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好的兒子，從五品官的庶出子一下子變成家生子。那就是從主子變成了奴才，主子是什麽，奴才又是什麽。一個是人，一個是可以随便打殺，買賣的貨品。
無論如何說，趙秀寧也不會同意自家兒子被自己坑到坑底。就算是夢裏的神仙一個勁地說什麽賴尚榮。可是賴家和趙家那是能一樣的嗎？
但是若是這個兒子活不到一兩歲呢？一個注定要死掉的兒子，既有機會可以活下來，還可以救自家弟弟弟妹一命，那又要如何選擇呢？
學武則天嗎？摁死了自已的孩子拉皇後下馬？
可是世人都知道唯有皇宮中以及那些個破落戶人家的妾才會被扶正，在世家大族，妾是不會被扶正的，因為那樣一來正妻随時都有被人弄死的危險。
有老太太在，有王家在，就算是是抓到了太太謀害庶子的證據，想來也會如這賈家的日常做态一般，胳膊折了袖裏藏。
而且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二太太會害自己的孩子，那麽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場禍事的發生了呢？
只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當主子一般的活到一兩歲好還是長命百歲的當奴才？
還有賴家的那個小子，人家有老太太在後面撐着，她的兄弟如何有那般體面。若是一個弄不好，再被二太太抓着什麽錯，弄到莊子裏去。
那且不說她，就是弟弟和弟妹兩人也要受制于二太太了。
唉，左右都讓趙姨娘想遍了，可是她是真的想不到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既能保護兒子的命，還要讓兒子當主子。既能幫着弟妹倆口子，又能......
趙姨娘有個腦子不太好使，還竟出瞎主意的閨女，所以從這一天開始，趙姨娘就有了些思慮過多的兆頭，一直到臨近生産，當娘疼兒的心才算是真的打定了主意。
只要兒子能活，其他的她也不要求了，誰讓她命苦呢。
怎麽說呢，就在趙姨娘在怨恨命運的時候，卻不知道這是她那親閨女給她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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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是不知道，趙姨娘卻是真的起了将腹中胎兒過繼給弟弟的想法。
換弟妹什麽的，趙姨娘做不出來那種事情，而以自家弟弟死心眼的性情，估計也不會想要換個媳婦的。所以便想着将自己有可能會在一歲時被二太太害死的兒子過繼給自家弟弟。
而說句私心話，不能有自己孩子的弟弟和弟妹也能對自己的孩子視如已出。
......
此後之事，趙姨娘如何操作，探春并不知道。
等到她接到某位姨娘生産，卻生出個死胎時，便明白趙姨娘已經得手了。
将自己的親弟弟弄去當奴才，探春不禁想到估計這世上也就她這麽一個當姐的會這樣吧。可是她也有她的考慮。
賈家遲早要玩完，而她也不是真的神仙二代。有個馬良神筆，最大的本事也不過是自己畫個大門撒丫子奔出賈家。
可是自己如何能一個人走？
且不說她一個青春無敵美少女一個人離開賈家後，會受到什麽樣的遭遇。只說趙秀寧和賈環，她會眼看着她們留在這富貴狼窩等着抄家發賣嗎？
趙秀寧雖然是姨娘，可仍是奴籍。等到抄家那天，她會跟着賈家所有的奴才一起站在高臺上發賣。
而賈環呢，也會被關起來等待着赦免。
還有趙國基和劉琉，她能看着他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然後雙雙死掉嗎？
她不能。
她的心還不是石頭做的，至少此時還不是。
還有就是如果她不讓趙秀寧過繼賈環，等到她覺得時候差不多的時候，賈環會跟着她一起走嗎？放棄賈家環三爺的身份，跟着他們背井離鄉？就算是跟着她們走了，可是身份和地位上的落差，賈環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嗎？
答案很肯定，不是嗎？
除了賈環外，那就是趙秀寧。為了兒女的前程和将來，估計她也是不會聽自己的話，跟着自己一起逃離榮國府的。
可若是兒子是個地位一直受到威脅的家生奴隸呢？
若是知道當家主母甚至想要拿她親生的女兒做買賣呢？
答案還是很肯定的，不是嗎？
雖然有可能對不起賈環，可是家生子難道就不能好好的活出自己的人生嗎？
英雄不問出處，古來成王敗寇又有多少是世家子出身呢？
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全更多的人罷了。
她...應該不會錯。
應該不會......
古代的戶籍管理雖然也非常的嚴苛，可是在賈家多年，她也看到了不少。只要有錢，什麽都能夠買到。
媳婦，家業，官位，戶籍......
