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時勳每次出差都會給陸眠帶禮物,這次去的日本,當他從自己的旅行箱裏取出熊本的卡通斜挎包的時候,陸眠有些哭笑不得:“爸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陸時勳堅持:“我在日本街上,看到好多你這個年紀的女孩,都背這種卡通款式的包。”

“謝謝爸。”陸眠接過了熊本斜挎包,心想着爸爸應該永遠不可能猜到她到底想要什麽禮物吧。

“嗯…還給你帶回來一套叫什麽..資生什麽的護膚品,秘書說還不錯。”

“啊!”陸眠驚喜地尖叫了一聲,跑過去接過那一套資生堂的價值不菲的護膚品,用力親了親老父親滿是胡茬的下颌:“爸我愛死你了!”

陸時勳的回來,将陸眠心頭的陰雲驅散了很多,回了房間寫作業,今天周嬸請假,老爸親自下廚給她做晚飯,羅曼青還沒有回來,陸眠有些為她擔心,想着要不要給偷偷她發個短信,爸爸回來應該沒有通知她,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這讓她對陸時勳有種背叛感。

“爸爸這次回來,呆多久?”吃飯的時候陸眠問道。

“大概兩三周。”陸時勳說道。

“嗯。”

陸眠晚上做完作業,又登陸了游戲,徐沉并沒有在線,想到今天下午小花園看到的場面,陸眠的心又開始絞痛……

十一點,羅曼青回來了,依舊是一身煙酒氣。

陸眠顧不得傷心,穿好拖鞋跑到門邊,将耳朵貼在門縫偷聽。

陸時勳和羅曼青的吵架聲很快就傳了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幹什麽,眠眠回來了晚飯都沒得吃,如果不是我今天回來,她就得餓肚子!你這個媽是怎麽當的?”

“不是有保姆嗎?再說她這麽大了,難道不會自己找吃的?”

“羅曼青,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陸時勳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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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們家的老媽子,我還年輕。”羅曼青聲嘶力竭。

“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年輕?”陸時勳聲音冰冷:“你嫁給我不就是為了錢和地位?我都給你了,現在我只要你照顧好我女兒,除了這個,沒有別的要求。”

“陸時勳,除了女兒和工作,你心裏還有什麽?有我嗎?”羅曼青聲音顫抖,好像哭了。

陸時勳冷笑了一聲:“你心裏,不也一樣沒有我嗎。”

……

後面的話,陸眠沒有再聽下去。

她重新躺回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和吊燈,愣愣地發呆。

她看過一本書,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裏面說:“也許每一個男子一生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她相信,父親娶母親的時候,肯定是愛她的,否則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怎麽肯娶一個自己不愛的普通女人。那麽現在,對于陸時勳來說,羅曼青到底是蚊子血呢,還是飯粘子?反正肯定不是朱砂痣。

生活能将所有的愛與激情淹沒于柴米油鹽,可是陸眠還是願意相信愛情,将來的她,會不會成為徐沉心頭的朱砂痣?

含着眼淚,陸眠朦朦胧胧睡着了。

第二天,陸眠從公交車上下來,清早的空氣微涼,溫度适宜,很适合學習,所以陸眠起得早。

校園門口還沒什麽人,陸眠沒走幾步,就看到張野。

依舊是一身不羁的朋克風,走近的時候,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陸眠假裝沒看到她,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喂。”張野嘶啞的嗓音叫住了她,跑上前和她并肩,她高出了陸眠一個腦袋,有種氣勢上的壓迫感:“我昨天看到你了,在花園。”

她的話在陸眠的心口上重重戳了一下,陸眠沒有回應她,手抓着雙肩包帶,依舊埋頭往前走。

“喜歡徐沉啊?”她直言問道。

“沒有。”陸眠面無表情地回答。

“聽人說你很裝…”張野冷冷笑了笑:“沒想到連喜歡都不敢承認。”

陸眠停下腳步,擡頭,盡可能地用力逼視她:“你想幹什麽?”

“生氣了?”張野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就提醒你一下,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他也不是好男人,你是優等生吧,跟他死磕,沒這必要。”她上下打量了陸眠一眼,随即道:“你們不配。”

“你玩英雄聯盟嗎?”陸眠注意到她長長的、五彩斑斓的指甲,突然問道。

張野愣了愣,沒想到她話鋒轉得這樣快。

“不玩,怎麽了?”

