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1/15

中秋月夜,整個楚京都籠罩在一片燈海之中,就是軒雲書齋,也沒例外,後院裏,一盞盞花燈,精致又好看。

王伯幾日前紮了幾個,剩下的就都是謝昀送來的。

他們沒到楚京街上湊熱鬧,晚膳之後,秦述帶着阿貍點燈,俞喬和王伯則将燈挂上。點好燈之後,他們在庭院中擺了月餅,瓜果祭月。

包括阿貍在內,書齋裏的每個人都點香祭拜。

在衆人都拜好之後,俞喬又點了一柱香上前,“求月神娘娘庇佑阿昀。”

這是俞喬替沒能回來的謝昀上的香。将香插上,俞喬有些失笑。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這般貪心,為謝昀求什麽都覺得不夠。

“平安康順。”只有這個算最重要了。

等香燃盡,阿貍搓了搓睡眼,目光往側門掃去,卻無什麽動靜傳來。

俞喬揉了揉阿貍頭發,看向秦述,“帶阿貍回去睡吧。”

“喬哥也早點休息,”秦述點頭,又和王伯道了聲安,就帶着阿貍回去了。

謝昀沒回,其實也正常,只是少了他,這個中秋過得,倒似是缺了點什麽。

不過,就秦述來說,他已然滿足,這是他……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中秋,有添置的新衣服,有一起做的月餅,還收到精心準備的禮物。

月夜之下,燃香拜月,祈禱康順,他有了家,有了關心他,他也關心的人。

阿貍回房不久,公良端錦和梁艋也回客房,王伯則陪俞喬,将院子裏的東西收拾好,随後也打着哈欠回屋睡覺。

俞喬在庭院中靜立片刻,就也回了屋子,但沒多久,她寝室的窗戶又被推開了。

俞喬披着寝衣,站在窗前,瑩白的月光也落了她滿身,她擡臉看向天空,目光沉靜,未有多少波動,但她沒能睡着,就說明她心中并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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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謝昀的性子,今兒便是再晚,他也會想辦法回來,一是想回來和他們共度中秋,再就是明兒秋試,他想送她。

但時近淩晨,側門依舊沒被敲響,她這覺也睡得不安穩了。

“應該是不回了。”

俞喬輕喃,眉尖微蹙,神情多了幾絲憂慮,倒不是她這般想謝昀回來,而是,她有些擔心,總是有什麽事,阻了他的歸程。

又站了許久,俞喬合上窗戶,回走內室。

翌日清晨大早,王伯就親自下廚,煮了早膳,然後又親自駕車,帶着秦述阿貍,一起送的俞喬到考場。

“回去吧,三日後,再來接我。”俞喬對王伯揚手,讓他們回書齋去。

其實就算沒接,也算不得什麽,這點路,她走半個時辰也就到了。但送是他們的心意,接也是他們的心意,俞喬領他們的情。

王伯鄭重點頭,些些緊張,依稀可見。

可按理說,他最不該緊張,這些年,他管理書肆,接觸最多的就是這些寒窗苦,年年趕考的學子,見的大考也不少了,但臨到俞喬身上,他居然也緊張起來了。

“另外……”俞喬再開口,不僅王伯,就是秦述阿貍都緊盯着她看。他們是不是真忘記什麽了?趕回去取,還來不來得及?

俞喬看他們的神色失笑,她頓了頓,輕聲道,“讓他等我。”

他自是謝昀,等她,是讓他不要在這三天就找公良端錦封住內力,這種痛苦,她并未經歷,卻可以想象,她希望能陪着謝昀。

秦述和阿貍點頭。

俞喬又對他們笑了笑,便走向秋試的府院大門。

俞喬的身份早在沒抵達楚京前,就着手讓王伯處理,她來自趙國,可趙國被毀,俞氏族遷,過往關于她和她家人一切資料,無從可尋。

甚至在遷到魏國的俞氏內,也沒有留下俞喬的任何可察痕跡,以前認識她的族人,除了唯一知情的老族長,其他人都會以為她死在遷族的路上,族裏則繼承了老俞公的一切。

而老族長會将這個秘密,随他一起帶走。

也就在俞喬即将踏入解試大門的時候,子明跑馬,從遠處而來,俞喬耳尖,也聽到了同考學子的議論。

昨夜随那麽女眷出宮,謝昀落水的消息在這一夜醞釀之後,早就傳揚開了。

浮生齋裏昨夜就得了消息,但他們并不知俞喬和謝昀的關系,消息在清早,才送來軒雲書齋,那個管事八卦一提,才叫子明驚覺,然後趕來告知。

俞喬側身一步,離開隊伍,走向子明,不待他說,她直接抽過他手中緊抓的信紙,一一查看。

王伯幾人還未離開,瞧見了子明,又瞧見了俞喬回走,自也一同上前。

俞喬将信紙交給王伯,眼睛眯了眯,雙手背後,拳頭卻已握緊,這是她極致戒備的狀态,又靜伫片刻,她轉身進入府院,卻一句也沒再交代。

“喬……喬哥……生……生氣了嗎。”

