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3)
莺不能确定自己女兒現在的情況,因為至今她都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總之錦月和她的女兒突然就倒下了,然後這位叫洛繁的,只告訴她沒事了。
“當然。”
“蘇愛已經不再了?”姜秋莺顯然是怕了,一遍一遍的确認。
“她現在在她的身上。”
姜秋莺畏縮了一下,拉開了和錦月還有洛繁的距離,“那錢……”
“什麽時候付,我會再聯系你的。”
洛繁剛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了陳柔的聲音。
“蘇愛在她身上?把她還給我!”陳柔一手揉着自己發痛的腦袋,跌跌撞撞的從自己的卧室裏走了出來。
“柔柔,你說什麽。”姜秋莺怒氣沖沖的上前去拉正往外走的陳柔,沒想到平常唯唯諾諾的女孩,如今卻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她瞪着洛繁,走到他面前攔在了樓梯上,擺明了是在告訴洛繁,要走就把她推下去。
洛繁當然沒有動粗,他惱火的看向姜秋莺,對方也很配合的馬上來拉陳柔。
陳柔卻固執的拉着樓梯扶手不願意讓開,大聲嚷嚷道:“把蘇愛還給我!”
“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倔,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姜秋莺不敢太用力,怕弄傷了陳柔,她揚手打在陳柔身上的巴掌也變得無力。
“你都只是為了你自己,你從來沒為我考慮過,而且蘇愛不就是被媽媽你害死的嗎?你還想再讓她死一次嗎?她是我的朋友,是我讓她附在我身上的,不準你們傷害她。”陳柔用盡全力的嘶吼道。
只有這一次她不想再聽媽媽的話了……
“我已經幫你轉學到一中了,星期一你自己去報道一下。”
“可是,我已經和朋友約定好一起去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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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真誠的朋友,一個個還不是看你家裏有錢才湊上來的,背後指不定怎麽說你,你聽我的話沒錯,我都是為了你好……”
這樣的對話在陳柔懂事後,每天都在進行,她的人生就好像被母親操控了,她為她鋪好了所有的前路,陳柔需要做的就是動動腿就行。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個嚴格的媽媽,每天下晚自習後會安排司機來接她,她的任何行蹤都在媽媽的掌控之中,在別人聊着各種有趣的話題時,她永遠只能安靜的坐在一邊,插不上話。
這樣的生活她厭倦了,于是那天晚自習她提前溜出了學校,一個人在東城區亂逛,那是她從未享受過的自由。
不過太過得意忘形的她忘了時間,看到街上商店都關了門,路上的已經沒有了行人,她才記起自己該回家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她身後跟上了幾個小混混,他們不急不慢的跟在她身後,猥瑣的對她指指點點,明顯是在吓她,陳柔有些害怕了。
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加快的同時,她的恐懼達到了極點,拔腿就跑,當看到那輛出租車時,她以為那是自己的救星。
可是才坐上車子,那些人也追了上來,拉開車門要将她拉下車,她向司機求助,司機卻一臉為難的‘請’她下車,顯然是不想招惹麻煩。
然後她被那群人拖到了陰暗的小巷裏,她放聲的尖叫,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得到的卻是那群人的嘲笑。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正在撕扯她衣服的男人突然倒下去了。
他的身後是手裏拿着一塊石頭,原本該是和他們一起的同夥。
在月光下,空氣詭異的凝滞了,反應過來的其他人,怒罵責問他為什麽傷害自己人,那男人卻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舉起手裏的石頭砸向另外一個人。
“這家夥瘋了,瘋了!”接連被砸了幾下,那些原本兇神惡煞的青年,驚慌的喊着,拖着被砸暈的同伴跑了。
陳柔呆滞的坐在地上看着這一切,直到所有人都逃走了,那個奇怪的男人握着石頭走到了她面前,她害怕得縮了縮身子,怕那男人手裏的石頭砸在自己身上。
過了一會,那男人開口了:“你……”
但僅僅說了一個字後,他就皺起了眉頭,抱怨道:“這男人聲音怎麽那麽難聽。”
随後,他舉起石頭,朝着自己嘴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在月光和偶然溜進小巷的路燈光下,陳柔清楚的看見他的嘴蠕動了幾下,然後他朝着另一邊吐出了幾顆牙。
這才又直勾勾的看着她,原本那被捏住脖子公鴨般難聽的嗓音,在缺了幾顆牙的狀态下,變得含糊不清:“你媽沒教育過你,晚上很危險,不要出來閑逛嗎?”
