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恐懼的滋味
黑發少女的話音剛落，圍繞在她身側的流炎傾瀉而出，同時朝着三個方向湧去。那些借由保護色躲藏在灌木叢中的霧隐灰狼見再也隐藏不了，接二連三的跳了出來，呈半圓形将蘇绮夏圍住，前爪壓低，口中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雙方都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蘇绮夏槍尖一點，炎槍如游龍般探出，刺向了第一只朝她撲來的霧隐灰狼。同樣是被狼群圍攻，這一次的蘇绮夏已然游刃有餘，霧隐灰狼最難纏的能力便是它們那能夠快速變化保護色，隐去自身氣息的皮毛；可惜在流炎的探查下它們的皮毛不管如何變化都無所遁形，蘇绮夏似乎連背後都長了眼睛，一槍擊飛前方的灰狼後，炎槍在手中一個回旋，尾端的十字槍鐏便重重擊在另一只企圖偷襲的灰狼腹部，讓它慘叫着摔了出去。
一擊得手蘇绮夏也不敢大意，流炎的探查領域全開，化為星星點點的火星撒向四周。這一刻蘇绮夏才真正明白流炎領域的作用，或許在一對一的戰鬥中不太明顯，但像現在這樣多對一的時候，流炎的探查可謂是讓她掌握了整個戰場的動向，哪怕是天生隐匿能力一流的霧隐灰狼也沒法從背後偷襲她。
摔出去的那只灰狼很快就不再動彈的，受傷的地方沒有流血，卻開始漫起層層暗紫色的結晶，沒一會兒就覆蓋了大半身體，隐隐的彌散着不詳的黑霧。黑發的少女微微蹙眉，上前用槍身撥弄了一下狼屍，黑霧如同撲起的灰塵一般彌撒開來，蘇绮夏忽然渾身一凜，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從流炎的探查中她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空氣仿佛變成了水一般冰冷而粘稠，蘇绮夏只覺得呼吸困難，連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炎槍。槍柄上傳來令人安心的熱度，将她的恐懼驅散了些許，蘇绮夏咽了咽後頭艱難的轉過身，這才看清了那頭從山洞口中走出來的怪物。
那是一頭比尋常個體大了起碼四五倍的霧隐灰狼，個頭比蘇绮夏的人還要高，猩紅色的瞳孔微微緊縮，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如同在打量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蟻。一身灰黑色的厚實皮毛仿佛能擋住任何刀槍劍雨，四肢粗壯有力，利爪如同刀鋒，後腿上的肌肉鼓脹，似乎下一秒就會突然躍起将蘇绮夏撲到在地。
周圍的霧隐灰狼都發出了恐懼的嗚咽聲，匍匐在地露出了脆弱的脖頸與腹部，表現出絕對的臣服。蘇绮夏咽了咽喉頭，發現那只灰狼頭領的皮毛下也有不少暗紫色的結晶，它身上的黑霧比起先前的灰狼們要濃郁的多，正是那不詳的黑霧讓空氣變得粘稠，連呼吸都很困難。
蘇绮夏終于明白這次不是霧隐灰狼追着她而來，而是她不慎踏入人家的大本營了。灰狼首領向前踏了一步，朝着蘇绮夏怒吼一聲，露出了那森白而鋒利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撕成碎片；蘇绮夏幾乎能聞到巨狼口中的腥臭味，吓得魂飛魄散，巨大的實力差距與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壓的她無法思考，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奪路而逃，将那可怕的灰狼首領遠遠甩在了身後。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空氣中再也感覺不到那令人顫栗的粘稠感，蘇绮夏才停下了腳步，靠坐在一棵大樹的樹幹旁大口喘氣。炎槍一直被她拎在手中，蘇绮夏這才想起她沒跟卡修打招呼就直接逃走了，看向炎槍的眼神頓時有些底氣不足。
卡修那麽驕傲又厲害的煌月武器，大概從來沒有被契約者拎着從強敵跟前逃跑過吧？不用人形化蘇绮夏也能想象那個紅發青年的臉上此刻該是怎樣暴怒的表情，默默的在心中嘆了口氣。
“抱歉……”她對着手中的炎槍說，“我、我不是故意想要逃跑的。”
炎槍上白光閃過，紅發青年出現在蘇绮夏的跟前，出乎意料的沒有多少惱怒的神情，“幹嘛要道歉？你剛才做的不錯，蘇绮夏。”
“诶？”原本已經做好被自家契約武器臭罵一頓的蘇绮夏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卡修在她身旁盤腿坐了下來，伸手彈了一下蘇绮夏的額頭，少女頓時痛呼一聲，委屈的捂住了被彈痛的地方，“現在的你對上霧隐灰狼的首領只有死路一條，不逃幹嘛？等着被撕成碎片？得虧你反應夠快轉身就跑，那首領估計還懵逼着，不然以你這兩條小細腿，怎麽跑得過比風還快的巨狼？”
蘇绮夏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卡修的神情，“……你不生氣？”
