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來聽見兵士說心裏也是一陣後怕。

宗烨卻一點也不慌,不僅殺了匪徒,回來還能安慰諸老元帥。

按理說,八歲的宗烨面對着差一點被砍殺的情況都沒心慌,現在這種情況,遠沒有當時危急,最多說個前路危機四伏的時候,宗烨也不可能慌吧。

但是···

他就是慌了。

晉平候說完之後,宗烨就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麽危險,湯圓怎麽辦?

那一個瞬間他心慌的一塌糊塗。

------題外話------

今日情話:我原本從不恐懼,從不慌亂,後來我有了你,然後就成了膽小鬼。

今天下午睡醒,正好盆友給我打電話,我就說我不知道怎麽了,這兩天睡醒都好饞。

我盆友沉默了一下,回我,你什麽時候不饞。

我思考了一下,發現,是的,我好像一直在饞。

最後,玉米馄饨敲好吃,湯裏飄着的馄饨想是一個個小元寶,咬開一個,肉中夾帶着玉米的鮮甜,然後再喝口湯···

晚安,飛吻。

101 為安欲別難出口

晉平候還坐在自己面前不停的說着什麽,宗烨卻沒在聽了,他腦子裏全是,自己必須去長安,前路那麽危險,湯圓怎麽辦?

把湯圓帶走,很有可能要和自己一起陷于危險之地;

不帶湯圓,他也不放心,還舍不得;

宗烨越想越麻煩,若是有熟悉的人就能看出來,他眉眼中的糾結都快溢出來了,但是在場的只有晉平候,晉平候只看見了宗烨的面無表情。

他說完最後那些亂七八糟安慰的話,晃蕩着就出門了,宗烨滿心的不高興,随手就把茶杯摔出去了,要不是晉平候傷了腰走的慢,那瓷杯就是沖着晉平候腦袋去的。

心裏雖然還在猶豫,身體卻很誠實的沖着湯圓在的書房去了,宗烨推開門。

一眼就看見站在書桌前的小姑娘,湯圓早幾年不愛長個子,今年剛有點抽條,有了些少女的樣子,不在是一團孩子氣了,她今日穿了一件青碧小襖,領口處還鑲着白狐毛邊,襯的臉越發的小,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桌上的紙張,嘴微微抿着,是個專心的樣子。

大概是聽見宗烨推門的聲音,小姑娘擡起頭來,下意識的送上一個微笑,宗烨看見她的時候就在門口愣住了,等小姑娘送上笑容的時候,他的目光簡直有些貪婪。

幾乎希望時間在此刻停下,我們不必面對分別。

湯圓笑完之後就繼續專心寫字去了,宗烨卻站在那裏沒有動,他看向湯圓握筆的手,白皙纖細,也脫了幼年的樣子。

他站在門口,無聲的将自己的小姑娘從頭看到腳,看她烏黑的頭發,看她已露精致尚顯稚弱的五官,看她亭亭玉立如初夏新荷,看她朝氣活潑如清晨暖陽,看她···

他笑了笑,心中滿是自豪,我的小姑娘,她長得這麽好,這麽乖。

她比誰都應該平安無憂的長大。

宗烨在心裏對自己說。

他下定決心,才推門進去,原本以為自己能直接把話說出來,走到小姑娘眼前,那些要說的話卻都哽在了嗓子眼,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宗烨無聲的嘆了口氣,走到一邊拿起自己剛才放下的筆,心裏想着等等吧,等等湯圓把字寫完,不要打擾了她。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只是在拖延而已,他只是不舍得而已。

不舍得告訴湯圓我們可能要分開了。

他站在旁邊,手中握着筆,眼睛卻不能落在紙上,一眼又一眼的看着旁邊的湯圓。

千萬種情緒在心頭湧動,最終卻只恍惚着想到,湯圓還不會自己梳頭發呢。

雖然他恨不得時間在此刻無限延長,但是時間畢竟不随人願,他眼見的湯圓馬上就要寫完了,腦子中把要說的話想了好幾遍,那一貫聰慧的腦袋卻在這個時候不好用了,想着前面的話就忘了後面的話,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

在關山北他們闖進來的那個剎那,宗烨迅速的把自己手中的毛筆放下,他太緊張了,毛筆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

