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戰狼王（下）

蘇绮夏痛的一陣意識模糊，等看清眼下的情況後又是一陣後怕，如果不是卡修反應的快，以她當時那毫無防備的姿态被偷襲，現在估計已經是學姐斷頭的下場了。霧隐狼王還在施力，獠牙卡在炎槍的槍杆上，距離蘇绮夏只有不到兩公分的距離，那散發着腐爛味道的腥臭口水不斷的滴落在她的臉上，蘇绮夏心中惡心的一陣抓狂，用盡全力也沒法推開離她越來越近的狼王，她狠狠咬了咬牙，将流炎驟然收回了槍身，腳下同時發力，狠狠踹向了狼王腹部上的傷口。

高溫将狼王的長吻烤的血肉模糊，兩處傷口同時受襲讓它發出了痛苦而憤怒的咆哮，蘇绮夏趁機一槍掃向它，一個翻滾與霧隐狼王拉開了距離，單手持槍跪地，不住的大口喘息着。

左肩大概傷到了骨頭，血流了大半條手臂，微微動一動都痛的蘇绮夏牙根發顫，她有些懊惱自己的得意忘形，卡修說的沒錯，戰鬥意識可不僅僅體現在身手上，更體現在随時随地的警覺上，一取得勝利就不再關注周圍會有什麽下場……這頭霧隐狼王真是給她長足了教訓。

一擊失手，霧隐狼王的狀态看上去也不比蘇绮夏好多少，它腹部的致命傷正汩汩流血，流出來的卻不是鮮紅的狼血，而是如濃墨般湧動的黑色液體，無數細小的暗紫色結晶在傷口處緩緩蔓延，沒一會兒就覆蓋了大半個傷處，與別的暗紫色晶塊融為一體将整個身體都包裹了起來，看的蘇绮夏心驚膽戰。

狼王緩緩踱步而來，即使靠着那詭異的暗紫色結晶又站了起來，它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口中劇烈的喘息着，一只眼睛已經被後起的結晶覆蓋，只留下另一只獨眼怨毒地盯着黑發少女，利爪刨抓着土地，仿佛随時都能暴起撲咬她。

蘇绮夏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忍着劇痛站起身來，單手持槍對準了茍延殘喘的霧隐狼王。眼下可不是喊痛的時候，以她現在的狀态如果再被撲到一次就是回天乏術了，下一次交鋒中要麽是她徹底殺死狼王，要麽就是她被狼王撲到咬斷喉嚨，蘇绮夏壓低身體重心擺出了攻擊姿态，在這樣生死一線的危機中卻突然笑了起來。

開玩笑，她才不要死在這麽莫名其妙的地方，死在區區一頭不知被什麽邪惡力量侵染的餓狼口中。

蘇绮夏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緊了狼王，握着炎槍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将盤繞在身側的流炎全數聚集到了槍頭。戰槍閃起了陣一陣斷續的紅光，代表着幽司流炎逐漸攀升的攻擊力，蘇绮夏咬了咬牙，還不夠，僅憑這樣的攻擊還不足以貫穿被晶體覆蓋住大半個身軀的巨狼，她需要更多的力量，屬于幽司流炎的，足以秒殺霧隐狼王的力量。

鎖骨處的契約烙印驀地一熱，那一瞬間蘇绮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炙熱的胸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化為某種充盈而灼熱的力量，順着契約烙印的流向彙入了深紅色的戰槍之中。炎槍爆發出了火紅而熱烈的光輝，槍身湧動起肉眼可見的力量波紋，将周圍的空氣都烤的躁動不安，傾長的槍穗無風自動，被翻湧的氣勁刮的獵獵飛舞，炎槍發出了興奮的長鳴，在契約者的手中微微顫動。

來吧——

蘇绮夏大喝了一聲，與霧隐狼王同時暴起，巨狼的利爪朝着她呼嘯而來，黑發少女一個旋身躲開，借由回旋的力量将手中的炎槍狠狠刺出，由下至上的貫穿了巨狼的咽喉；灼熱的爆炎在槍頭刺入的瞬間便洶湧的蔓延開來，直接将那暗紫色的晶體燒的寸寸爆裂，也将巨狼的血肉蒸發殆盡，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焦炭轟然倒地。

那一擊只用了眨眼的瞬間，對蘇绮夏來說卻仿佛被無限拉長，就像她與卡修簽訂契約的時候。炎槍發出耀眼的白光回到了人形，蘇绮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那一擊的灼熱感還殘留在手心中，她的心像是被某種力量驟然擊中，久久無法平息。

那種手握絕強武器，仿佛能稱霸天下，無所不能的快感，襯得霧隐狼王在她眼裏渺小如蝼蟻一般，只需動動手指就能燒成焦炭。

她終于相信幽司流炎是曾經讓世人趨之若鹜的絕世神兵，那種手握天下的感覺，即使只體驗過一次，也足夠無數人耗盡一生渴求擁有。

蘇绮夏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毫無意外的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卡修，紅發的青年朝她露出一個嚣張的笑，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默契，蘇绮夏與他相視一笑，同時伸出手來一擊掌，清脆的響聲回蕩在空中，讓兩人心中齊齊一動。

