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談

舫主自然也看出一潇是故意平局的，上前環顧了衆賓，笑道：“這位蕭公子平了我們的紅蓮，這可讓奴家不好辦啊。這樣吧，之前說的，公子只能二選一了。”

一潇取下腰間的玉扇，輕揮折扇，晃了晃頭，指着白裙女子道：“夜聊，現在，就她了。”

舫主目光不可查的一縮，停了一會兒道：“公子，說笑了。我家喬夕明天就要出嫁了...”

還未等她說完，孔一潇便說道：“舫主莫非不是在說笑，這名振南疆的如夢坊，竟然會做出這種店大欺客的事情。舫主說過的話，可要算話。再說了我只是要夜聊，又不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舫主目光一黯：“既然公子不怕那人的勢力，奴家也不好多說些什麽了。”

“舫主爽快，林飛，送上我準備的禮物。”一潇說完，孔林飛馬上走上前來，給留下的八女一人送上一個儲物戒指，裏面裝着挑選過的禮物。最後還給了舫主一枚戒指。

舫主搖了搖頭，當即揮揮手，幾個體态婀娜的舞女上前，帶着白衣女子和一潇走了。

衆賓看着這一幕，都暗暗驚奇，這九姬嫁人的事情南疆已經傳開了，想來舫主今天拉着她來，也只是為了聚集九豔，并未曾小想讓九姬露面，更別提夜聊了。

如今，在人家結婚迎嫁前，與新娘子夜聊。這傳出去，新郎怕是要找他晦氣的。更何況那新郎還是那大名頂頂的獸王中期修為的大惡人朱貞梁，這麽一個聰明英俊的公子哥，怎麽會如此不識臺面？

舫主目送二人遠去，一雙看慣了風月的眸子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她轉身看向衆賓客，微笑道：“ 衆位賓客，來，來，來，我們的比拼繼續。”

小小的如夢舫上，聲色犬馬的夜生活仍在繼續，一如亘古長流的如夢河靜靜流淌。

如夢舫五層，裝飾雅致的小閣內，孔一潇坐在擺着各色奇異水果盤子的小桌旁。白裙女子憑欄遠眺，看着夜空的明月。忽然，她打破了房間裏的沉寂，語氣甚是平靜。

“公子今天大可不必這樣，因為不值得。公子若想和我有一段風流佳話，怕是找錯了人，小女子已是名花有主，明天就要出嫁的人了。”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你身上有一點很吸引我，那便是你眼睛裏的憂傷。”孔一潇飲下一小口香茗，淡淡開口道。

“憂傷？公子怕是自作多情了，小女子一個明日就要出嫁的人，怎麽會憂傷？”喬夕臉上一副平靜的神色，絲毫不見波瀾。

“一個人的言會說謊，而一個人的眼是不會說謊的。”孔一潇緊緊盯住她的眼。

喬夕笑了，帶着淡淡的苦澀。“公子說笑了，公子今日到那九都斷橋，想來應該知道那斷橋的故事吧。可惜公子不是畫生，我也不是伶人。從此江湖相忘，莫不是最好的結局。”

孔一蕭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時，已然起身：“既然如此，我便要找到你悲傷的原因。告辭！”

随着那有力的腳步聲遠去，白衣女子仿佛恍惚了一下。她看了看天上的月，又看了看水中月，幽幽地發出一聲長嘆。

“公子啊，公子，”她從衣領下取出一把帶着鞘的匕首，輕輕拔出，發出清冷的聲音。匕首在蒼白的月光下泛着滲人的寒光。

“汝非畫生，吾亦非伶人。”

青花樓的三樓大廳中。

孔一潇一臉落寞地走回座位上。大廳中還在進行新的比拼，只是他卻無心觀看。待了半個時辰後，便和其他兩個人下了船。

上了岸，孔一潇回頭看了看停泊在江上的寶船，船上燈火明亮，樂聲悠揚。

“林飛，我要你幫我查一點事情。”

第二日午時，此日的九都和往時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平時停泊在江邊的那座天青色的青花樓船，忽然一早就變成了紅色。是喜慶的那種紅，也是鮮血的那種紅。

五樓的雅閣中，喬夕一身紅裝。因大而顯得空曠的梳妝臺上，鑲着華貴寶珠的鳳冠安靜地躺在臺子一角，臺子中央立着的銅鏡中映着鏡前美到不可方物的人兒。

紅蓮站在跪坐在鏡前的喬夕身後為她梳發，看着鏡中的美人兒，緩緩開口。 “妹妹，何必嫁他，昨日的與你夜聊的少年郎就不錯啊？怎麽也比那個惡貫滿盈的...好呀。”

“姐姐，不必勸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不是麽？”她失神的看着鏡中的自己，低聲道。

紅蓮手中的梳子停住了。“傻妹妹，其實，昨天那少年郎，以他的...”

“姐姐，你要真為妹妹着想，那便為妹妹畫上最美的妝吧，唇，我要最紅的那種。我的事，不想牽扯別的人。”

紅蓮長長地嘆了口氣，再也沒有說什麽。

不多時，外面傳來了喜慶的奏樂聲，雜着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喬夕說要一個人靜一會兒，紅蓮便悄然離開雅閣。

“爹，娘，阿弟，今晚我就能替你們報仇了呀。”

喬夕摸了摸藏在嫁衣裏的匕首，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泫然淚滴。

正午，九都的城中也熱鬧起來。這如夢坊的如夢九姬嫁人的事情自然是百年難遇的稀罕事，畢竟如夢坊大多數姑娘終身不嫁的。

載着新娘的轎子繞城一圈，才能去到新郎家，是九都城嫁娶源遠流長的規矩，那朱貞梁本不欲這樣，但是無奈如夢坊要顧及在這九都的影響，說是這樣才肯嫁人，朱貞梁無奈只得應了。

迎親的車隊很長，整整排了十條巷子，走到斷橋處便走完了全程的一半。斷橋自然是斷的，不能供花轎走過，但是前人早就在離斷橋一巷的距離又建了一座合歡橋。

花轎還未行到合歡橋，趕轎子的轎頭的叫喊聲便遠遠地傳開了。

各條小巷都擠着沒事圍觀的百姓。

花轎行到橋中央，異變忽生。只聽得一聲巨響，合歡橋被炸毀，花轎也四分五裂，在滿天碎屑中，有一黑白相間袍子的男子從水中飛出，緩緩接住身穿嫁衣的新娘子，二人在空中飛旋。

喬夕先是驚慌，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後，只冷冷地道：“你來幹什麽？”

那男子自是孔一潇，孔一潇一只手輕輕把喬夕的臉向上托起，迫她的眼對上他。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喬夕微微側過頭去，清淚不由地滴落：“那你來做什麽，毀滅我唯一殺死我仇人的機會，然後告訴我這是為我好麽？我不用連累別人啊，我可以在今晚殺了他啊。淬上了碧落之毒的祖傳神兵，足夠殺死他一個獸王境的大人物的啊。”

孔一潇的眼神漸漸惆悵，漸漸溫軟，一把輕輕把喬夕攬在懷中。“走，我帶你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