“湯圓···”宗烨蹲下身子,仰起頭看着小姑娘,輕輕的喚了一聲。

湯圓有些緊張,剛才關山北進來之後,宗烨就讓她在椅子上坐好,好像有什麽事要說似的。

“恩···”小姑娘抿着嘴答應了一聲,她心裏有點緊張還有點小小的激動。

這是小哥哥第一次這麽正式的要和自己說事情呢。

她壓住自己心中的小恐慌,挺直脊背,雙手握拳,大眼睛看着宗烨,一副認真的準備接受任務的樣子。

宗烨好容易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了要說的話,見她這樣,一下子說不出來了“···”

頓了一下問道“剛才認真完成課業了嗎?”

“恩”小姑娘答應一聲,躍躍欲試要馬上跑去把自己的課業拿過來給宗烨檢查。

幸好被宗烨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不然再把課業拿來一打岔,宗烨更說不出來話了。

“···湯圓···你乖。”宗烨握着小姑娘的手低聲道。

湯圓有些不明所以,剛才心裏強壓下去的小恐慌直接翻了上來“我···我乖。”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點頭,眼睛緊緊盯着宗烨,她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的奇怪。

她露出個笑,再次和宗烨說“我乖的。”

從湯圓七歲那年來到宗烨身邊之後,兩人基本就沒有分開過,宗烨怎麽可能沒有看出來小姑娘此時的害怕茫然,他心疼的厲害,幾乎想把小姑娘抱進懷裏。

我們一直在一起,怎麽能分開呢,宗烨心裏的聲音也這樣說。

但是···他看着自己剛剛長出些少女樣子的小姑娘,将心底的聲音壓了回去。

她這麽美好,這麽年幼,就算世上只有一個人應該安全無憂的長大,那也該是自己的小姑娘。

宗烨無比确定的相信這一點,他的小姑娘必須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為了這一點,自己不能将她帶入危險。

“我要去長安···”

“恩,”湯圓點點頭“長安···長安特別好,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有五坊七市,有雲片糕,有驢打滾,有···”小姑娘搜腸刮肚把所有從游記上看到對于長安的贊美都說了一遍。

然後才道“我···我早就想去看看長安了,太好了。”

她說話的聲音乍聽上去好像是喜悅的,臉上也是一副笑模樣,期待的看着宗烨,宗烨卻知道,自己的小姑娘已經感覺到自己想說什麽了,她的手冰冷,挺着的脊背緊繃,眼中嘬着淚水。

自己要是吐露出拒絕的話,這孩子大概就要哭了。

“不···”宗烨還是搖了搖頭。

湯圓茫然的看着他,抓緊他的手不放“哥哥···”的喚了一聲。

出乎意料的是,湯圓并沒有哭,小姑娘的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卻不敢落下來,她怕哭出來會給哥哥添麻煩,怕宗烨會心煩。

忍着眼淚,揚起笑臉,努力的笑給他看“我···我也想去。”

她要是哭出來還好,她這樣忍着,宗烨的心就像浸在她眼中了一樣,鹹哭酸澀,難受的不行。

就算這樣,他還是搖了搖頭“不。”

------題外話------

再次安利這個季節的紅薯和栗子,捧在手裏就和捧着幸福一樣樣的啊。

102 撒嬌耍賴仗寵愛

湯圓再也繃不住了,眼睛瞪的也酸了,一眨眼淚就下來了,小姑娘自己随便一抹淚“哥哥,我不要吃點心了,也不淘氣出去玩了,我每天吃一點點就行了,哥哥你別把我丢下···”

随着說話,小姑娘眼淚也是憋不住了,吧嗒吧嗒的掉,湯圓最怕的就是被家人丢下,她七歲那年先是失去了自己的親人,然後又被一同逃跑的夥伴丢下,所以後來到了侯府,把宗烨錯認成白無常之後,她一點都不害怕,撲上去讓人家帶自己去地府找家人。

剛和宗烨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湯圓總是特別懂事,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宗烨的表現,不敢違背他的任何要求,生怕把小哥哥惹生氣了,再把自己抛下。

這些年宗烨一直不斷的哄着她寵着她護着她,小姑娘才有了點安全感,敢逗宗烨了,敢試探着和宗烨鬧小別扭了,現在好,一夜回到解放前。

小姑娘好不容易攢下的安全感全沒了。

她拉着宗烨的袖子不放,用力過大指尖都捏的發白“不要···不要丢下我。”

