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榮寵随風散（五）
楚逸淡然回話道：“兒臣心悅顧府嫡女，又何來入不了眼之說？方才兒臣想給她準備見面禮，來往之間耽擱了些時間。母後莫要動氣，兒臣改日去顧府替您看看舅母。”
顧皇後見他這樣懂事，也不跟楚逸計較。
青蓮拿來軟墊給楚逸，見他額前細密的汗珠沁出，走到顧修苒身旁耳語。
“難得逸兒有心了，母後會親自替你安排好。下月初三是你舅母生辰，你替我送份禮物給她。”
那是一個平常不過的夜晚，幼時楚逸不知道父皇為何發那樣大的火？他偷偷躲在母妃床底下，本來想給母妃一個驚喜。
不料，在他就要出來的前一刻，楚嚴彬把殿裏的東西摔完之後，竟然要将顧修苒打入冷宮。
顧修苒那時還不是皇後，只能勉強算得上是寵妃。
除了蘇冰璇之外，她是唯一入得了楚嚴彬眼的女子。平日裏盡量避諱着，然而，還是招惹了一身禍端。
蘇冰璇出自江南蘇家，秀外慧中。一朝被選，入宮為妃三年，憑借‘玄女令’成為帝王最重視的女人。
關于玄女令，聽得比見到的多。
最讓人神往的無非是：得玄女令者得天下！
面對怒火滔天的帝王，顧修苒只能用眼淚撫平他的怒火。
“皇上別氣，臣妾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蘇姐姐的性命。只可惜，生死有命，這種事情我們都不願意看見。”楚嚴彬看重顧修苒，也知她無辜，可是，他心愛的女人豈不是更無辜？
難為她要承受他的怒氣，可是，顧修苒從來都是有野心的女子。
他與她很相似，尤其是那股子不安分！
“你真的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冰璇的性命？”楚嚴彬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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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苒靠在他的肩頭，堅定而有力的應着道：
“為了皇上，臣妾願意。”
楚嚴彬笑如‘我花開後百花殺’一般狠絕，又好似春風拂過心頭，“傻丫頭，朕舍不得你死”，顧修苒害怕，卻舍不得抗拒這份狠絕的溫柔。
“朕聽說，你弟弟，娶了冰璇的親妹妹？”楚嚴彬冷冷的道。
她心驚，點頭。
寵妃又能怎麽樣？到頭來，依靠的還不是喜怒無常的帝王。
既然非要算計，那麽就再多算計一個。
顧修苒輕輕答話，“皇上說的不錯，慕靈與我弟情投意合，夫妻二人已有了四歲大的閨女了。”
蘇冰璇在宮裏一日，楚嚴彬給予她三千寵愛。
她不是非要當皇後，而是命運給了她絕佳的機會。
蘇冰璇死于難産，連那個備受關注的二皇子也一并帶去地下。
她是大皇子的母妃，蘇冰璇的死于她最為有利，難怪楚嚴彬會來問罪她。
“臣妾願意将小公主帶大，視如己出。皇上無需擔心其他，當年臣妾誕下逸兒的時候，也是這般風平浪靜。”顧修苒願意多養一個孩子，最後，說不定會是最好的籌碼。
“孩子的世界最為單純，真永遠不希望她知道生母的事情。”楚嚴彬默許。事實上，她并未害過人，他心知肚明。蘇冰璇的事情，要怪也要怪他是帝王。
他的獨寵将蘇冰璇推上了絕路，以至于，陰險小人步步陷害。
自責過了，也氣夠了。他眼角的淚漬也幹了，好在，她還為他留下了一絲血脈。
楚嚴彬至今有了八個孩子，二皇子那個稱呼卻從來沒有給任何人。甚至，二公主也沒有，直接就是三公主。
如履薄冰的過日子，顧修苒卻想更加榮耀的擔驚受怕。
幸好，蘇冰璇還有一個親妹妹。
而恰好的是，那個叫蘇慕靈的姑娘，還嫁給了她的弟弟。
大皇子楚逸，是顧修苒的孩子。
三皇子楚世修生母不詳，等同于顧修苒的半個兒子。
中間子嗣大多凋零，或病或傷。
這些孩子中，楚嚴彬最看重的是蘇冰璇的女兒。宛國最小的公主楚青蘿，眼下，才剛出生。
顧修苒也想成為蘇冰璇，哪怕下一刻就死了，她也願意讓心愛的人惦念一生。
“等逸兒長大，讓逸兒多去走動，替冰璇好好看看她的妹妹。她若真的死于難産，朕或許不會這樣難受了。”楚嚴彬是帝王，這樣的示弱也只有這麽一次。
他走到殿門口，回頭望，“修苒，朕累了！”
三日後，顧修苒被立為皇後。
楚嚴彬站在她身旁，兩人比肩而立，“我欠蘇冰璇的情，你叫逸兒還給那個小女娃。”顧修苒指尖冰涼，咬唇道：“臣妾遵旨。”那時，她才知道為何她可以是皇後。
