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點小事,不值一提。”白璃微微一笑:“總之我和摩昌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和西海王族亦已恩斷義絕。”

“這是什麽話?當年你爹是為我三叔而死,單憑這個,無論如何不至于鬧到這種程度啊?”摩昂吃驚。

“所以說世上多的是忘恩負義之輩咯。”白璃歪歪頭:“好了,言歸正傳,我是不可能去見龍君的,你到底有沒有能夠托付的人?”

“我的授業恩師與成玦可以托付。”摩昂遲疑了下道。

既是王族所在,得道生靈自然比其他地方多得多。西海龍宮周圍,松松散散地分布着不少神通府邸,頗有些人間城市的樣子。

白璃找出兩個大鬥篷,把自己和珠珠包的嚴實,才去找那與成玦。

“這樣遮遮掩掩的,擺明着有問題嘛。”珠珠嘀咕。

與成玦的府邸在龍宮不遠處。五間茅屋并竹籬柴扉,宛如個人間農家院。白璃四周看看,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上前拍門。

拍了半響,才有人來應門。一個圓嘟嘟的小童從門後探出頭來:“你們是誰啊?”

“與成玦先生可在家?”白璃壓低了聲音道:“在下受先生的一位故交之托,求見先生……”

“哦,你等着。”不等她說完,小童就關上門,踢嗒踢嗒向屋子裏跑去。“哎,你等等,我還有話……”白璃叫都叫不住。

這通傳足足耗費了大半刻鐘,小童又跑回來問:“先生問,是哪位故交?”

“這孩子。”白璃低頭在他耳邊交代:“就說是,富春看雪之人。”

“富春看雪之人。”童子偏把這話大聲嚷了出來。“怎麽用個這麽笨孩子看守門戶。”白璃無奈。

童子又踢嗒踢嗒向屋子裏去了。這一回回來的倒很快:“先生叫你們。”

童子帶着他們走進茅屋卻又從後門穿到後院。後院裏,一叢高大珊瑚下,與成玦席地而坐,費勁兒巴拉地用藥碾碾不知什麽藥材——他外貌也跟個人間藥材店大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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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太子摩昂的消息?”看他們進來,與成玦也不多啰嗦,直入主題。

“是,殿下有一紙信函轉交先生,并請先生面呈君上。”白璃也爽快地把信函奉上。

與成玦這才放下藥碾,雙手在腰上蹭下,起身向白璃走兩步接這信。

就在他手即将碰觸到信函的一刻,他突然轉向抓住了白璃的手腕:“好一只柔弱無骨的手!”他笑道。

“你,你幹嘛啊?”一邊的珠珠給他吓了一跳:“快放開,老色鬼!”

“珠珠!”白璃豎起另一只手,示意珠珠退後——看來與成玦是認出她來了。

此時與成玦原本平和的面色變冷,他沉沉地盯着白璃:“就是這小手兒,竟膽敢砸了我西海養了九百八十尺的玉樹嗎?”

“早就聽聞先生機敏善變,今日方得領教。”白璃鎮定道。

珠珠震驚了:“玉樹?一千滴水之精華才能養出一毫的玉樹?九百八十尺的玉樹?砸了?大王?你?”

“沒有,先生跟我開玩笑呢。”白璃微微一笑:“先前先生外出游歷,想是不知道詳情。那日在君上面前,我已經分辨清白:玉樹乃是摩昌王子奉命看管,亦只有他有進出鑰匙。出了任何差池自該唯他是問,與我豈有分毫關系。”

“那日正是我不在,才讓你這不守婦道蛇蠍心腸的女子巧言逃脫!”與成玦抓緊了白璃手腕:“豈料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

“喂喂你這老頭別不知道好歹!我家大王說了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珠珠給白璃幫腔:“咱們是給你送你太子的信息來的,你竟這樣對待咱們,真是恩将仇報!”

“必定是太子游歷途中發現了這孽障,故而設下計謀讓爾等自己自投羅網!”與成玦驕傲滿滿地道:“我教出的太子,便是這般的英明睿智!”

那被珠珠抱着藏在鬥篷後的英明太子無力地以爪擊額。

“你對摩昂有這般自信,也算是咱們今天來的目的達到了。”白璃手腕一動,靈巧地從與成玦手中掙脫:“這就告辭了。”

“想走?怕是不成!”與成玦冷笑道。他一揮袖子,四周竹籬化作水流消逝,露出其後奔馳而至的西海将士。他們一個個怒目圓瞪、殺氣騰騰,珠珠忍不住往白璃身後躲了躲。難不成真是大王砸了人家的玉樹?那他們氣成這樣也有情可原,畢竟一滴水精就足夠一個普通水族開靈智了,那可是不知多少水精養出的九百八十尺的玉樹啊……似乎還記得,千尺的玉樹是要進貢天庭的......

将士們将他們團團包圍,包圍圈開了一個小口,走出一個年輕龍族來。他默默瞅了白璃半天,喊了一聲:“琉璃兒。”

有情況!啊,相比這位就是那傳說中的摩昌了!珠珠也顧不上害怕了,兩只眼睛睜的锃亮的打量他:嗯,好一個氣宇軒昂一身正氣的少年,和那大鵬鳥倒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只看這正兒八經的範兒,的确是和大王像的很,只是不知大王幹嗎沒事兒去砸人家的玉樹啊?!

