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失明

傅莺霆活了幾千歲，跟個小姑娘鬥嘴，老臉也紅。話出口就懊悔，也不願道歉，找借口先走一步。

沈瓷耳朵有些刺痛。以前她聽到的聲音都是隔着重牆阻攔的。現在，太吵了，吵的她頭疼，什麽也聽不清。她喝了一杯水又一杯水，心緒漸平。人最多的主幹道通向大門，沈瓷只用了兩天就判斷出大門的方位和主幹道的位置。往來人很多，汽車駛進駛出，大家嘻談謾罵間，沈瓷也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她想，如果大哥來接她的話。她要想點辦法，不能坐以待斃，讓關堇衍無處下手。她得內應。

有了心理準備，沈瓷開始蓄精養銳，吃飯睡覺從不耽誤。沈瓷讓人找了棉花堵上耳朵休息，那還不夠，她帶上耳套，把自己塞進被子裏，枕頭下。想盡辦法，總算能睡一覺。她不敢洗澡，盡管她覺得很髒。可眼睛看不見，讓她沒有一點安全感。

關堇衍和寇成韓城三人被攔在紅樓大門外，日兵反複檢查證件，來來回回，也不知道在拖延什麽。直到傅莺霆大步走出來，韓城一瞬間把槍上膛，被寇成按住。低聲道：“接到大小姐再說。”韓城一口氣憋的不上不下，一臉倔強。關堇衍冷哼：“放開他，讓他殺。”寇成欲言又止：“大哥...”還是在關堇衍目光下妥協。

沒了限制，韓城愣在原地。內心掙紮。傅莺霆此時離三人只有一米遠了。最終韓城不動聲色的收了槍，垂眼站在兩人身後。關堇衍餘光瞥了眼韓城，目對傅莺霆：“你們将軍呢。我要見的人不是你。”

傅莺霆頭皮發緊，不甘不願道：“将軍讓我來接客人。”

伊勢谷的算盤巴不得關家就地把傅莺霆收拾了。這種道德卑鄙的人渣他委實不願意往自己的國度上帶。關家如果真殺了他，一舉兩得。他桌子上放的那張引渡移民書正好派上了用場問罪，傳說帶進來的那個姑娘自然也死無對證。不願意，伊勢谷撇撇嘴。放下望遠鏡，離開窗前坐回座位。讓他們受受窩囊氣也算回本了。籠統他也沒付出什麽。

韓城沒進去，關堇衍和伊勢谷對桌而坐，寇成站在關堇衍身後伺候。傅莺霆頭皮發麻，時刻警惕着身旁韓城給自己一刀。韓城一直黑着臉不說話，看的傅莺霆心驚膽顫。中途紅玫瑰路過一次，擦肩而過後，又倒退回來，對着韓城的臉多看了幾眼。紅玫瑰笑的很漂亮：“韓先生這麽漂亮的男人應該到我們淑女班上課。”她纖長的手指倒撫摸着韓城下巴，“我敢保證沒有人會比你們更出色。”

韓城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指節用力，嘎嘣脫臼。

紅玫瑰不痛不懼，手腕軟軟垂着，又探頭向裏面看了一眼。她睨着美眸看韓城：“你生氣時更漂亮了。”紅玫瑰感慨：“關家男人長的可都真出色，你們家挑下人是比着臉挑的嗎？那你們家二少也和他大哥一樣英俊嗎，還是會更美一點？”

這次紅玫瑰還沒說什麽，伊勢谷一聲訓斥：“玫瑰，別搗亂。我和關先生有要事談，你安靜點。”話卻不重，沒有什麽威嚴。

“是，長官。”紅玫瑰依依不舍的離開，臨走時還對韓城說：“韓先生雖然有些兇，可冷冰冰的樣子還是讓人覺得很迷人。”

“滾！”韓城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情都沒有。

不出關堇衍所料，伊勢谷各種場面話不承認。中心思想在于讓關堇衍先撤了盤查點，兩人再慢慢談具體事宜。否則就要動武。關堇衍的中心思想就四個字：沒得商量。你以為這是買賣做生意啊，你退一步我讓一步，一起賺錢大家開心的。那是他弟妹，他關家的姻親，活生生的人命！最後關堇衍不客氣的表示：“我關大是個粗人，您願意拳頭争高下，我再樂意不過了。坐在這和您扯皮，說出去不也掉價麽。”

結果可想而知，雙方不歡而散。

三人出樓正走着，彼此間都嘆氣。“大哥。”一個柔柔的女聲突然從背後傳來。關堇衍韓城寇成不約而同回頭，“阿瓷！”“大小姐！”“沈小姐！”。韓城第一個沖上去，抓着沈瓷肩頭前前後後打量：“大小姐，你沒事吧。你怎麽會出現在這。他們沒傷害你吧？”

關堇衍眉頭蹙起，看着沈瓷覺得有點不對勁。沈瓷被韓城抓着反應有點遲鈍，半天才定格韓城臉上。攢出一個笑，正欲說什麽，關堇衍道：“阿瓷，你....”

