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鳥兒,從今以後,她就托付給你了。”

“那本就是我的妻子,用的着你托付?趕緊消失,她等着見我呢,你多磨蹭一時她多難過一時哦!”

“……”一聲不甘的嘆息漸漸消散……

衛霄知道自己要醒了。還沒睜眼睛,他敏銳的感官已經分辨出自己周圍有多少人,他們是誰,他們在做什麽。他感覺到自己的琉璃兒在飛向自己。他甚至可以聽到琉璃兒的部分骨骼在吱吱呀呀作響。

她的傷還沒好,怎經得起折騰。她還想接住他。果然兩人一碰觸,她還沒長好的臂骨肋骨勉力支撐了一下,随即向下凹進去。

衛霄一急一使勁兒,瞪開了眼睛

雙翅一振,身體在空中輕靈一轉,他就把她抱在了懷裏。

四周圍觀人等發出驚呼。當然衛霄耳中只聽得到白璃的聲音。“你怎麽樣了?”她帶着哭音說。

衛霄也不說話,低頭覆上她的唇,深深親吻。

圍觀人等中不知誰先發出第一聲呼哨,便引出了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

“又來了,回家關了門去親不行麽。”北原神君邊轉身邊無奈地和身邊副将嘀咕:“他們那邊的生靈就是這麽的不矜持。”

他謙和淡定的副将點點頭,伸手把他按回原位:“神君且按捺。他們親完之前咱們是不好離去的,得捧少主這個場子。”語畢還喚出一簾花雨灑向那二人。

就你會來事兒!北原神君覺着這個副将是不能留了。

……

終于等他親夠了、圍觀人等被驅散,白璃拉了他到僻靜地方,捧住他的臉細看他:“你全好了嗎?”

“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衛霄答道。他自然是全好了,沒有了梵夜的神識糾纏,他好的不能再好,整個人神采飛揚。相對比之下,他懷裏的白璃,卻是憔悴的不像樣子。

“琉璃兒,琉璃兒……”他愧疚難過的緊。他平常挺會花言巧語來着,可是此時他突然不會說話了,只惶惶然去咬自己的手腕:“先喝一點我的血。”

白璃知道他的惶然從而來。然而她并不打算放過他。她握住他的手阻止他:“那梵夜呢,梵夜怎麽樣了?”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他煙消雲散了。”衛霄小心翼翼道:“你管他做什麽?”

白璃臉一扭,聲音悲切:“我突然想起一些前世的事來,心裏很難過……”

衛霄驚的臉都白了:“你怎麽會想起前世的事!”

白璃還在說:“想來是前世與他未了的緣分才讓我今世遇到了你吧……但其實該是他的……”

衛霄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趕緊又收緊了抱着她的臂膀:“什麽叫其實該是他的?你前世就一點都不喜歡他!再說了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今世你只喜歡我的呀琉璃兒!”

白璃想推開他:“仔細想想,既然我與他有這般糾葛,那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摻雜了一些別的什麽東西……是不是搶了我會讓你得到報複他的快感?我好難受,我要一個人靜靜。”

“你怎麽會這麽想,你這是要剜我的心!”衛霄大恸,只是頑固地禁锢着她不許她離開:“琉璃兒,告訴我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告訴我,你是故意說這話氣我的,求求你……”

白璃看他急的額上青筋都崩出來了,聯想到他失智之時臉上黑筋蠕動的可憐模樣,到底是心軟了。“沒錯。”她幹錯利落地道。

衛霄一僵:“……啊?”

“是騙你的。”白璃歪歪頭道。

衛霄還沒反過神來:“騙我的?真的騙我的?為什麽要騙我?”

“因為騙人很好玩。”白璃伸手點着他鼻尖說:“是吧,花花?”

衛霄恍然大悟:“原來你以為我騙你!我沒騙你啊琉璃兒,我真的是發狂了來着……”

“哦?那發狂之前呢?在西海裏,什麽得知自己是魔王轉世承受不住啊,什麽有些罪孽無論如何洗不清……現在想想你真是好演技啊。”白璃冷笑道:“不僅是你,還有你父親兄弟們,一個比一個會演啊!”