“長安危險···”宗烨低聲解釋。

“你不在,也有危險。”小姑娘憋着氣哭,有點說不出話來。

“鄭顧洲會看着你,你們先去涿州···”宗烨一邊把小姑娘抱在懷裏拍後背了,一邊說自己的計劃。

湯圓聽着他計劃的還挺周全,反正不像有轉變的餘地了,索性抱着宗烨脖子不放,哇的哭出來“不行···嗚嗚嗚···你不能把我扔下。”

宗烨還想解釋,湯圓不肯聽了,小姑娘就把臉埋在他頸窩處,撒嬌耍潑的哭“不···我要和你一起。”

她這是發現宗烨下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了,有種反正你要我把我丢下了,我也不怕你讨厭我了的意思。

宗烨當然是不可能讨厭他的,他就怕小姑娘這樣哭的嗓子疼,一邊找潤嗓子的茶水,一邊試圖安慰她“你們先去,我之後···”

他手邊拿不到茶水,懷裏的小姑娘眼看着聲音都啞了,心裏着急,直接道“不許哭了。”

他話說完就覺得不好,說話的時候着急,語氣有點重。

還沒等解釋呢,小姑娘果然不哭了,瞪大眼睛憋着淚,放開了抱着自己脖子的手,看着宗烨眼睛,低聲道。

“你以前說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

她不在像個孩子一樣哭鬧了,臉上的表情是茫然與憂傷,緊緊盯着宗烨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裏去。

“你要扔下我了嗎?”

小姑娘自己擡手擦了擦眼淚,竭力鎮定的問。

她坐的筆直,像是受到傷害的小動物強撐出氣勢來,眼中卻還是淚盈盈的,睫毛上的淚珠都沒搽幹淨。

宗烨···

“很危險的。”他張了張口,再次說道。

此時的宗烨已經舍不得了,他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來,在小姑娘的眼淚中泡的稀碎,只能直接重複最重要的一點。

而且那個語氣,與其說是在勸湯圓,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不能心軟,一定要堅持,那麽危險···

“我不怕。”

“我不怕危險。”

“我不怕死。”

“我害怕被一個人留下。”

“我們要一起。”

小姑娘伸手捧着宗烨的臉,兩人視線相對。

各自看得見對方瞳孔中的自己。

湯圓已經不哭了,淚痕還留在臉上,宗烨看着她,心裏不知想什麽。

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呢,湯圓放下手,低聲道。

“沒人在意我,對我好的人都不見了,我知道哥哥也不喜歡我了,我···”

宗烨從來沒見過小湯圓這樣啊,一連串的招式下來,整個人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湯圓偷偷看他一眼,繼續念叨“一定是我犯錯了,哥哥也不要我了···”

宗烨···

“我,我要你啊···”書房門吱啪一聲,秀秀從門口沖進來,後面跟着沒拉住她的關山北。

先開始兩人沒想偷聽的,後來裏面兩人說話聲音大了,中間湯圓還大聲哭了一回,兩人也擔心,慢慢就湊到門口蹲着了。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這麽近的聲音,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湯圓在裏面哼唧,外面秀秀心疼的抓心撓肝的,要不是關山北拽着,她一開始就要沖進來安慰小湯圓了。

等到湯圓開始傷心碎碎念攻擊的時候,外面的秀秀終于忍不住了,關山北還要攔,秀秀直接咬了他一口,沖了進來。

她一進門立馬上前把湯圓攬到懷裏,還狠狠的瞪了宗烨兩眼“不就是個長安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帶就不帶,等他們走了,我帶你去。”

“別···”關山北攔都攔不及。

看了眼宗烨的臉色,他心裏為秀秀捏一把汗,上次看見老大這表情的時候還是宰單雄的時候啊,他想勸勸,還嘴笨,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那啥,老大,咱們還是一起吧,你看孩子哭的。”

“要是咱們走了,這孩子自己跑去長安,路上不是更危險嗎?”他努力的為那邊兩小的找話。

前面湯圓一套連環招使下來,宗烨本來就要動搖了,等關山北說完話,再順着他的話一想,也是,自己的小姑娘那麽犟,回頭要真自己偷摸着去長安,那路上更危險。

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想好了要是在長安遇到突發情況要怎麽保證湯圓的安全,把好幾套方案想出個大概了,他才點了點頭。