說完後,她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己小聲的抱怨道:“這聲音更難聽了。”
陳柔眼淚一下就下來了,那是恐懼突然化解後的空虛所致,她抱着膝蓋大聲的哭了。
“有什麽可哭的?你連根頭發都沒少。”那男人扔掉了石頭,很不自在的說道。
淚水不是說止就能止住的,陳柔還是大哭了一場,等她真正冷靜下來後,才發現那男人還一直呆在她的身邊。
這時她才記起該向對方道謝,可是剛才這男人也是施暴者……
“別那麽含情脈脈的看着他,你不會是以為這種惡心的男人是你的白馬王子吧!”他咧開嘴嘲諷,露出了自己缺了好幾顆牙的嘴。
那一刻陳柔才後知後覺道,這人說話的方式很奇怪,一口一個他,她忍不住問道:“你不就是他嗎?”
“當然不是,我是鬼,鬼上身你懂嗎?要不是那叫得那麽慘,吵到我了,我也懶得管你。”
雖然這麽說,但是她哭泣的時候,她不也靜靜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嗎?
面對這樣一個自稱是被附身的人,陳柔竟然意外的并不覺得害怕,“謝謝你,我可以回報你什麽嗎?”
“我在找回去的方法,不過你應該幫不上什麽忙。”男人情緒突然低沉了下去。
“那我陪你一起找。”
不是一時的激動,而是情真意切的想要去做,然後陳柔就開始了和那名叫蘇愛的女鬼一起了生活,也在被附身後,兩人才得知,陳柔的母親是姜秋莺,而蘇愛則是姜秋莺的朋友……
不過這對蘇愛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蘇愛每天會陪着她說話,會教她做數學題,這就是陳柔想要的朋友啊!
所以現在無論是誰,她都不準他們帶走蘇愛,如果是自己媽媽害的蘇愛死去的話,她就更應該去補償對方了。
“許走,把蘇愛放了。”陳柔堅定的站在洛繁面前,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所以只能攔住他了。
“夠了!”崩潰的姜秋莺大喊了一聲,陳柔一震反應遲鈍了一些。
洛繁已經側身躲過她伸着的手,抱着錦月下樓了。
陳柔反應過來想要下去拉他時,洛繁卻自己怔在了原地。
因為他懷裏的錦月似乎有些不對勁,每一次這種時候,錦月都像是熟睡了一般的安靜,但是這一次她在發抖,那輕微的戰栗在他懷裏讓他心顫。
他一言不發的快步下樓,将錦月抱到了沙發上,他輕觸着她有些微涼的臉,蹙着眉着急的喊道:“快醒醒,別看了。”
就在他拽緊了錦月的手時,她的睫毛輕顫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
“你沒事吧?”洛繁心疼的将錦月摟進自己的懷裏,都怪他着急着接下了這單生意,當初應該聽錦月的才對。
“沒事。”錦月輕輕的搖搖頭。
“蘇愛呢?你們把她怎麽了?”陳柔情緒激動的跑了過來,卻在将要靠近兩人時,突然停下了,然後她輕松的笑了,囔囔自語道:“你回了就好了,我還以為你會再死一次。”
這邊三人好不容易情緒都穩定下來了,姜秋莺聽了陳柔的話,卻急了。
她跑過去,一把抱住了陳柔:“求你放過我女兒……”
陳柔臉色尴尬的叫了一聲“媽”。
姜秋莺神情一滞,發現女兒并沒有被附身,喜極而泣,但馬上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下一瞬,陳柔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都變了,變得冷冰冰的,她嫌棄的看着抱住自己的女人,無奈道:“別抱得這麽緊,真惡心。”
一來二去,姜秋莺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她的臉扭曲成了一團,又哭又笑估計已經快要崩潰了。
洛繁伸手想要抽出匕首,他一直沒用就是怕傷害了陳柔,但是如果萬不得已時,哪怕傷人也無所謂了。
錦月一把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對他做了個口型:“別傷她。”
洛繁困惑的看向錦月,錦月卻指了指正僵持着的兩人,示意他認真等待。
陳柔,或者說蘇愛,她已經掙脫了姜秋莺的懷抱,退開了一些後轉而對正在看着她的錦月說道:“你先出去等我,我收拾好東西,一會就和你們兩人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姜秋莺知道,所謂的朋友就是那種會背後捅刀子的人。
你問為什麽?