衛霄心虛地低了頭。

“這倒也罷了,我最生氣的,是關于你自己的這些情況。你跟我講過兩次,你父親跟我講過一次——特麽就沒一次是真的!”白璃是真氣,都忍不住爆粗口了:“你就這樣對待你的妻子?”

衛霄略擡擡頭:“琉璃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白璃捶打他:“放開我我不喜歡你了!”

“不要啊琉璃兒!”衛霄任她打着,而苦苦哀求她:“我真沒想騙你來着,只是怕你一下子沒法接受我和梵夜雙魂共存這種事情,所以想循序漸進,一點點告訴你……”

“咳咳,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聖主大人天下無雙的臉憑空出現在兩人中間:“琉璃兒我可是好人啊,我可沒騙過你,我也是被他偏了,他所有的籌謀包括他和梵夜那碼子破事,我是在你中魔瘴,呃不是,是你中他定身術昏迷之後他才告訴我的。”

白璃聞言迷茫看他:“什麽定身術?”她旋即明白:“原來那魔瘴也是假的!”

“啊,你還不知道啊?”聖主大人一驚,小心翼翼瞅瞅兒子臉色:已然陰沉的要落雨。“呵,呵呵,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了!”他麻溜兒地消失。

“這樣說來,所有事情都是你自己作的!”白璃越想越氣:“如果不是你隐瞞我你的籌謀還給我下定身術,我就不會做噩夢,不做噩夢也就不會傷了你,不傷了你你也就不會發狂……原來都怪你自己!”

“是是是,都怪我自己!”衛霄俯首帖耳。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是不信任我?是我能力太弱了?”白璃越想越心冷。

“不,是我自大了。”衛霄喟嘆:“我以前,以為對你好,就是要把你護在羽翼下,不讓你的世界裏有任何風波。所以我所有的事情都瞞住你。我只想讓你一覺醒來發現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解決掉了。”

“原來你是這樣想。”白璃搖頭:“我只覺得,這是對待寵物的态度,不是夫妻相處之道……我們還是不要成親了吧。”

“不要啊琉璃兒!”衛霄頓時炸了毛:“我已經知錯了,我再不那樣了!求求你!好不好,你舍得不要花花嗎?”他說着雙目就泛了波光,偌大的一個人撲在她懷裏打滾兒,做出一副極可憐的樣兒。

——遠遠的衛氏弟兄們禮貌地不去探聽他們的談話,不過卻也忍不住偶爾張望一二,此時紛紛目露羨慕之色,一個個心想:哥哥嫂嫂感情真好,同求摸摸噠。

“哎喲,你碰着我傷口了!”白璃繃住臉色,皺眉道。

衛霄只好從她身上離開了:“你到底怎樣才肯原諒我呢?求求你,告訴我吧!”他說着,又把臉往她手上蹭。

“心好累。”白璃嘆口氣,轉頭目視遠方:“我想回大澤了。”

“好,我們這就回去。”衛霄說着,也不跟其他人打個招呼,抱起白璃,一振翅瞬間消失了影蹤。

極北到大澤數萬裏之遙,衛霄不過片刻時間即到達。然而就這片刻時間,白璃在他懷中已經睡着了。

她是真的累着了。

衛霄歉然地親親她的額頭,抱着她向眼前的農家小院走去——他沒有回龍宮,卻是想也沒想就去了那個他親手修繕過的湖邊茅草屋。

然而一推門,門沒動,竟是從裏面拴上了。“誰啊?”接着從裏面傳出人聲。時已深夜,很快裏面亮起燈火,有人開門走了出來。是凡人的氣息。衛霄施了個障眼法把兩人的仙靈之貌遮掩了。

“兩位這是?”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凡人男子。

“我住在這裏。”衛霄皺皺眉,忍着不耐煩道。

男子臉上露出了然神色:“原來是主人家回來了,快快請進。”

