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堕落的靈魂（上）
出了學校之後，音樹就直接向源內家走去。
源內家除了源內音樹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小女兒，叫做源內知樹。知樹正在立海大附小讀書，和源內音樹不一樣，她很受歡迎。
然而對于源內音樹這個姐姐，盡管在別人眼中是個平凡，甚至是平庸的女生，知樹卻很黏她。
她猶記得，那天她在這個世界醒過來，最先看見的就是知樹的臉。小小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紅通通的，不知道哭了多久，而顯然當時還在不斷流着眼淚。看到她醒過來的激動讓那張小臉漲得通紅。
那一瞬間，音樹愣住了，因為那情景讓她想起了初到屍魂界的時候。
那個人永遠不會像知樹那樣露出那種表情，永遠不會哭，永遠不會對她笑…他和知樹完完全全不像…然而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讓她想起了…
靈魂到了屍魂界之後是不可能找到生前的親人的，而一百多年的時光也早已讓她忘記生前親人的樣貌了。
在她的概念裏，他就是她的親人。
——知樹使她在離開了屍魂界那麽長時間之後的現在，十分思念那裏。
思念當初的朋友，老師，親人……然而歸程遙遙無期，連是否有歸去的機會也不知道…
打開門，在玄關将鞋子脫掉，換上拖鞋，音樹喊了聲“我回來了”，随後就如意料中那樣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姐姐！！”音樹一回身，一團影子就向她撲來。
險險将她接住，音樹曲起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知樹嚎叫了聲委屈地捂住了額頭。
“以後小心點，如果今天不是我是你老爸，你們就一起去親吻大地吧。”
“小音！怎麽能在妹妹面前這麽說老爸？！”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下一秒，音樹面無表情地抓住了一只正處于她頭頂上方的大手。
“呃…小、小音！放手！”
音樹掏了掏耳朵，別過了臉。
“哈、哈哈…知樹，你看，你姐姐多不乖，爸爸想摸摸她的頭而已，哈哈…”
而知樹只是擡起頭一臉迷惘地看着他。
感覺到那只手在不停地嘗試抽出去無果，音樹撇了撇嘴，小聲嘟哝了句“別想偷襲我”就放開了手。
下一秒，一個下巴上都是胡渣的男人跳到了他們面前，雙手叉腰，一臉嚴肅道：“以後爸爸回來了要說‘爸爸辛苦了’知道了沒？”
“……”
“……”
“……”中年男子瞪了他們許久，得到的卻是兩個女兒呆滞的臉，最終一臉悲憤地轉過身嚎着“親愛的女兒都長壞了”奔向了廚房。
“……”
“……”
知樹轉過頭，迷惘地看着音樹。
音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頭，随後打算上樓去放書包。
然而還沒走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回過頭，就看到知樹扯着她的袖子，臉上帶着興奮的神色，好像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要告訴她。
笑了笑，音樹略感奇怪地轉過身，彎下腰。“怎麽了？有什麽好東西要跟姐姐分享？”随後扯了扯她的臉。
知樹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走近她，把她的嘴湊到了音樹耳邊。
立刻意識到她要做什麽，音樹無奈地将耳朵湊過去。
“姐姐，你知道知樹今天看到誰了嗎？”
“幸村學長？”音樹懶洋洋地問道，知樹對幸村精市的崇拜到了讓人感到恐怖的地步。
知樹搖了搖頭，雙眼越發明亮。“是阿前哥哥啦！！”
音樹愣住了。“……阿前？”
“對啊對啊！！”像是很滿意音樹的反應，知樹興奮地點了點頭。
緩緩直起身，音樹表情奇怪地看着她，不确定道：“阿前…你是說那個三年前因為車禍去世的阿前？”
“阿前哥哥沒有死！”知樹不滿道，“知樹看見他了的！就在昨天！”
音樹沉默地看着知樹，不知道怎麽對她說。
“姐姐，姐姐，你不高興嗎？阿前哥哥還活着诶！姐姐不是也很喜歡他的嗎？”
“我……我是很高興啦，你看，阿前哥哥果然很喜歡你吧？”她蹲下來，拍了拍知樹的頭，勉強笑道，“阿前哥哥因為知道知樹想念他。所以在夢中回來看你了哦，他都沒有來看過姐姐呢。”
“夢……”知樹迷惘地看着她，“不、不是夢…知樹真的看到了他的！”
“知樹…”音樹嘆了口氣，“聽着，或許現在跟你說這些不合适……但是要知道，以後你還要面對更多的死亡，或許你會很想念那些死去的人，有時會夢到他們，但是不能把這和現實混淆起來，更不能因為這就不相信他們的死亡，不然那些人的死亡對你的影響無窮無盡，”頓了頓，音樹自嘲地心想這話到底是她想對誰說的，“阿前哥哥已經死了，你這樣會讓爸爸媽媽擔心的，知不知道？”
她不可能告訴知樹她看見的是些什麽，一旦告訴知樹她和她一樣也能看見那些東西，知樹或許還會以為是什麽有趣的發現，跟爸爸媽媽說。她還小，不知道這對正常人代表着什麽，所以她現在只能這樣騙着她，混淆着她的思維。等知樹長大了，自然會知道她看見的是些什麽東西，那時候自然也會知道對此應該做出怎樣的态度。
知樹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她，或許什麽也沒聽懂。
拍了拍知樹的頭，音樹上了樓。
第二天一到學校，音樹就發現所有人似乎都處在一種很亢奮的狀态，她有些不明所以，只知道唯一可能造成如此大範圍影響的網球部的兩個人不在教室。
