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突然的婚事
這夫妻兩個關系疏冷,叫旁人看着也別扭。陶瑾沒想到父親竟然也在,轉身剛要偷着離開,就見母親對自己招手:“這麽熱的天,我女兒怕是要熱壞了。剛才叫廚房煮了點綠豆湯,快坐過來喝點。”
陶瑾只好默默的走過去,對陶慶天行禮道:“女兒見過父親。”
陶慶天點點頭,稍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這裏沒有外人,你坐下說話吧。”
江氏親手倒了一碗綠豆湯放在陶瑾手邊:“特意叫廚房加了冰的,解暑消熱,先稍微喝一點吧。”
陶瑾見自家母親臉色有些難看,轉而看了父親一眼,同樣是皺着眉頭。察覺這兩人神态不對,陶瑾也沒有冒然插話。默默的捧着碗喝了一口綠豆湯。
江氏抿唇,有些為難的看了陶慶天一眼,好半天才說了一句:“瑾兒才十六歲,現在訂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瞬間就叫陶瑾心中一沉。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藍家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親。
比照前世的時間線來看,這場婚事,整整提前了一年半。
與江氏的猶豫不同,陶慶天卻很是堅持:“若不是藍家夫人病逝,這樁婚事本該早就訂下的。如今那藍濟川已經考取了功名,上門提親也是合情合理。我倒覺得宜早不宜晚,早些完婚,對瑾兒也是好事。”
“藍濟川何時上門提親,為何女兒竟然不知情?”陶瑾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不自覺的就有些疏冷。
陶慶天有些不滿的瞪了陶瑾一眼,沉着臉道:“這件事雖然跟你有關,卻也由不得你來做主。自古兒女婚姻都是由父母做主,若不是你母親堅持告訴你,為父也不會這麽快将消息透露出來。”
“更何況你與藍家自小就訂下了親事,如今藍家只有一個藍濟川,不嫁給他,你還想嫁給誰?”
“不是還有一個藍濟景麽?我聽說他最近在朝廷裏也是混的不錯,為什麽就不能替瑾兒考慮一下?”江氏見陶瑾心事重重,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內情。畢竟她已經在靜風居住了不短的時間,關于陶瑾和藍濟景的事,多少也聽盛歌說過一些。
提到藍濟景,陶慶天臉色更加難看:“那小子投靠了馮公公,升的倒是挺快,只可惜名聲不怎麽好。更何況我聽說藍家老爺頗為惱怒,正打算将他從家族中驅逐出去。如此一來,這婚事就更加不成了。”
陶瑾叫父親這番話說的心裏難受,緊緊攥着衣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重活這一世,她以為一切都能按照前世那樣去走。卻不想終究還是天不随人願,徒然生出這許多的變故來。
仰頭将碗中的水喝光,陶慶天拂袖起身對江氏道:“今日過來也只是提前知會你們一聲,好歹也都做個準備。明日藍家會派媒人過來送聘禮,你是她母親,要維護的周全一些。畢竟日後都是親家,不能叫人家對咱們生出什麽不滿來。”
江氏心中雖然難過,卻也是束手無策,只得無奈點頭道:“我曉得了。”
待陶慶天走後,江氏這才握着陶瑾的手安慰道:“當年你外祖母為你謀劃親事的時候,本也是看中的藍濟川那孩子。娘也見過他幾次,溫文爾雅的,倒也算個良人。謹兒啊,藍濟川如今功名在身,配咱們家,那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我,不喜歡他。”想起前世受過的種種委屈,陶瑾這一顆心就跟被放在開水裏煮過了似的,甭提多難受了。
如今別說成親,光是看見藍濟川那張臉,就夠她做好幾天的噩夢。
江氏了然的看着自家女兒,肯定的點頭道:“娘真的沒看錯,你果然喜歡藍濟景。不過你們倆打小也沒怎麽相處過,這感情究竟是由何而來?”
