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威猛姑娘2
雲長天貴為修仙世家之首穹蒼天府的二公子,從前可沒少來桃花島。雖閉關十年近日才出關,可消息靈通的桃花島早已派幾十個能說會道的美婢去迎接他。是以,雲長天與宛螢螢一上岸便被一陣嗆鼻的脂粉味熏得跳回身後的小船避難。
桃花島雖說不是什麽修仙大戶,可錢財多得如流水。修仙界能讓他們放在眼裏的,也就穹蒼天府這麽一個大世家。船家剛想劃船走,見客人又回來了,頓時猜出了幾分:“銀發雪袍,原來如此,是小人眼拙了,竟然不認得近日出關的雲家二公子。”
宛螢螢見船家如此友好,笑嘻嘻地搭話道:“可不是嘛!明明三十好幾的人了,長得跟個帥小夥子似的。”
雲長天認真地糾正:“不是好幾。”
小姑娘愣了愣,嘻嘻笑道:“嗯!嗯!你說得是。”她總算發現摘星道人與雲長天這對師徒哪裏像了。
船家插話:“雲二公子放心,這些女人很快就會離開的。”
湖岸忽然想起一陣嚷聲:“走走走,都堵着幹什麽,不用幹活嗎?快滾回去。”幾個生得彪悍的中年大叔穿着統一的黑色勁裝,一臉的兇神惡煞。他們雙手環胸,擡高下巴冷眼看衆美婢。
有些溫婉不愛惹事的美婢見來人如此兇神惡煞便離開了。當然還有些憤憤不平的美婢,氣呼呼地怼道:“走什麽走,我等乃是奉島主之令來迎接雲二公子,若是怠慢了貴客,爾等擔當得起嗎?”
兇神惡煞的漢子瞪大了眼眸,道:“雲二公子是煙霞小姐的貴客,爾等不要仗着有幾分姿色就想爬上新姑爺的床,小心小姐鐵鞭子伺候。”
“新姑爺”這三字不僅讓美婢震驚愕然,更是讓躲在小船看戲的宛螢螢驚訝不已。她顫着小指頭,吶吶道:“新姑爺?”
這時,漢子又開口了:“新姑爺剛來咱們桃花島,煙霞小姐早有安排,爾等速速離去,不然……”瞪圓了眼眸,流出幾分兇光:“後果如何,休怪我等沒有事先提醒。”
話已至此,沒有美婢再敢糾纏,只是她們離開時,少不得要抱怨幾句。
一說:“什麽新姑爺?呸!人家雲二公子分明沒有瞧上她。”
又一說:“什麽早有安排,哼哼!咱們桃花島的名聲都要被她給丢盡了。”
又有個威嚴的美婢呵斥道:“爾等休要胡說,主子們的事情哪裏是我等能議論的。若是傳出去,就是煙霞小姐放過爾等,島主亦不會留爾等性命。”
這話一出,吓得幾個美婢紛紛噤聲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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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內的宛螢螢眨巴着眼睛,道:“不愧是摘星哥哥的得意門徒。”這桃花債惹得可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雖宛螢螢面色無甚異樣,可跟她相處久了,知道她話中的異樣。雲長天解釋道:“曾有一面之緣。”
見小姑娘還未反應過來,船家便朗聲調侃道:“一見雲二誤終身,此言不假啊!”
