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顏玉一醒就開始裝病,說自己發燒了, 讓蘭姨去向父親告個假, 今日不能陪他們一同入京了,恐風寒感染了貴妃娘娘就不好了。
蘭姨倒是真信了要找大夫來,錦珠拉住她笑道:“蘭姨倒是信少爺, 您瞧他哪兒是病了, 只是想偷懶告假而已。”
顏玉躺在榻上誇還是錦珠聰明。
江秉臣在一旁看着她皺眉問道:“你昨個兒不是還準備入宮嗎?怎麽今日又不想去了?”還答應了要帶他去。
顏玉撐起腦袋看他道:“突然生病了我也沒法子, 料貴妃娘娘和四皇子也是可以諒解的。”
江秉臣看她, 只覺得離她越近越看不透她,她似乎誰也不信,做什麽也從不與人商量,她防着所有人。
蘭姨也只好去替她告假,卻剛走出房門就撞上了急匆匆趕過來的丫鬟翠紅,是王慧雲身邊的。
翠紅跑的直喘,進來噗通就跪了下去,一臉的着急, “少爺, 小姐……小姐又不好了!”
顏玉一愣翻身坐了起來,“什麽不好了?”
翠紅喘勻氣道:“小姐的紅疹……又犯了!老爺和夫人急的不行, 讓奴婢來請少爺過去。”
顏玉心中便是一沉,昨日還好好的一張臉,怎麽今日就突然又複發了?而且偏偏是入宮的今日。
彈幕裏也議論紛紛——
大燈泡:昨天不是好了嗎??怎麽突然又複發了?
宅鬥爽:肯定是有人下藥害善姐兒!我不信薛老太醫治不好區區過敏!而且好好的怎麽會複發?
奸臣愛好者:我覺得是有人故意的。
霸道總裁:盲猜一下,我覺得害善姐兒的必定是獲益最大的那個人,能接近善姐兒, 又獲益最大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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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是誰?除了盧素月一家子還能是誰,善姐兒若是複發毀容,顏家的小姐就只剩下顏秀煙一個了,這怕是盧素月巴不得的事情。
可是如今她也只是推測。
顏玉吩咐蘭姨去請薛老太醫過來,急急忙忙便趕去了善姐兒那邊。
蘭姨有些慌神,生怕請不來薛老太醫,老太醫可是出了名的古怪。
江秉臣對她道:“我去吧,我帶着忍冬備馬車過去接老太醫,蘭姨留下,錦珠跟着少爺過去,照應着她的腿,別讓她亂走動。”吩咐忍冬速速去備馬車。
錦珠看着他,莫名的覺得……他其實一點也不傻,卻也顧不得想太多匆匆趕去找顏玉。
顏玉一進那院子就聽到了滿院子的哭聲,善姐兒的,王慧雲的,還有旁人的。
她拖着腿快步趕進屋子,就瞧見顏秀煙居然也在,正陪着善姐兒在哭,她倒是來的夠快的。
瑾哥兒站在門邊眼睛紅紅的,瞧見她來忙拉住她小聲道:“玉哥,阿姐是不是不能跟我們一塊進宮去玩了?阿姐是不是好不了了……”
顏玉摸了摸他的頭,對他笑笑道:“放心,有大哥在,都會好的。”
她一來顏鶴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玉兒,善姐兒的臉……”
王慧雲本在安撫善姐兒,一見顏玉裏頓時也慌了神掉眼淚道:“昨日還好好的,眼瞧着要好了要好了,這又變成了這樣……”
她一早就穿戴齊整,帶着顏玉送的一套翡翠首飾,上了妝,如今妝也是哭花了。
善姐兒披頭散發的坐在梳妝臺旁,鏡子摔在腳邊,她面向着窗戶低低又壓制的哭着,顏秀煙扶着她的肩也抹着眼淚,她今日換了一套新的衣裙,湖藍色的裙擺上綴滿了淺銀色的淡雅花紋,頭上戴着翠玉步搖,搖搖擺擺的襯得她清麗動人。
顏玉心中的火就冒了起來,最好這件事與她沒有半點幹系,不然她如此精心裝扮來看善姐兒絕望也太歹毒了!
“父親,母親不要慌,我已命人去請薛老太醫過府來了。”顏玉過去向顏鶴年行了禮,又問顏鶴年,“祖父那邊可知道了?差人去請過薛老了嗎?”