秦述說話帶顫,他被俞喬猛然釋放的冷氣吓到了。

阿貍縮着腦袋點頭,認同了秦述的說話。

“咳,”王伯也有點吃不消,他輕咳了一下,盯着府院大門看了幾眼,又瞧了瞧一頭霧水的秦述和阿貍,輕嘆口氣,“走吧。”

“這麽胡來,是該……生氣的。”

哪有把人家姑娘甩下水,自己還落水不醒的呢。不,用落水很不恰當,他是在用死在逼得楚皇妥協。那些姑娘還資格嫌棄他,是他謝昀從頭到尾都不甘願。死,也不甘願。

他們馬車回到書齋,側門一輛馬車也将将停下。

好不容易弄明白怎麽回事的秦述和阿貍,看到那輛馬車,沒等車停穩,他就先後跳下馬車,跑上前去了。

“來遲了嗎?”

帶着點啞色的聲音傳來,阿貍眼睛一亮,這的确是謝昀的聲音,“漂亮哥哥!”

車廂門推開,是一身墨衣,坐于木椅上,依舊美如畫的謝昀。

“漂亮哥哥沒事了嗎?”阿貍爬上馬車,抓住了謝昀的手,卻被那冰涼的溫度,吓了一跳,“好冷。”

謝昀失落的神色稍稍緩和,他另一只手揉了揉阿貍的頭發。

阿貍抓着謝昀的手,繼續給他說,“小魚哥哥知道了。”

“很生氣……”能讓阿貍都感覺出來的生氣,是有多氣啊。

阿貍掃着謝昀,忍不住要為謝昀擔心,也想為他出謀劃策,“漂亮哥哥快點好,小魚哥哥就不氣了。”

“她說什麽了?”謝昀頓了頓,看向阿貍,似乎要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俞喬。

阿貍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這才可怕啊,已經被氣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和俞喬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她是脾氣和耐性都極好的人,無論面對什麽,她都是冷靜自持的,便是在篙草原上第一次殺人,她的情緒都少外露,想要讓她生氣不難,可讓她表現出來,可不容易。

但之前不久,俞喬聽到那些話,看到信時,雖然極力壓制,但是眉宇間的冷意和怒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哎,”謝昀對着阿貍可憐兮兮地嘆了一口氣。

阿貍搖搖頭,一臉愛莫能助。

“殿下,您還發熱,咱們進去說話吧。”

小路子在一邊插嘴,他的神色比謝昀還要糟糕,一夜沒睡,如何能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生氣,想要搖一搖謝昀,落水之後一直昏迷,在半夜又發熱,到寅時才醒過來。

但他卻不願意休息,只讓人往德馨宮送了消息,就坐馬車出宮了,可他還發着熱呢。

阿貍的小手摸上謝昀的額頭,驚呼了一聲,“呀!”

随即他麻溜地下了馬車,讓林易和陳野将謝昀擡了下來,秦述走上前,推謝昀,阿貍卻手臂一張,攔住了林易陳野的步伐,“漂亮哥哥讓你們回去。”

“這……”林易陳野遲疑。

但謝昀卻揚了揚手,這話并不是阿貍自作主張,而是謝昀的意思。

“你們回城防營去吧,本宮病好了再回去。”

話是這麽說,可他這個病估計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好不了了。

“讓大胖他們好好訓練。”原本想和他們一起出任務,短時間怕是不可能了。

“是,”林易陳野領命,拉着馬車離開。

王伯沒對謝昀說什麽,但他卻去客院将公良端錦和梁艋叫了過來。

“胡鬧,胡鬧!”

公良端錦平日看着挺淡定的一人,給謝昀看病總是暴躁非常,如果可以,他應該很想給謝昀一個腦袋瓜子。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胡作非為的病人!”

“你以為俞公子為何一定讓你泡溫泉藥浴?”公良端錦狠狠瞪了謝昀一眼,“你的腿,不能受寒。”他不相信俞喬沒給謝昀叮囑過。

甚至可以說,謝昀的腿能讓他有三分把握來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俞喬,因為她的照顧得當。

“這是什麽節氣?你的腿還想不想好了?”