***
桃花島雖富得流水,可卻不似一般的土財主把金銀那些俗物裝飾在房屋院落,他們十分低調地用金銀買了衆多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粘貼到桃花島的九曲回廊,以供來往的衆多賓客貴人觀賞,好陶冶他們的情操。
而桃花島歷代島主自喻是無德無才無胸襟,銅臭貫腰之人。他們特意命仆從在會客廳牆頭貼上“我很窮”這三個用夜明珠鑲嵌的頭顱般的大字。既不會顯得他們太愛顯擺,又顯得他們十分富裕十分謙虛。
謙虛的富裕之人安排的這個會客廳的選址十分奇特,不僅選在偏僻之地,更是用黑簾擋住門窗,若是賓客貴人一路走來,領略了桃花島的貧窮後,又得以瞧見桃花島的富有,定會贊上一句“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桃花島”。
屆時,桃花島島主那顆“其實我很窮”的虛榮之心便會得到大大的滿足。
桃花島主人這數百年來已換了好幾個,可興趣愛好卻都随了他們的先祖桃花先生,個個愛擦得油頭粉面,身穿一件騷包粉,翹起蘭花指,眼波若秋水。
當然,他們也就只有眼睛不被□□擋住,還能讓人辨認出這是一雙若秋水般的眼眸。
如今的桃花島島主名為蒼黎,乃是桃花先生的曾孫子,愛穿粉衣,滿面塗粉,看着甚是倒胃口。當然蒼黎本人是不覺得他這興趣愛好有何不妥。只是雲長天身旁一小姑娘好像對他意見很大。
他彎了彎眉毛,環視滿室由夜明珠照亮的會客廳,和藹道:“不知這位小姑娘對蒼某這桃花島有何不滿呢?”
除了你,我并沒有任何不滿。宛螢螢暗中吐槽,端起身旁美婢奉上的熱茶,淺抿了一口。茶水環繞在她口腔,她還未咽下,便吐了出來。宛螢螢平日裏不愛喝茶,可不代表她不懂茶。
好茶價值萬金,劣茶一文不值。
說好的很有錢很土豪的桃花島呢?
宛螢螢睜大了眼眸瞪着桃花島主人,你個摳門的混賬,穿粉衣拿金扇,居然拿這樣的劣質茶葉招呼你家姑奶奶。
蒼黎眨了眨眼眸,明明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一雙秋水眸卻會發光:“小姑娘怎麽這般盯着蒼某瞧?莫非是蒼某生得太迷人了!姑娘小小年紀把持不住?”掩嘴輕笑道:“不妥不妥,蒼某雖魅力無窮,可我們蒼家桃花先生曾立下島訓,一生只能娶一妻。”
宛螢螢自動忽略他自戀的話語,頗為驚愕,雖說修仙界并非沒有一生只娶一妻的男子,可立下島訓只娶一妻者,倒是頭一回聽聞。但也改變不了蒼黎是個摳門鬼的事實。
“漱漱口。”雲長天接過美婢拿來的第二杯茶遞給宛螢螢,她猶豫了半刻還是接下了,輕輕地嗅了嗅,茶香撲鼻,清淡中帶着素雅,素雅中又帶着淡雅。淺抿一口,覺得這茶齒頰留香,咕嚕嚕地當水喝了一杯。
雲長天見她緩過來,氣也消了,淡淡地道:“桃花先生乃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蒼黎頗為自豪地笑了笑,又為難地看了眼小姑娘:“可憐了又一個愛慕蒼某的小花朵,蒼某心中亦頗為傷心。”
某朵小花:“……”
雲長天眸子一暗,清了清嗓子道:“多年未見蒼島主,本該攜上大禮,鄭重登門拜訪。可長天有要事在身,兩袖清風而來,還請蒼島主莫要怪罪。”
蒼黎一甩逗小姑娘的玩心,笑道:“因百年前鬼道之徒狂妄,桃花島險些遭遇浩劫,幸好有雲尊出手相助。這百年來,兩家來往甚多,這些客套話就不要多說了。”他端起美婢奉上的熱茶,淺抿了一口,調侃道:“只是長天這話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蒼某調戲了某小花朵再說,莫不是惱了蒼某,要為了小花朵跟桃花島劃清界線。”
多年的合作早已達成共識,斷不可能說劃界線便能輕易劃開。而蒼黎這張塗滿了脂粉的臉因笑得太燦爛,而掉了不少□□下地,顯然是嘚瑟的。
雲長天道:“我對煙霞小姐無意。”
一句話便斷了蒼黎繼續試探的念頭。
蒼黎也不惱,桃花島向來崇尚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若是雲長天喜歡他閨女最好,可若是不喜歡,他也不能硬把自己的閨女塞給他:“不愧是冰霜刺骨,性冷淡如十年前一般無二。”放下杯子,笑道:“小花朵好福氣啊!”
