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三

顏玉帶着忍冬和錦珠入宮, 樂歲公主一早就等着了，纏着顏鶴衣翹首以盼, 說什麽玉師父今天要帶兩個小姐姐進宮來找她玩。

更合顏玉心意的是, 燕朝安今日一早就出宮帶寧康公主去游船了, 寧康和聞人業快要回大巽了，聖上讓燕朝安多陪陪她。

顏鶴衣吩咐宮娥準備了許多點心, 瞧見嬷嬷帶着顏玉和兩個小姑娘進來, 三個姑娘穿的花花綠綠的，格外的讓人喜歡。

“玉師父！”樂歲跳下椅子小跑着迎過去，一把拉住顏玉又看錦珠和忍冬問道：“這就是那兩個小姐姐嗎？”

“是啊, 是不是很可愛？”顏玉拉了拉忍冬讓她別緊張。

錦珠是有些擔心樂歲公主會認出她來, 低垂着頭帶着忍冬一起跪下行禮，她們如今也改了名姓, 随那位表姑夫家姓蘇，擇了她們各自名字其中一個字，錦珠叫蘇蘇錦，忍冬叫蘇冬兒。

顏鶴衣笑着過來，讓她們平身, 伸手拉住顏玉的手道：“樂歲一早就等着你們了，說你要帶兩個小表姐來陪她玩, 就是這兩位吧？”她仔細瞧過去，瞧到錦珠時微微有些愣了愣，有些眼熟，卻是沒說什麽, 笑着将三個姑娘拉了進去，讓她們坐下嘗嘗聖上新賞的茶。

顏玉看出她的表情，喝了一口茶咂舌道：“聖上賞給娘娘的果然是好茶。”

“你若是喜歡，等會兒給你拿一包帶回去。”顏鶴衣笑着讓人将點心端過去，“再嘗嘗點心。”

顏玉擺手道：“不用麻煩娘娘了，江大人給我的茶葉我還剩了好多呢，給我好茶葉等同浪費。”

顏鶴衣抿嘴笑道：“江大人府上的東西說不準比我宮裏的還要好呢。”

那倒是，他這個大貪官，有些東西比宮裏的好多了。

樂歲挨着顏玉，眼睛卻在錦珠和忍冬身上打轉，“玉師父，你還沒給我介紹兩個小表姐呢。”

“瞧公主急的。”顏玉拉着她的手向她介紹，說是她外祖父那邊的一位表姑膝下的兩個女兒，卻沒說是親生的，只這樣介紹了。

錦珠拉着忍冬起身又向樂歲行禮，笑着道：“今日第一次見樂歲公主，也不知公主喜歡些什麽，我和冬兒妹妹帶了幾樣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還望公主喜歡。”她轉身讓跟她們來的丫鬟把禮盒拿進來。

忍冬一臉發懵，她完全不知道錦珠還給公主準備了見面小禮物，好在錦珠說是她們一起給公主的，不然她可要丢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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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捧着兩個盒子進來，錦珠笑吟吟的打開，裏面是一副銀質的連環小玩意，和一把雪白羽毛的折扇。

都不是什麽值錢的，卻是宮裏不怎麽見過的。

樂歲過去摸了摸那九連環，又拿起那羽毛扇子打開了扇了扇驚奇的道：“是香啊！”

錦珠笑着道：“它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它是用來變戲法的。”錦珠示意公主将扇子給她，她拿在手裏蓋着手掌輕輕一扇一晃，再打開來那掌心之內竟然多了一朵紗絹的小花。

樂歲看的瞪大了眼睛，“好神奇！你怎麽弄的啊？教我教我！”她過去拉住錦珠的胳膊，死活要讓她教。

錦珠就低下頭去耐心又溫柔的握着樂歲公主的手教她如何變戲法。

顏鶴衣瞧着禁不住笑了，對顏玉道：“這丫頭倒是個有心的，知道樂歲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

錦珠這番舉動也讓顏玉有些驚訝，之前錦珠從未問過她樂歲喜歡什麽，這些都是她自己暗自準備的。

想是之前進宮來，她留意到了樂歲喜歡骰子這些玩意吧。

顏玉看了一眼忍冬，她坐着也不知該怎麽辦，顏玉就将點心往她面前推了推，小聲道：“吃吧。”