萬千寵愛在一身，他能給的只有這樣的名分。
說到底，楚嚴彬還是懷疑她了。
她的手上，怎敢沾染他最愛女兒的鮮血呢？
他不信，那就懷疑吧。
不冷不熱的猜疑裏，顧修苒寂寞芳華不再貌美。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要賢良淑德。
楚嚴彬總是含笑道：“顧皇後賢良淑德，在朕心中是很好的皇後。”
那麽，愛呢，還剩多少？
床下的稚子，看不懂父皇和母妃之間暗湧。
只記住了多去顧府，避無可避的遇見了顧府嫡女顧京華。
那時候，他只是喜歡蘇慕靈的性格，那個他稱之為舅母的女人。
顧修苒見過嫡女之後，心裏柔軟的很。
她見過那個小丫頭，尚在襁褓之中的時候。
那丫頭粉雕玉琢，十分可愛乖巧。
“那孩子讓我歡喜，你讓人送給她些錦緞過去”，她放下茶杯，半倚在榻上，鳳眸閉着小憩。
第二日，青蓮親自去顧府送東西，到了門口就看見站着的小人。
鹿裘披在肩上，粉色的衣衫顯然已經不合身了。
挂在身上，小了許多，看上去很滑稽。
她停停走走，一直在門口轉悠，估摸着還是天太冷了。
“這樣冷的天，站在門口做什麽？”
“等人”，她要等的人，還是沒有回來看她。
鄭妾搖着腰肢，牽着顧玉瑤适時出來迎人。
“華姐姐，我們一起回去吧。”顧玉瑤想牽起顧京華，不料想被顧京華躲開，“長姐說笑了，妹妹不敢和顧府嫡女親近。”
鄭妾臉色一變道：
“京華，清楚自己身份就好。姨娘會給你尋個好人家，将來也會是衣食無憂。”
鄭妾臉上胭脂味很重，妖豔地扭動着腰肢很是刺眼。
顧京華握住手心的玉，靜默的立在風雪裏。
原來，顧府的庶女這般可憐，青蓮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還是随着鄭妾的步子走，鄭妾讓人在正廳備好酒水。
“皇後娘娘出宮不方便，勞煩姑子替她跑到我這兒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竟都稱呼起姑子了。那日進宮，那聲‘蓮姐姐’叫的不知道多甜。青蓮随顧修苒入宮，也習慣了這些嘴臉。
“奴婢為了娘娘，算不得什麽辛苦。”她端起熱水，一飲而盡。
鄭妾附和着笑，心想這個婢女還真是忠心，“以後皇後娘娘賜給瑤兒的東西，妾身會專門派人去宮裏取。這樣可以避免婢女一趟一趟的跑。”
“這些是要送給顧府嫡女的東西，好自為之。”
“妾知道錯了，身子恐有些不适了”，氛圍尴尬了些，鄭妾身子歪斜，用手托着頭，搖搖欲墜般倒在椅子上。
青蓮細細打量着裝模作樣的鄭妾，搖了搖頭喝了口茶水。
顧玉瑤乖巧的站在母親身邊，伸出手把裝睡的鄭妾戳了一下。
鄭妾不為所動，繼續在正坐上夢周公。
“娘親脾氣不好，青姑姑不要見怪。”顧玉瑤稚嫩的童聲，奶聲奶氣的解釋。
軟軟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青蓮點頭，伸手叫顧玉瑤到她身邊去，“自然，瑤小姐切莫學這些。姑姑等着你長大，變成大家閨秀。”
顧玉瑤似懂非懂的點頭，她覺得華姐姐好像不喜歡自己了。
青蓮指了指外面放着的錦緞，問顧玉瑤道：
“那裏放着的東西，是不是很好看？”
“恩，瑤兒要送給華姐姐。” 青蓮尋思着，她被教養的這樣溫暖，可千萬不敢跟她母親學那些世故手段。
青蓮抱着顧玉瑤，愛不釋手。
這小丫頭太懂事，太乖巧，怪不得皇後娘娘喜歡。
顧皇後的旨意都敢不放在眼裏，這個女人還真當自己是棵大蔥。皇後看她這個樣子，肯定會毫不猶豫把她倒栽一下成了‘倒栽蔥’。
“顧大人不在府中，皇後娘娘會常常關懷顧府事務”青蓮大聲說，卻聽見鄭妾冷哼一聲，氣的青蓮差點沒有将她手撕了去。
等到青蓮走後，顧玉瑤就聽娘親道：“瑤兒你記住，你是那小賤人的長姐。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妾不一定永遠都是妾。而你，我的女兒，将來會成為南朝的皇後。”
“娘親”，顧玉瑤軟軟的叫着，“我不喜歡你說華姐姐小賤人，還有啊，成為南朝的皇後到底有什麽好？”
此去經年，你就會明白了。娘親一輩子被人瞧不起，可不是因為‘名分’二字。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不想說話……
哈哈哈~還是希望你們會喜歡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