顏鶴年搖頭嘆了口氣,“我們一聽說便過來了,還沒來得及,你祖父今日來身體不佳,今日他不随我們入宮,便沒驚動他,想讓他多休息休息。”
顏玉點了點頭,上前扶了扶王慧雲哭的發顫的肩膀,“母親別急,我來處理。”
這些年來反反複複的陰影又湧上心頭,王慧雲覺悟的拉住顏玉的衣袖哭道:“是不是老天爺要報應我……讓我的善姐兒受這樣的苦。”報應她拆散顏玉的母親與顏鶴年,報應她……沒有好好待顏玉。
“母親總是這般的怨天尤人。”顏玉嘆氣道:“善姐兒本已康複,如此蹊跷的突然複發,母親不該先懷疑是不是人為嗎?”她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陪着善姐兒的顏秀煙,“秀煙妹妹倒是關心善姐兒,來得這樣及時。”
顏秀煙心中是怯顏玉的,那帕子擦着眼淚低低怯怯的道:“我是過來看善姐兒起來起來,沒想到……”她又哭起來,難過至極的道:“善姐兒昨日還說要帶着二哥哥送她的首飾與我一同入宮,誰知今日又這樣了……”
彈幕裏立刻警惕——
大玉兒:她這話什麽意思?不會是想把善姐兒複發嫁禍給主播吧?引大家懷疑主播送的簪子有問題?
宅鬥爽:主播要小心啊!別引火燒身!
顏玉卻是不怕的,如果是剛剛回府那會兒她會怕被懷疑,但如今誰敢懷疑她?況且還有薛老太醫在。
她沒有理會顏秀煙上前站到善姐兒背後,輕聲的道:“善姐兒別怕,扭過來讓大哥看看你的臉。”
善姐兒肩膀發顫的哽了一聲,拿帕子捂住臉哭出了聲,“大哥別管我了,我命該如此……你們和母親走吧,進宮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王慧雲悲聲哭道:“你這傻孩子說什麽傻話?生病了咱們就再治,這次入不了宮,等你好了,還有下次,娘留下來陪你,娘都陪了你幾年了,大不了陪你一輩子!”
“母親說什麽喪氣話呢。”顏玉故作輕松的笑道:“既然之前能好,如今說不定只是沒祛除幹淨病根,什麽一輩子不一輩子的。”她伸手輕輕扶住了善姐兒發顫的肩膀道:“讓大哥看看。”
善姐兒哽咽的肩膀顫抖,卻終究是慢慢轉過身來。
顏玉拉下她捂着臉的手,看到她淚水漣漣的臉上紅疹又一片一片的冒了出來,只是比第一次見到時要輕一下,都在兩頰上,還沒蔓延的全臉都是。
她哽咽的渾身發顫,攥緊了手指絕望的道:“大哥……我是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顏玉心頭酸了酸,善姐兒到底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卻因紅疹度過了幾年暗無天日的日子,眼見着可以重見光明了,卻突然又将她所有的希望覆滅掉了。
她今早看到自己的臉時大概絕望到了極致吧。
顏玉對她笑了笑,輕聲道:“我還以為多嚴重呢,只是幾個小紅疙瘩。之前那般嚴重半個月就好了,如今幾個紅疙瘩怎會好不了?”她想拿袖子給善姐兒擦眼淚,旁邊跟着的錦珠忙遞了塊幹淨帕子給她。
她接過替善姐兒擦了擦眼淚道:“等會薛老太醫來了,你只管将近日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用了什麽仔仔細細的與他老人家說,他定是能找出病根,不要怕。”
錦珠蹲下将地上的鏡子撿起來擺好,也輕聲道:“小姐且放心吧,有少爺替您做主,定能都好起來。”
善姐兒哭着點了點頭。
這邊正等着薛老太醫,那邊顏鶴山便差人來催顏鶴年,顏鶴年要先入宮面聖便先走了。
盧素月也親自過來,瞧見善姐兒的臉一通的憐憫惋惜,又說她可憐,又替她難過,說是今日本以為她與秀煙兩姐妹可以做個伴,沒想到又複發了。
她那一身華貴和妝容精致的模樣做出關心切切的樣子讓顏玉惡心。
王慧雲心中也不舒坦,善姐兒成了這樣,她們母女盛裝來同情善姐兒,她實在是膈應,卻是不知該如何說,只是道:“大嫂快快帶着秀煙去吧,別在這裏耽誤了你們入宮的時辰。”
善姐兒被可憐的背過身飲泣道:“秀煙妹妹快随伯母去吧,不要……等我了,我今日是不能去陪你了,你別為了耽誤了時間。”
顏秀煙又掉了眼淚,說要留在家中陪她,也不進宮了。
盧素月扶着她的肩嘆息道:“好孩子,你與善姐兒打小一處長大親姐妹一般,你很該留下來陪她,只是你姑母難得獲準召咱們入宮,若是咱們都不去難免失禮。”
顏玉聽不下去道:“伯母快些帶秀煙妹妹去吧,不然秀煙妹妹苦練幾年的琴不是白費了嗎?”
