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春聽到這裏,也不哭了,搽幹了眼淚,從床裏繞過寶玉爬到了床外側,用小胖手将大玉一角的枕頭抱了起來,然後示意賈母去看,“老太太。”
寶玉的玉從來都是放在寶玉的枕頭底下,所以探春直接借着這個理由不陪着寶玉哭了。乖巧的抱起枕頭,然後一臉可愛的讓賈母看枕頭下面。
再可愛的臉,遇上不可愛的答案,都不會讓人覺得可愛的,此時此刻賈母就是這般想的。
因為枕頭下面...什麽都沒有。
好吧,此時此刻屋裏的主仆都可以确認了,這塊臉盆大小的玉就是寶玉的玉。
這之後,賈家女人又吩咐下人們将這倆兄妹從那張床上抱下來,換到了探春的房裏進行洗漱。然後又召急了家中所有的男人來賞玉。
賈家是沒有什麽秘密可言的,所以不出一刻鐘寶二爺的玉生出異相的事情便傳遍了榮國府,然後又從榮國府與寧國府的小門傳進了寧國府,最後便是整個榮寧街。
...以及整個京城。
以前覺得寶玉的玉是祥瑞,現在看來卻着實怪異。
于是老太太也不覺得這東西是寶貝了,讓兩個婆子擡着這塊玉遠離碧紗櫥,想了想,又讓人擡出榮慶堂,最後被直接送到了偏僻的梨香院去。
梨香院那地方着實偏僻,離賈母這榮慶堂也遠了些。倒是個放置通靈寶玉的好地方。
雖然玉被擡走了,可是事情卻沒有完。
賈家又是請高僧,又是請道士的,連寶玉那出名的幹娘馬道婆都被府裏請了來,可這種事情要是請這些人有用,也不會托了這麽久還沒有弄明白了。
來的這些人裏,是不是都有本事的探春不知道。但是寶玉的幹娘馬道婆倒是需要多加注意。畢竟人家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而這其間,也不是沒有人提出是不是探春方克的。可問題是探春跟寶玉同吃同住一年多,要是出現什麽事情,那也不可能是現在。
于是衆人又說是趙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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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趙姨娘又借着賴家的勢力将這股風壓了下去,畢竟趙姨娘現在已經七.八個月了。
當然了,還有說是珠大奶奶李纨的。
總而言之,那是衆說紛纭。就連宮裏的人都派了人來觀賞了一回那玉。
而這期間,寶玉一直和探春住在探春的廂房裏。
兩人依舊是同吃同住,不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老太太對寶玉的不同了。
相較于曾經的溺愛,此時倒是有些冷淡。
而探春則一副以前如何,現在還如何的樣子,反正她這個年紀也不是操心的年紀,所以每天帶着寶玉仍是傻吃憨玩。
當然了,這期間探春也不是沒有找機會去見一見趙姨娘。
畢竟府裏熱鬧的時候,王夫人對趙姨娘的管束力度就會降低。
看着趙姨娘挺着七.八個月的肚子時,探春不禁在心中暗問,她真的要一個賈環當弟弟嗎?
她不是嫌棄賈環,她是對于賈環有着一定的抵觸。
活的不主不仆的,因為寶玉不上進,他也不能上進,賈家好的時候沒得着好,賈家倒的時候卻跟着一起倒黴。
若是生下來就抱給別人養,會不會更好一些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探春想到王夫人可以買通穩婆弄死孩子。趙姨娘也可以買通穩婆換個死孩子給賈家。
找個平民家庭,然後從小讀書識字,将來也可以科舉仕途,入朝為官。只是平民哪是那麽好當的。
興,百姓苦。亡,還是百姓苦。
平民百姓要面對的事情比達官貴人還要多。
若是賈環生長在賈家,那麽至少不會被地痞惡霸欺負。
可是生在賈家,還不等成年便會被牽連,到那個時候更倒黴。
十幾年就算是再不主不仆,吃穿用度也比在平民家庭要好的多。一朝跌落土裏,想來生活的落差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不過到底要如何選擇,還要看趙姨娘怎麽想呢。
最重要的是趙姨娘并不知道賈家以後會被抄家的事情。
愛之深,則計之遠。
她娘看着也不像是沒腦子的,應該會想個妥善的辦法吧。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被養成小凍貓子樣的賈環做弟弟。
可是...不養成那樣,真的能活下來?