秋水寒涼無比,謝昀倒好,差點在水裏淹死過去。

謝昀未應,微微低下了眼簾,一旁看着的阿貍随即擡頭,圓圓的眼睛看向公良端錦,讓他一堆罵人的話,死死憋回肚子。

謝昀沒有辯解什麽,他和公良端錦道,“開始治吧,什麽苦我都能吃。”

公良端錦還在生氣喘氣,阿貍和秦述看向謝昀,阿貍又抓住了謝昀的手,往他懷裏拉了拉,太冷了,冷得都不像一個活人的手。

“小魚哥哥讓你等她。”

秦述點頭,這是俞喬得知消息前,就讓他們告知謝昀的。

謝昀還未開口,公良端錦就先搖頭,“沒法等。”

原本是可以等的,但是謝昀自己作,沒法等了。

“阿貍和艋兒随我去藥鋪準備,明兒未時開始。”未時已過午後,他們準備的時間,也不算太多。

“是,”梁艋點頭,阿貍看了看謝昀,随即也點了點頭,他摸了摸謝昀的額頭,“漂亮哥哥乖乖的。”

“嗯,”謝昀一點兒都不介意阿貍和他這樣說話,他拍了拍阿貍的肩膀,“去吧,好好學。”

“嗯,”阿貍點頭,高聲道,“阿貍學好了,給漂亮哥哥看病,不罵人。”

公良端錦睨過來,瞪向了笑意淺淺的謝昀,鼻子哼氣,然後才離開了這個暖廳。

等他們都離開了,謝昀才看向小路子,“給我拿條毯子過來。”

“是,”小路子也退下。

衆人離開,謝昀臉上溫淡的笑意,就消失不見,眉間微蹙,一臉倦色,“十倍……差十倍……”

只是現在這個身體,就能讓他落水一次,昏迷大半夜,差十倍啊……那會如何?

藥鋪和書齋隔了一條小巷子,但在地下卻有一條連同的通道,還有一間暗室,這個暗室也會成為謝昀日後治腿的地方。

小路子是謝昀提拔,俞喬幫忙調/教出來的,他的忠誠遠高于林易陳野,而謝昀也确實需要一個貼身照顧的人,小路子并無隐瞞的必要。

王伯在外鋪忙活沒有進來,秦述請了假,阿貍作為學徒也一樣在場。

謝昀被小路子推了進來,他的臉色比昨兒還要差一些。

這就是他無法等俞喬的原因,他還在發熱,腿傷也到越早治越好的時候,因為公良端錦的要求,謝昀這兩日連水都不能沾口,更別說喝藥了。

“需要我做什麽?”謝昀問公良端錦。

“兩個選擇,睡一覺,或者醒着。”

睡一覺醒來,他就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醒着……就是看着自己怎麽徹底廢去。

“醒着吧,”謝昀嘴角輕輕勾起,不見笑意,也不見任何緊張。

公良端錦點了點頭,看向阿貍,“把那碗藥倒了吧。”謝昀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就好了。

阿貍點頭,拿藥倒入一邊的捅裏。

公良端錦再揚手,梁艋掀開一塊大黑布,是一個巨大的藥鼎。

然後梁艋就帶着秦述和阿貍就忙活了起來,倒水加藥材,燒火。

而公良端錦則開始給謝昀針灸,從頭頂一直到小腿根部,密密麻麻全是銀針。

他插銀針的手法很特別,一氣呵成,給謝昀插完,他額頭也有了汗珠,并不輕松。

兩刻鐘後,那些銀針全被取出,他和小路子架起謝昀,将他放到那熱氣袅袅的藥鼎裏。

“繼續燒。”

“是,”阿貍拿着扇子,繼續煽火,柴火也一根根往藥鼎下添。

“用內力相抗,快到極限了告訴我。”

“好,”謝昀點頭,随即他就閉上了眼睛。

公良端錦的針灸,刺激起了他全身的穴道和感知,平時一點疼,現在是十倍,百倍疼,甚至頭發泡到熱水裏,他都能感覺到疼。

但在這種非人折磨中,他始終坐着,始終閉眼,沒有掙紮,沒有尖叫,若不是額頭汗水淩厲,公良端錦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公良端錦看謝昀,不得不承認他小看了謝昀,他以為皇家養出來的兒子,吃不了苦頭,受不了疼,但謝昀明顯是個異類,就這樣的忍耐功夫,他在普通人中,也算異類了。

他的表現,讓公良端錦又多了些許信心。

但時間一點點過去,快一個時辰了,謝昀才睜開眼睛,“到了。”

公良端錦看謝昀目光,已經不是在看人,而是看一個怪物了。

他以為謝昀深厚的內力,原來竟是這般深厚。但這也表示,內裏被封,謝昀面對的落差會更大。

“停火,”公良端錦話落,阿貍和秦述就一起将那些還沒燒完的柴火拉出,兩個人動作利索,配合默契,快速又不會傷到自己和對方。

謝昀被拉了出來,然後開始新一輪的針灸,新一輪被煮。

直到第五次,謝昀體內的深厚內力完全消失。

“不用擔心,等你的腿好了,全身經脈新生,你的功力只會再上一層。”