伊勢谷緊跟其後就看到這一幕，喝問旁邊：“怎麽看的人，她怎麽跑出來了？”

下面人也很委屈：“您也沒說不讓她四處走動啊。是您說的當客人招待，她又不是犯...呃，我們報告紅玫瑰小姐了，她說她來向你彙報的。”伊勢谷想起他把人趕走的事。

伊勢谷讓人去拉沈瓷，韓城一腳踹一個，把沈瓷護在背後。怒目圓睜：“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韓城最近越來越容易動怒了？”關堇衍低聲問寇成。

寇成小聲回道：“二少走後小師弟就這樣了。請醫生看過，說是正常現象。”

“堇行...之後，到現在他還沒哭過吧。”他自作主張取消了堇行葬禮，韓城并不是一點怨言都沒有。韓城找沈瓷都快着魔了，情緒起伏很大，整個人也變得很敏感。

“大哥。”韓城扭頭對關堇衍喊。關堇衍很驚奇，這還是韓城第一次喊他大哥。韓城一手拉着沈瓷胳膊，把沈瓷整個人塞到他背後。一手抵着伊勢谷胸膛。伊勢谷是在用地位氣勢逼迫韓城。關堇衍看的明白，他走上去，輕輕推開伊勢谷胸膛。推了韓城肩頭一把：“去，把人給沈伯伯帶回去。小心腳下。”

韓城何其敏銳，看了眼路，下一秒望向沈瓷眼睛。沈瓷反應很慢，半天才微微偏頭：“嗯？怎麽了。”

韓城道：“沒事。大小姐，來我扶着你。咱們回家。”

伊勢谷冷眼看着關堇衍：“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是沈家小姐！”關堇衍同樣不高興，冷聲質問：“堂堂沈家大小姐，你想把她留在這嗎？你敢說一句想字。”高喊道：“韓城。別走了。人給他留下。”

“呵呵，關大少真會開玩笑。那怎麽會是沈家大小姐。認錯人了吧。”

“将軍眼瞎，關某卻不瞎。”關堇衍毫不客氣。

關堇衍只身攔着伊勢谷。韓城扶着沈瓷不緊不慢的走着。寇成的槍則對準每一個試圖想攔韓城去路的人。

“你這是搶人。”伊勢谷／道。

“我不懂規矩慣了，望您忍着點。”

“你弟弟呢。”伊勢谷氣定神閑：“聽說他失蹤了。真是惋惜啊，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二公子一面。”

“你當然沒機會。”寇成道：“愛管閑事活不長。”有些話關堇衍的身份說不合适，只好寇成替說了。關堇衍假意呵斥：“怎麽說話呢。快給将軍道歉。”寇成扭頭不理。關堇衍只好嘆氣：“将軍見笑了。我管教不利。”

韓城出門開走了關堇衍的車，臨走時在日衛兵所門口接電話打給關家，讓重新派一輛車過來接關堇衍他們。

上車後，韓城頻頻望向沈瓷，猶猶豫豫：“大小姐，大哥臨走時讓小心看路，是你...怎麽了嗎？”

“我看不見。”

“怎麽會...誰幹的。”

“沒有誰。被關的太久了，猛見陽光受不了。”

“他們沒給你請醫生嗎？”

“他們不知道。”

韓城再次震驚了，方向盤都差點扔出去。“那你，那你怎麽走到紅樓的。”

沈瓷扭頭沖他笑了下，眼睛終于放松沒在刻意聚焦在某一點上。笑的蒼白美麗，像一朵風中搖曳不止的弱花：“韓哥，不要用那麽可憐的語氣來同情我什麽好不好。我很好，真的。你像個正常人那樣看待我，求你了。我不是弱者。”

“你真的很堅強。”韓城打心眼裏佩服道。

“堇行呢，他怎麽沒來？”

韓城沉默，半晌，沈瓷落了一顆淚，明白了什麽：“我給他，我給他丢人是不是。可，我我也不願意我被綁架啊。還是他懷疑我清白...”沈瓷說不下去，幾乎喃喃，後面的話他也很難齒。沈瓷這時候是有點不理智的，她剛剛九死一生大難将逃。正是感性，情緒沖沛的時候。沈瓷難過的埋怨：“堇行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他求了大哥，派了韓城，就是自己不肯來。沈瓷咬着嘴唇，把頭扭向窗外，默默流淚。

韓城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麽，卻什麽也解釋不出。

一路安靜到沈家老宅。沈瓷先被丫頭服侍着洗了澡。出來後高選已經在門外等她，打開醫藥箱，高選用小電筒照了照她眼睛：“有光感嗎？看得見什麽都告訴我。”

“有，感覺很亮。可什麽也看不清。”沈瓷如實道。

高選松了口氣：“有光感就好。”他對周圍的韓城和兩位沈家老爺點頭：“還有救。”

老大夫腿腳慢一些，來了後先給沈瓷把過脈，也掰開沈瓷眼睑看了看。又詳細問了病情。老大夫不是很樂觀：“一半一半吧。恕老夫直言，大小姐弄不好，以後都可能看不見了。”

沈瓷很平靜：“我會瞎嗎？”

“不一定。”老大夫并不故弄玄虛顯自己高明，他盡量把話說的淺顯易懂：“大小姐失明不僅僅是長期處于黑暗驀然見光所致，老夫私以為，大小姐被關押期間驚恐交加，氣怒傷肝。又肝陽上亢，經脈阻首。大小姐，老夫沒猜錯的話大小姐還伴有耳鳴耳痛？”

“是。你們現在說話的聲音都在我耳朵裏擴大千萬倍，震的我頭疼。”

話一出，沈含疆沈平疆韓城三人呼吸都放清淺，生怕吵到沈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