因為她就傷害了自己的朋友。
☆、贖罪
“那我們在外面等你。”錦月拉着洛繁走了出去。
直到出了門,洛繁才問:“怎麽回事?你和蘇愛怎麽會……”
為什麽會和她一起行動。
錦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漆黑的夜裏,周圍沒什麽人,她這才湊到洛繁耳邊小聲說:“你還記得你去幫九禾找女友回來時,洛寒亦說過的話嗎?”
“他說東城區有一片巨大的死者空間,但是那邊卻從來不出事,你大哥還讓他別管那邊。”
洛繁當然記得,大哥也這麽對他說過,雖然他一直不願意說那裏到底有什麽。
他點點頭,安靜的等待錦月接下來的話。
“蘇愛就是從東城區來的,她好像和你大哥認識,而且她在死者的世界裏一直也在引魂。”錦月知道這話有些奇怪,但是這就是她看到的。
蘇愛和其他的怨魂不同,這一次的讀魂,錦月和蘇愛就像在掰手腕,誰一放松,就能看到對方的經歷,在蘇愛松懈的時候,錦月就看到了她在東城區死者世界裏幫助未魂完成最後的遺願,送走她們。
後來蘇愛也在看到洛繁出場報出自己的名字後自己現身,猶猶豫豫的說出自己認識洛雪尋,不想和他的家人打起來,不如就這麽和解。
當時錦月也挺蒙的,後來蘇愛含含糊糊的解釋了半天,錦月才明白,蘇愛只是偶然來到了這邊,回不去了,她一直在尋找回去的道路。
“這種事情我在洛家沒聽說過。”洛繁謹慎的說,洛家一直做的是引魂的生意不假,但他從沒聽說過大哥和某個怨魂會有交情。
“我确實有看到她在引魂,而且也看到大哥了。”錦月撻定的說。
“我和大哥确認一下。”洛繁拿出了手機,但是還沒來得急撥打電話,蘇愛已經背着書包出來了,姜秋莺跟在她身後,手裏提着一個大袋子,追着她嘀嘀咕咕的說着,“你拿着吧,要出去住總得帶點換洗的衣服吧!”
“我和陳柔又不是去幾個月,幾天她就會平安回來的。”蘇愛完全不想接,但是耐不住姜秋莺一直唠叨,最後皺着眉還是接過了姜秋莺準備的衣服。
姜秋莺擔憂的去開來了車子,将錦月、洛繁、陳柔送到了錦月家樓下,看着他們下車要走,她搖下車窗叫住了三人中看上去最好說話的錦月,伸手拉着她囑咐:“我家柔柔身子不太好,每頓飯都要有肉。”
錦月尴尬的點着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而蘇愛聽到這話,停下來瞪了姜秋莺一眼,故意說:“我就喜歡吃白菜!”
姜秋莺怯生生的瞥了蘇愛一眼,然後小聲的對錦月說:“好好照顧柔柔,用了多少錢你們和我說就是了,別讓她受了傷。”
“你放心。”錦月保證後,姜秋莺才松開了她,發了車子卻一直不走,直到三人上了樓,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她才離開。
上樓中的蘇愛忍不住抱怨道:“一天到晚關在家裏,陳柔身體能不弱嗎?”
很快她臉上的神色一變,真正的陳柔重新掌控了身體的主導權,“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吃肉,不過我媽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啦,她比你想得要強,不然手下能經營那麽多餐廳,到是你不喜歡就直說,這次出來幾天就好好的放松一下。”
錦月走在最後,看着陳柔的身體臉上表情一會擔憂,一會冷漠,知道的人明白是陳柔在和蘇愛對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陳柔精神分裂了,自己和自己聊天,跟在她實在是頗感壓力。
一進家門,洛繁就開始了對蘇愛的盤問。
“你說你認識我大哥?”
