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舊識

周嫱去西德大教堂找言瓊，那裏的修女告訴她言瓊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周嫱有些失望，聽完唱經離開。山本影的車停在教堂外，看見周嫱出聲道：“薔薇小姐。”

周嫱駐足看他，他微笑：“西巷拐角有車等您。”

周嫱一瞬間便明白。默不作聲繼續走，拐角打開車門一看。果然是伊勢谷，周嫱大大方方坐進去。伊勢谷出聲道：“坐後面來。”

這是讓周嫱和他并肩坐的意思。周嫱坐在副駕駛座上，主駕座是司機。周嫱拒絕：“不了。”

伊勢谷也沒生氣，問她：“你對關家考察的如何？”

“關家可不是什麽親日派。”周嫱的笑透着微不可見的鄙夷。

伊勢谷皺眉，“不是說關老爺子很喜歡你嗎？”

“他和你一樣。”周嫱意味深長：“只喜歡我的身子。”

伊勢谷眉頭擰的更厲害。

“關家家業都由關強兩個兒子接手好幾年了。我們以前猜測的方向有錯誤。關強是真的放手，他對兩個兒子放心的很。”

“關家兄弟關系怎麽樣。”

“說不好。”

伊勢谷洗耳恭聽，看着周嫱靜待下文。周嫱道：“見多了貌合神離的兄弟，卻難得見貌離神和的。關堇行和關堇衍在家業上頗有分歧，不過兩兄弟關系很好。怕是容不得外人插手。”

伊勢谷不以為然：“不怕他們關系好。有分歧我們就贏了一半。”

周嫱很不認同，很無奈道：“關二少的碼頭被法國人關了。如今我們再做什麽只怕讓他們更為反日心切。上次他不就以為我們和法國人聯手禍害他未婚妻嗎。”

話至此伊勢谷也想起來了，問周嫱：“你的任務裏可沒有和法國人打交道。你和那個女人怎麽老糾纏不清，一次兩次的損害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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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嫱冷笑：“言瓊可是和徐家彙孟家關系密切。誰知道你們下次會把我派到哪去，我自然先做好功課。”

日本人是想争取所在在華地方勢利，看他們有沒有親日傾向，有則交好無則培養。他們很喜歡僞滿洲國那套，中國人不是常說不戰而勝嗎。

伊勢谷勢在必得的笑，他就做一回常勝将軍。他道：“言瓊那邊你別管了，他日帝國便是派你，我也替你攔了。解決了關沈兩家，我就把你調回我身邊。再也不讓你出任務了。”

周嫱半點不感激。沈冰走了以後她一直活的很迷茫，有點不知道為什麽而活。她的人生沒有一個目标，每一天都顯得無所事事。從沈家離開，一方面是不願意再追憶故人，另一方面她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彼時正是沈冰為了給沈平疆生孩子，化作生肉白骨的時候。傅莺霆又殷殷切切追在她後面急切的讓她留下血脈。她怕的要命。

山本影對她說，你如果願意，我帶你下洋東渡。回到我的國度。

周嫱說，我不能給你生孩子。

山本影說，我不在乎這些。我來到這個國度，最美麗的事就是遇見你。我的東方姑娘。

山本影還說，我的國度有着最美的櫻花，最漂亮的富士山。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周嫱同山本影前前後後能過十年，起初，山本影驚喜她的不老，稱贊她的美麗，覺得自己撿到寶。後來他開始怕了，可怕歸怕，卻不忍對她放手。

害怕她，卻不放開她。

人真是奇怪的心理。山本影甚至半真半假的問過周嫱，你是妖怪嗎。

周嫱故意吓他，露出陰森的笑，你猜呢。

周嫱看慣了沈平疆對沈冰的深情，容忍不了山本影的懦弱。她想，沈冰來到沈平疆身邊時沈平疆比山本影還小，可沈平疆從沒有用那種怪物的眼神看沈冰。他愛重沈冰。

猜測到沈冰可能擁有更漫長的生命時。他毅然為沈冰鋪就了一條未來兩百年都不愁吃喝安逸享福的路。他甚至對周嫱說：小嫱，照顧好你姐姐。我會報答你的。

神道寺櫻花節上，伊勢谷對她表達愛意時，她欣然接受。伊勢谷是山本影上司，她原以為這麽打山本影臉，山本影會惱羞成怒。

山本影微笑着松開她的手：“乖女孩，這麽聽話就對了。”畢恭畢敬對伊勢谷行禮。

周嫱看着他卑微的臉，冷笑。

車裏，伊勢谷見她半天不說話，重重咳了幾聲。周嫱毫無反應，司機小聲叫她。周嫱對伊勢谷丨道：“不必。任務結束你讓我留在關家就好。”推門下車。

“薔薇。”

伊勢谷下車追她，嚴肅問她：“現在能告訴我了嗎？為什麽，你當時寧死不去沈家，卻願意去關家？”

周嫱沉默。

“我以為你是舍不得我的。”

“你想多了。”

周嫱頭也不回的離開，招手攔了輛黃包車。伊勢谷看着土黃色的人力車出神。他敲了敲車窗，目光仍盯在遠方，對司機道：“讓山本影去探探陳先生口氣。看看能不能把關二少的碼頭從法國人手裏撈出來。”陳樸春是公董局史密斯的親信。

“讓關家知道是誰做的，誰幫的他們。”不管成與不成。人情落一線，日後好相見。

司機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