“……這就是你說的，與契約者一同戰鬥的感覺吧，卡修？”蘇绮夏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怎麽說呢，感覺很奇妙。”并不是單純的揮舞炎槍，而是與炎槍融為一體，那份強大中也有她自己，想要使用那份力量，她與卡修之間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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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吧，剛才那一擊，幹得不錯。”卡修站起身，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唇角微微上翹，走到了蘇绮夏身邊，“肩上的傷怎麽樣了？”

“嘶——你不說我都差點給忘了。”蘇绮夏這才想起自己慘烈的左肩，側頭一看，沒什麽防護的皮膚被狼王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爪印，痛的蘇绮夏不斷抽氣，剛剛生死一瞬間，她光顧着緊張都忘記左肩上的傷了，這會兒一放松下來便感覺到劇痛鋪天蓋地而來，蘇绮夏頓時眼淚汪汪，從小到大她還沒受過這麽嚴重的傷呢。

“誰讓你戳中一槍就立刻得意忘形的？活該漲漲教訓。”卡修嗤了一聲，嘴裏教育着自家契約者，手上查看她傷勢的動作卻很輕柔。卡修小心的捏了捏她的肩骨，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還好沒傷到骨頭，血也止了，待會兒去河邊清洗下傷口，接下來幾天好好休息就行了。”

蘇绮夏咬着嘴唇點點頭，眼淚痛的直在眼眶裏打轉，那副被欺負慘了的小動物模樣讓卡修有些招架不住，語氣也放軟了很多，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黑發，“放心，有我的契約在普通皮肉傷很快就愈合了，也不會留疤什麽的。”

卡修一邊安慰着黑發的少女，忽然看到狼王屍體的那堆灰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走過去扒拉了兩下，從焦炭中找到了一顆形狀不規則的晶體，不由自主的吹了聲口哨，“喲，原本只是想試試運氣，還真有啊。”

“這是什麽？”蘇绮夏吸了吸鼻子忍回眼淚，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卡修手中的不規則晶體是淺灰色的，隐隐流動着不知名的光輝，看上去非常漂亮，雖然同為結晶體，卻跟那些暗紫色結晶的感覺全然不同，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生機感。

“元素結晶。在高階一點的野獸體內偶爾會出現的好東西，不管是作為魔法媒介還是煉金材料都很受歡迎，換句話說……”

“可以賣很多錢對吧！”蘇绮夏立刻明白了過來，眼睛頓時閃閃發光。

“你要這麽想也行。”卡修聳了聳肩，煌月一族大多習慣依賴自身武器化的力量，元素結晶雖然稀有，對他而言卻也沒什麽大用。他将那顆元素結晶抛給了蘇绮夏，黑發少女手忙腳亂的接住，看着躺在手心中的晶瑩剔透的小小結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這是她跟卡修第一次聯手戰勝的強敵，取得的第一份真正有價值的戰利品。

蘇绮夏慢慢握緊了手指，感覺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心跳聲在耳畔無限的放大；雖然左肩還痛的要死，但她卻奇跡般的心情很好，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與愉悅。

卡修站起身，看了看握着結晶若有所思的蘇绮夏，目光忍不住柔和了一瞬。他當然明白親手取得第一份戰利品時的心情，很高興，也很自豪是自己引領這個少女一起取得了這難得的勝利；蘇绮夏這一路的努力與變化他都看在眼裏，她努力适應了自己，克服了自身的恐懼，戰勝了曾經懼怕的敵人，慢慢的在戰場上成為主導者，就如她之前所說的那樣，一點點變強，直到成為真正能夠駕馭幽司流炎的人。

她會是個很好的契約者。卡修在心中對自己說，跟之前所有人都不一樣。

“走吧，琦夏。”卡修伸手将少女的黑發揉的一團亂，引來對方不滿的聲音，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蘇绮夏微微一怔，有些無奈的看了自家契約武器一眼，默認了他悄悄變得親密的稱呼。

……要是直接點破的話，卡修這家夥肯定會惱羞成怒的叫回弱雞啊。

兩人一同往森林中走去，離開山洞口的時候卻聽見灌木叢中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蘇绮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先前那些無精打采的霧隐灰狼們都接二連三的站了起來，身體上的暗紫色結晶緩緩消退，不一會兒就恢複了正常的模樣。為首的灰狼仰頭長嗥，剩下的灰狼們也都熱烈響應，不管是站着的還是蹲着的，全都朝着蘇绮夏與卡修的方向嗷嗚嗷嗚的嗥了起來。

“這難道是……在跟我們道謝？”

蘇绮夏不太确定那嗥叫聲中包含的欣喜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卡修無所謂的架着胳膊，“也許是吧，雖然不知道那侵蝕霧隐灰狼的暗元素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看樣子已經沒問題了。”

“嗷嗚——”灰狼們依舊興奮的長嗥着，也不知道是在感謝蘇绮夏，還是歡呼它們終于擺脫了暗元素的糾纏。

“嘛，如果是感謝的話，下次遇到就不要再跟我搶刺野豬啦！”蘇绮夏笑着朝它們揮了揮手，跟卡修一起走進了森林層層疊疊的樹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