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回
與老狐貍打交道的好處就是不用有多的言語。
林黛玉笑着看着賈雨村，把手中的手帕放在了桌子上面。
精致的繡花上面，寫着俊秀的字，确切的說是賈雨村的字。
前兩日林黛玉派人去找賈雨村，沒想到他卻不在家，細細的查來，竟然是到了臨村去賣上了字畫，幹起了給人提字的買賣。
自古以來，書生都有股子傲氣，賈雨村也不例外，要知道，給人教書可是沒有當賬房的先生掙錢來的多。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到街邊賣上字畫，着實有些不可思議。
林黛玉讓人買了帕子，讓賈雨村提上了字。
這也是為何賈雨村看見那帕子會慌張的原因。
“先生以前是官家。”林黛玉看着賈雨村說道，這個事情并不是什麽秘密。
聽到官家兩個字，賈雨村是又變了臉色，想他寒窗苦讀十餘年，終才走上仕途，若不是因為那人，自己也不至于昏頭犯下貪污這般的事情。
不過，這都是他自願的，怨不得別人。
“往事具已。”賈雨村嘆氣說了這麽一句話。
雖然只是四個字，但裏面卻含着說不出來的不甘心。
“先生甘心麽？”林黛玉擡眼看着賈雨村，一語戳中要害。
賈雨村的眼神陰沉了一下，他怎麽可能甘心。
落魄成現在這個樣子，讓他如何甘心。
Advertisement
不用回答，光看這個表情林黛玉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家父很賞識先生。”林黛玉繼續說着。
賈雨村擡眼，神情已然有些激動。
原來林黛玉是托林如海所來。
其實賈雨村來當林黛玉的教書先生本來就有這個意思，要不然誰會放低了身價來教一個女娃娃。
無奈，沒教多少日子，林家就遇到這麽多的事情。
“但……”林黛玉話音一轉。
“小姐有事盡管直說。”沒了往日的淡定，賈雨村明顯急躁了起來。
“先生莫急，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相比賈雨村，林黛玉不緊不慢的說道，此刻的她哪裏像一個六歲女童。
但賈雨村卻沒有半點的懷疑，他已經認定，林黛玉是受了林如海所托。
林黛玉笑着看着賈雨村，“先生似乎被凡事所擾。”林黛玉又巧妙的轉移了話題，但卻戳到了賈雨村心裏的秘密。
東說一句西說一句，看似沒有什麽聯系，但都是必要說的話。
一提到這個，賈雨村馬上變了臉色。
他随即沉默起來，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暗示的動作。
這些事情，賈雨村掩飾的很好，他有自信，任何人都不應該知道，到底，他是小看了林家的勢利。
此刻，屋裏安靜極了，安靜到都能聽到兩人呼吸的聲音。
林黛玉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心道火候還是不夠，這賈雨村果然是老狐貍，不過這樣也好，要是這般就唬出來，這人是否能用，還真要細酌。
“先生也知，小女身子從小就弱，家父為了小女操費了不少心思。”林黛玉似乎說着和剛才話題完全不搭邊的話。
賈雨村有了反應，他點了點頭，有些疑惑的看着林黛玉。
雖然差開了話題，解了賈雨村的困境，可是……
賈雨村生性多疑，他心裏想着，莫不是自己方才哪裏表現的不對，這才讓林黛玉把這話題給岔了過去。
要知道，這個時候，忽然談話變了方向，不能說是一件好事。
莫非是林如海的試探？
“小姐。”賈雨村明顯有些急了，以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這一旦有了在擦肩而過，任誰心裏面都是不舒服。
沉默了半刻，也不顧的什麽面子，賈雨村心裏一跺腳。
“還請小姐指點，小生日後定當感激不盡。”賈雨村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也不稱呼林黛玉為學生了。
林黛玉嘴角輕輕勾笑，只是一瞬間。
知道心急就好。
她不緊不慢的捋着自己的衣角，“先生有難處盡管說，林家必不會袖手旁觀。”
林黛玉又轉了一個話題。
這話說的讓賈雨村有些懵了，他現在完全看不透林黛玉或者說林如海是什麽意思。
在深宮那麽多年，林黛玉确切的說是年溫堯，談話之道自是有心得，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周圍的那些女人哪個不能着抓話柄，上眼藥的。
有些話太早的挑明也就失去了主動權，慢慢的繞到主題才是最好。
林黛玉擡眼看了賈雨村一眼，也沒在說話，她在等着賈雨村說。
一個人可不可以用，就要看他是否會把自己的把柄交出來。
林黛玉面上一片淡然，還有些輕松，那個樣子似乎表示着林如海交代她的事情她都已經說完了。
這個樣子做出來，完全讓賈雨村認為林黛玉就是個傳話的。
面前是自己唯一的機會，賈雨村心裏明白的很，他握緊了自己的手，內心還在糾結着，說還是不說。
林黛玉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由于身子弱，她不能坐的時間太久。
“看來先生自有辦法，倒是家父多心了。”說了這句話，林黛玉站起身來，“先生可以退……”
話音還沒落，就被賈雨村給打斷了，他有些急的上前一步，“小姐，小生确實是有難處。”
話終于是說出了口。
林黛玉看着賈雨村，笑了笑。
“小姐，我……”賈雨村打算繼續說下去。
林黛玉卻搖了搖頭，“先生也知小女年幼，有些事情傳達恐是不便。”說着話，林黛玉朝着書房案擡上的紙墨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賈雨村就知道是什麽意思。
若真的是寫了，這把柄真真的就落在了林家手上，可若是不寫……
斟酌再三，賈雨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最終紙起了筆墨，他要賭上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