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意外涉險(下)

因着雨天的緣故,驿站入住的人很多。二樓只剩下一間房,所以騰給了婧妩等人。當時三個姑娘打算說些悄悄話,不光是李家的人,就連丫鬟都給留在了一樓。

真正出事的時候,才發覺這麽做有多蠢。身邊無人可用,陶瑾放下素魚就往門外跑。危急時刻,甚至連躺在地上的婧妩都來不及管了。

茶壺裏被放了迷藥,就說明這件驿站出了問題。這個時候,唯有跑到一樓将李家人都喚起來,方能保證三個人的安全。

陶瑾火急火燎的将房門打開,入目的就是一張笑容猙獰的臉。就仿佛是守株待兔的獵人,方才送水的雜役就抱肩站在門口。

“喲,這竟然還有一個活着的。”看見陶瑾,那人啧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

“你……”陶瑾剛想大聲呼救,就覺得頸後一陣劇痛,眼前一黑,當即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陶瑾頭痛欲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此處環境極為簡陋,光禿禿的四面牆壁,地上鋪着一層稻草。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裏的環境還算幹淨。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說話的是婧妩。

陶瑾揉了揉受傷的脖頸,正打算起身,猛然覺得腳腕有些沉重。低頭一瞧,這才發現雙腳處竟然綁着兩條極為粗實的鐵鎖鏈。

如今叫這東西拴着,甭說走路,就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婧妩就坐在陶瑾身邊,見她苦苦掙紮,連忙伸手攙扶了一把。

“這鎖鏈實在沉重的很,你還是不要亂動了。免得傷了自己。”婧妩說道。

陶瑾四下觀望,見這屋子只有自己和婧妩兩人。而在驿站時還在一處的素魚,此時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

“素魚人呢?”陶瑾心中一沉,連忙問婧妩。

婧妩搖頭,神色黯然的道:“我也不甚清楚,醒來的時候,這屋子裏只有三個人。另一個姑娘方才被人提走了,所以就剩下了咱們兩個。”

素魚和婧妩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堪比親生手足。如今這丫頭無故失蹤,婧妩心裏指定比誰都難過。

陶瑾望着婧妩紅腫的眼睛,料定她定然已經哭過了。擡手揉了揉額頭,同婧妩道:“你跟我說實話,淮安少女失蹤的事,是不是很嚴重?”

婧妩咬着嘴唇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的點頭:“路上的時候,家丁在樹林裏發現了兩具少女的屍體。聽說死狀很慘,下半身都沒了……我怕吓着你和素魚,所以就沒敢說實話。”

世道慌亂,買賣女孩兒的勾當司空見慣。不過多數都是買回家當了小妾或者丫鬟,像這樣大量鬧出人命的,倒是聞所未聞。

陶瑾微微皺眉,覺得這事透着古怪。

婧妩愧疚的拉着陶瑾的手道:“都怪我,好端端的非要帶你們來這邊避暑。不過你也別擔心,我父親好歹是個官,一旦發現咱們失蹤了,定會派人出來尋找的。”

“這幾日我就同你在一起,一定會誓死保證你的安全。”

唯恐陶瑾不相信自己,婧妩信誓旦旦的保證。

陶瑾活了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對于生死一事,早已經看淡了許多。可是面對婧妩的如此在乎,心裏卻湧過一股暖流。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生死相托的朋友。

“我相信你。”陶瑾笑着,由衷說出了這句話。

未過多久,房門從外面打開。一個穿着綠衣服的少女被推進門裏。這姑娘容貌清秀,看年紀應該比陶瑾和婧妩略大一些。

婧妩掙紮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問:“你怎麽樣了?”

那少女臉色蒼白,看了陶瑾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人給她戴鐵鎖鏈,女孩就悶頭躲在角落裏。任婧妩如何跟她說話,始終都是沉默以對。

自此以後的許多天,女孩日日都會被帶出去。有時是晚上,有時是白天,一走就是好幾個時辰。而每次回來之後,她情緒都會愈加消沉。

陶瑾和婧妩始終都被關在屋子裏,除了腳上拴着鐵鎖鏈,日常待遇倒是還不錯。只是這樣一日一日的拖延下去,兩個人心中越發沒底。

陶瑾心思敏銳,始終都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裏的一切。她發現這姑娘每次回來,似乎都會換一身衣服。而且從布料和樣式上來看,這衣服作價十分不俗。至少在陶府來說,這樣貴重的衣服也只有戴氏才可以穿得。

