子啊。”

蘇旭陽和蘇霁陸續出院,蘇老爺子的身體也逐漸康複,又恰逢蘇遠山和鄧安然現在都在家裏,所以老爺子欣然提議大家一起在家中吃頓團圓飯,一家人好好團聚。

蘇老爺子口中的家人亦是包括了盛書閑以及他的弟弟盛澹的。

作為老爺子的親傳弟子,在他們這圈子裏甚至要比兒子還來得親近。再加上盛書閑的父母去世,家中只剩了他們兩兄弟,所以蘇老爺子也是回回逢年過節都要叫上他們的。

而盛澹現在年紀尚小,等到了明年也該在蘇老爺子的門下學習畫畫書法了。

只是這小子人小鬼大,更想學油畫,理由是答應了幼兒園的漂亮女老師說要替她畫幅油畫像。

難得人都來齊了,蘇老爺子特意拜托了自己一位已經退休許久的國宴大廚,做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而且老爺子想着每個人的口味不同,商量了好久才定下了最後的菜單。

“小星星,好久不見你還是這樣漂亮。”

長得白白嫩嫩的盛澹一到蘇家,先是跟蘇老爺子撒了一頓嬌,然後又乖巧的同家中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

最後這小家夥歡快地邁着兩雙小短腿,奔到了蘇暮星的面前,見面就是一句好聽的誇獎。

他仰着腦袋,一雙好看的淺色眼眸睜的圓溜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對蘇暮星問:“你看我今天可不可愛?”

蘇暮星一見了這個小家夥,這兩天一直陰郁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擡手摸了摸他的圓腦袋表揚。

“你一直都是最可愛的小可愛啊。”

“那我今天這麽可愛,你要不要親親我?”

盛澹一邊說着,一邊踮腳将自己肉嘟嘟的臉蛋往蘇暮星這邊湊過來。

然而他還沒有等到蘇暮星的親親,就已經被盛書閑毫不客氣的一把提了起來。

“盛澹,別把你在幼兒園裏對付你那些女老師的套路用到蘇暮星身上。”

盛澹氣鼓鼓的看着盛書閑,不服氣嘟嚷着。

“為什麽不可以,小星星都誇我可愛了肯定也想親我吧?”

“”因為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安靜。去把你的手洗幹淨準備吃飯,吃完了回去寫作業。”

盛澹連忙揮舞着自己的小胖手掙紮:“我今天的作業已經寫完了的。”

“哦?是這樣啊。”盛書閑眯了眯眼睛,雲淡風輕道:“沒關系,那我再給你布置多一點就好了。”

“……哥哥你對我不好,你壞!”

盛書閑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不過也好,有盛澹這麽個可愛的活寶在,蘇老爺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竟然沒有發現餐桌上那古怪的氣氛。

蘇老爺子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笑道:“難得今天咱們一大家人都能聚在一起,以往要麽就是遠山你們倆在國外嗎?要麽就是書閑又要加班,都是我這個糟老頭帶着那三個小子吃飯。現在好了,不僅你們三個工作狂都有時間歇歇,就連暮星今年也回家裏了,來大家都舉杯喝上一杯,就當補上前些日子沒過的中秋了。”

衆人舉杯,面上都帶着笑容,心思卻各自不一。

盛書閑和蘇暮星挨着坐在一起,他們兩個将蘇旭陽和蘇霁兩兄弟隔得遠遠的。

而鄧安然與蘇遠山夫妻倆一人坐在一個兒子手邊,目光偶爾有交錯的時候都飛快的移開了。

坐在中間的蘇暮星有些擔憂地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最後無奈地嘆口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她家這本經難到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蘇霁和平時沒有多大的區別,依然保持着平時溫和禮貌的态度,面對蘇遠山和蘇雲中時不時的問話也全都認真地回答了。

相比之下另一邊的蘇旭陽則沒了平日裏的神采飛揚,只是安靜優雅的小口小口吃着鄧安然夾到自己碗中的菜。

見到孫子情緒不高的模樣,蘇雲中不免有些擔心。

“旭陽,這幾天都沒見着你,你盛叔叔說你去參加學校組織的英語競賽比賽,怎麽結果怎麽樣啊?這次應該又是第一吧?”

