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的天爺呀,這是怎麽回事?宅院深深地, 老太太這是要做什麽?”邢夫人被迎春扶着向磚牆洞裏看了看, 然後下意識地就來了這麽一句。

只這一句, 迎春就覺得她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樣的嫡母不把自己玩死就不錯了, 還能照拂得了她嗎?

而院中大大小小的主主仆仆們,聽到邢夫人的話後,都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她。

大太太果然不愧是大太太, 從來都是如此奇葩。

那腦子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

任誰看到庫房裏面的情況都會覺得是被盜了也或是覺得見到鬼了,碰見了什麽不幹淨的事情。可是只有大太太會想着這是老太太在做什麽, 這也是人才。

探春也被大太太這神來一筆噎的有些不知所措。努力讓自己不要擡頭, 她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眼中對大太太明晃晃的震驚和...鄙夷。

泥妹呀, 您這是來搞笑的吧?這是她猴哥上哪請來的逗逼?

畫風真清奇!

她相信若不是賈家抄家的早,這大太太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她都不帶有第二種死法地。

邢夫人看到衆人都不說話的看着自己,有些發毛,她又沒有說錯。“都說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至少我實實在在的也沒糊弄了誰。原來這麽大個庫房,竟是打腫臉充了胖子, 老太太這麽做到底是圖啥呢?”

邢夫人嘀嘀咕咕的聲音不大不小, 可是這個時候院中的衆人早就被她剛剛的話雷的不能言語,于是這話一說出來,倒是讓人都聽了個真真切切。

然後所有人都對邢夫人絕望了。

邢家倒底是咋養的閨女, 他們跟賈家倒底有什麽血海深仇才将這樣的閨女嫁到賈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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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她那話說的,竟然是說老太太跟她一樣是個破落戶,壓根就沒有什麽梯已私房。

老太太可是出身雙候史家, 那間庫房雖然平時開的少,可是有的時候要取東西裝東西,院裏的下人也不是沒有瞧見過裏面的箱箱條條。

現在一屋子密密麻麻的沖天巨石,這麽詭異的事情,她就只能想到這些嗎?

一時間整個院子都陷入了非常詭異的平靜中,衆人面面相視,誰也不願意去糾正大太太這種不着邊際的想法。

還好不多時下人便将春凳擡了來,一院子的人就像是被按開了開關,全都行動起來。

幾個下人在元春的指揮下将昏迷的老太太送到了屋裏的榻上。

探春墊着腳從那大牆洞裏看了又看,最後被周瑞家的一把抱進了屋裏。

祖宗呀,那有啥好看的。

被周瑞家的抱在懷裏,探春非常給面子地任她抱着。一邊任由她跟着王夫人往屋裏走,一邊小聲地在周瑞家的耳朵裏說着悄悄話。

“周姐姐,我前兒聽說你還有個女兒,大姐姐給了我好多花,回頭給你家的小孩戴......”

周瑞家的抽了抽嘴角,只能小聲謝過探春。

“......”這院子出了這般怪事,天都快塌下來了,竟然還能想到送人戴花?這種時候,估計也就只有這姑奶奶還能記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這心大的,不愧是小孩子嗎?

王夫人相較于邢夫人,出嫁的時候是帶着腦子進的榮國府,因此在進入屋子前,便讓整個院中的下人都不許走動,并且全部關在廂房裏等着老太太醒來再發落。

馬道婆知道賈家應該是出了什麽事,又見到老太太這個樣子被擡到裏屋去,心中也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于是連忙收拾了自己準備告辭離去。

至于之前老太太許諾的燈油錢,此時馬道婆也知道這一回是沒戲了。

王夫人想了想,覺得無論是驅邪還是報官,這事還是等老太太醒來了再論如何處置,于是馬道婆一說走,王夫人便順勢讓人将馬道婆送了出去。

這一天除了老太太發現她丢了一整個倉庫的財物外,花錢請人捧場的王夫人也白白花了一筆錢而啥也沒幹成。

王夫人不知道因為她的這一舉動,沒被馬道婆神吹一把的賈寶玉的玉,這一次算是在賈母那裏紮了根了。

賈母本就沒有病,太醫來了,也不過是說了兩句話,留下了個藥方子就走了。

還不等那藥煎好,賈母就悠悠然的醒過來了。

而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确認自家的庫房是不是真的變成了石頭林。

當看到邢王兩位夫人帶着阖家女眷皆莫不作聲時,賈母這才确定她剛剛看到的不是幻覺。

李纨扶着丫頭的手站在一旁,并不敢上前。心裏擔憂,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她嫁過來沒多久,小叔子那脖子上的玉就變大了,府中的下人傳得風言風語還帶上了她。之後二房的那個死胎,以及家中人丁驟減的事情,都會被人稍帶上她。現在這麽詭異的事情一出,會不會再受牽連?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李纨垂下眼,為了腹中的胎兒,也許她應該先下手為強。

