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弱病殘

數一數,距離廖存成功出院,已經有快一周的時間了,自己也早已卸掉了護工兼保姆的工作,生活重新步入正軌的她,突然感受到無事一身輕啊。

日子還長,住院費、醫藥費什麽的,欠人家的就慢慢還吧。

心底的小算盤噼裏啪啦打響,又琢磨起把欠廖存的人情,換到早早那裏去的大計。

“不過你小叔的手,好像還沒痊愈啊。”例行家教輔導,早早正練着毛筆字,朵商卻突然想起那天在走廊裏,不經意聽見的醫生說的話。

“小叔以後要養家糊口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朵商也同情的點頭。那些天在醫院裏,她也是眼睜睜看着廖存一份工作都沒落下。

這就是社會頂層的苦惱吧……公司那麽大,手下員工那麽多,一張張嘴都要吃飯的。所以客觀來講,像廖存這樣的人,也确實很難有一個心安理得的長假。

“不過你小叔這麽拼,錢都花在哪兒了呢?我看報紙上說你們家名下的企業和投資項目,都是只賺不賠的,而廖家要花錢的地方明明一只手就數的過來,他為什麽還這麽拼呢……”

起初是對着早早,後來就變成了自言自語。或許是受了芝零和小意的影響,搞得她也很是好奇,廖存這樣日夜兼程,到底是為了誰啊。

提腕,停筆。早早一擡眼,看向朵商,欲言又止。

朵商一擡頭,恰好迎上了早早的目光,看見他的舉動立馬湊上前,“怎麽?你知道嗎?”

猶豫的點頭。早早抿了下嘴,看着朵商。

“為誰?用在哪兒了?”

早早立馬捂住嘴,但雙眼還是死盯着朵商。

眨眼……皺眉……若有所思……

“喂!你小孩子不懂事,可不要亂說話哦!我的那點工資,對你們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你曉得不啦?再說那說好的月結,到現在還沒給我嘞,地鐵現在都漲價了,我不過是蹭了幾頓夥食嘛,要不要那麽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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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囔嘟囔,朵商戳着手指,聲音越來越小。

早早聽着她的話卻無法再淡定,驚慌的抓着頭,撇下一句,“你以後就知道啦!”

飛奔下樓。

“什麽呀?小孩子也要說話算話啊,誠實守信是中華美德啊……”

跟着跑到樓梯口,對着他背影大喊。恰好李阿姨從樓下走過,看見她欣然一笑,“朵小姐,吃飯了。”

“好,我這就下去!”不假思索的興奮回答。

轉過身才發現,還真被早早說中了呢……

廖家的餐桌,已經恢複正常了,不再像第一次來時的景象,現在已經有椅子可坐了。

待遇升級,朵商也是始料未及,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廖校長和廖存竟然也趕了回來,仔細想想,好像是第一次,和這三個人同處一桌啊……

或許是身體還沒恢複就陷入工作的緣故,廖存臉色不大好,雖然換下了西裝,但一身便服的他坐在自己對面,還是給人一種幹練和生人勿近的感覺。

“咕咚”一聲,朵商用力的咽了口口水,又偷瞄了幾眼桌上的人,嗯……好想吃對面的烤鴨啊……

心裏暗暗琢磨,筷子也不由自主的往遠處伸去……

“嗝!”

“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旁邊的人打了個飽嗝,吓得她差點弄掉了筷子,幸好她反應快,以咳嗽聲來掩飾做賊心虛。

“張姨,這裏還要一碗。”

轉過頭,廖早早同學的飯碗竟然已經見底了,再看看自己,不是吧,還沒吃兩口呢……不假思索的,連忙又扒了幾口白米飯硬塞進嘴裏,可吃得太快,反而弄巧成拙的又都咳了出來。

“咳咳咳……張姨,這裏還……咳咳……想要一杯水。”

雙手捂着嘴,這回是真的咳嗽了……

幸好早早反應快,把紙巾遞到了面前,朵商像看救世主一樣的看着早早——好孩子,做得對,對面是你小叔,我絕對不能噴他一臉飯。

張姨也适時救場,一杯溫水咽下後,總算是抑制住了那些暴躁的飯粒。

呼……心底長舒一口氣,拿起筷子,恢複盡量的優雅。

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好,大家就當沒看見一樣翻過去吧……

廖校長卻似乎察覺出了朵商的尴尬,慈祥模樣,溫柔詢問,“飯菜不合胃口嗎?”