“一起走吧。”

這會事情已經決定了,就得哄自己大哭了一場的小姑娘了,偏偏湯圓還埋頭在秀秀懷裏抽搭呢,宗烨想着小姑娘哭了這一場,準要嗓子疼,而且他把小姑娘惹的這麽傷心,一時半會沒準備好,還有點不敢上去,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拿擦臉的布巾和潤喉的湯了。

趁着這一會時間,他的想一下怎麽哄湯圓高興。

“別哭了,莊主已經說了,咱們都一起去,不會把你放下了。”秀秀低頭哄小姑娘。

懷裏的小姑娘一擡頭,秀秀頓時愣住了“你···”

湯圓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姑娘雖然眼睛紅紅,臉上淚痕宛然,眼中的情緒卻不像秀秀在外面聽見的那麽傷悲,嘴角邊甚至還帶着笑意。

“?”秀秀臉上大概寫着問號了。

湯圓抿了抿嘴,低聲道“剛開始有點害怕,但是我知道哥哥不會扔下我的,後來,我發現哥哥其實也···舍不得,我就耍賴了···”

秀秀滿臉的,我的天呢,你再也不是我心中那個單純好欺負的小湯圓了。

“我剛才還瞪了莊主一眼。”她洩憤的揉了揉湯圓的頭發“啊啊啊,我現在應該擔心會不會被扔下了。”

湯圓也不反抗,乖乖的被揉頭發,彈腦門。

其實她還是那個有點呆的小姑娘,并沒有突然變聰明。

只不過是了解一個人罷了。

我相信我能得到想要的,因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潛意識裏,她選擇驗證這種莫名的勇氣。

------題外話------

想起一句歌詞,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現在是九點半,我要出去覓食了。

晚安。

103 雨過天晴

“娘···”宗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白氏皺了皺眉頭。

她倒不是對宗宇有什麽意見,畢竟是自己唯一健康的兒子,就算早上鬧了點小別扭,也不算什麽,只是現在不應該是宗宇回來的時候啊。

平常時候,宗宇早上去官學,中午在那邊吃飯,晚上才回來,白氏昨天還吩咐了小厮,這兩天晚上也讓宗宇在官學住,避免他回來和宗烨碰面。

這會兒離朝食時間也沒過多久,這孩子這麽就回來了,白氏正想着呢,宗宇已經進來了。

他框的把門一推,沖進來也不打招呼,直接就發脾氣“我才是府中的世子,那個宗烨是哪裏冒出來的?娘你去把他趕走,你去,你去···”

他一邊說一邊上來拉扯白氏的手,白氏擰着眉毛,勉強笑了笑“宇兒乖,你別着急···”

她試圖摸摸宗宇額頭,宗宇不高興的把她手甩開“你別哄我,我才是世子,你去把他趕走。”

小兒子對着自己也這樣蠻橫,白氏有點不高興了,她強壓着自己的情緒,笑道“我們宇兒當然是世子···”

“那為什麽大家都在說他是什麽世子,他憑什麽跑到我家來,讓他滾出去。”宗宇瞪着眼睛要求。

這會兒正是關鍵的時候,宗烨明天就要啓程了,白氏哪裏敢再生事,她就和宗宇解釋“你別急,他明天就···”

“我不管,我就要現在把他趕走,你不是說府裏除了父親,就是我地位最高嗎?我要讓他滾···”

白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有點着急的道“你這孩子···”

“你不去是吧,那我去···”宗宇轉身就要往外跑。

白氏心裏咯噔一聲,伸手把他拽住,她哪裏敢讓宗宇跑去見宗烨啊,昨天晚上白氏做夢都是宗烨把宗紹從樓上推下去的場景,她夢到掉落下來,然後她沖上去一看,地上躺着的赫然是宗宇。

白氏被這場夢吓出一身冷汗,都要把宗宇藏到官學裏去了,宗宇還要自己往行止院跑,她板起臉也不柔聲哄着宗宇了。

“把他給我關在院子裏,這兩天不許他出來。”白氏吩咐小厮。

宗宇畢竟是個小孩,雖然脾氣驕縱,但是對于府裏這些下人的掌控力還是不如白氏,而且白石真生了氣不按他說的做,他也沒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帶回屋裏去了。