陸眠嘴角揚了揚,揚起一抹嘲意,她從來…都不會卑屈。

“那你們…也不是一路人。”她這話,說的理所當然,仿佛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她的心裏揣着他的夢想,誰也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陸眠轉身離開。

“他喜歡萬寶路的味道。”身後張野沙啞的聲音傳來:“作為情敵的見面禮。”

陸眠用百度搜了一下,萬寶路是一種香煙。

當天放學,她沒有馬上乘公交,而是來到便利店買了一包萬寶路煙和一個打火機,然後徑直穿過馬路,來到河邊。

學校對面這條河,名叫青溪河,河畔綠柳低垂,河水潺潺。

放學後,河畔就會聚集不少夏中的學生,男生們聚在一起抽煙打望,女生們坐在河邊聊天什麽的…

陸眠站在橋下,拿出香煙和火機。

“老徐,你眼睛好,給看看,河邊那人,是不是眠姐啊?”夏驕陽手撐在橋廊,徐沉站在他的邊上,雙手揣兜裏,深沉的目光遠遠落到了陸眠身上。

“是那丫頭。”

陸眠第一口就被嗆到了,捂着胸彎着腰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喲,眠姐你在…抽煙呢?”夏驕陽突然出聲吓了陸眠一大跳,她回過頭,看到夏驕陽捧着籃球,身邊徐沉手揣兜裏,漫不經心地看着她。

“嗯,想試試。”陸眠話都沒說完又咳了起來。

“我們班的第一名,這是要學壞的節奏啊!”夏驕陽走上前來,準備拿掉手裏的煙頭:“這可不是好東西,快別抽了。”

陸眠退後一步,沒讓他搶走手裏的半截煙頭。

“沒事兒,我查過了,偶爾試試,不會上瘾。”

“那也不行啊!你是女孩兒…”

“你讓她抽。”徐沉站在後面,聲音淡淡的,似笑非笑地慫恿。

夏驕陽不解地看了徐沉一眼。

陸眠賭氣一般,拿着煙又抽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她背過身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

徐沉走過來,拿過了她手裏的煙,放到嘴邊輕輕吸了一口,陸眠擡起紅紅的眸子,驚愕地看向他。

“吸一口,不要忙吞,先放在嘴裏,然後用鼻子呼吸,混着空氣一起吞進去,就不會難受了。”徐沉又吸了一口,鼓起腮幫子給她做示範,吞進去,然後用鼻子緩緩吐出來,噴了陸眠一臉。

白色的煙霧裏,陸眠嗅到了一股晚夏獨有的青草香。

徐沉把煙遞給了陸眠。

煙頭微濡,是他吸過的…這樣算間接接吻?

陸眠毫不猶豫叼起了煙頭,按照徐沉教給她的方法,混着空氣将煙草吞進去,果然沒有剛剛那樣刺激,尼古丁的味道讓她的大腦瞬間放空,輕飄飄仿佛要飛起來了一般。

夏驕陽睜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眼前這兩個人,學霸要抽煙,學渣在邊上手把手地教,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老徐,你要帶壞我們眠姐,老陳可不會放過你!”

“抽個煙就學壞了?”徐沉深深地看了陸眠一眼,轉頭對夏驕陽說道:“太低看我們陸同學了吧。”

“以後想抽煙來找我,一個人暗搓搓的躲橋下,有點猥瑣。”徐沉對陸眠說完,和夏驕陽一起離開了河邊。

陸眠的腦子,還在放空…她看着手上已經燃到頭的煙。

猥瑣啊…

這根被他吸過的煙頭,必須好好珍藏。

夏驕陽和徐沉走在橋上,夕陽将他們的背影拉長。

“你你你…你居然還讓眠眠姐來找你一起抽,老徐,我要重新認識你了。”路上夏驕陽很不解地問徐沉:“你怎麽想的啊?”

“有人看着總比她一個人瞎胡鬧好。”徐沉說完,擡眸就看到了對面樹下的黑白摩托車,以及車邊的張野。

雖已至秋,但夏風依舊燥熱,蟬鳴聲聲,不絕于耳。

“那我就先走咯。”夏驕陽沖徐沉擠眉弄眼地說道。

“不用,等我,晚上去開黑。”徐沉說完朝着馬路對面的張野走過去。

“咦?”夏驕陽以為他會和張野約會去。

“去兜風啊!”張野拿起車上的頭盔沖徐沉揚了揚。

徐沉臉色不是很好看,走近了,張野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味。

“你找陸眠了?”他懶得跟她廢話,開門見山只說道。

“呵。”張野笑了笑,毫不在意,精致的眉毛往上挑了挑:“找了,怎麽?”

“她只是個小丫頭,別搞事。”徐沉面色不善。

張野眨了眨眼睛,長長的假睫毛微顫:“我也沒做什麽啊,就跟她說你喜歡萬寶路,真抽啦?這也太他.媽無腦了吧!”

從高一開始能保持雷打不動的第一名,整兩年,陸眠可不是沒腦子的人。

“你是我男朋友,我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惦記。”張野伸手拉了拉徐沉,放低了語氣撒嬌一般說道:“別生氣嘛。”

徐沉輕哼一聲,将手臂從張野手裏抽出來,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微冷:“誰說,我是你男朋友?”

張野一愣,徐沉已經轉身離開了,毫不猶豫,絕不留情。

“徐沉,你他.媽王八蛋。”張野在後面罵開了:“像你這樣的垃圾,能配得上那種小公主?別他.媽白日做夢了!”

徐沉對陸眠,從來沒有非分之想。

哪怕是撿到她筆記本的時候,看出了她的心意。

他們的距離,可遠遠不止那134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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