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14
北山離溫特米爾城的北門大約有一日的路程，衆人在天黑之前抵達了北山，在野外搭起了一個小型的露營地，行動敏捷與擁有流炎探查能力的蘇绮夏擔任了打探情報的工作，席文與艾克裏德則再次确認周圍的地形與行動路線；在此之前其實尼克已經來過北山好幾次了，冒險者協會的酒館中與委托人那裏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他與蘇绮夏花了兩天時間摸清了山寨中的輪班情況與作息規律，回到露營地将情報告訴了星輝的夥伴們。
“那麽就按照之前的計劃來吧。”席文彙總了所有的信息，開始安排每個成員的工作，“我們的任務是擒拿山賊頭子羅維艾爾，如果貿然跟整個山賊團對上就沒有勝算了，大家一定要記住這一點，速戰速決，不要戀戰。”
見衆人都點了點頭，席文繼續說道，“我，艾克裏德，琦夏三人負責在外圍挑起事端吸引山賊的注意，尼克與希娜負責偷襲羅維艾爾，根據委托人那裏得到的情報來看，他的戰鬥力很強，對魔法的抗性卻很一般，希娜盡量使用冰魔法制住他，能一擊得手最好，如果不慎打起來的話尼克伺機幫忙。”
“了解！”樹靈少女與狐貍耳朵的金發青年都點了點頭，他們已經摸清了山賊團中的換班輪巡情況，趁着淩晨破曉這樣的時間潛入的話，只要席文那邊的動靜夠大，羅維艾爾會處在一個沒有保護着的情況下，他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這樣的心态反倒更利于希娜進行魔法偷襲，等到成功凍住他後兩人在負責把羅維艾爾偷偷弄走，星輝已經事先探查好了最近的路線，蘇绮夏那邊會視情況對兩人進行支援，确保大家都能安全的逃走。
安排好計劃，幾人便趁着破曉前的夜色出發了。尼克與希娜走了小道從羅維艾爾所在的方向上山，而席文三人則從正門光明正大的進去，卡修已經與蘇绮夏同契，飛舞的流炎環繞在黑發少女的四周，蘇绮夏動了動心念，流炎的火光果然就黯淡了許多，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細小螢火，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
“卡修的火焰果然很方便呢。”蘇绮夏在腦海中對自家契約武器說道，最初在森林裏的時候卡修說他的火焰是跟随契約者的意念而動，她不想的話就連幹枯的稻草都點不燃時蘇绮夏還不怎麽相信，現在卻是能控制的很好了，這就是煌月一族所擁有的銘文魔法與普通火焰的不同之處了。
卡修沒有說話，四周的流炎聚集起來，像只虛幻的手一般揉了揉自家契約者的頭發，黑發的少女微微一笑，提槍跟上了席文與艾克裏德的步伐。
三人的身影在破曉的夜色中迅速融入了森林之中，順着事先調查好的道路朝北山上的山賊團奔襲而去，這還是蘇绮夏第一次執行與人類戰鬥的任務，緊張的手心有些出汗，用力的握緊了手中的炎槍。很快三人就看到了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山寨，高聳的寨門在逐漸明亮起來的天色中顯出一個若隐若現的輪廓，蘇绮夏手中的炎槍忽然一陣嗡鳴，槍身擡起槍尖朝下，自行擋住了契約者前進的道路。
“卡修？”在同契過程中卡修是很少主動搶過控制權的，一般都是在蘇绮夏遭遇危險而不知的時候保護她。炎色的戰槍依舊低低嗡鳴不止，流炎散發着點點螢光飄散在四周，帶着些警惕的意味。
【……小心一點，琦夏，山寨中的情況有變。】之前探查山寨情況之時卡修都在蘇绮夏的身邊，此時也比她更快察覺到了山寨中的異狀。蘇绮夏微微一怔，擡頭望向了寨門高大的輪廓，心中也打起鼓來。
雖然破曉時分的山寨理應很安靜，但眼下這種安靜卻有些過頭了，隐隐彌散着某種不詳的氣氛，席文與艾克裏德也都停下了腳步，微微蹙眉看向前方。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席文忽然開口，樹靈對吹過森林的風很敏感，其餘兩人都還沒有察覺到，“可惜尼克不在這裏。總之小心一點，靠近山寨再見機行事吧。”
越是靠近山寨的方向，席文所說的血腥味就越來越濃郁，等到幾人來到寨門口的時候連蘇绮夏都被熏的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才會有這麽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味，并且腥味中沒有帶着腐臭，很明顯是才留出不久的新血，按照這個量來看的話，說不定整個山賊團都已經……