盧素月一愣,臉色僵了僵,“玉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顏玉冷笑一聲道:“沒什麽意思啊,只是覺得秀煙妹妹錯過了這個一展所長,大顯風頭的好時機,不白白浪費了辛苦學的幾年的琴?”
盧素月被噎的想發火。
顏秀煙卻拉了拉她的手,低泣道:“我知道二哥哥如今心煩,那我和母親就不給叔父叔母添麻煩了。”她盈盈向她們行了禮,又安慰了善姐兒兩句,說從宮中回來立刻來看她,便跟着盧素月離開了。
顏玉看着她們離開冷笑了一聲對王慧雲道:“母親當真是太好欺負了,這些年您究竟是怎樣忍的?”
王慧雲擦了擦眼淚嘆息道:“這些年我一心在善姐兒身上,只求善姐兒能好起來,旁的我都不求了。”
“為何不求?您不求也該替善姐兒瑾哥兒求。”顏玉看她道:“顏家不是小門小戶,您就算無心掌管內務之事,但善姐兒也是該學的,母親難道想讓人家說顏家的嫡出小姐教養的還不如庶出小姐?母親是過來人怎麽如此的糊塗?日後善姐兒找婆家,瑾哥兒說親,您在府中沒有半點話語權是要讓誰替他們做主?”
王慧雲被她說的又發愣又愧疚,忍不住掉眼淚道:“我如何不想與盧素月争這內務之權?如何不知為他們打算?可我一人要照顧善姐兒,還要教養瑾哥兒,我還能分得出什麽心?”她越說越委屈,只覺得這些年的酸楚無人能理解。
善姐兒看她如此模樣,也心疼的哭道:“怪我,都怪我,大哥別責怪母親,都是我連累了母親……”
顏玉看着她們母女嘆了口氣,心中卻是定了定,她原本是怕王慧雲根本意識不到這些事情。
她上前扶着王慧雲坐下放緩的聲音道:“我并非責怪母親,只是替母親不甘,也心疼善姐兒。”她坐在王慧雲身側,輕聲道:“如今我知道了母親的苦衷和心思,必定會幫襯着母親,只要母親肯信我。”她握了握王慧雲的手指,“在我心中父親和母親就是我的家人,我知道母親心中對我是有些隔閡的,不一定把我當成家人,我不強求母親,但是您要記住我永遠是站在你與父親這邊的,我回來是為了報恩。”
王慧雲手指發顫,她擡頭看着顏玉,當初那個整日闖禍與她作對的小娃娃已經長成了獨立又可靠的清秀少年,打從她回來事事為她們着想,但從善姐兒這件事上王慧雲便是感激她的,她只是一時之間羞愧難當,到底是她虧欠了顏玉。
“是母親不好。”她抓緊顏玉的手哽聲哭道:“母親當年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你身上,狠心的任由你被送走……你也不過是個無辜的孩子,你又做錯了什麽?我遷怒與你……是母親太狹隘自私了,你能原諒母親嗎?”
她的手指熱熱暖暖的,握的顏玉有些想哭,上一世她有多怨王慧雲就又多渴望得到她的關愛,這一世她終于得到了,聽到了她這些發自肺腑的話。
她伸手抱了抱王慧雲,與她和解,與上一世的自己和解,“我明白母親的委屈,早就不怪母親了,母親能跟我說這些,我很開心。”
王慧雲顫巍巍的摟住她,泣道:“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母親也感激你的諒解……”
善姐兒和瑾哥兒在一旁聽的不太明白,也不知大哥和母親怎麽突然都哭了。
彈幕裏也很感慨——
霸道總裁:哎,這真是跨越了一世的和解啊,兩個人都有錯,兩個人也都諒解了對方,主播這一世沒白重生。
大玉兒:我玉真的太好了!想有這樣的大哥!
