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道是南華

“此事我倒是還未考慮。”柳雲裳很誠實的答道。

這時候她已經安置好了謝弄月,精疲力盡的小姑娘正在房間裏強撐着打坐,抓緊機會修習內力,作為長輩的柳雲裳則是站在了房外的游廊中為弟子護法。葉英也站在長廊中,雖說是晚輩,但到底男女有別,女孩子的房間他不方便進去,便在廊中等着。待到柳雲裳出來了,兩人便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一邊看着院中的風景,一邊閑聊。

柳雲裳手裏繞着一枝葉英順手折下來遞給她的柳枝,眼睑微垂,思索着說道:“弄月習武的時間并不長,平素練習的時候用的也都是木劍。佩劍之事,我倒是還未問過弄月。”

“哦?莫非霸刀山莊之中沒有适合弄月的藏劍麽?”葉英問道,“弄月修為雖然尚還淺薄,但已然有了幾分未來氣韻。見微知著,由小見大,如今這般,應是已經能夠判斷出适合佩劍了才是。”

柳雲裳一個沒小心扯了片葉子:“問題就出在這裏——弄月學的是南華經。”

葉英從柳雲裳手中接過那片可憐的葉子,随後攤開手掌,任由微風将其吹走,口中問道:“可是那部連山石道人也贊不絕口的道門典籍?”

“是。”

柳雲裳簡單的應了一聲。聞言,葉英那張慣來沒什麽太大的神色波動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幾分訝然來。

南華經這部武學典籍還是有些名氣的,雖然比不上各大門派的鎮門心法來的如雷貫耳人盡皆知,但拜據說已經羽化成仙了的呂純陽的那句贊譽所賜,基本有些門道的習武之人都知道南華經的大名。而且南華經也不如其他心法一般被看顧的嚴實,可謂是遍布各種大街小巷。

事實上市面上這部心法只需要三兩金子就能夠買到,連一根糖葫蘆的價錢都不如。平民百姓都能夠拿這份心法來墊桌腳。

而造成這種現象的……是南華經對于修習者的苛刻要求。

“原來弄月的天賦資質竟然高絕至此嗎?”

柳雲裳有些失笑:“阿英你是否的是想的太多了一些?要說天賦,你我二人要是願意的話,南華經自然可學。不學,也只不過是不适合罷了。”

但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有如你我一般的天賦呢?

葉英這般想着。

這想法是有些狂妄了,但葉英卻并不覺得有什麽。雖然自小就沒有得到過多少的認可,但葉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絕世的天才,在拿起劍的時候這認知便更加的明确了起來。父親的失望也好,母親的嘆息也罷,他人的嘲笑更不曾被他放在眼中,這認知從未因為任何事情而動搖。

葉英原先以為所有人都是同自己一般的,但随着見識的增長——除我之外,所見用劍者,不過庸才!

在于第二次的名劍大會見到那些成名劍客之前,葉英就是這麽想的。而在這之後,他也只不過是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天賦罷了。

那些劍客之中,有庸才也有蠢材,更不少天才。但葉英依舊确定自己是個劍道上的絕世天才,當世盛名的公孫劍舞也無法讓他動搖。

劍光绮麗,但他心中想的,也只不過是——我當勝之。

“雲裳,你我皆是用劍的天才,天賦在于劍道,而非修道。南華經雖好,卻并不适合我們。”抱着自己的佩劍,本為兇劍的雪燼在他的懷中顯得格外的安分乖巧,半點不見所謂的兇劍戾氣。葉英淡聲道:“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雲裳——你呢?”

“快了。”柳雲裳柔聲道,“我走不了師尊的路。劍舞雖好,卻終非是我心頭所好,更非我未來前路。這些日子,我心中隐隐約約的有些猜測,之前給弄月找書的時候又翻到了一些話。只等過些時候,便能夠證實了。”

葉英側過臉來,他并未詢問柳雲裳所期待等候的是什麽,只是道:“待到那日,雲裳可願與我一戰?”

“這是第二個約定嗎?”柳雲裳笑問道。

葉英道:“若是雲裳你願意,便是。”

“自然願意。”柳雲裳輕聲道,“怎會不願?你我一戰,既可互相印證武學理念,還可一觀彼此招式道途,這般有利無害的好事,我如何會拒絕?”

葉英道:“的确是好事。”他垂眸看着懷中的雪燼,臉上神色淡然的很,目光卻是溫柔的。“雲裳,你是我于此路上,唯一的同伴。”

“對我而言,阿英你也是。”

雖然兩人走的劍道并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

他們都沒有順着前人開辟好的道路走下去。

葉英是早早的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理解,柳雲裳卻是因為覺得性情與劍舞不合。讓他們做出這選擇的原因不同,但所做得事情卻是一樣的。他們都一樣行走在不見前路的荒原上,所有的前路和路标都需要他們自己去開拓樹立。他人的經驗只能夠夠充作參考,所有的前人都非是同路人。這漫長的路途,只有彼此能夠互相扶持前行。

雖非是同道之人,但至少——

“此心不改。”

柳雲裳眉眼彎彎的笑起來:“阿英可要記得,不許半途而廢啊。我會看着你的。”

葉英道:“如果能夠常常見面就好了。”雖然兩人所走的前路不同,但至少他們都一樣選擇了開辟新的道路,彼此之間還是有很多的經驗知識能夠共通的。互通有無之下,每次都能夠獲益匪淺。

“我現在不就在這裏嗎?”柳雲裳道,“憶盈樓同藏劍山莊隔得并不遠,阿英何必多慮?”