“不知道怎麽回事嗎？我就知道！”物部千鳥出現在她面前，笑得得意洋洋，“果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要是以前，你肯定在昨天就已經知道消息了。”
“跟網球部有關？”沒精打采地支着下巴望向窗外，音樹說道，“不用告訴我了，我想在上課前發會兒呆，不要用這種事浪費我的時間。”
“……”物部千鳥無語地看了她一會兒，“那今天下午放學之後去不去看他們的比賽？”
“都說了沒興趣了。”音樹略有不耐地說道。她突然想到如果知樹今天又看到阿前的靈魂，直接去告訴了爸爸媽媽怎麽辦…
“好吧……”像是實在找不出什麽話題了，物部千鳥咬了咬下唇，瞥了音樹一眼，奇怪地問道，“怎麽覺得你心不在焉的？”
“啊，”音樹換了只手支着下巴，懶洋洋地答道，“想到可愛的知樹了…”
“你別惡心我行不行…快上課了，我還是回座位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網球部的那什麽事情也影響到了老師，今天每節課都十分輕松。好不容易磨到了放學時間，音樹心事重重地拿起書包就想走，卻被班長攔住。
“今天原本是真田同學值日，但是他去參加比賽了，所以值日工作就拜托你了，源內同學！”
音樹将抹布扔到了他臉上，一臉扭曲地笑着。“別想！”
班長一臉鎮定地拿下抹布，将幾本作業本交給了她。
“這是今天所有的作業，我不小心在學校裏做完了，明天幫我交掉吧源內同學！”
音樹的嘴角抽搐了下。“如果讓老師知道堂堂班長将作業借給同學抄——”
“——源內同學！！”班長忽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她的話，“你看——”他伸出手揮了揮，音樹随着他的手掃視了周圍一圈，“同學們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你了！只能靠你了源內同學！！”
“你自己不是人啊喂！！”
“我要去看比賽啊我很支持柳生同學的你知不知道！！！”班長激動地嚎道。
“……但是……”音樹的眼角抽搐了下。
“你不是說你對比賽不敢興趣？這樣幫助同學也不行？難道你對真田同學還懷抱着——”
音樹面無表情地将作業扔到了他的臉上。
“班長，”拍了拍手，音樹扭曲地笑着，“我是個好學生，從來不做抄作業的事情，今天下午的事情我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也不要再提了。”說罷繞過他就走。
“等等作業可以不提但是衛生不能一起不提啊喂！！！”
音樹沒有理會身後的鬼哭狼嚎，頭也沒回得走了。
然而被班長這麽一扯，時間也遲了很多。
由于原來出校園時經過的路上聚集了很多學生，音樹只好換了條路走。那條路安靜很多，或許是因為所有學生都去看網球部的那什麽比賽了，這條路甚至安靜得有些詭異。
微風吹過，樹影斑駁，昏黃的夕陽光透過葉與葉間的縫隙變得紛亂，幾乎迷亂了人的眼。
前方的一切似乎都浸在了暖色的夕陽光中，有些不真實。
音樹面不改色地，靜靜地走在路上。
“阿音…”
耳邊充滿了樹葉摩擦的“沙沙”聲，或許還有輕微的風聲，和不遠處傳來的人們歡呼的聲音。
夕陽在身後拖出的影子越來越長。
“阿音……”
“阿音……”
“你…果然已經忘記我了嗎…”
音樹一步步向前邁着，步伐沒有一絲的紊亂，盡管她的眉頭已經微微蹙起。
“你…你果然還是喜歡真田…是不是？我一直守在你身邊，但你早就忘記我了，是不是？”
深呼吸一口氣，音樹停下了腳步，掃視着周圍。
忽然，她一震，猛的回過頭看向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此時正緩緩向她走來。
他到底什麽時候出現的？剛才她注意了很久都沒發現他…這個世界的靈魂…有些不對勁…
趁着她分神的時間，那個靈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音樹皺着眉頭看着他。應該就是源內音樹記憶中的那個叫武市前的青梅竹馬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他有種熟悉的感覺。難道是因為源內音樹？源內音樹很喜歡他，但是并不是男女間的那種喜歡，而是純粹将他當做了家人的喜歡。在三年前他出車禍死去的時候，源內音樹很傷心，那種情緒到現在還在影響着她這個與武市前毫不相關的靈魂？
“阿音…”靈魂笑的溫柔，張開了雙手，像是要将她擁入懷中。
音樹冷靜地向後退了一步。
靈魂笑了笑，疑惑地看着她。
“你去看過知樹了嗎？”
靈魂保持着笑容，過了幾秒，像是在思索一樣，才點了點頭。
“因為你已經是靈魂了，所以有些不能對他們說的事情我必須和你說清楚，”音樹一字一字地說着，心中卻對靈魂的面不改色感到有些怪異，“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源內音樹了，你所喜歡的源內音樹，已經死了。”
靈魂依舊笑着，不語。
音樹皺了皺眉頭。
“所以不要來找我了…也不要去找知樹，她還小…”或許是覺得這些話有些殘忍，音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靈魂卻依舊笑着，像是沒聽到音樹的話一樣，又靠近了她一步。
音樹皺着眉頭，目光下移，忽然渾身一震，失聲叫道：“你胸前的鎖鏈去哪兒了？！”
就在同時，一只手将她向後拖了過去！
——下一秒，靈魂痛苦地尖叫起來！胸前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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