忍冬眼睛立刻就亮了，看了看顏鶴衣，見她笑的溫和，大着膽子拿了那點心低頭咬了一口，好吃的整個人都精神了。

顏玉瞧着她哭笑不得，她與錦珠果然不是同一類人，錦珠這樣的人，只要給她機會她就會努力往上爬，但忍冬不是，她就喜歡吃吃喝喝，沒什麽大追求。

挺好，都挺好的。

顏鶴衣見她們一個跟樂歲玩，一個埋頭吃點心，對顏玉招了招手。

顏玉起身過來，顏鶴衣拉住她的手低聲問：“怎麽回事？”她眼神指了指兩個姑娘。

顏玉便道：“我陪娘娘出去走走吧？”

顏鶴衣點了點頭。

顏玉便扶着她，讓錦珠和忍冬在殿裏陪公主玩，出了那大殿，也沒走遠就在回廊裏慢慢的走着。

顏玉低聲将錦珠和忍冬之事說了，她想顏鶴衣也認出錦珠來了，也沒什麽要隐瞞的，便說是她之前的兩個丫鬟，跟着她許多年了，她想給她們個好歸宿，正好表姑喪夫又無子女，就将兩個丫頭認了過去，老來也有人侍奉。

顏鶴衣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沖顏玉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聽主子如此為丫鬟考慮的，也就你，居然還給她們認了親，日後這婆家你是不是也要包辦了啊？”

顏玉笑道：“那是自然，她們跟我這麽多年，如同姐妹，我可不希望看着她們過的凄涼，日後若是她們有中意的，我來當這個媒人也是件好事。”

“你可真是個操心的命。”顏鶴衣笑着道：“光替別人操心，怎麽不想想你自己的事，你與江大人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将婚事給辦了？你們如今走的如此近，還不如早些辦了婚事呢。”

顏玉臉紅了紅道：“我們……不着急，我如今一心為朝廷效力，先立業後成家。”

她将顏鶴衣逗樂了，“有時候就覺得你是男兒投錯了女身胎。”

“女兒家如何就可以如此了嘛。”顏玉扶着顏鶴衣站在圍欄下吹風，繞開話題問道：“對了，娘娘可知道江绮月最近接了兩個雙生小表妹入宮來？”

顏鶴衣放目遠望，正好遠處的回廊裏一群宮娥擁着兩個穿紅衣的小姑娘正往另一個通往菁華殿的回廊裏拐，“怎會不知，喏，不正是那兩個嗎？才來幾天，宮中無人不知了。”

顏玉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才留意到，那一大幹的宮娥，兩個鮮亮美貌的小姑娘正好拐了彎離開，“她們這是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顏鶴衣冷笑了一聲：“聖上在菁華殿裏，她們這幾日，天天去給聖上送湯水送茶。”

顏玉皺了皺眉，這個意圖可太明顯了，她看顏鶴衣，“娘娘打算如何？”

“我能如何？聖上不就喜歡這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嗎？她們日日過去，聖上也沒有不見，說明很是喜歡嘛。”顏鶴衣在那圍欄旁笑了笑，風吹的她步搖搖擺，“若是論讨聖上歡心，我是不如江绮月的，她十分清楚聖上喜歡什麽，又豁的出去，她年輕時是如何得的寵幸？如今色衰愛弛了，就找兩個小姑娘故技重施，果然聖上還吃她這一套，你說我能如何？”

顏玉看着她，從她那表情裏也看不出多少難過，更多的是自嘲和譏諷，顏鶴衣大概早就對聖上失望了吧，當年的江秉玉令她印象太深刻了。

“兩個小丫頭，就算得了聖上的寵幸，還能翻了天？”顏鶴衣無所謂的道：“江绮月當初是有江家扶持，這兩個小丫頭家中卻也只是有個縣令父親。”

顏玉卻蹙着眉道：“只怕是江绮月另有打算。”她看顏鶴衣，低聲道：“母憑子貴，江绮月如今沒了二皇子做依靠，她又不能生育，所以……”

“你怕江绮月只是利用這兩個小丫頭來誕下皇子？”顏鶴衣問道。

顏玉點了點頭，“所以她找了兩個沒有什麽家族背景可以掌握住的小丫頭。兩個小丫頭如今是翻不了天，但若是入宮為妃誕下皇子，只怕也是麻煩。”

顏鶴衣想了想，這确實是件麻煩事，“那依你看，我如今該如何？找機會将兩個小丫頭趕出宮去？”

顏玉笑了，“娘娘想的也太簡單了，兩個小丫頭若是正得聖上歡心，娘娘故意找機會趕出宮只怕正中江绮月下懷，就先靜觀其變吧。”

顏鶴衣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我要忙着朝安的婚事，這些事就暫且放一放吧。”她不喜歡争寵，活了小半輩子了還要去和兩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争寵，也是苦笑不得。

