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碧亦有時盡

因為有了相處，所以産生了感情，所以在未來上演那場生離死別的時候，必然的便會傷心。鷇音子不明，以蘇煙染對于素問道的愛護，為何會選擇這樣的做法。

這實在不是蘇煙染的作風。

“為何要讓你照料問道？”蘇煙染重複了一遍鷇音子的問題，仿佛很可笑似的挑了挑眉毛，答得無比的爽快。“自然是為了讓問道能夠有一個完整的生長環境了。”

蘇煙染自己的幼年時期并不似常人一般在父母的陪伴之中度過，最開始的時候她跟着父親道無餘生活，母親蘇見霜則是常年不見蹤影，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每次的停留也不會太長。後來蘇煙染被接到了母親蘇見霜的身邊生活，卻沒呆多久就因為戰事而被送到了苦境由霜旒玥珂撫養長大。

雖說那時候她的心智已經成熟，但這幼年時期長久不能與父母聚首的經歷還是對她的想法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孩子的成長歷程之中一定要有父母的參與，就算不能像是尋常人家一樣在父母身邊成長，但我也不會允許問道的成長軌跡之中有任何必要的角色缺少。”

“問道是我的女兒，是我選擇的繼承人。她會繼承我的道，我會給她我能給的最好。”蘇煙染說道，“同伴，友人，同·修，知己，親人——這些問道都會有。而至關重要的父母，自然也不會少任何一位。”

“素還真現在正在時間城推日冕，何況我早同素還真說過，此生我與他，死生不複相見。”

自己說出來的話蘇煙染自然不會違反，而且蘇煙染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讓素還真知道素問道的存在，或者說是壓根忘了這回事。在蘇煙染看來，兩個孩子，一個兒子給了素還真已經足夠了，剩下的這個女兒自然是屬于她一個人的。這樣一人一個，不是正好？

“你和三餘無夢生都是素還真的化身，然你與他又有些不同。”蘇煙染意味深長的說道，“為何是你，理由，你當知道。”

鷇音子：“莫非是因為，我要來的更加危險一些？”

蘇煙染：“區區聖魔元史，能惑你心神？”

鷇音子：“煙染便對我這般有信心？”

“因這乃是理所當然之事。”蘇煙染這話說的無比的确定。

得到回答的鷇音子默默地将心裏那些已經篩選過一次的可能性又劃掉了幾個，然後又挑選了一番，得出了結論：果然還是因為性格方面的相似性·吧。

雖然是才出現沒多久的化體，但是鷇音子的行事手段乃至于風格都更加的靠近古早時期的素還真。也正是這樣的性格，他才會越過那層被默契保留了許多年的界限，挑破了事實，逼得蘇煙染在他面前現身。

不，其實也算不上是逼迫——蘇煙染對于這件事情的态度，大約是不在意的。

正如蘇煙染所言的一般，他只是素還真的化體，還是意外生出的那種，雖說注定要死亡回歸本體，但素還真也無法知道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麽，見見也是無妨。至于為什麽後來會發展成鄰居，倒是蘇煙染的另一樁心思了。

總之，天時——時間卡的恰恰好，地利——正好是鄰居、人和——只有他一個人見到了蘇煙染，三個條件加起來，大約便是蘇煙染為什麽會挑中他來幫忙給女兒當爹的理由了。

對于鷇音子的猜想，蘇煙染又補充了兩點：“因為三餘無夢生的臉看上去實在是太嫩了，如果是他的話，說是有了女兒，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吧？在這方面，你就好多了。”

原來面向老成還是有好處的嗎？心中感嘆一句，鷇音子也跟着說道：“第二點，便是因為我的死劫了吧？”

“我注定要死，但距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這些時間足夠我和續命培養感情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我死去的時候，續命才能夠傷心。”

蘇煙染并不否認：“這是她遲早要經歷的。喪親之痛，知道總比不知道來的好些。失去了才會知道珍惜，才會得到教訓。”

“煙染你竟然能夠狠下心嗎？”鷇音子問道。

蘇煙染卻道：“為何不能？我既然擇定了問道來繼承我的道，自然要好好的培養她的心志，讓她更加堅定些。求道之路本就艱難萬分，若是沒有足夠的堅持和毅力，條件再好也是枉然，我可不願意培養一個軟弱的廢物出來。”

