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往事?兄
到底是親兄弟。
這張臉和殿下還是有三分相像的。
且因為常年習武還有些棱角和線條,但怎麽看,都是那種讓人看着就不太舒服的鋒利感,似乎要把敵意和野心都要挂在上面。
至于指揮使,是他先前還在府軍前衛時的虛銜,算起來,已經有太長的時間沒有被這樣叫過了。
眼前的笑有些刺眼,藍沉只當自己沒看到,直接錯開身往外走。然而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被拽住了手腕。
若是以前,不過是反手一招的問題。
但腕上的力道強烈而霸道,并不是以他現在的能力就能躲開的。
藍沉試着掙了一下,立刻就感覺到了痛感,想到馬上還要比賽,只好停了動作。
結果就這幾秒,他就感覺到身體突然一晃,再然後就被帶着閃進了附近的一個小房間。
這裏像是一間空下來的休息室,也像是臨時的雜物間,總之空蕩蕩的,角落裏還堆些攝影器材。
高敘能立刻帶他進來這裏,應該是預先踩好了點,也顯然是有話要說。
判斷好了形勢,藍沉倒也沒有慌,只甩甩手腕緩解不适感,又道,“比賽期間惡意傷害其他選手,後果會是什麽您知道吧。”
放了話,他也沒立刻就走,只冷冷地盯着對面。
看看,又是這種眼神。
明明跟在二弟身邊的時候完全就是只軟綿綿的小羊,一旦到了外面就搖身一變成了兇狠的惡犬。
這種感覺熟悉而又可惡,高敘甚至想仗着現在的身高優勢砸過去一拳,末了卻只能生生忍住,“和以前一樣,還是這麽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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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也就此捅破了。
但你這樣大費周章一番,目的只是為了和我打個招呼嗎?
藍沉惦記着比賽立刻要走,至于那件舊事,他想先等自己冷靜下來了,再用更長的時間來慢慢調查
總之他們已然确認了彼此的身份,不必再猜來猜去。
但高敘卻直接擋在了門口,“我叫你過來,就是為了要告訴你,這一世,他會從神壇跌下來,再也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而我,還有gaoxu這個ID會被永遠地載入史冊,受萬衆敬仰。”
雖然環境變了。
競技場變了。
但這眼神,還是一樣充滿野心和狂妄。
關鍵是還一樣的自大,以為能就此越過殿下去。
藍沉幾乎是立刻就被點炸了,但話到了嘴邊,卻又拐了彎,“所以大殿下是覺得自己只是運氣不好嗎?”
藍沉說話做事一向很直。
但住在東宮裏,總會學到那人的虛僞和嘲諷。
高敘完全忘了本來是自己在控場,連音調變大都沒有注意到,“他怎麽不是因為運氣好?”
“就因為他是皇後娘娘所出,所以早早地就能出閣到文華殿讀書,我想要的夫子,也被他搶了去。幾年後,他又被立為了太子,坐穩了東宮的位置。”
“而我呢,明明是父皇的長子,卻要處處給他讓路。”
“不僅出閣讀書的時間比他晚,封號又遲遲未定。等他十五歲要開始參與政務了,我又被草草拟了個封號,被迫去北邊就藩。那裏是苦寒之地,又是邊境,與有虎狼之國之稱的鄰國只有不到五十裏。”
“于是,他在文華殿裏舒舒服服地學着治國之道的時候,我卻不得不學着如何帶兵,甚至要冒着生死考驗去沙場上抛頭顱灑熱血。那幾年邊境安寧、百姓和樂,又如何不是我用鮮血換來的。”
“但就是那一年,母妃思子心切,想讓我回京住一段時間。皇祖母居然用六皇叔又何時回過京的借口來堵,我母妃苦苦哀求于她,卻也沒有奏效。”
“就連是我的婚事,卻也要為他讓路,他自己一直拖着不議親,我也就只能被一直拖着。”
“至于其他各種各樣的事,那就更多了,多到我明明已經都忘了,但現在晚上偶爾夢到,都會覺得又回到了那樣被落到塵埃裏的歲月,醒來就會發現滿身的冷汗。”
大皇子和殿下不和,這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他在東宮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年,卻也見了不少。
兩人能從文章比到武藝,再能被比到誰的掌宮侍女要更美貌一些。
至于各種各樣的明槍暗箭,自然就更多了。
雖然他很清楚這些,但也沒有比聽到本人說出來要讓人更震撼。
但藍沉還是很快鎮定下來,把一些話掰開了揉碎了,說給人聽。
讀書意味着明理。
而議親意味着成年。
在宮裏,這些都不論長幼,而是被賦予了更深層次的政治含義。
而關乎國本,嫡長子繼承制又不僅僅是大景一國的專屬。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更絕望。
高敘似乎陷到了自己的世界裏,“就因為一個嫡字,所以我處處都不如他。但這些都沒關系,畢竟他只是一個人,又如何翻得了天去,而自古以來,諸如玄武門事變的例子又不是沒有。”
“但更可恨的是,父皇巡狩,他幾次監國,都把手插入朝堂。父皇為了平衡勢力,委派朝中要員兼任詹士府的官職,但他的做法,讓這種牽制幾乎形同虛設。”
“而原本支持我的一些官員和武将,卻在一步一步被排擠出朝堂。”
“所以呢?”