略苦惱。
此時賈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寶玉和那塊放大了玉那裏,所以趙姨娘的日子倒是過得很輕松。
寶玉的事鬧得挺大,趙姨娘盡量将自己隐化,不過還是時不時地關心一下仍然住在老太太院子裏的探春,叫她別跟寶玉走的太近,再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除此之外便一邊開始自己安胎,一邊惦記操心同樣也懷了身孕的弟妹。
上一次劉琉來的時候,她便發現懷相不是很好。還特意将探春給她的私房錢拿出了不少,讓她去看看大夫,然後買些補品。
劉琉回去和趙國基說了,兩人趕在趙國基休息的時候去了藥堂。
那大夫給開了一大堆的藥,劉琉也天天煮來喝了,可是臉色仍然不是很好。
最近一次進府來看趙姨娘,竟然發現臉上隐隐帶着青色,這讓趙姨娘非常的擔心。
自古生産便是一腳踩在鬼門關的事情,現在懷相如此,将來可怎麽是好呢?
趙姨娘在擔心劉琉,探春也在擔心着趙姨娘。
又趁着混亂見了幾次趙姨娘後,探春在一天夜裏就迎來了紅樓夢中最不修邊幅的一僧一道。
探春和寶玉最近一直住在一起,但今天寶玉晚膳後在元春那裏玩的累的,便留在那裏了。探春是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廂房的。
睡到半夜,屋中光線大亮,床帳無風自起。
半睡半醒間,兩個人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探春擁被半坐起身,看着面前的兩個人也不說話。
而那兩個人看到探春這個表現,心中也明白了那通靈寶玉的異象,便出在此女身上。
“不知這位道友仙鄉何處?”
因為兩人實是推算不出探春的身世來歷,準備先禮後兵。
探春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然後冷哼一聲,“哼,你們算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本座稱道友?便是那警幻跪在本座面前,本座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你們了。”
那對僧道被探春這話弄的就是一愣,然後轉頭相視一眼,眼中都有些不明所以,這人誰呀?
瞧這狂妄的口氣,再瞧那篤定的樣子,兩人是真的不知道面前這兩歲小孩的身體裏到底裝了什麽大能。
不過想來是有些大神通的,不然也不會在他們一到地方,就會知道他們與那警幻的關系。
可是這本是神瑛侍者諸人的歷練之地,又怎麽會出現不相幹的人呢。最重要的是原來的賈家三姑娘的魂魄又去了哪裏?
探春見此,心中暗樂,臉上卻越發的不露痕跡。那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真真是狂傲霸氣拽的很。
“本座下凡歷劫,已經夠倒黴的了,你們兩個跑這來做什麽?別是看我現在沒有什麽法力,想着欺負我吧?哼,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爹是誰嗎?有本事你們就弄死我,正好我也好回家讓我爹給我作主去。小小的離恨天,什麽破地方。”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探春一副有本事你們就弄死我,弄死了我,你們也就死定了的樣子,着實唬人。
道人和僧人咽了咽口水,然後道人向前一步,陪笑說道,“道,呃,您誤會了。我二人并無此意。只不知您怎麽稱呼?還有令尊是?”
斜了道人一眼,探春伸出小肉爪子,很不耐煩的樣子,“你們,哼哼,就算是說出我爹的名諱法號,估計就以你們這個級別的,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
兩人又是互視了一眼,然後躬身陪笑說了幾句想要增長見識的話,探春面上一副見你們倆個還算順眼的樣子,便一臉臭屁,還非常驕傲的神色對着兩人說道,“我爹便是,算了,我下來的時候,我爹說出來不能拿他的身份出來顯擺招搖。他日你二人若是苦修有果,也許還有機緣見一見他老人家。”
她親爹在大天.朝好歹也是個高級公務員,這兩人要是能活到改革開放後,說不準還真的能見一見呢。
僧道二人都已經做出了聆聽的準備,然後還在心中想着這位牛人的名號到底是哪一個時,探春竟然神轉折的來了這麽一句,兩人瞬間就無語了。
“那不知您的法號名諱?”
探春一聽,沒好氣地說道,“真當我傻呀?你們要是知道了我的名諱豈不是就知道我爹是誰了嗎?你們只管叫我三姑娘便罷了。反正我在家也是行三。”
說這話的時候,還一臉的瞧不起人,看不上他們的神情。
“是,是,是。三姑娘說的是。”
咦?這嚣張的姑娘在家裏是行三,那麽天上諸神誰家有這麽個女兒呢?
古來至今都是欺軟怕硬的,跛足道人和癞頭和尚就算是有些神通也沒有見過大天.朝的十八般能人。要知道在大天.朝,就算是光寫一本有關于碰瓷的書,那就要有字典那麽厚了,更別提其他的手段了。
這種我爹是誰的戲碼,真的是很低級的一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