宛螢螢見雲長天沒有要解釋他倆并非那種關系的意思,便老實坐着,當一回雲長天的擋箭牌。
門外仆從忽然匆匆走入,拱手作禀:“島主,二小姐……”
蒼黎蹙眉:“說。”
仆從低下頭顱,不敢看蒼黎嚴肅鐵青的臉:“二小姐要尋死。”
“哎!這丫頭。”蒼黎一臉悲憤地站起身,略帶歉意地看了眼在座二位:“長天和小花朵莫要慌張,我去去便來。”
這煙霞小姐什麽時候不能死,偏偏這個時候死?宛螢螢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
蒼黎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自然沒有忽略這個大白眼,尴尬地咳了咳,呵斥仆從道:“速速領路。”
仆從一溜煙而便鑽出了會客室,蒼黎嘆息道:“孽女啊,孽女啊!”身為桃花島島主,他離開時順便帶走了留在會客廳裏伺候的美婢仆從,畢竟攔住他閨女尋死,自然得多些人手。
宛螢螢又翻了一個白眼,擡起腮幫子,注視着身旁的雲長天。銀發在夜明珠照耀下更加柔和,冰冷的面孔也少了幾分寒冷,就連雪袍也泛起了幾分光亮:“陌上公子世無雙,也難關煙霞姑娘為了你尋死覓活的。”
雲長天臉色仍是面無表情,好像那個跟她親爹說自己要死的姑娘,他并不認識。
宛螢螢又道:“你不去看看嗎?人家小姑娘要尋死。”
雲長天道:“她不小了。”
宛螢螢忽然來了興致。那煙霞姑娘是雲長天十年前認識的,這般說來,十年前人家是個小姑娘時對他一見鐘情。過了十年,她為了雲長天不嫁,仍對他念念不忘。
“即使她不小,也是一個癡情女子。”宛螢螢嘟起嘴,不知為何心裏有些不大高興。
雲長天聽出小姑娘話裏有異樣的情緒,卻沒有多想,冷淡地道:“世上癡情女子千千萬,并非每個姑娘都能得償所願。”
夜明珠的光輝是柔和的,也是絢美的。對比于燦爛溫暖的太陽光,它更像是月亮星辰在發光。靜谧的會客廳被黑簾籠罩,裏頭只有一個年輕活潑的小姑娘在說話,無論她說什麽,雲長天都會應一句,聲音平緩,認真且仔細。
守在屋外的人本想再等一等,可她實在是等不及了。撩開門布,大步走入,手裏的鐵鞭子哐當作響。
宛螢螢扭頭看向來人,袅娜婀娜,身段朦胧,頭戴面紗,眼眸如明珠。她的模樣雖籠罩在面紗下看得不是太真切,可憑着女人的直覺,宛螢螢敢确定,她定是個美人兒。
雲長天低頭品茶,對其他一切置于身外,仿佛除了手中的茶盞,其他的一切皆與他無關。
宛螢螢覺得他們兩人既然在這裏,斷不能讓帶面紗的姑娘唱獨角戲,眨了眨眸子:“不知這位美人姐姐可是桃花島的女俠威猛姑娘?”
威猛姑娘惡名昭彰,可不是什麽女俠。面紗姑娘不吃她奉承的這一套,蹙眉問道:“你是誰?”頓了頓:“你是雲長天的什麽人?”
“媳婦啊!”宛螢螢理所當然道:“我剛過了門。”
“啪嗒”一聲脆響,雲長天手裏的茶盞落地,未喝完的茶水撒了一地。
面紗姑娘震驚到不能自我,鐵鞭子分成了好幾截,在地上一抖一抖發出哐當的聲響:“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胡說八道?非墨哥哥剛出關,怎可能娶了妻子?”從壓根咬出三個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