宗烨被帶進了另一邊屋裏,白氏環顧周圍小厮,道“本夫人知道你們都是忠心的,平日裏小少爺說什麽你們就聽什麽,但是這兩天,誰要是敢偷偷把小少爺放出院子,呵,到時候可不要指望小少爺求情。”

衆小厮諾諾應是。

······

白氏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昨天又是失眠又是噩夢,她本來就沒有休息好,今天一大早宗宇又鬧騰,饒是白氏,也有點覺得應付的頭疼。

錢嬷嬷剛才出去辦事不在,回來就見白氏這樣,連忙遞上一杯紅棗茶,心疼的道“這兩天您太累了,昨晚上又休息不好,喝口水歇會吧。”

白氏接過茶杯“我倒是想歇會,只是事情多着呢,哪有功夫啊。”

“有什麽事情,您吩咐老奴去辦,哪裏就非要勞動您呢。”

“那小賤種畢竟是嫡子,我管理後院,哪能不出面呢?”白氏嘆了一聲,又問。

“讓你挑的人可挑好了?”

“挑好了,四個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個賽一個的身段風流,兩個是咱們家的家生子,阖家的身契都在咱手裏呢,另外兩個是府裏養着的舞女,都不是安分的,有一個上次險些勾搭上侯爺,要不是侯爺當時有事,這小蹄子就得手了···”

“恩”白氏點了點頭“她們的身契呢?”

錢嬷嬷愣了一下,轉身從櫥裏拿出個匣子“都在這兒呢。”

“帶上人帶上身契,我們去行止院。”

“這···夫人,怎麽能把身契也給出去呢?”錢嬷嬷有些猶豫。

白氏雖然心情不好,但是錢嬷嬷畢竟是照顧自己的奶娘,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既然要把人送出去,要是不帶身契誰會收,與其讓別人要,還不如準備好一起送過去,顯得我們真心又大方。”

“再說了,那兩個家生子的身契是給他了,但是她一家子都在我們手裏呢,總是要聽話的,另外兩個···本來就是去混淆視野,攪攪混水的,沒指望能用得上她們。”

“還是夫人想的周到,老奴愚鈍了。”錢嬷嬷口中道。

······

那邊白氏打算多多,這邊行止院裏,宗烨也不輕松。

當然他不是在算計什麽,他是在哄自己小姑娘呢。

湯圓皮膚白嫩,平時稍微掉兩滴淚,眼圈就又紅又腫的,今天哭了這麽長時間,別說眼睛了,嗓子也啞了。

宗烨拿來了帕子,端來了蜜水,守在小姑娘面前。

然而···

小姑娘自己擦了臉,自己喝了水,就是低着頭不和宗烨說話。

宗烨心裏這叫一個難受啊。

他可從來沒被小姑娘這樣對待過,湯圓是不是還在生氣呢,不會以後也不願意理自己了吧。

他坐在湯圓旁邊,輕輕拉拉小姑娘的袖子,還沒等說話呢,湯圓把袖子扯回去了。

宗烨這下子更着急了,臉上的表情都頹了,擠在小姑娘旁邊,特別像犯了錯誤被主人抓到的大狗,守在主人旁邊着急求回應。

“湯圓···”宗烨語氣平穩,卻莫名透露出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這樣子,真是···得虧屋裏就他們倆人,不然宗烨以往那種淡然鎮定的形象估計要破滅了。

什麽,你說秀秀呢?她啊,宗烨端着東西回來,她就跑了,畢竟···

我剛才居然瞪了莊主,我還和莊主嗆聲,我覺得我最近不适合在莊主面前出現了,秀秀如是說。

恩,秀秀同學還是很機智的,畢竟當着宗烨面抱着湯圓說了我要你,為了人身安全确實應該避避風頭。

暫且不說她,說回裏屋的小湯圓,其實吧,湯圓還真不是生氣不理宗烨,她···是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平時那麽乖,今天這一頓撒潑的哭,哭的什麽不覺得,哭完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嬌氣啊,都十三歲的人了,還這麽愛哭,一定會被讨厭的吧。