“合!合啊……”傻笑模式立即切換成功。

她也是不自覺的,好像只要是和廖校長說話自己就會變成一只哈巴狗一樣呆傻,“阿姨們做的飯,最好了。”發自肺腑的認定,美中不足的是沒吃到烤鴨……

點點頭,廖校長也笑眯眯的夾了一筷子菜,遞到朵商碗裏,“那就多吃點吧。這陣子辛苦你了,照顧廖存那麽久。”

雖然是青菜,但也連忙高興的接過。一聽校長提起廖存的事,朵商又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很不好意思,“應該的,應該的,畢竟……是我自己闖的禍。您和早早都那麽忙,我哪好……”

“同事間!沒有什麽不好的傳言吧……”突然,廖校長打斷了她。

不明原因的,還偷偷的看了一眼廖存的眼色。

“沒有!”

不過,朵商是完全沒察覺出廖校長神情間的不自然啦。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幾乎是搶答了。可一擡頭,卻正迎上廖存皺着眉頭深思的神情,反射性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表現過激了,便連忙解釋道。

“沒有關于廖先生的□□,大家……都知道廖先生是無辜的……”

醫院護理的事,她隐藏的很好。

至于當衆肉砸廖存的事……大家這次還真的奇跡般地沒有以訛傳訛诶!

都是以完全客觀公正的立場闡述事實——本來就是她肉砸廖存嘛……

“我每年運動會都會出狀況,大家也都習慣了……”

廖校長微笑着點點頭,沒有再問。

廖存卻好像有話要說,放下筷子,薄唇微動,卻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哇!我才發現一件事啊!”又一碗飯吃光,早早突然蹦了起來。“我們四個人在飯桌上,正好組成了一個成語——老弱病殘啊!”

聞言,廖校長和廖存一臉黑線,朵商看着大人物們的臉色,自慚形穢于她這個語文老師沒教好啊……

氣氛降到了冰點,朵商連忙把早早拽了下來,低聲在耳邊。

“這不是成語啊!古語有雲,不是你見到的所有的四個字四個字的都是成語!像這個詞呢,頂多叫個專有名詞。不過你這個詞用得……”

看了看桌上的一圈人,自己也沒忍住笑了出來。“還真有點道理呢……”

和早早偷偷的比劃。

老——廖校長。笑笑。

弱——早早。笑笑。

病——廖存……突然一記冷光強射過來。

伸出的手指懸在半空,朵商想都沒想,忙指自己是殘!

至于具體是哪裏殘?嗯……這個問題還是不回答為好……

今天廖先生的心情似乎是不大和諧啊,雖然平時也是話不太多,可朵商還是能明顯察覺到懶得理你和懶得理大家的細微差別。

因為工作?還是因為早早和廖校長?總不會是因為她吧……不過為什麽還真的是感覺到了一股戾氣朝自己襲來……

“不用了吧,廖先生,我自己打車就行了。”

朵商連忙擺手,下意識的往後退步,朝站在門口的廖校長和早早求救。

“上車。”拉住手臂,把她硬塞進去,廖存用力的關上車門。

不帶商量的強硬口吻,平時向來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廖先生,今天這明顯是火氣不小啊。這樣二人共處一室,确定不會發生生命危險嗎?