蘇煙染連自己都能毫不留情，雖說寵愛女兒，卻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心軟。

這個話題到這裏便停了下來，兩人都沒有繼續說下去。因已經到了一處繁華城池之中，鷇音子對這裏比較熟悉，便擔起了引路的重任，帶着蘇煙染以及素問道到處逛。

蘇煙染對市集比較有興趣，鷇音子沒什麽特別偏好的，理所當然的随了她。他出門的時候雖是被叮囑着換了尋常衣物，但那身氣度卻是沒有削減多少，走在人群之中便如同鶴立雞群，實在是引人注目的很。只是蘇煙染走在他邊上，懷中還抱着個孩子，看起來便是一家三口的樣子，不知碎了多少的少女心。

哦，還有一顆刀子心。

雖說是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卻是奇妙的站出了一種微妙的疏離感的藍衣青年頂着一臉幾乎稱得上是崩潰的表情看着蘇煙染——或者說是她懷裏抱着的那個孩子，覺得自己原本就被這幾天路上看到的事情給打擊的搖搖欲墜的三觀在這時候，終于徹底的碎掉了。

三日月是被謝弄月順手帶上的，總之習慣成自然，把近侍靈體和本體一起塞進袖裏乾坤裏的這種舉動謝弄月做的無比正常，更加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謝端月也沒發現這個問題，就發動了術法，把謝弄月的真靈送到了蘇見霜那邊。

活了很久見識了很多東西修為也很高的前任玄宗宗主輕而易舉的就發現了自家後輩幹的這不成熟的小事，本着包容的心态，蘇見霜隐下了這件小事，并在将謝弄月送到蘇煙染身邊的時候連帶着将她帶着的那把刀扔了出去。

至于扔到哪裏去了，左右不會太遠，就當做是一次小小的磨練好了。也省的那刀靈想太多，壞了謝弄月同蘇煙染的這場母女緣分。

被随手扔掉的三日月當然是不知道這麽多的，他只知道自己和謝弄月失散了，在荒郊野外醒來之後就一心想要尋找刀主。

人世之大，想要尋找一個人是何其困難的事情，但這對于三日月來說難度卻是有所減少的。他同謝弄月之間有所約定，這約定在後來又有所延伸，加上謝弄月自己亂七八糟的搗鼓，最後便成了蘇見霜口中的那件不成熟的小事。

說白了就是一個雙向的聯系，在這個聯系之中謝弄月占據着絕對的主導優勢地位，三日月能夠得到的也只不過是對于謝弄月的一些感應而已。但憑借這個，尋人也是要方便上許多。

三日月很快便借此确定了謝弄月的位置，雖說路上遇到了三場火拼因為美貌還附帶了不下十場的意圖不軌，但他還是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找到了謝弄月。

然後——

整把刀差點沒被現在的情況給吓斷了。

突然變成小孩子是什麽鬼啊！！！

任三日月之前腦補了再多的可能思考了再多的情況，在看到現在這情況的時候他腦子裏就只剩下了驚吓。

他的目光停留的時間實在是久了點，蘇煙染和鷇音子對視一眼，同時将注意力投了過去，看到一個深藍衣裳的俊美青年正站在人群裏，驚疑不定的看着他們。

“不，他看的是問道。”蘇煙染的表情不怎麽好看。

鷇音子發出了一個疑惑的單音節：“前幾天的時候……在山腳徘徊的人，似乎就是他了。”

“先将人拿下再說吧。”蘇煙染下了決定。

鷇音子也不反對。

然而話雖然這麽說，但在這種人群湧動之所大打出手畢竟不好。是而蘇煙染只是施法在對方的身上留了個感應，預備着過會兒再去找麻煩。

眼下最緊要的事情，其實還是繼續逛集市。

鷇音子……鷇音子他看了看手上拎着的那些小玩意，沒忍住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一大半才反應過來不對，一寫霹靂我就不知不覺的全在寫煙染了……捂臉。

幸好我補救及時把三明扯出來了。然而鑒于弄月現在的情況……這幾張她大概都會存在感低微一把

煙染她把弄月帶到扣子這邊養沒有壞心——她只是根據情況在合理的物盡其用而已，真的沒有刻意的想要弄死孩子她爸的想法。她只是想用扣子注定的死來讓弄月明白什麽叫做喪親之痛，應該珍惜親人，行事不要沖動balabala。就像是她和扣子當鄰居，其實也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