這的确是大實話,但……葉英終于還是沒好意思把心裏那些念頭說出來,雖自認這些推測有些道理,但終究也只不過是他一人的猜想罷了。這些想法他從未對他人說過,自然也不知同事實有何偏差。葉英想着,還是不要說吧。

藏在心裏,自己知道——做些準備,也就夠了。

“只是擔憂,雲裳在師門之中見多了師妹,卻會忘了還有一個我。”

最後還是用這樣的玩笑話作了回答。

“怎麽會?”一席天水碧衣裙的少女掩唇而笑,“就算有再多的師妹,我也絕不會忽視阿英的啊。”

柳雲裳自然能看出來葉英心裏有事情,但葉英不說,她也就不會問。同樣是玩笑的口吻,說的話卻是真的。

“這算是保證嗎?”

“自然是。阿英莫非不信我了?”

“從未有過此事。”雖然知曉這只不過是句玩笑,但葉英依舊否認的十分斷然。有些事可以心照不宣,但也有些事情需要明确的說出來,哪怕心中知曉。“雲裳……”葉英道,“我一直信你。”

柳雲裳:“我知。”

氣氛微妙的沉凝了那麽一瞬間,這對摯友互相對望了一會兒,打算開口說些什麽,卻是一起出了聲。你推我讓了一番,最後先開口的葉英才說了一個我,便又被打斷了。

這回插話的是葉晖,葉家二郎一臉的急色,看到自家大哥的時候神色甚為激動,宛如久旱之人得遇甘霖。

“大哥!”

這一聲大哥葉晖喊得是十二分的情真意切,他先是大松了一口氣,然後才道:“我總算是找到你了,大哥你沒在天澤樓,我一時之間都不知曉要去哪裏尋人。萬幸柳姊在簫音閣。”

葉英溫聲問道:“二弟這般急切,尋我可是有何急事?”

葉晖:“父親找你,大哥。”

既然是葉孟秋有事,葉英這個為人子的自然要去為父親分憂。他同柳雲裳道了別,便與葉晖一同往葉孟秋的書房走去。柳雲裳垂首将手上的柳條繞了幾圈,最後編成了一只小兔子。只是一個人畢竟無趣,等到謝弄月出房間的時候,她已經将這根柳條編了拆拆了編數次了。

“又有進步了,弄月。”

只是看了一眼,柳雲裳便發現了謝弄月的進步。

謝弄月道:“還要多謝師尊指點。”

“也是你自己争氣。”柳雲裳從随身的梨花落絹包裏将放着的那本完整版的南華經拿了出來,遞給了謝弄月,道。“之前的基礎部分我這個當師尊的倒是還能幫你一把,但這些後面的便只能靠弄月你自己的理解了,師尊可是已經無能為力了。”

“至于要不要往下練,你也可以自己選擇。”

謝弄月接過南華經,很是困惑:“師尊……”

“南華經中蘊藏道門之理,非是熟知道門經典、天資聰慧的有緣之輩不可深解。而且,根據各人對于道門典籍的不同理解,對于南華經的理解也會互不相同。”柳雲裳道,“這般日日研究,最後南華經的修習者大多入了道門,倒也不算是什麽奇事了。”

謝弄月聽得認真,柳雲裳又道:“對于南華經的不同理解會導致從中領悟的心法也各不相同。同樣的一本南華經,有人從中領悟出了絕世的武功,卻也有人學的比三流武學還不如。只可嘆前者渺渺,百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後者卻是有許多。而且學習了南華經以後便無法再學習其他的內功心法。正是因為這些,南華經傳播雖廣,真正學習的,卻實在是沒有幾個。”

“據我所知,這二十年來,弄月你是第一個。”

謝弄月笑容燦爛:“師尊這是在擔心我麽?這些事情您都已經和我說過一次了。雖現在還能夠改變心法,但弄月私以為……我的天賦還算是不錯的。”

“既然弄月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便也不多說了。”柳雲裳拉着謝弄月往前走,“我也相信。若是弄月你的話——自然只會是前者。”

天生道種,這樣生來就是為了修道的天賦,若是看不懂南華經,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柳雲裳道:“我尋你來,是有事想問。”

“師尊請說。”

“是關于你的佩劍。”柳雲裳問道,“弄月你是想要尋把古劍呢,還是想要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求收藏

一個沒注意就刷了大半張的雲裳和葉英……果然我對大女兒是真愛

在寫開頭的時候我不由自主的跳戲到了劍舞……莊花你知道進女孩子房間不好但是你怎麽對進雲裳房間這事沒抵觸?

南華經全是私設——不要問劍三哪來那麽扯淡的武功

葉英的佩劍叫做雪燼,這也是私設,在從前的舊文劍舞笙歌裏提過,一處風雪兩白頭和本文也承接這個設定

弄月的天生道種設定是說她在修道這方面的天賦特別的好——然而這麽好當然是有原因的,這方面和弄月她親娘有關系,大概在後文會有解釋。

今天沒卡文

可喜可賀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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