路過打賞了一千金。
王慧雲正哭着,丫鬟進來報道,顏玉的書童心愛求見。
顏玉愣了一下,忙擦了眼淚讓他進來。
江秉臣帶着面具進來,也沒行禮向夫人小姐行禮,只是與顏玉道:“薛老不在府中,昨日就被請進宮陪太上皇了,怕是要等到晚上才回來。”他看着顏玉,她眼睛紅紅的剛哭過了?
王慧雲慌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善姐兒卻已是平靜了許多,苦笑道:“這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日了,反正今日我注定不能入宮了,母親和大哥不必為了着急了,你們帶着瑾哥兒進宮玩吧,不必陪我,我一個人習慣了。”她對顏玉笑了笑,“并不覺得苦悶的,大哥放心去吧。”拉着瑾哥兒推他過去,“好容易有這樣一個看雜耍的機會,瑾哥兒可是盼了半個月了,你們快去吧,好好玩。”
王慧雲看到女兒又心酸又無奈。
顏玉卻道:“去,咱們都去,難得可以進宮拜見姑母,幹嘛不去。”
王慧雲和善姐兒都愣了愣。
善姐兒低頭道:“我如今這副樣子……”
“帶上面紗就是了。”顏玉起身叫善姐兒的丫鬟,“去打水給小姐洗把臉,換上鮮亮的衣服,再把我送的那套紅寶石首飾取出來,好好替小姐妝扮。”
善姐兒呆了呆,“帶面紗入宮……怕是不妥吧?”進宮能帶面紗?
顏玉掏出袖中的白玉玉佩搖了搖道:“你忘了大哥我可是有大靠山的人,我去與太上皇讨個情,心愛帶面具都能進宮,你有何不妥的?”
王慧雲一喜,起身勸猶豫的善姐兒道:“你大哥說得對,你姑母請咱們入宮玩,哪有讓你一個人待在家裏的?要去咱們都去。”她替善姐兒擦了擦眼淚,捧着她的臉細細瞧道:“帶了面紗就瞧不出來了,不怕的。”
善姐兒看了看顏玉,顏玉道:“有大哥陪着怕什麽。”
她點了點頭。
顏玉讓她們梳洗,帶着江秉臣錦珠也回自己房中換衣服。
江秉臣跟上她,低聲問道:“有人欺負你了嗎?”
“沒啊。”顏玉看他,“如今誰敢欺負我啊?”
江秉臣“哦”了一聲,“你眼睛那麽紅,我還以為你哭過了。”
顏玉摸了摸眼睛,嘟囔道:“哭有時候也是高興感動的。”
“是嗎?”江秉臣瞧着她問道:“可你之前跟我說眼淚是難過時候才有的。”
“眼淚它自己高興什麽時候流就什麽時候流也是非得難過了流,人也不一定只有餓的時候才吃飯對不對?”顏玉無奈的道:“你這傻子這些小事情倒是記得清楚。”
江秉臣看着她笑了一聲,“你跟我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就算你是胡說八道我也全記得。”
顏玉愣了一下看他,江大傻子最近嘴巴很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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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盧素月已經帶着顏秀煙進了宮。
今日是番邦來的雜耍團進宮獻禮,難得的新奇玩意兒,正好太上皇回宮,聖上高興便讓宮中的娘娘帶着皇子公主一塊來瞧熱鬧。
又因燕朝安的提議,特許兩位貴妃,江绮月和顏鶴衣的家人一同來熱鬧熱鬧,這便請了江、顏兩家人來。
聖上也召了幾位重臣一同來熱鬧。
顏鶴山與顏鶴年帶着解元顏庭安去拜見聖上,盧素月便帶着顏秀煙去拜見了貴妃娘娘顏鶴衣。
顏鶴衣正在宮中看着樂歲跟燕朝安在玩骰子,樂歲被燕朝安要什麽數撒什麽數的技藝驚的拍手叫好,纏着他要學。
燕朝安笑道:“我得問過、我師父才能教給你。”
樂歲抱着他的手臂讨好的問:“那四哥的師父是誰呀?他是不是更厲害了?我能見見他嗎?”