白璃倒是沒什麽特別反應,也不看那摩昌。與成玦自覺大勢已定,拈着胡子訓斥她:“不要說老夫冤枉你,老夫對你那點破事兒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兒老夫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不就是三王妃想為王子再聘名門嗎?也沒說不要你。你父雖是為三大王而死的,然這是做臣子應當應分的。許下你與王子的婚約,這是大王們施恩,便是收回了,身為臣屬也只該順從。豈容你挾恩圖報!再說了,以王子的身份,便是妾室你也是高攀的!你倒好,先偷玉果,後砸玉樹,害的整個西海都被天庭降罪,果真是,果真是有娘生沒爹養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兒……”

“住嘴!”分水針橫斷水流,眨眼間貼上了與成玦的脖子。“你再侮辱我爹娘一句試試!”白璃咬牙切齒道。

“如何不能說了?你爹娘若是還活着,看到你做下的這些事,怕不得也活活氣死!”與成玦還嘴賤。

“老師您別說了!”魔昌出聲打斷了他:“琉璃兒你別傷害老師,好吧,你走吧,這裏不會有人阻攔你。”

“什麽?!”與成玦大叫:“她敢動我!摩昌你是故意想放走她是不是?你這又犯傻!”

他劈手夾住分水針一粘一帶,分水針離開了白璃手中,再反手一抛,正中白璃胸口——王子們這個老師不是白叫的,與成玦的神通着實厲害。白璃連退三步,哇地吐了口血。

将士們齊步上前,明晃晃的兵刃已經到了白璃身前咫尺之處。

“老師!”摩昌意圖阻止将士們:“君上已有過聖谕,白璃無罪免死!”

“君上亦谕示,此生此世,白璃休想再踏入西海一步!她即來了,便是自尋死路!”與成玦推開他:“而今君上閉關,太子游離在外,身為國相的老夫有權處置她!軍士們,與我……”

“誰說孤不在!”一聲暴喝打斷與成玦,珠珠只感覺懷中一空,擡頭看去,一個小小金圓子躍入空中,并迅速暴長,眨眼睛,已是數丈長的一條威猛金龍!

“是太子殿下!”與成玦摩昌與衆将士震驚并大喜,熱淚盈眶地跪拜:“太子歸來了,太子安然歸來了!”

“白璃無罪,這是孤的命令。”他說:“孤與老師單獨說話。”

他縮小形體飛進屋子裏。與成玦趕緊跟進去了。然而進屋一看,哪裏還有那威猛金龍,只剩下尺餘長的一條小龍在地上打滾——

“太子殿下?”

外面珠珠忙着問白璃:“大王你還好嗎?你吐血了!”

“沒事。”白璃扶着她,撿了塊石頭坐下:“斷了幾根骨頭而已。”

“骨頭都斷了這還叫還好?”珠珠抹淚。

摩昌走了幾步靠近她們,啓唇欲語又遲疑。

而白璃先擡手示意他不必說了:“我們之間再無話可言。”

然而摩昌到底是幽幽嘆息:“你何苦如此倔強。”

“我們大王哪裏苦了?”珠珠幫她大王反駁:“我們大王有的是人疼有的是人愛,就不勞王子挂念了。”

摩昌眉心一皺:“太子殿下?你如何遇得了太子殿下?”

“誰說他了?合着這天底下除了你們西海王族,就沒別的雄的了?”珠珠又給他頂了回去。

摩昌不再說話了,卻也不離開,就那麽站着一直看着白璃。白璃半眼也不看他,只管打坐調養。

小半個時辰之後,與成玦出來了——蔫頭耷腦地出來了:“都走吧,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他驅趕摩昌和兵士們。

“琉璃兒,你,你好自為之。”摩昂走在最後,腳步很是遲疑。

等他們走了,與成玦硬繃繃地請白璃和珠珠:“請兩位恩人入室上座。”

“切。”珠珠沉不住氣,諷刺他道:“恩人?不敢當哪,別轉頭又說咱們挾恩圖報啊。”

與成玦這一輩子也沒受這麽個年輕女子譏諷,老臉漲的通紅。

“珠珠,你與他并無恩怨瓜葛,你不可失禮。”白璃捂着胸口站起來:“不過身為一個睚眦必報的小女子,我卻是不能與侮辱過我父母的人立于同一屋檐之下。”

“你你你……”與成玦目瞪口呆,這般心性,果然不愧是能砸碎玉樹的人!

“珠珠,我還有些自己的事要處理,”白璃吩咐珠珠:“我要離開個幾日。這幾日,你就先跟在摩昂身邊好了,等我回來接你。”

“你剛受了傷,你要去哪兒?”珠珠阻攔她。

“不礙事。這事兒不處理了我心裏不安寧。”白璃說着就沖天而去。

沖出海面,外面正是烈日當空。白璃輕快地如同一條白鍛在蔚藍天空劃過。

目标之所至,是西方——西海的更西方,極樂世界之所在。

這才是她這趟出行真正的目的。

她要搞清楚,在衛霄身上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麽!

然而這趟出行竟是多災多難。

“琉璃小白龍?”路上擦肩而過的一介神通轉過頭來:“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這誰啊,我認識你嗎?白璃疑惑地望去,卻只見一束捆神索向她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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