真是好丢臉,怎麽就哭成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堅強,還和哥哥發脾氣,湯圓想着這些,心裏又是害羞又是愧疚。

害羞是因為剛哭了一場,愧疚是覺得自己這樣鬧騰讓哥哥為難了,小姑娘也是太善解人意,一般人是不太能站到對方的角度去想,湯圓是總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想。

所以,雖然得到了宗烨大家一起走的承諾,但是湯圓在高興之餘,馬上就又想到,自己一定讓小哥哥為難了,她覺得自己這樣是給小哥哥添麻煩了,卻不舍得說我不去了,只能埋着頭不好意思看宗烨。

但是這種矛盾糾結的小心情,宗烨不知道啊。

宗烨覺得自己得道歉,不能讓小姑娘生自己氣。

“我錯了。”房間裏同時響起兩個聲音。

湯圓擡起頭看着宗烨,宗烨低頭看着湯圓,兩人不約而同的說了這句話。

“不是,是我錯了。”再次同步。

···這個同步實在是有點好玩,湯圓忍不住笑了,一下子想起兩人小時候一起在床下出來的時候同時磕了腦袋。

她一笑,宗烨自然也就笑了。

雖然他還并不知道湯圓在笑什麽。

不過,沒關系,你一笑我就想笑。

------題外話------

今天沒有題外話了,一天的課已經榨幹了我所有的精力。

如果我是皇帝,那課程就是小妖精,還是那種礙于她家朝中有人,不得不寵愛的那種,其實我的真愛是單純可愛的周末,但在課程的阻止下,我們輕松的相見變得很困難,傷心。

104 當年玉镯未懂事

既然決定要一起走了,而且出發日期還那麽近,自然就要收拾一下東西啊,其實也沒是好收拾的,宗烨一行人本來就昨天晚上剛回來,帶來的行李都沒打開呢。

不過還是有一些瑣碎的東西,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宗烨和湯圓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比較喜歡親力親為,不怎麽愛用丫鬟,所以這收拾的事情也是宗烨自己來做。

說是沒什麽可收拾的,可是屋裏看看,有挺多的東西上面都有着記憶,挺值得帶走的。

行止院畢竟是宗烨年少時候住的院子,當時諸夫人還在,布置上面自然是下了辛苦的,後來雖然宗烨瘋了,但是別人也不敢進他這院子,所以大半東西還是好好的。

後來宗烨帶着湯圓離開侯府,行動倉促,兩個孩子基本沒帶什麽東西,屬于淨身出府,後來白夫人也不是沒讓人收拾過,當時把不少值錢的東西都收進庫房裏,這次為了宗烨回來,她又緊急讓人都搬出來,還按照原樣子擺好。

在她心裏,反正宗烨也要走了,這些東西啊她也不可能帶走,就是擺出來看看罷了,雖然有點舍不得,但也比落下個苛刻嫡子的壞名聲強的多。

當然其中一些特別有價值的,她還沒有給拿回來,畢竟···萬一他要是帶走了呢···

其實吧,宗烨身為侯府嫡子,諸氏自己又有大筆的嫁妝,年少的時候就從來沒在錢財上虧着過,所以也不甚在意這些,後來瘋着的時候,落魄了些,但是當時的他更不對這些身外之物任何的心思。

後來為了能好好照顧自己的湯圓,他有開創了福元山莊,說句實在話,若是只說錢財,現在的宗烨比侯府有錢多了。

也就是說宗烨對于所謂的侯府財産還真的沒什麽想法,只是白氏他們不這樣認為罷了,對于宗烨來說,可能窗戶邊上放着的湯圓撿到的石頭要比八寶閣上的古董個有價值多了。

所以兩人的收拾重點,基本就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什麽饅頭小時候用過的小筐啦,湯圓小時候穿過的鞋子啦···

好多東西都被兩人藏在床下,也不能說是藏,當時兩個人主要就住在床下,所以很多東西都放在哪裏,現在宗烨的身高已經讓它鑽不進床底了,小湯圓骨架小,倒還能爬進去。

“···咳咳”床下好幾年沒有打掃過了,浮灰甚重,小湯圓鑽進去就咳嗽了兩聲。

“別找了···出來吧···”宗烨怕她嗆着,連忙道。

湯圓的聲音隔着床幔傳出來,有些發悶“沒事,我馬上就摸到了。”