燕朝安對她眨了眨眼,“今日她就會來。”
正說着,盧素月和顏秀煙便被帶進了殿,兩人在殿中拜下行禮。
顏鶴衣笑吟吟的讓她們起身,宮中只有她們無需多禮。
燕朝安拉着樂歲便過來了,瞧見只有她二人蹙了蹙眉。
顏鶴衣便問道:“咦?怎你二人孤單單的來了?二嫂她們呢?瑾哥兒善姐兒沒來?”她看了一眼燕朝安替他又問道:“我聽說顏玉回來了,怎不見他來?”她可是特地替燕朝安請了顏玉,顏玉也是答應的了。
盧素月便将善姐兒紅疹又複發了的事說了一番,又嘆息道:“可憐見的,好好的小姑娘生了這樣的病,我瞧着都心疼。”
顏鶴衣又多問了兩句,嘆氣道:“你回去多寬慰寬慰二嫂,讓她放寬心,這京都名醫無數,總會看好的。”
盧素月點頭應是,特地又向四皇子行禮,“四皇子似乎又長高了,愈發的俊秀了。”
顏鶴衣笑道:“可不是嗎?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我只怕他吃的少太清瘦了。”
顏秀煙是見過燕朝安的,他生的貴氣非凡,單單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挪不開眼睛,她盈盈下拜的向燕朝安行禮,“秀煙見過四皇子,不知四皇子近來身子可好了?”她聽說前些日子燕朝安風寒病了許久。
燕朝安對她點了點頭,客氣生疏的答了一句:“已好,多謝記挂。”沒有要與她多說話的意思。
顏鶴衣卻笑道:“你這孩子倒是心細,知道朝安生病了。”
盧素月趕忙誇了顏秀煙兩句,說她聽說燕朝安這個表哥生病了,十分挂心。
顏鶴衣笑容淡了淡,她十分不喜顏秀煙稱呼燕朝安表哥,顏秀煙不過是個庶女而已,父親他們倒是把她當成個嫡女來養,卻也沒說什麽,只是帶着她們往後園子的戲臺去。
樂歲牽着燕朝安,擡頭問道:“四哥,你那位師父呢?來了嗎?”
燕朝安神色暗淡的道:“他怕是不想見我。”
“為什麽啊?”樂歲問他,“四哥長這麽好看,又這麽好,還有人不喜歡四哥呀?”
燕朝安苦笑道:“可偏偏她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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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子就在後園子裏,那後園子極大,有一片湖泊,草木蔥蔥,綠意盎然。
顏鶴衣她們倒時已有不少娘娘帶着皇子和公主到了,見着顏鶴衣紛紛行禮讨好的搭話。
顏秀煙的第一次進宮,宮中的壯麗富華令她目眩神迷,她跟在顏鶴衣的身後只覺得顏鶴衣風光極了,皇後被廢之後宮中無後,貴妃為尊,人人要向她卑躬屈膝。
若是日後她有這樣的福分就好了……
顏鶴衣她們在最中央右側落了坐,還沒坐穩,江绮月她們便來了,衆人又忙起身湧過去行禮。
江家人口單薄,除了江绮月這個嫡女,就只剩下她的胞弟江流雲,也是與燕朝安差不多大的年紀,十二三歲,今年鄉試第二,位居顏庭安之下。
這讓盧素月打心底裏自豪,能贏了江貴妃的弟弟,她的兒子沒給顏家丢臉。
江绮月帶着二皇子燕榮安和弟弟江流雲笑吟吟的過來與顏鶴衣打招呼,“妹妹到的好早,我還想去請妹妹一塊過來呢。”
燕榮安與□□雲向顏鶴衣行了禮,盧素月帶着顏秀煙又忙向她們行禮。
一番拘禮之後,江绮月好奇的問道:“怎不見顏家那位叫顏玉的?我聽聖上提起他,贊不絕口,說是十分讨太上皇的歡心,他小時我是見過一次,還想瞧一瞧如今長成了何等讨人歡喜的俊俏模樣呢。”
顏鶴衣只是答道:“他有些事不得空來。”
江绮月身後的江流雲已笑道:“好大的面子,貴妃娘娘親自邀請都請不來,有機會我倒是想見見是何等的人物。”他盈盈瞧了一眼顏秀煙有意玩笑道:“可是有顏家妹妹這般的清麗動人。”
顏秀煙沒料到他會注意到自己,忙低下頭臉都紅了,“江少爺莫要拿秀煙取笑了。”
江流雲眯眼笑了笑,一擡頭瞧見燕朝安正皺着眉看自己便道:“四皇子如此看我做什麽?可是因我與你這位小表妹開了個玩笑?”