朝堂鬥争就是這樣,難不成還要把勢力拱手相讓?
藍沉下意識地想笑,頓了一秒,卻立刻被那五個字給炸到了。
唐史他跟着殿下看了太多遍,對于裏面的故事,已經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
大殿下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他居然真的敢……
“那場大火……”
似乎有真相,正在緩緩浮出水面。
“對,是我放的,雖然五弟也有份,但人家比我會做事,所以才能摘得幹幹淨淨的。”
“那年正旦,又是他一個人在京,我又能回宮參加宮宴,有這麽好的機會,又如何能放過。而你,雖然一直都狗腿地守在他身邊,但關心則亂,只需要一個小小的謊言,就能把你調開。”
“至于那些言官們,等決出勝利者之後,自然也就會選擇聰明地閉上嘴。”
高敘即刻接了話,笑意裏不禁帶了點兒瘋狂。
那場大火,吞噬了整座文華殿。
殿下又受了重傷,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他現在只要一閉眼,還能想到當時恐怖而又令人絕望的可怕景象。
藍沉深深攥了拳,用力用到發抖,一拳還沒有打出去,門卻開了。
進來的人是高弋,顯然已經在外面有聽了一會兒,先拉了藍沉的手,一開口就是嘲諷,“所以呢,你贏了嗎?七年級上冊歷史書,可是一直都擺在我的書架上。”
“所以大哥也別和我說你是一直轉世,才順順當當到了這裏來的,難不成奈何橋上的孟婆湯沒有你的份嗎?”
這種撕逼的程度就完全不像是剛才宛如小學生吵架一般的力度,高敘想起往事生生跳起來,氣勢都洩掉了,卻還是露出了張揚舞爪的兇狠,“那就得問問我們的好父皇了,你是他的兒子,難道我就不是了嗎?”
“他回京以後,居然換了一身素服給你一個小輩守靈,罷了七日朝堂。隐忍了一年按兵不動,待第二年春日,突然給我送了一杯鸩酒。”
“太子殿下一直被養在深宮裏,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吧。我這個長子在他眼中,居然連一只蝼蟻都不如。”
兄弟阋牆本是常事。
在皇家更尤為常見。
但被害的人是殿下,即便已經知道加害者的下場也難以釋懷,藍沉忍了一會兒還在抖,想回握一下,卻怎麽都握不住。
雖然已經猜到了幾分。
但知道真相的感覺還真是……
算了。
高弋只當還給了過去一個答案,先把小朋友的手握好揉了又揉,又轉頭放嘲諷,“行了吧,大景都亡了,還說這些做什麽?”
這雙握住自己的手很溫暖。
手指和手腕處的不适感,經過了按揉也在慢慢的消失當中。
但藍沉覺得難過,只盯着手沒有說話。
等他被帶着往外走,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追出來,又附到他耳邊,用那種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小聲說。
“二弟那個蠢貨那麽喜歡你,如果他知道了你為何能來到這裏的真相,又會怎麽樣?”
對了,大殿下在大景又留了一年。
自然是把事情的前後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那種理由被殿下知道了……又會如何?
不至于說是滅頂之災,但也絕對是雞飛狗跳,又或者時……連隊友都不能做。
藍沉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回頭一看,只看到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但很快,高敘就走開了。
不對……除了這個……
他剛才還說,二弟他那麽喜歡你。
“以後別再和他單獨見面了。我們之前就有太多不對眼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高弋恨不得用揪耳朵來讓人長個教訓,但還沒有動作,就又轉頭找隊醫去了。
其實并沒有多少不适感。
就是因為皮膚白而看着有點紅。
但一直到隊醫進來,藍沉都任由着擺弄而沒說話,甚至都沒敢擡頭去看對方。
他說……他那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