由此陶瑾推斷,自己和婧妩定然是身處一個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裏。至于這姑娘究竟被拉出去做什麽,從她的神态和衣着來看,陶瑾心中也隐約有點底。

而真正打破這一切寧靜的,是從某一日女孩頻繁的嘔吐開始。

其實從幾日前開始,這姑娘就不怎麽愛吃飯了。陶瑾以為是由于天熱的緣故,因此就沒怎麽在意。

可是這日中午,女孩吐得尤其厲害。一直捧着肚子嘔個不停。

陶瑾畢竟是過來人,敏銳的看着她問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婧妩沒懂,莫名其妙的看着陶瑾道:“她還是個姑娘呢,怎麽可能懷孕!”

那姑娘卻沒反駁,怔仲的看着陶瑾問道:“嘔吐就是懷孕了?”

“吃壞肚子也可能嘔吐,但是從你的症狀來看,我覺得不像。”陶瑾對他招招手,道:“若你相信我,就讓我診診脈。我略懂醫理,能判斷出來你的病因。”

那女子将信将疑的走到陶瑾面前,将手臂放在陶瑾的膝蓋上。

陶瑾扣住脈搏數了片刻,而後篤定的點頭道:“沒錯,你就是懷孕了。從脈象上來看,胎兒至少也得有一個月了。”

那女子聞言有些崩潰,用手捂住嘴,小聲的啜泣起來。

婧妩叫她哭的心酸,攙扶着人說道:“你若有事就說出來,保不齊我們還能幫幫你呢。”

那女子搖頭,啜泣道:“在這個地方,懷了孕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條。你們尚且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得了我呢。”

“不瞞你說,我父親可是從京城裏來的官。若是你将實情告訴我們,或許等我家人尋來的時候,能順道幫你一把。可若是你什麽都不說,可能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婧妩板着臉,極為嚴肅的說道。

“……你們想知道些什麽?”許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這姑娘終于選擇了配合。

“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來到這裏?”陶瑾見她冷靜下來,便率先開口問。

“我叫阿蓉,同你們一樣,也是被綁過來的。我家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個多月前跟着父親來淮安進貨,不想半路就被迷暈了。醒來之後,我就在這間屋子裏了。”

“那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陶瑾接着問道。

“這裏的下人口風都很嚴,我只隐隐約約聽一位老爺說這裏是紀府。再多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們每日将你帶出去,是去陪那位老爺了是嗎?”

阿蓉臉色羞紅,低着頭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這裏每天都會來很多客人……出去陪着的,也不單單只有我自己。”

“其實在你們之前,這屋子裏本來還有兩個姑娘。後來她們都懷孕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們。”阿蓉摸着自己的肚子,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聽府裏的下人說,這地方容不得懷孕的人。但凡有誰懷了孩子,等待着的只有死路一條……”

婧妩和陶瑾對視一眼,彼此臉色都十分難看。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卷入這樣一場龌龊的勾當裏。

“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素魚的小姑娘?”婧妩攥着拳頭,一臉緊張的問道。

“聽說這幾日京中有人要下來詢查,所以來府裏尋歡的大人都少了很多。你說的那個姑娘,我未曾見過。不過聽說這府裏另一處也關着不少的人,只是年紀要小一些。若她也被綁了,或許就被關在另一處地方了吧。”

“若是你們的朋友也被綁來了,其實也無須擔心。畢竟被抓到這種地方來的人,終究都是和我一樣的下場……”最初的崩潰過後,阿蓉已經漸漸恢複了平靜。她仰頭靠在牆角坐着,嘴角甚至還噙着一絲笑容。

陶瑾能看得出,她這是真的絕望了。

“沒關系的,只要我們不對外說,他們就不會那麽快發現。”陶瑾心存僥幸,輕聲安慰阿蓉。

後者輕輕搖頭,同陶瑾道:“若你們能活着離開,要找到我的父親。讓他将我的屍骨帶回去吧,淮安這地方真的太髒了……我一天都不想多留。”

像遺言一樣交代完自己的身後事,阿蓉便轉過頭去,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這房間裏分明很熱,陶瑾卻覺得渾身發冷。轉頭看着婧妩,發覺她的雙手也在止不住的顫抖。

大家都是女孩子,面對這樣的事情,恐怕誰都不能坦然接受。

陶瑾輕輕握着婧妩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會沒事的。”

迷迷糊糊的過了一日,到了晚間,這間屋子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兩個年級較大的婆子站在門口,其中一個手裏抱着兩件新衣服:準備一下,你們兩個今晚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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