屋裏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正在撩撥柴火,點蠟沏茶。見他們進來,娴雅地斂衽為禮,并不拘束。那男子解釋:“在下姓虞,名梅仁。是這樣的,我和內子原是路過此地,傍晚雪大風疾,投宿無門,見此處無鎖無人,就冒昧地住下了,還請貴主人寬恕則個。”

衛霄倒也不屑和個凡人計較這點小事,轉頭就想走,那虞梅仁趕忙攔住了他:“這外面夜深風大的,您往哪裏去?原是我夫妻該離去才是,只是內子體弱,受不得風寒。還請您容許我們在此等待天亮,天一亮,我們馬上就走。”

他看一眼他夫人,他夫人朝他微微一笑,兩個人伉俪情深,默契十足的樣子。

衛霄心中一動,想了想把白璃放到牆邊床上。她睡的倒深沉,一點兒沒被驚動。

“我妻身體有些不适,可否請夫人幫我看顧她一二?”衛霄對那婦人道。

這婦人明白是房主照顧她,将床榻讓于她睡。倒也不扭捏推辭,謝過他過去了。

衛霄便和那虞梅仁在火堆旁相對坐下,默默喝茶。

“咳咳。”衛霄斟酌了許久,又伸手使個術隔絕聲音,這才和虞梅仁敘話:“這數九寒冬,先生和夫人到這荒蕪之地做甚?”

虞梅仁笑笑:“一時心血來潮,想觀賞大澤雪景,就來了。”

“好雅興。倒是夫人,這般天寒地凍地也肯奉陪先生,可見貴伉俪情誼深厚。”衛霄道。

虞梅仁眼中柔情湧動:“哈哈,倒不是她奉陪我,卻是我奉陪她呢。”

“哦?”衛霄往他身邊湊了湊道:“卻原來,虞兄倒是個懼內的?”

“懼內?”虞梅仁忍俊不禁,心裏卻覺得與這萍水相逢的房主很是投緣,願意與他傾心一談:“這哪兒能叫懼內呢?這叫兩心相知!我跟你講,我家娘子,那是天上地下再賢惠也沒有的人兒……”于是他滔滔不絕地把與他娘子從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講到對未來孩兒的起名規劃……

衛霄好不容易尋了個空插嘴問:“我對我娘子也事事都順着她護着她的,可她還是不滿意,說這不是夫妻相處之道,說不想要我了。我該怎麽辦才好呢?”

“哎呀呀哎呀呀,我觀主人家對貴夫人用情至深,怎就到了如此地步?辦法嗎卻也簡單,”虞梅仁大有把自己的妻奴經驗傾囊傳授的架勢:“事事都順着她,但是她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呢?”

她真正想要什麽?衛霄想,她要自己不再欺騙隐瞞,自己也保證了,可是她還是不高興……

“她可要你給她榮華富貴金玉滿堂?”見他遲疑不語,虞梅仁問他。

衛霄想想在西海填滿院落的聘禮,搖搖頭:“已經給過了,她沒什麽喜歡的。”

虞梅仁瞅瞅這陋室,只當他随口瞎說。又問:“她可想要你出人頭地,有所作為?”

“這倒沒有,我再出人頭地也沒法出了呀。”衛霄沉吟着道。

虞梅仁聽了只以為這是個不思上進的浪蕩子,心中就有些惋惜:可惜了這副好容貌!“那就是想要你與她花前月下,現世安穩?”他又問。

“才沒有,她最閑不住的,整天往外跑去幹活。”衛霄撇撇嘴道。

“她整天跑去幹活?那你呢,你在做些什麽?”

“看她幹活,或者睡覺。”

虞梅仁捏着下巴不語:這還怎麽拯救?

然而衛霄還眼巴巴地看着他——衛霄這樣子一般沒人能抵抗住。虞梅仁心一軟,就道:“既如此,你還想留住你娘子的話,那就,和她生個娃娃吧!”

生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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