陶瑾叫母親說的臉頰發熱,低着頭有些羞怯的說道:“感情這種事,向來都沒什麽道理可言。”
就譬如她的前世,原本對藍濟景也只是當一個普通的小叔而已。可當他為了自己喝下那一杯毒酒之後,一切仿佛都變了。
曾經喜歡的,變成了厭惡。曾經無感的,卻變成了致命的喜歡。而對于陶瑾來說,最悲慘的,莫過于當那人死了之後,她才意識到這份感情的存在。
所以在之後的日日夜夜裏,她就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每日不敢說,不敢想,卻又在不經意之中将那人深深刻進了自己的心裏。
乃至這一世甫一見面,陶瑾對于藍濟景只有一種感情,那就是生死相随的忠貞。哪怕并不确定這一世藍濟景對她的感情,陶瑾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了。
江氏也曾年輕過,自然懂得動了真情時的滋味。見陶瑾态度這般堅定,也不好再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愛憐的摸着陶瑾的小臉,江氏笑着道:“我女兒這般聰明,應該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既然你不喜歡藍濟川,那咱們就将這門婚事推了就是。”
定了十幾年的婚約,那也不是說退就能退的。更何況中間牽扯到上輩子的人,這關系就更加複雜。陶瑾知道這會叫母親為難,卻也不想做了違逆心思的事。
起身跪在江氏面前,陶瑾深深的磕了一個頭:“母親,女兒不孝,叫您憂心了。”
江氏連忙将陶瑾扶起來抱在懷裏:“我是你的娘,理應護着你。這些年囚禁在蘭馨苑,倒是叫你遭了不少的罪。如今娘已經自由了,理當好好的補償你。”
“我女兒打小受了這許多的苦,日後應當找一個将你捧在心尖上寵的人。否則,為娘也不會同意将你交出去的。”
“有母親在就是好啊。”陶瑾吸了吸鼻子,感動的無以複加。
正當母女兩個相依相偎的說話時,盛歌從院門口走進來。輕咳一聲,對陶瑾道:“小姐、夫人,奴婢瞧見點珠姐姐往咱們這邊來了。”
陶瑾這才想起還有睢寧那檔子事,擦了擦眼睛,問江氏道:“母親方才可有去見過祖母了?”
江氏搖頭道:“适才剛準備出門,你父親就來了。說了這一會的話,還未來得及動身。”
陶瑾擡頭,就看見點珠端着一盤果子進了靜風居。看見江氏和陶瑾在院中坐着,點珠連忙小跑幾步到了跟前,躬身施禮道:“點珠見過夫人和小姐。昨兒個舅太公命人送了些蜜桃,老夫人念着夫人,特地叫奴婢送過來一些。”
說罷,便恭恭敬敬的将那水果放在小桌子上。
江氏見那蜜桃水靈靈紅彤彤煞是喜人,笑着同點珠道:“舅老爺送來的東西,向來都很金貴。這個時節蜜桃尚未成熟,想來應當是宮中賞賜的貢品吧?”
點珠笑着回道:“聽老夫人說,舅太公在睢寧有一處桃園。那裏的桃樹都是專門從烏築國移回來的。種了好些年,直至今年才結了果子。前些日子運了一部分獻給了皇上,剩下的這些,就都給咱們陶府送過來了。”
在這個時機提起睢寧,未免太過湊巧了些。陶瑾撿起一個桃子放在手中把玩,不動聲色的試探道:“只是聽說咱們睢寧有不少的良田,還是頭一次聽說有桃園呢。什麽時候得空了,可真想去咱們舅太公的桃園裏看看。”
“睢寧是老夫人的老家,現如今還有不少的親戚在呢。大小姐若是真的想去,不妨提前跟老夫人說一聲。到了那邊,也好有個人能接應。”
點珠一席話回答的滴水不漏,就仿佛提前已經套好了詞似的。将話說到這個份上,陶瑾又如何不明白,今兒祖母派她來這一趟,怕也不光是送水果那麽簡單。
将該說的話說完,點珠福了福身便離開。
江氏看着那滿盤子的桃,連吃的心思也沒有了。疑惑不解的看着陶瑾:“你說點珠這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點珠只是個傳話的罷了,您真正應該探究的,應當是祖母的用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睢寧,她為何會這麽緊張呢?依着女兒來看,這中間的事必然不會那麽簡單。”
“我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咱們陶家就已經搬到汴梁來了。從前也聽你父親提過幾次,說是老家那邊已經沒什麽人了,唯獨你舅太公的兒子身體不好,時常會回老宅住上一段時間。”
陶瑾前世在府中時間極短,并不知道家裏還有這麽一房親戚。更何況舅太公在宮中當差,早已經是淨過身的人,又何來兒子一說?
“母親可知道關于這位舅太公的一些事?”隐隐約約的,陶瑾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你祖母口風極嚴,向來很少提起自家的事。關于這位舅太公的事,娘也知道的甚少。只知道他很早就入宮當了太監,現在的這個孩子,也是從別處收養來的養子。”
“淨身做了太監的人,老了之後難免無所依靠。所以但凡有點權勢的太監,都會提前給自己謀一段後路。你舅太公這麽做,也實屬正常。”江氏道。
陶瑾蹙着眉,思索道:“不過多數的太監都會從宗親之中過繼一個養子,如舅太公這般随便從別處收養兒子的情況,倒是真的不常見。”
就這麽說着話,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陶瑾想起一件事來。她恍然記得前世時候陶府發生過一件大事,就是關于這位舅太公一家子的。
也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舅太公被皇帝砍了頭。戴氏就将這位養子接到陶府來養着,年節祭祖的時候,她還親自做主将這養子改了陶姓,而後添到了陶氏家族的族譜上。
自那以後,這陶府裏就莫名多出了一個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