李纨說真心話,她也覺得她跟這賈府有些個八字不合。

自從她嫁過來,這府裏不是這事就是那事的。她正經就沒有過過幾天新嫁娘的日子就得受那些個風言風語。

真忒麽受夠了。

她知道這裏面一定有自家好婆婆的原因在裏面,婆婆為了小叔子自然要委屈她了。

不過,那也要看她願不願意了。

且不說李纨在想着怎麽規避風險,賈赦一見老太太醒來便問這件事情,連忙往後縮了縮身子。他手裏可有不少的財物呢,若是老太太現在提出來想要幫着他保管,他也不能像以前一般以祖母的遺言說事了。

不然老太太再氣出個好歹來,那就跟祖母的遺言有的一比了。

賈母此時還沒有想到開源這件事情,她想的卻這事倒底是如何發生的呢?

細細地想來,這一年來,家中真的是大事小事不斷。

先是寶玉的玉突然變大,然後又在一天夜裏突然變小。

接着便是兒子房裏的姨娘生下個死胎,再然後連那個姨娘都跳井死了。

東府敬哥兒媳婦雖然自生産後身子一直不爽利,卻沒有想到竟然也沒了,留下個七.八個月的姑娘......

再來便是她閨女早産生下個七活八不活的兒子......

最後就是這一庫房的財物不翼而飛,整個庫房都被巨大的石頭填滿。

這一樁樁一件件,仿佛都是從寶玉的那塊玉變大以後開始的,難不成那塊玉真的有什麽不幹淨的地方?

怪不得她近日來一直覺得身體沉重,難不成就是這寶玉的那塊玉方的她?

什麽事情就怕琢磨,這一琢磨,不是也是了。

再加上賈母今天叫馬道婆過來,本就是想要問問寶玉的事情,現在雖然沒有問,可是心中也有答案。

那個玉就不是什麽好玩意。

你說不是玉的問題?你說這些事情都是李纨進府才開始發生的?你說也有可能是李纨八字太硬進府帶過來的煞氣。

呵呵,一個已經沒啥前途的孫子,和一個有着教務主任爹以及又有了身子的孫媳婦相比,賈母也知道這事應該怎麽算。

心中有了這麽一個認知後,賈母就又開始心疼她的那些私房了。

她帶着一份,呃,還算看得過去的嫁妝嫁進榮國府,這麽多年攢下兩個庫房的東西她容易嘛她,現在好了,竟然一朝被打了下來。

心疼呀,心痛呀,賈母一想到這裏,就難受不行。

用手死死按着胸口,她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樹老成妖,人老成精。

賈母當時暈過去,現在醒來便已經明白庫房的事情,絕不是人力可以為的。

那麽多的廂子,擺件,家俱就算是要搬走,沒有個一兩天的功夫,十來號人是搬不走的。

然後再将空出來的庫房裝滿那些巨石,估計也不是輕省的事情。

所以說若真的是人力所為,她又如何能夠不知道。

讓丫頭将自己扶起來,慢慢地靠坐在床頭。賈母看着一屋子的人,揮揮手讓除了王夫人以外的人都出去了。

“老二家的,院子裏的那些人,都打發了吧。這樣的事情不能有一絲一毫傳出去,不然咱們家就廢了。”

頓了頓,賈母雙眼如炬地看着王夫人,“這事你上些心,珠哥兒還要科舉,大丫頭也還要選秀,這樣的事情一但傳出去,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當初寶玉剛剛出生的時候,銜玉而生那樣的兆頭是想捂也捂不住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讓人傳出去,後來...玉突然變大,宮裏還來了人,她當時就知道寶玉這輩子算是廢了。

無論如何這樣的事情都會被皇家所忌諱。

她對寶玉冷落,一來便是知道寶玉的前程算是沒了,二來便是這玉的事情過于莫測。

可是現在看來,寶玉還是離她太近了。

王夫人聽了一怔,也明白了裏面的關鍵,眼中一抹狠厲閃過。“老太太放心,我曉得。”

見到王夫人明白了自己的話,賈母想了想又道,“寶玉既然已經啓蒙了,珠哥兒明年還要大考,就不要總是打擾他讀書了。将寶玉單獨移出來另請了先生教導吧。”

低頭算了算阖府哪裏更遠一些,沒有想到竟然離她這裏最遠的便是梨香院了。

那裏就那裏吧。

“書房便設在梨香院吧,那裏清靜,也适合寶玉讀書。至于寶玉的住處,我這裏離那裏倒是遠了些,就将寶玉移到榮禧堂後面的那處院子,那處院子左右都方便。現在天也不早了,你且去收拾收拾,今天寶玉就住到那邊去吧。”

要不是寶玉才四歲大,賈母真想直接就讓寶玉住到梨香院那邊去的。可惜就算在怎麽忌諱寶玉,那也是她的親孫子,不是嗎?

賈母以為她已經夠通情達理的,可是王夫人卻并不這樣認為。

聽到賈母的話,王夫人立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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