蘇绮夏屏住了呼吸，城門樓上已經不見了巡守值夜的山賊，她躲在大門後觀察了一會兒，而後一腳踹開了巨大的木門，手中的戰槍同時橫在前方，防止門裏面會出現的意外情況。
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大門之後依舊安靜地聽不到一絲輕響，席文與艾克裏德也走上前來，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解，衆人腦補中血流成河的情景并沒有出現，山寨內部就只有幾棟用石頭與寬大的藤條搭建起來的小屋，中間是一座兩層高的閣樓，再往後就是首領羅維艾爾與幾個高層人員的所在，也是希娜與尼克潛入的方向。
破曉的微光點亮了大地，天色逐漸明亮起來，衆人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清晰，入目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無論是守夜的山賊，還是本該在山寨中活動的，陸續起床晨練或者準備吃早飯的人都消失了蹤影，三人就近在周圍尋找了一番，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找到，仿佛所有山賊都憑空蒸發了一般，唯一留下的線索倒只剩下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新鮮血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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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朝着血腥味的來源出發，蘇绮夏走在最前方，飛舞的流炎化為星星點點的螢火，最大程度的探查前方的情況。越往前走那熏的人幾近昏厥的血味就越濃郁，蘇绮夏小心翼翼地前行，在跨過山寨中央的兩層閣樓後，終于看到了那些惡心味道的來源。
原本屬于山賊頭頭們的小樓已經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夷為平地，消失的山賊們都已經變成了一具具毫無生命的屍體，被集中堆放在小樓廢墟的位置，足足堆了有原本的小樓那麽高，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道致命的切割傷，傷處大多都在脖頸與大腿附近的血管位置，鮮血從屍體堆上汩汩冒出，順着地上的凹槽彙聚在一起，在屍體堆的下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池。
那些山賊們的死相無不猙獰恐懼，有的人大張着嘴目赤欲裂，有的人絕望的翻出眼白，蘇绮夏看得內心一陣翻湧，喉頭一腥差點吐出來，捂着嘴咳嗽了好幾聲才把心中的惡心感給強壓了下去。看這屍體的數量，不出意外的話山寨中所有的山賊都該在這裏了。
“哥哥！——”先一步抵達的希娜與尼克顯然也被這一幕給驚吓到了，樹靈少女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受不住地跑向了兄長的身邊，“我們找到羅維艾爾了…………”
席文摟住妹妹低聲安慰了幾句，而後随着她一起走向了此次任務的目标——他已經不能算是目标了，深褐色皮膚的拉米雅族人就倒在屍體堆的某一處，喉嚨被利器趕緊利落地切開了，還在小股小股的冒着鮮血，雙眼瞪得滾圓，仿佛到死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死的與周圍的山賊們沒有任何區別，似乎對那個血洗山賊團的兇手而言，令人聞風喪膽的首領羅維艾爾與普通的小喽啰并無區別，都是輕松就能一并摁死的蝼蟻。
“到底是怎麽回事……”席文喃喃自語道，對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山寨的周圍沒有任何被大規模入侵的痕跡，這說明他們遭遇獸亂全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從現場的痕跡來判斷倒更像是有什麽人或者東西将他們集中到這裏，而後全數殺光，再刻意挖出大坑制作了這麽個令人作嘔的血池。