這一生，她再不缺的便是銀錢了，只要逃離這裏，再讓趙國基找個偏遠一點的地方，買上幾個戶籍在她看來那都不算事。
那麽現在她要操心的事情便是如何不讓趙姨娘因為死胎的事情在府裏受到磨搓了。
這事情還不等探春編好小故事用馬良神筆寫出來，江行遠就回來了。
江行遠戶籍是京城人士，這兩年拼死殺敵的情況下，到也積下累累戰功，而這一次又立了一個不小的戰功，直接升成了六品的千總。此次他負責和幾個士兵壓送一批戰利品進京城，于是他又特意請了一回假，準備幹點私人的事。
這一次他回來便是準備将趙姨娘幾人帶走的。
他有一個戰友死在了戰場上，而他戰友唯一的弟弟在他送信的時候恰巧也得了急症沒了。
于是他将人妥善安葬後，便拿着那人的戶籍進了京城。
現在，他只要再弄到兩個女人的戶籍就可以帶着弟弟妹妹離開了。
至于能不能逃出來，江行遠卻并不認為那是難事。
也許對于別的達官貴人府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是對于榮國府來說，那就太簡單了。
只要二兩黃酒，一副牌九，看門的人就能不管不顧。
曾經多少次他都是給這些人打上幾兩酒，然後提着燈籠走在榮國府裏去接人回家的。
只可惜戶籍的事情一直到進了京城，他也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
不過這個問題，探春的好舅媽卻是出了個好主意。
“這個我知道，你可以買人留戶籍，當初賣我的那個伢婆就經常幹這種營生。聽說是她衙門裏有人，只要給的起銀子，什麽樣的戶籍都能給你弄了來。”想到了自己的戶籍，劉琉拍了拍懷裏的兒子建議道。
劉琉就是趙家買回來的媳婦，所以自然而然的地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戶籍這種東西，他們沒有什麽門路，可是人伢子一定會有的。
只要他們出的起價錢，買上一兩個戶籍不成問題。
畢竟人家做的就是人口買賣。
這年頭，今天這天災，明天那又鬧民亂的，這種事情一出，戶籍上就更好處理了。
畢竟人在逃難時候，戶籍也有可能會丢失或是毀壞。
各地雖然會報上受毀災民的名冊，可是人是活的，他長了腳，找不到屍體，那就是失蹤，再加上交通不方便，正經也沒有誰去針對這事查什麽。
不過在她看來戶籍的問題根本就不算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卻是在趙姨娘那裏。
趙姨娘生了個閨女，有這個孩子在那裏杵着，趙姨娘會跟他走嗎？
劉琉颠了颠懷裏的大胖兒子，非常肯定的想道。
若是孩子不能帶走，那麽自家的這位姐姐是不會跟着他走的。
可是帶着個孩子能逃的掉嗎？
答案用後腳跟想都能知道。
如果那樣做會讓孩子過得好，也許會這般選擇。如果不是，就算是在泥濘裏掙紮，也沒有哪個母親為放棄自己的孩子。
“三姑娘養在老太太院子裏，還有大姐這會兒又是這般情形，哥，你真的不介意嗎？你現在好歹也是六品的千總了。”
不介意嗎？
如何能不介意。
可是他更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麽。
有遺憾，有憤怒，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在邊疆呆了幾年，看到的多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和生死相比，和鮮血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正經邊疆多少兵士娶不上媳婦。他能娶到秀寧就已經是件很好很滿足的事情了。
從小到大他擁有的就很少，唯有她是與自己相依唯命，又是他自小便以為屬于他的人。狼狽出京城，她成了他心中的執念。
“千總算什麽，不過綠豆大小的官。不過好在有了這個，将來就算是我有什麽不測，你姐在家裏也能有份俸祿拿。
在生命面前，也沒有什麽是大事的。我和你姐的感情，不是用這些來衡量的。
唉，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要讓寧兒知道我們的打算。也好裏外配合。哎呦，瞧我這記性，我在邊疆那邊得了套宅子，這次回來着急，給你姐準備的皮子都放在那宅裏子，忘記拿了。”
劉琉：“......”這話說的真心沒法往下接了。
自從劉琉來到這個家，面前的男人就是這副樣子，怎麽出去了幾年，還是老樣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襌?yc投了一個地雷，謝謝。
探春什麽時候離開賈家，難道大家真的都猜不到嗎？嗯，謝謝大家為蠢作者省紅包了。順便提一句，不是這一回。
我問過我家太後，讓她在孩子是活着或是死亡之間做選擇，太後說讓孩子活着，當媽的底限就在那裏。可是那一刻我卻想到了武則天還有王皇後......
所以我想說，我可能真的不夠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