謝昀沒有應話,他靠着椅背,閉着眼睛,除了倦色,似乎和以前沒什麽不同,又似乎完全不同,那種蒼白羸弱之感,撲面而來。

他此時回公良端錦一句話,都要遭受不小的折磨,他即便醒着這麽熬過來,也還無法适應這個破敗到幾乎難以想象的身體。

“咳……”他輕咳一聲,又再無動靜。

阿貍和秦述圍着謝昀,阿貍許久才伸手。他在謝昀鼻息下,感受到他輕緩的呼吸,阿貍臉上的緊張才散去些許,他眨了眨眼睛,散去眼中水汽,對着秦述,食指在唇上點了點唇。

秦述點頭,他和阿貍一起推謝昀,他們送他回去睡覺。

謝昀……他已經睡着了。

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謝昀,脆弱易碎如同一個雪人。阿貍的動作全然出自本心,連都要忍不住懷疑,謝昀是不是沒了呼吸,可見他是虛弱到什麽程度了。

小路子背對着衆人許久,他轉過身跟上,但他眼眶紅紅,好是哭過幾回了。

謝昀沒有奔潰,他卻要奔潰了,幾次跑到一邊掉眼淚,幾次想拉了謝昀回去,不治了,這麽可怕,治什麽?

但他沒這個資格,沒那個身份,而有那個身份和資格的人卻不在。

公良端錦目送他們消失,才将目光收回,掃了一眼,還在失神的梁艋,眉頭不覺得就皺了起來,他提醒道,“他是八皇子。”

即便他披頭散發時,雌雄難辨,他也依舊是個男人,讓人驚豔難免,但梁艋最好不要起什麽奇怪心思,否則謝昀身邊一票人,都不會讓他好過的。

“咳,”梁艋正了正色,輕嘆一口氣,“可惜……”生錯了性別……

否則作為女人,腿廢了,憑這副容貌,也能嫁人,也能被捧手心寵一輩子,何苦受這份苦呢。

解試三天,主要是因為題量很大,每一篇文章都需要精雕細琢,考生只愁時間不夠,便是暈也是暈在裏面,醒了還能繼續作答。

便是中途放棄,也得被關裏面,熬夠三天,才給出來。

“哐哐哐!”三聲鑼鳴,俞喬站起身來,等人将她的卷子收走了,她才擡步離開。

“這位兄臺,考得如何?”

和其他人一臉倦色,愁眉苦臉相比,一身月白儒服,平靜無波的俞喬,是有些特別和紮眼的。

“尚好,”俞喬對他颔首應答,腳步卻未有遲緩。

那人反應過來俞喬的自信,人早就遠他十多步,人擠人,他也追不上前,而俞喬卻能憑着力氣大,越走越快,暢通無阻,一路離去。

走出府院大門,俞喬未在路邊找到自家的馬車,就叫一個灰衣奴仆,攔住了路。

俞喬未見過他,但他顯然是認識俞喬的,他躬身道,“主人在浮生齋設宴,想請公子過去一敘。”

他擡臉看了看俞喬又道,指向路邊的一輛馬車,“主人姓楊。”

但也就在他轉過頭指馬車的時候,俞喬眯了眯眼睛,擡步走去,所走的方向卻不是那仆人所指的方向,而是走向另外一邊,那邊一片馬車,俞喬直接走到最後,停住了腳步。

那個仆人追着俞喬上來,還未說話,那馬車就伸出一雙手,好看的屬于男人的手。

俞喬将手放上,随即偏頭看那仆人,“告訴他,我不便前往。”

俞喬話落,就已上了馬車,駕車的小路子盯着那仆人看了兩眼,鞭子甩過,專心駕車。

那個仆從回到他所指的馬車,低聲将俞喬的話轉述了一遍。

“看清楚是誰了嗎?”楊昔問。

“依稀是個男人。”馬車普通,駕車的小路子也普通,甚至俞喬将手放上,臉上也無多少情緒。

楊昔沒有再多問細節,他已經知道那是誰了。

“哼,”他哼笑一聲,臉上是冷意和嘲諷之色。

他很好奇,就謝昀那乖戾作風,俞喬能容忍他到何時。

可他不知謝昀的乖戾從未對着俞喬過。

“阿喬……”

俞喬上了馬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馬車裏都是寂靜無聲的。俞喬只上車時掃了謝昀一眼,之後就不看他,也不說話。

但謝昀就無法忍耐了,他抓着俞喬的手,緊了又緊,忍不住喚了她一句。

“咳……”

可他的低喚,還抵不過他不适的一聲咳嗽,俞喬将目光回轉謝昀身上,下一刻卻是甩開了他的手,她的眸光冷靜而犀利,但她緊握成拳的雙手,卻暴露了她無法平靜的內心。

謝昀拉開蓋在腿上的毯子,傾身向前,抱住了俞喬,低低輕喃。

“不氣不氣……阿喬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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