“你沒和他說明白嗎?”蘇愛看了看錦月。
錦月為難的回答:“時間有限。”
她正在說,蘇愛就出來了。
蘇愛這才對洛繁說:“是認識,交情還不淺。”
“那你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他?反而附身在陳柔身上?”
蘇愛遲疑了一陣,才不情願的說:“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這裏,我本來應該老實的在那邊等他的,這是我們約定好的,如果他知道的話,大概會不高興。”
蘇愛停頓了一下,猛然看向洛繁對他說道:“你們不能向洛雪尋說我在這裏,我現在只想回去,洛家不是能打開聯通兩界的門嗎?你幫我開個門就行。”
洛繁皺着眉似乎在考慮,過了一會他才點頭答應,但是很快他又問道:“你是怎麽到這邊來的?”
“稍微大意了一下,就被其他怨魂陰了呗,不過只要我能回去,贏過他應該沒問題。”蘇愛裝作無所謂的說,其實心裏也在泛嘀咕,她确實是被陰的不假,但是來到這邊後她虛弱了很多,而那邊的世界裏還有很多的魂,對方可以在裏面養精蓄銳,如果他吞噬了所有的靈魂,兩人的實力對比可就不好說了,但是為了洛雪尋,這個險值得冒。
蘇愛看起來就是在吹牛,要是她真能這麽容易對付對方,怎麽會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但是如果只是送她回去,洛繁考慮了一會,回答道:“好,那明天我門就去東城區,我送你回去。”
“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明天早上我有一件想去确認的事情,我們下午出發吧!”蘇愛笑了。
“那今晚你要留宿在我家對吧?”錦月看兩人談得差不多了,這才問道,他們是新搬來過來的,其他房間都沒怎麽整理,家裏更沒有什麽能住人的客房,如果要留宿,可能要去打擾樓上的爸媽了。
“當然。”蘇愛看錦月有話說,恍然大悟從書包裏掏出一副耳塞,塞進耳朵裏調笑着說,“你們是新婚夫妻,我都明白,放心我塞上耳塞什麽也聽不見,你們做的床塌了我也不會知道。”
說完她脫了鞋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了,閉上眼睛就像是真睡着了一樣。
錦月和洛繁卻因為蘇愛的話而互相望着對方,然後錦月很快就臉紅了,自己跑回了卧室。
洛繁在沉寂了一會,也跟着走進來卧室。
蘇愛小心的偷瞄了一樣客廳,那兩人都不在了,她這才翻身坐起,她選擇和錦月回家,一是想速戰速決,快點解決所有的事情,二就是為了避開姜秋莺,她現在确實不想傷害她,因為這對她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這不代表在聽到對方說害了她之後,她還能心平氣和的待在她的身邊,哪怕現在她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死時的記憶。
“你要回去了?”蘇愛張了張嘴,卻是陳柔在問她,剛才交談時,她應該已經聽到了全部的事情,只是一直不說話。
蘇愛:“恩,我回去了,你媽媽也不會這麽害怕了,你應該高興。”
陳柔:“但是真的是我媽媽害你的嗎?雖然她很強勢不講理,但是……”
蘇愛:“我也不記得了,明天我會去拜訪一個故人,你想知道的話,你可以去問問她,但是你要想清楚,真的要問清楚嗎?”