蘇旭陽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有些驚訝的看向了盛書閑,盛書閑卻是不慌不忙對着蘇雲中笑着解釋道,“老師,這次比賽主要是為了跟別的學校交流的,名次并不重要。”

“聽聽,你這小子說的什麽話!我哪裏是在乎什麽名次的人。而且我這孫子我還不了解嗎,只要出去比賽次次都是第一,都不用我這老家夥問。”

蘇雲中表情看着很開心,眉毛也跟着一抖一抖地關切地對着蘇旭陽和蘇霁一一叮囑:“你們兩兄弟現在都在讀高三了,學習壓力雖然大,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考不好也沒關系,回來跟着爺爺畫畫去,咱們蘇家還就缺個年輕畫家呢。”

聽說老爺子這麽一笑鬧,桌上原本有些冷凝的氣氛一時間緩解了不少。

蘇旭陽亦是面色溫和地哄着老爺子多喝了一碗湯,這場家宴總算是順利的結束了。

蘇霁雖然出院了,可是身上的傷依然沒好,仍然包紮着,晚上要有家庭醫生檢查過後換藥,所以早早的就上樓了。

大家都走空了,剛才的那些關于此刻都化為寂靜,獨留蘇暮星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窗邊。

飯廳的花窗外面一輪明月高懸,深色天上唯有兩三點疏星,顯得清清冷冷的。

“蘇暮星。”

蘇暮星聽到聲音後回頭,看着神情淡淡的蘇旭陽。

蘇旭陽似乎很怕冷,這會兒已經穿上了一件奶白色的針織衫,加上眉眼間隐約的倦倦病氣,整個人顯得愈發文弱清秀。

“二哥,你怎麽還沒有上去休息?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好。”

“我有些東西想給你。”

蘇旭陽忽然開口打斷了蘇暮星的話,對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來。

“你們下學期就要正式的分科了,不知道你想學文科還是理科?”

蘇旭陽自顧自的說着,卻仿佛并沒有要等蘇暮星的回答,從自己的書房中搬出了厚厚一疊筆記本。

“科目都在封面上寫好了,你自己要看哪個,到時候就自己找出來。這大一些的筆記本寫的是三門主科的,主科你一定得抓好,尤其是數學能拉的分差很大,我記得你的幾何一直學的不太好,盛叔叔工作又忙你也沒辦法一直找他問,實在不行的話,就讓爺爺幫你請個數學家教吧。”

他又蹲下來在書架下面的櫃子中搬出另外的一疊筆記本:“我選的是理科,這裏是我這幾年下來做的筆記還有一些經典例題,那些例題你最好全部都看一看,把這些題目給解決了,你做試卷的時候90%的題都沒壓力了。”

蘇旭陽終于露出了笑容,對着蘇暮星認真道:“好好學習,看看能不能跟像盛叔叔一樣,以後也做個省狀元。”

“你把這些給我是什麽意思?還有你剛才的那些話,二哥,你是不是嫌我成績沒你好腦子又笨,不準備給我補課了?”

蘇暮星聽出了蘇旭陽話中的不對,開着玩笑企圖将這突然不妙的氣氛驅散。

“就你還好意思說自己腦子笨嗎?”

蘇旭陽瞪她一眼搖搖頭正色道:“你看看你從剛進到海城中學來時的倒數成績升到第一名只花了多少時間?你要是肯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學習上面,就算盛叔叔真是萬裏挑一的天才,恐怕也比不過你了。”

蘇旭陽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換上了自嘲的表情:“至于給你補課這種事情,其實也用不着我來管啦。”

蘇暮星心中大呼不妙,急忙道:“你怎麽能不管?你是我二哥,而且咱們家就你學習最好,你不管誰來管。”

蘇旭陽聽了這話以後臉上的表情更加低沉了,他抿着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終于鼓起勇氣對着蘇暮星認真道。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其實我不是你的親哥哥,你的親哥哥是蘇霁那小子。我先前一直覺得他是蘇家的外人,但是沒想到我自己才是不該出現在這兒的外人。”

“我其實都知道的。”

直視着蘇旭陽震驚的眼神,蘇暮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可是那又怎麽樣?你不還是我的二哥嗎?”

一時間,蘇旭陽的眼中閃過許多複雜的光彩,最後那少年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像是往常無數次的那樣露出了微微帶着傲氣的矜貴笑容。

“行,那二哥給你個機會帶,現在帶你出去吃夜宵去不去?”

“哎,剛才咱們不是吃了那麽大一桌飯嗎?”

蘇旭陽傲嬌的暼了她一眼,哼一聲:“那會兒心情不好沒吃飽,快說去不去,不去的話那你恐怕就沒機會了。”

蘇暮星自然是答應了。

在蘇家這附近的豪宅區自然是沒有小吃街或是夜市存在的,蘇暮星準備攔車帶蘇旭陽去最近的小吃街,誰知後者卻攔住了她。

“你不是暈車嗎?打什麽車啊?來,跟二哥我來吧。”

蘇暮星萬萬沒想到,自家二哥不知道從哪個旮瘩竟然推出了一輛自行車,而且還是帶了後座的女式自行車。

蘇旭陽解釋道:“上半年的時候盛澹來咱們家裏硬要兜風我就翻出來了,爺爺說這是姑姑在的時候騎出去玩的。”

聽到這輛車竟然是自己母親的,蘇暮星看它的目光頓時有了變化。

蘇旭陽動作利落的跨坐上了這輛粉紅色的女士自行車,然後回過頭沖着蘇暮星擡了擡自己的下巴:“愣着幹嘛呀,快坐上來啊!”