溫特米爾城的附近何時出現了這麽厲害的東西？冒險者協會又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收到？無數的疑問盤踞在席文的腦海中，讓他的心逐漸沉了下去，用力握緊了手中的長弓。
“哎——”
正在所有人都為這屍體堆膽戰心驚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嘆息突然響起，衆人驚悚地齊齊側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發現那裏竟然還坐着一個人，正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說是人也不太準确，那應該算是一個邬煦族的奧拉獸人，一頭雪白的短發，頭頂兩枚長長的向後傾斜的山羊角，耳朵也是有着絨毛尖長尖長的山羊耳朵，兩鬓長着另一對彎曲向前的倒勾羊角，面容蒼白而精致，就像那些常年待在府邸中，不怎麽接觸到陽光的中年貴族一般。他穿着一身筆挺的黑白燕尾禮服，從小腿彎往下的地方都是山羊蹄後肢，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了兩步，棉球一樣雪白的山羊尾巴上下撲了撲，最後停在了一個很嚴肅的角度上，轉過身來。
“沒有人告訴過你們，打擾紳士的進食過程是件很沒有禮貌的事麽？”山羊男人搖了搖頭，伸手順了順下巴上那一小戳山羊胡，他的手到不是如小腿一般的山羊蹄，而更像是野獸的利爪，通體漆黑，指甲泛着幽深而銳利的弧光，輕易就能撕開獵物的喉嚨。
那漆黑的利爪上還殘留着山賊們的鮮血，山羊男人伸舌頭一點點的舔幹淨了爪子，施施然朝着星輝的衆人走了過來，步伐優雅而自信，看得出他是個很有講究的紳士，即使是他口中進食的過程，袖口與領結也是一絲不茍的系着，除了利爪上的血跡，他周身竟然再沒有沾上一滴血，連山羊蹄上都是幹幹淨淨，雪白的襯衫與毛發在背後慘烈的屍體堆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詭異。
“這堆東西裏面沒有一個好吃的。”他在離衆人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眼瞳上下翻動了一下，竟然變成了山羊特有的橫條長方形，直直地盯住了星輝的成員們，“……所以，我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啊。”
無形的壓力以山羊男人為中心驀地鋪散開來，蘇绮夏喉頭一緊，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那人捏住了一般無法動彈，空氣中的血腥味變得粘稠起來，蘇绮夏的額角有冷汗滑過，握緊炎槍的雙手無法壓制的微微顫抖着。
壓迫感，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蘇绮夏從未感受過這種等級的重壓，比霧隐狼王，魔化狼熊，甚至辛德爾騎士長都還要強烈無數倍的氣息，一瞬将仿佛全身上下的警報都一起響了起來，腦子裏嗡嗡作響，四肢一陣陣的發麻，過往戰鬥經驗形成的危機感告訴她與這個男人對上将毫無勝算，只能放下武器臣服，或者馬上轉身逃跑。
那是食物鏈頂端的上位種族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人下意識的感覺自己是只蝼蟻，而對方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摁死自己，就像他身後那堆山賊的屍體一樣，就像人類自身看着那些渺小而沒有威脅力的動物一樣。
蘇绮夏忽然明白過來，這個山羊男人根本不是奧拉中的邬煦一族，而是尼克曾經提到過的，擁有奧拉獸族的外表，卻有着全然不同的力量，将人類視為狩獵對象，與傳說中的奧拉獸神一脈相承的種族——食屍鬼。
“赤鴉傭兵團中的‘暴食者’斯圖亞特。”尼克的聲音顫巍巍的說道，身後兩條狐貍尾巴因為山羊男人的威壓而繃得筆直，金色的毛發根根炸起，皺起鼻子露出了兩顆尖利的犬牙，喉嚨裏本能地發出了獸類威脅敵人時的低吼聲，“…………他怎麽會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今天是這麽嚴肅的劇情……
但我還是想說……春之櫻 ID朔冬，大家來找我玩啊！XD（好好碼字啊你！
謝謝初夏的地雷=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