“氣什麽？”卡修對蘇绮夏誤解自己很不滿，微微皺眉，“你要是敢留下來硬抗我才要生氣，受了致命傷的話即使有我的契約在也不一定能救回來，你想讓我眼睜睜看着不中用的契約者死在自己眼前嗎，蘇绮夏？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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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說關心我的安危有這麽難嘛。”蘇绮夏吐了吐舌頭，心情卻是完全放松了下來。卡修這家夥從來都不肯好好表達自己的好意，他毫無疑問的是把契約者的安危放在了驕傲的自尊心之前，哪怕自己這個契約者還弱的完全不足以發揮炎槍的力量，這讓蘇绮夏有點小感動。
卡修擡起眼皮睨了黑發少女一眼，“我也沒指望你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慢慢來吧。至少現在的你已經能感覺到與強者的實力差距，會恐懼是好事，代表你會為了克服這恐懼而更加小心謹慎的成長，不至于為了一些愚蠢的錯誤而丢了性命。”
“…………”蘇绮夏聞言難得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中原本光滑的皮膚因為這些天的努力練習而起了薄繭，她的聲音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開了口，“……卡修，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今天是別人拿着你的話，能夠戰勝那頭巨大的霧隐灰狼嗎？”
卡修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自己身邊沒來由有些情緒低落的黑發少女，想仔細想想還是認真回答了她，“雖然有你在，讓別人使用我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件，不過若是換成之前的契約者，這種程度的巨狼應該是秒殺吧。”
聞言蘇绮夏的身體頓時一僵，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沒有說話。卡修看不下去她那副低落的樣子，突然伸手将少女的黑發揉的一團亂，他的手勁有點大，揉的蘇绮夏嗷嗚直叫，好半天才把自己從卡修的魔爪中拯救出來，惱怒的瞪着他，眼眶有點微微泛紅。
“我都沒有嫌棄你弱雞，你還敢擺出這麽一副低落的樣子，嗯？”卡修點着蘇绮夏的額頭，氣勢洶洶的教育她，“給我好好打起精神來！”
“…………我不會一直都這麽弱的。”蘇绮夏垂下目光，語氣中滿是不服氣，從卡修嘴裏聽到自己遠不如他前一任契約者的時候，蘇绮夏發現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氣惱，雖然還是條漫漫長路，但蘇绮夏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從卡修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讓一向大爺脾氣眼高于頂的炎槍青年用自豪的語氣叫出來。
“差不多行了啊，蘇绮夏，幾歲的人了還跟我撒嬌？”卡修又揉了揉少女的黑發，這次的力道輕柔了許多，“至少這一次你已經能游刃有餘的對付霧隐灰狼了，以這段時間的練習成果來說，還不錯。”
這還是蘇绮夏第一次從卡修口中聽到直接的贊揚，有些意外的擡起頭望着他，卡修大爺竟然也有能坦然表達自己好意的時候啊。
那受寵若驚的小眼神讓卡修有些無言，收回手來看向了遠方層層疊疊的樹蔭深處，眼神微微嚴肅了一分，“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擔心那只霧隐灰狼首領的情況。在這之前我可從來沒聽說霧隐灰狼的身體上會結出暗紫色的碎晶，并且霧隐灰狼以狡猾謹慎著稱，怎麽會三番四次的冒險攻擊人類，還有那頭首領巨狼，它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調動保護色，這絕不是首領頭狼會做出的事。”
蘇绮夏一怔，回想起來的确是這樣。頭狼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頭威猛無敵的野獸，而不是那些慣于借由保護色隐藏在暗處，等待偷襲獵物時機的霧隐灰狼。
在卡修被封印沉睡的二十五年間世界也在悄然的發生變化，熟悉的事物或許也變得讓人不了解起來，這樣的認知讓他沒來由的有些焦躁，下意識的伸手咬了咬拇指，眉頭微蹙。
“總之，以後的練習得小心避開那山洞附近的範圍，不要再去主動招惹它們。”卡修看了一眼那山洞的方向，沉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