“好啦,現在就來!”

蘇暮星撲哧一下笑出聲毫不猶豫的上了自行車。

她雙手小心地環住了蘇旭陽的腰,把臉貼在了他柔軟的羊絨針織衫上。

已是到了深秋時節,現在又是夜深,風呼嘯在臉上有些冰涼。

冷色的月光以及寬闊路邊的路燈把飛快駛過的自行車,和上面坐着的那兩個人影拉的長長的。

寂靜的街道随着自行車的行進逐漸開始變得有人間煙火氣,最後随着叮鈴鈴的一聲車鈴響,蘇旭陽穩穩的将自行車停在了小吃街的路口。

回身,眉眼間和唇角都蘊含了三分淺淺笑意。

“走吧蘇暮星,今晚的消費由二哥買單。”

“信不信我吃垮你啊?”

“嗯,照你的食量,我估計還真有這可能。”

蘇旭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認真的回答了這句話。

在看到蘇暮星惱羞成怒以及那準備揮過來的小拳頭後他才敲了敲她的額頭,笑道:“走啦,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今晚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今晚咱們吃個痛快。”

說是吃個痛快,但是蘇暮星在飯桌上其實已經吃飽了,再加上她顧及着二哥的病還沒大好,不能吃辛辣油膩的東西,所以遇到了蘇旭陽很是惦記的臭豆腐,也堅決地自己吃了一大盒,只留了一小塊給蘇旭陽。

“二哥,你嘗嘗,這梅花糕很甜呢。沒有,剛才的那個波仔糕也不錯,你要吃涼糕嗎?我去給你買。”

蘇暮星眉眼彎彎地哄着蘇旭陽開心,後者已經被妹妹灌下了諸多甜食,這會兒正拿着一個剛出爐的熱乎乎的烤紅薯。

蘇旭陽将烤紅薯捂在自己的手心,等到自己已經冰冷的手變得熱乎乎的時候,才小心的将掌心覆在蘇木心的臉上,摸了摸她被夜風吹得冰冷的面龐。

“蘇暮星。”

“怎麽了,二哥?”

蘇暮星回頭看着那燈火闌珊中的少年。

他的鏡片反着夜市店鋪的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有嘴角翹翹的像是在微笑。

“蘇暮星,我要離開蘇家了。”

“媽,我其實前段時間就拿到了三所國外大學的offer了,都是提供全額獎學金的,我決定過兩天辦理完手續後就離開。”

以蘇旭陽的優秀程度要申請國際名校并不是問題。那時候蘇旭陽一直沒想好要不要出國,他想的是父母這兩年可能就要回國發展了,爺爺又年紀大了需要他留在身邊照顧,所以一直沒有給那邊的學校回複。

可是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蘇旭陽再也沒辦法安心待在家中了,眼下出國成了他最後…的打算。

可是當他思考再三最後認真地将這個決定告訴鄧安然的時候,鄧安然卻沒有想象中的驚訝。

鄧安然溫和地看着兒子,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的決定,眉眼間滿是不舍和心疼。

“其實那天聽你在醫院這樣跟你爸說的時候,我差不多就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你是一個很要強的孩子,而且你也很優秀,你一直都是媽媽的驕傲。”

聽到最後的這句話,蘇旭陽原本還淡然的臉上有了動容,他的目光變得柔軟下來,輕聲的喊了一聲媽媽。

鄧安然緊緊的握住了蘇旭陽的手,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但是哪裏會有當媽媽的不擔心兒子的呢?你現在還沒有成年,而且之前一直在國內也沒有出國,在你想去的國家也沒有認識的親戚和朋友,你要怎麽讓媽媽放心你呢?”

蘇旭陽面露為難之色,他做出國的決定的時候也想到了鄧安然可能會反對自己,正當他準備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勸解鄧安然的時候,卻沒想到母親神情一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你先別慌,媽媽并不是要反對你的決定。我知道你一向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你會做出的決定一定是經過你的深思熟慮的,所以媽媽支持你出國求學。”

蘇旭陽嘴唇動了動,神情中透露出了些許疑惑。

“媽媽,那你的意思是……”

鄧安然笑着摸了摸蘇旭陽的頭,又像是小時候抱着他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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