有了确切的答案,就再也沒有逃避的理由了。
陳柔:“……我想知道,但如果真是媽媽做的,我就代替她贖罪,到時候你帶我一起走吧。”
☆、歸路
這天,錦月起得很早,但蘇愛起得比她更早。
她那時似乎正準備出門,但卻一直在屋裏徘徊,直到錦月忍不住主動問她有什麽事。
她才一臉不情願的邀請錦月和她一起去看望某人。
錦月正好沒事,便答應了下來,路上蘇愛在街邊的小店裏買了口罩和遮陽帽。
路過水果攤時,錦月問蘇愛要不要給對方帶點東西,結果蘇愛看都沒看就回絕了。
蘇愛好像并不是很熟路,她帶着錦月走了一段後,大概是不知道方向了,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錦月跟着她上車後,聽到她報了一個地址。
“**精神病院”
錦月很困惑,但是看蘇愛一副不願解釋的摸樣就什麽也沒問,直到兩人走進精神病院,蘇愛向醫生說自己是探望餘研,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後,才對錦月說:“餘研是第一個發現陳柔被我附身的人,不過好像因為我突然出現,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她想要将陳柔推下樓,再殺我一次,姜秋莺怕她再傷了陳柔就将她送進了精神病院裏。”
“不能讓她知道我來看她,不然她可能又會失去理智發瘋,所以你幫陳柔問問,我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幫陳柔?不應該是幫她嗎?錦月還沒追問,蘇愛已經向她解釋:“蘇愛本來只是想來看看她的狼狽樣,但是我想那時候到底發生過什麽,你幫我問一下吧,我怕到時候自己會太激動,語無倫次。”
錦月愣了一下,才突然明白,這話是陳柔說的,她和蘇愛老是這麽中場換人,她還真是習慣不來。
醫生已經拿着病歷從病房裏走了出來,一邊交代她們注意事項,一邊帶着她們朝餘研的病房走去。
餘研的病房是很小的單人間,錦月和陳柔進入時,她正盤腿坐在床上,聽見聲響,猛然擡頭驚恐的看向了她們,在看清來人後,她眼裏的驚恐慢慢褪去,轉為疑惑。
“這是你同學托人來看望你。”醫生朝她解釋後,又指着門邊的警鈴對錦月說:“你們要走或是要是有什麽事,就按鈴。”
醫生出去後,餘研才問錦月:“你們是姜秋莺的什麽人?”
“是她請來捉鬼的。”錦月發覺了餘研在偷瞄裹得嚴嚴實實的陳柔後,補充道,“我叫錦月,她是我的幫手。”
餘研這才尴尬的笑笑,收回了一直放在那個裹得嚴實的女孩身上的視線,但是卻掩飾不住自己的激動,急切的問:“那你們捉住蘇愛了嗎?”
“捉住了。”
餘研的欣喜溢滿了整張臉,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不再死氣沉沉。
“但是現在還有一些事情不明白,如果不弄清楚沒辦法超度她。”
“什麽事,你們問我啊,只要能解決掉她,我都可以告訴你們。”餘研激動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在了床邊。
“蘇愛是怎麽死的?”
錦月話才出口,餘研臉色就變了,她又縮回了床上,緊閉着嘴,眼神躲閃,過了一會才說:“你去問姜秋莺不就好了。”
錦月遺憾的嘆氣,無奈的說:“要是你們誰都不肯說,我也超度不了蘇愛,那我還是把她放了吧!”
餘研急了,“別,別。”
她苦惱的拉扯着頭發,原本梳順了的發被扯得亂糟糟的,過了一會她才小心的瞄着錦月說:“姜秋莺真狡猾,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告訴別人。”
“當然不會。”
“她的死其實不怪我們,真的是她不小心,非要怪也只能怪學姐和姜秋莺啊!和我真的沒有關系。”餘研低着頭聲音細小,自言自語道,然後開始緩緩的開始了講述。
那時候的餘研就是學姐身邊的一個小跟班,因為學姐家裏有錢有勢,哪怕是跟班,她在別人面前也能夠擡得起頭,而姜秋莺那時候就和她一樣,雖然家裏多了幾個錢,但也一樣是個跟班的命。
那時候學姐喜歡上了同年級的一個男生,他很帥,學習又好,學姐向他告白,卻被拒絕了,因為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也算是蘇愛倒黴,因為她就是那個被學長喜歡的女孩,于是學姐從高二起就給蘇愛使絆子,各種欺負她,高三後本該畢業走人的學姐,硬是留下補習一年,就是為了讓蘇愛不好過。
姜秋莺那時候和蘇愛關系不錯,學姐就故意讓姜秋莺去欺負蘇愛。
蘇愛死的那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當時是學姐讓姜秋莺将蘇愛約出來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學姐的意思是讓姜秋莺和蘇愛徹底絕交的,但是那天姜秋莺不知道怎麽了,沒有來。
學姐看她的計劃要落空,于是直接出手。
我們将蘇愛堵在了頂樓,學姐讓我按住蘇愛,她要動手打她,結果蘇愛掙紮得太劇烈,她躲過了學姐的巴掌卻被樓頂的水管絆了腳,靠在年久失修的圍網上,圍網壞了,她就摔了下去。
餘研說得很仔細,說完她對錦月說:“不是我的錯對不對,明明就是她不小心,可是現在她卻想要回來報複我們。”
看着還在找推脫理由,頭發蓬亂的餘研,錦月覺得她即可悲又可憐,“你既然覺得自己沒錯,又何必需要別人來認同。”
如今餘研淪落成這副摸樣,心底裏懼怕着蘇愛,已然就是覺得是自己的錯。
錦月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愛或者說是陳柔,她們都沒有動作,錦月這才過去按下了鈴。
餘研知道她這是要走,連鞋也沒穿,光着腳朝她跑了過來,一邊急切的喊道:“你千萬不要對蘇愛手下留情,她不是個好人,學姐年前出車禍,死得可慘了,都是她幹的啊!”