宗烨蹲在外面,忍不住要拽湯圓小腿了,湯圓終于爬了出來,頭發上挂着灰絮,白皙的小臉蛋上也蹭上了幾道。

“找到了···”湯圓倒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歡快的把一個小匣子推了出來。

當時的宗烨神志不清,很多東西他自己根本就不在意,總是随手亂丢,後來兩人一起玩過什麽之後,湯圓就都好好的收起來,因為兩個人都住在床下,東西也就放在哪兒了。

後來走的時候,湯圓剛受完傷,宗烨也想不起來那些東西,匆匆忙忙走的時候就沒帶上,湯圓在山莊裏還念叨過呢。

這下子終于找到了。

宗烨像個操心的老媽子,看見自己家的小貓從灰堆裏爬出來似的,滿心都在給湯圓擦手擦臉上,對于那個盒子的在意反而不多。

“這是哥哥給我玩過家家的小杯子。”湯圓打開匣子,拿出一個白玉杯。

嗯,白玉的,如果是一套的話,價值幾千兩吧,現在剩一個了,大概還能值個幾百兩,順便說一句,原本是一套的,後來兩人玩過家家的時候,其他幾個都摔碎了。

宗烨雖然現在病好了,但是畢竟中毒好幾年,不可能一點不受影響,宗烨對于瘋狂時候的記憶是有問題的,很多都是混沌一片,模糊不清,一些湯圓記得的小細節,在他的腦海中沒有什麽影響。

不過,幸好,他牢牢的記得湯圓,記得自己的小姑娘。

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盤腿坐在地上,煞有其事的把一件件東西往外擺,随着湯圓的述說,他好像也能想起來,兩人年少時在行止院中玩耍的情景。

房前的野花野草是兩人的花園,樹間亂蹦的小鳥是請來的樂隊,饅頭就是兩人邀請的客人,小湯圓鄭重其事的端着小碟子小碗出來,地上的沙土就是湯圓做的飯。

他也不知道這些是他想起來的記憶,還是順着湯圓描述而生出的想象,只是這場景實在是可愛,粉嫩嫩的小團子一本正經的做飯收拾屋子,他一邊出神,一邊聽着小姑娘對每一件東西的描述。

“還有這個···”湯圓從匣子裏拿出一只玉镯。

“哥哥當時非要讓我帶,它太大了,我根本帶不住,後來哥哥還發脾氣了···”

宗烨掃眼一看,沉默了一下,從湯圓手中拿過玉镯“現在能帶上了。”

湯圓這兩年各式首飾多了不少,都是宗烨送的,宗烨帶東西回來都不是一件一件的送,是一匣子一匣子的送,按理說,湯圓都有那麽多首飾了,她應該習慣了。

但不知怎麽的,湯圓就是覺得這個镯子不一樣,似乎是不應該這樣輕易的戴上,大概是宗烨當年給自己戴镯子發現帶不上之後發的那場火,讓她記憶太深刻了。

感覺宗烨當時就挺看重這個镯子的,她伸手要從手腕上撸下來“別瞌了,還是收起來···”

“帶着吧。”宗烨制止了她的動作,低聲道。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他握着湯圓的手道。

湯圓一聽更緊張了,這是哥哥的娘親留下來的遺物,自己平時毛毛躁躁的···她越發想摘下來放好了。

宗烨揉揉她的腦袋“沒事,湯圓帶着吧,我是哥哥,湯圓是妹妹,你帶着,娘會高興的。”

十年前。

“這個你收好,這是你外祖母給我的,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把這個送給她吧。”

“這世間多坎坷,多不平,花好月圓之事甚少,男子的選擇又總是比女子多,娘希望你能和那收了你镯子的女子長相厮守,但若是因為什麽事情,你喜歡人家卻不能把人家照顧好,就不要耽誤人家,這镯子就是你送出去的念想,以後就莫要惦記,讓人家女孩好好的···”

“烨兒沒懂吧,沒事,你長大就知道了。”

“莫要辜負女兒心,須知人心難補還···”

“沒事,去吧,娘胡說了,沒事,就是小風寒,和你舅舅走吧,外面等着你呢···”

這是宗烨和諸夫人相見的最後一面,然後他就又回了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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