顏秀煙擡頭看到燕朝安,他冷冰冰的一張臉眉頭緊蹙,是為了她板起的臉嗎?
“好啦,就你話多。”江绮月嗔了一句,又對顏鶴衣道:“小孩子說話沒個分寸的,妹妹別見怪。”
顏鶴衣不想與她們多說話,剛要借口落坐,便聽公公來報道:聖上與太上皇來了。
衆人便都忙起身,只見聖上身後是顏家的兩兄弟和顏庭安,以及幾位重臣與重臣之子,皆是今年科舉中有名有號的。
聖上親自陪着太上皇過來,而扶着太上皇的居然是個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顏玉……
燕朝安一喜,她到底還是來了。
盧素月和顏秀煙也看到了,她們不止看到了顏玉,還有跟在後面的王慧雲和善姐兒瑾哥兒!
善姐兒穿着煙雲紗裙,帶着面紗,弱風拂柳一般走來,發髻上的紅寶石簪子襯得她光彩奪目。
她……居然會來!
顏秀煙的手指攥緊,都怪顏玉,定的她出的主意!
顏玉扶着太上皇過來,瞧見低下跪着行禮的盧素月母女笑了笑,她們不想讓善姐兒來,她就偏要讓善姐兒出盡風頭。
聖上讓衆人平身,樂歲小跑着過來撲在他懷裏甜甜的叫了一聲:“父皇來的好慢呀。”
聖上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道:“快向你皇爺爺行禮。”
樂歲眨眼看了看太上皇,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又看太上皇身側的顏玉歪頭問道:“我好像見過你。”
顏玉彎腰對她眨眼道:“公主當然見過我,我還替公主摘過紙鳶呢。”她還送了一個哥哥給她呢。
樂歲眼睛一亮。
顏玉向衆人依次行禮。
顏鶴衣瞧着她喜道:“你便是顏玉?都長這樣大了,果然越發的俊俏了。”又看燕朝安道:“朝安一直在等你,你當初那句讓他等着你來看他,可把他等的苦。”
顏玉站在那裏只覺得衆人都瞧着她,最難以忽略的兩道目光,一道是燕朝安,一道是她身後的江秉臣。
哎,她重生以為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萬衆矚目過,可偏偏兩個最矚目的都是她的死敵。
她笑道:“顏玉當時身染重病,将這事給忘了。”
忘了……燕朝安看着她,她從來都是最耀眼的,而他從來就只是追随着她最不令她垂青的。
江绮月細細的打量顏玉,也笑道:“太上皇果然會挑,我瞧着顏家這位玉少爺竟是将咱們這兒的衆位少年人都比下去,當真是顏如玉啊。”又瞅了一眼江流雲道:“将我這弟弟也比到塵埃裏了。”
聖上笑道:“是啊,朕也覺得論容貌,顏玉可稱冠京都了,連你們江家的雲小子都比不得他,倒是江愛卿可以比上一比,只可惜他如今不在京中,不然朕倒想讓兩個人站在一起比一比。”
顏玉心中發虛,江愛卿……正在她身後看着她呢,她不敢比。
江流雲一雙眼瞧着她,向聖上行了禮道:“他确實比我好看,只是堂堂男兒郎生的如此好看,未免太像個小姑娘了,若是玉賢弟換上女裝,我定是認不出他是個男人。”娘裏娘氣的。
顏玉擡頭看他,心中那個氣啊,這小子上一世就喜歡說她娘裏娘氣的,還老是與她作對,次次是她的手下敗将,如今還敢來叫嚣!
作者有話要說: 主播:搶風頭,從來沒服過誰。
感謝:小新,山鬼,電燈泡,Φ ω Φ雙宜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