她抓着錦月的衣裳,錦月皺起了眉,正猶豫要不要掰開她的手時,餘研突然怪叫了一聲,退到到了牆角,縮成一團抱着腦袋瑟瑟發抖:“別害我,別害我,我錯了,我錯了。”
病房門開了,醫生帶着護士走了進來,看到餘研奇怪的情況,他們還以為餘研又發病了,幾人趕過去将她從牆角拖到了床上。
是什麽把餘研吓成了這副摸樣,錦月看向了身邊的陳柔,只見她已經摘掉了帽子,低着頭正将口罩重新帶回臉上,剛才就是她露臉吓壞了餘研。
她此時眼睛紅紅的,溢滿了淚水。
錦月不知道摘掉口罩和帽子的是陳柔,還是蘇愛,流淚的是誰,她也不知道,只是這淚水讓她心情有些沉重。
兩人結伴走出病房時,錦月聽見蘇愛小聲的說:“我才沒那閑心讓那該死的家夥出車禍。”
面對這樣的蘇愛,錦月忍不住問:“蘇愛你不恨了嗎?”
蘇愛帶着口罩,錦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悶悶的聲音:“恨又怎樣,她們現在不見得就過得好,擔驚受怕的活着還不如我,而且我還有值得讓我等待的人,只要有他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出了醫院沒多久,洛繁的電話就來。
兩人約好在東城區見面,為了增加成功率,洛繁選定的地點就是蘇愛失足墜樓的那家商城。
那原本只是占了一樓的小商場,經過多年的經營,現在已經買下了整棟樓,擴大了經營規模。
洛繁就等在那商場大門入口處,這裏正處在鬧市區,下午這裏人來人往很熱鬧,怎麽看都不是可以擺放那些道具送蘇愛回去的最佳時機。
于是三人在附近的飯店裏吃過飯後,就開始閑逛,直到夜深人靜,商場終于關門上了大門,保安也都回去休息後,洛繁才開始布置。
他将手裏的兩盞燈點亮,“這通路只有擁有洛家血脈的人能通過,除此之外就只能供鬼魂通過,你回去後自己保重。”
蘇愛站在一邊看着他行動,突然被說保重,她有些尴尬的點點頭,“你們也保重。”
洛繁已經将兩盞燈安放好,他站在一邊等蘇愛離開。
但是蘇愛這邊卻出了狀況。
“我們說好了的,你要帶我一起走。”
“可是……”
“是我媽媽對不起你,你帶我一起走吧!”
蘇愛和陳柔又開始了對話,話裏話外都是陳柔想要蘇愛帶她走,蘇愛明顯不大願意,在争論下去也是沒有意義,蘇愛在占據陳柔身體時,向身邊的錦月投去了幾個求助的眼神。
錦月立刻會意,雖然她也不想傷害陳柔,但是總不能看着她去尋死,于是悄悄在她身後出手了,用從洛繁那裏學來的方法打暈了陳柔。
沒有了兩人的互相争執,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大概過了兩三分鐘後,錦月抱着陳柔,詢問洛繁:“蘇愛走了沒?”
按理說蘇愛如果到了那邊,錦月就可以聽見她的聲音,但是現在什麽聲音也沒有。
洛繁正搖頭準備說不知道,錦月懷裏的陳柔突然睜開了眼,她揉着自己的後勁站了起來,對洛繁說道:“進不去。”
又看向錦月抱怨道:“你下手真狠,好疼。”
錦月抱歉的笑了笑,輕了就打不暈了呀,随後看向了洛繁問:“不應該會進不去吧?”