顏玉扶着顏鶴衣回了寝殿，忍冬和錦珠正和樂歲玩的不亦樂乎，三個月又是解連環，又是變戲法。

顏鶴衣看樂歲如此高興，便留顏玉和兩個姑娘在宮中用了晚飯再回去。

顏玉也不好掃了娘娘和公主的興，便應了下來。

好在燕朝安今日也不回宮來用晚膳。

卻沒想到晚膳時燕明過來了。

顏鶴衣也沒料到燕明會突然過來，一殿的人本要落坐，聖上突然駕到又都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迎到殿前行禮。

燕明從那殿外走進來扶起顏鶴衣道：“朕聽說今日顏侍郎進宮來了，就過來瞧瞧，不必多禮。”

顏鶴衣起身嬌嗔道：“聖上怎麽也不怕福祿來知會一聲？臣妾好多準備些聖上愛吃的。”

“朕吃過了，只是過來坐坐，愛妃不必麻煩了，快起來該做什麽做什麽吧。”他拉着顏鶴衣眼睛落在兩個沒見過的小姑娘身上，“咦？這兩個小丫頭是誰家的？朕怎麽從未見過？”

顏鶴衣嗔道：“這世上女兒千千萬，莫非聖上都見過不曾？”她知道，聖上這是在江绮月那邊用過膳了，這兩日他幾乎都在那邊用膳，其心昭然若揭。

燕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顏玉便答道：“是我外祖父那邊的兩個小表妹，剛進京來沒幾日。”

“哦。”燕明又看了一眼，揮手道：“都起來吧，朕只是過來找顏侍郎說件事，你們別拘着。”

忍冬戰戰兢兢的跪着不敢擡頭。

錦珠伸手拉了拉她嬌聲道：“多謝聖上。”她拉着忍冬起身，偷偷擡頭瞧了一眼燕明，燕明正好掃過來，她臉一紅，含羞帶臊的又将頭低了下去。

燕明拉着顏鶴衣過去，讓幾個人都坐下繼續用膳，同顏玉道：“朕過來是有件喜事。”

喜事？顏玉擡頭看他，見他笑的暧昧，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麽喜事。

燕明繼續笑道：“這件事本要托付衣衣來辦的，但你今日正巧來了，朕就過來先問問你。”

“是何喜事啊？”顏鶴衣也好奇的問。

燕明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笑道：“你家那位善姐兒可定了親？”

顏玉心裏“咯噔”了一下，說實話，她有些怕聖上亂點鴛鴦譜，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如何答的看了一眼顏鶴衣。

顏鶴衣便開口道：“聖上怎麽突然問起善姐兒來了？”

“朕見過她幾次，彈的一手好琵琶，令朕印象深刻，朕本想将她指給朝安的，可惜朝安心有所屬了。”燕明倒是有些慶幸沒有指給朝安，不然就沒有如今和寧康公主這一樁了，“沒想到昨日有另外一個人來求朕替他問問看。”

誰？

顏玉有些緊張，卻聽顏鶴衣替她問道：“誰呀？有誰瞧上了善姐兒嗎？”

燕明笑着點點頭，“是回兒，他托朕來問問衣衣你，看能不能拜托你替他保這個媒，你也知道他生母去了，所以只能托朕來問了。”

顏玉頓時那一口氣就松了下去，可以啊燕回，下手毫不猶豫啊，這才暗自表明心意幾日，就來托顏鶴衣保媒了。

顏鶴衣卻是有些猶豫的，因為這燕回……身子不太好，她怕委屈了善姐兒，便問顏玉，“我是不太清楚，善姐兒可是定親了的？”她那意思是，如果顏玉覺得不合适就用定了親，搪塞過去。

顏玉卻笑吟吟道：“沒有，母親一直想多留善姐兒兩年，還不曾有相看好的人家，只是此等大事還得請娘娘問過母親才是。”

顏鶴衣看她沒有拒絕，便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是回兒開了口，聖上又親自來，臣妾就替他問問看。”

燕明樂得如此，伸手又要去端茶，卻沒拿好不小心就将茶盞碰灑了，那茶水潑了一身。

“呀！聖上小心些。”顏鶴衣忙要站起來過去，替燕明擦衣服。

離的兩步遠的錦珠幾乎同時卻站起身，快步過去扶起了茶盞，急聲問道：“聖上沒事吧？”

那聲音嬌嬌甜甜的，燕明就擡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掏出帕子低頭去擦那桌子上的茶水，粉白的脖頸，細細的絨毛，體态比同歲的丫頭要婀娜的多。

他嗅到一股子香味，不知是那丫頭身上的，還是帕子上的。

顏玉站在一旁看着錦珠，皺了皺眉，這丫頭只怕是……心思太活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