朵商緊趴着窗戶,扁嘴看着廖校長和早早一臉辛酸淚的神情,自知此行定不易矣。

“廖先生,其實真的不用麻煩你的,你工作了一天,應該也很辛苦的,而且受傷還沒好……”

今天正趕上老張他們都不在,時間又有點晚了。

可是廖存親自送自己回公寓這件事實在是難以想象,朵商在一旁抓耳撓腮,小心琢磨着怎麽說服他把自己放到路邊。

“朵小姐似乎很在意我手上的傷?”沒等她說完,廖存斜睨了眼後視鏡,攔住了話尾。

又變成朵小姐了?這忽然尊重忽然随便的稱呼,總讓她小心髒撲騰撲騰的。

“廖先生的傷,是因為我造成的,我……當然應該負全責了。”很抱歉的回答。

這還是受傷之後第一次當着廖存的面談論這件事呢,雖然道歉的話早就該說了,但是……廖存安靜祥和的氣場幾次把她逼了回去。“真的很對不起。”

“負責?所以才一直照顧我?”廖存的重點可不在她道歉與否。

濃眉一挑,明顯是對之前那個答案不慎滿意啊。

“嗯……”讓她考慮一下該怎麽解釋哈。

“談不上負責……就只是……義務償還!對,廖先生的手因為我受傷了,廖校長忙着出國考察,早早還有音樂劇排練,廖先生你自己不是也說過嘛,廖家确實沒有什麽閑人,俗話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雖然治療費和住院費我承擔不起,但是陪人、跑腿、做飯這種事,我還是挺應付的來的。”

不知道,這個答案您老人家中不中意嘞……

偷偷的看了眼廖存,他只垂眸不語。暗暗的拍下胸口,想來自己這回應該是沒說錯話。

沉默了一會兒,車裏也安靜了下來,可就在朵商以為這趟旅程就此結束時,廖存突然急踩剎車,插車轉向側面的路口,只聽見輪胎底部發出了劇烈的摩擦聲響,車子猛地一橫,停在了路邊。

他淡然的目視前方,指尖點着方向盤。

“沒人告訴我,你不是自願的。”

冷靜中透出幾分冰意。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他自己一廂情願了。

出國考察?音樂劇?什麽破借口,爛理由!

當年他毀了幾千萬的合約,從香港飛回來陪廖早早拔蟲牙!到現在因為一個音樂劇的借口就把他置于無人問津的地步了?至于廖老頭會出國考察教育事業,這種鬼話,也就只有朵商這種視老頭子為神明的人才會信!

回想起那天在醫院,自己剛一睜眼,就看見她坐在床邊自告奮勇的說,這幾天要承擔起照顧他的工作……自己這些天也是忙着新的投資項目,瑣事雜事有點焦頭爛額,頭腦不清醒,竟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難怪呢……

咬着牙,他緊閉雙眼,心裏已是一清二楚——又是幾個閑得慌的人,這麽喜歡擅自插手他的事。

“啊?”

不是沒聽見,只是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什麽人?什麽自願?

“下車吧。”

突然,廖存又冷冷地來了這麽一句。

“啊?”

她該去洗洗耳朵了嗎,這回是真沒聽見。

被她連問了兩個“啊”,廖存一個冷眼直接掃射過去。

“下車。我該問的都問了,你該說的也都說了。路口有地鐵,你自己回去。”他可不是好脾氣的免費司機。

低頭又看了眼手表,還好,時間沒耽誤上多少。

“哦……好……”

硬要拉自己上車,現在又二話不說的讓她自己走……

朵商又不是廖存肚子裏的蛔蟲,當然不知道他是因為剛剛在餐桌上沒能問成,才在明明不順路的情況下強塞她進來載了半路的啦。

一頭霧水,卻也只能乖乖的聽話照做——開門,下車,關門。

“咻……”

馬力全開,廖存的車幾乎是立刻從她身邊疾馳而去,只一瞬間,便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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