洛繁也遲疑的看着那兩盞燈,他重新檢查了一遍,又和蘇愛确認了幾遍,但依舊進不去。
“看來他力量又變強了,連洛家的方法也不行了。”蘇愛難得焦躁的在錦月面前走來走去,十分苦惱。
“你說的那人到底是誰?”這話錦月一直想問,但是蘇愛卻一直不願意多提,想想也是,那種被別人陰了的經歷,對蘇愛這種冷傲的人來說,絕對不是最丢人的,不願意提也是情理之中。
錦月以為她一定不會說的,但是沒想到這次蘇愛停了下來,走到錦月面前,對她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讓你看看,手伸過來。”
錦月立刻把手伸了過去。
蘇愛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錦月眼前立刻出現了站在樓頂的景象,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建築群,樓下甚至可以見到如同蝼蟻一般細小的行人。
蘇愛就坐在樓頂天臺的邊緣,她翹着二郎腿,在和天臺上的一個男人在說話。
她問:“你不是活人嗎?是誤入這裏了嗎?”
☆、生病
錦月臉色很差,從蘇愛記憶中回過神的那一刻,她立刻對洛繁說:“是陳子維。”
蘇愛好奇的問:“怎麽,你們還認識?”
“他和洛家有仇,當年大哥查到他已經離開了南挽市,沒想到他如今又回來了。”錦月回答道,當年她捅傷陳子維後,洛家人查到了陳子維最後出現的地點是車站,買了一張到南方的車票,可是後來的行蹤就再也查不到了,過了這麽些年,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洛繁拿出手機:“我去通知大哥。”
蘇愛卻拉住了他:“等等。”
洛繁不解的看向她。
蘇愛別扭的說:“你可以通知洛雪尋,但不能提我。”
“好。“洛繁立即通知了洛雪尋,但是很快他就放下了手機,走了回來,一臉擔憂的對錦月說:“爺爺又住院了。”
“這次病重嗎?”錦月焦急的問,洛老爺子年歲雖然高了,原本一直身體很硬朗,但是不知道是怎麽了,從今年開春起,突然就遭了病,已經進醫院好幾次了。
而洛繁身份尴尬,他是洛老爺子趕出來的,面上是和洛家斷了,雖說私底下他和洛家的兄弟關系都沒什麽改變,但這些也是瞞着老爺子,洛繁連洛家也不敢擅自回,前幾次生病去探望,他也只是在病房外等着,都是錦月打着自己是錦家人的名號去看的。
“大哥也才到醫院,爺爺還在急救室,具體情況還不知道。”洛繁開始收拾東西,但是動作上多少還是洩露了他此時焦慮的心情。
蘇愛看着焦躁的洛繁,她不知道洛繁與洛家那微妙的關系,自然也看不明白兩人怎麽突然情緒都低沉了,不過她多少猜到,洛家那邊那麽忙,估計是管不上那什麽陳子維的事情了,看來還要靠自己了,不過蘇愛心裏開始有些擔憂洛雪尋了,洛繁的爺爺,也應該就是洛雪尋的爺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洛雪尋大概會傷心吧。
那一夜,洛家家裏三人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陳柔還要上課,蘇愛只能陪着去,錦月買了些牛奶水果,早早的就和洛繁一起去了醫院。
老爺子又瘦了,躺在病床上像是即将枯死的老樹,以前多精神的人,如今一倒下卻衰老得如此之快。
洛雪尋就守在他的床邊,一夜未睡的他,帶着一絲倦意,他看到是錦月來了之後,站起身自己走了出去。
錦月知道他這是去陪等在病房外的洛繁,也是給她和洛老爺子獨處的機會。
”丫頭你來了。”洛老爺子聽見動靜,微微睜開了眼,微微笑了,他撐着身子像是想坐起,身上連着儀器的線搖搖晃晃的像是要脫落下來。
錦月急忙放下手裏的東西,過去扶着老爺子躺回去,“爺爺你別起來了,多睡會。”
“不了,不了,爺爺我沒幾天了。”洛老爺子搖着自己那只沒紮着針的手,但卻順從的躺了下來。
錦月生氣的回答:“爺爺你胡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