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捉蟲)

為了讓自己的傷口快速結痂,郭英不得不暫時當一個文将,看着立在屋裏的長~槍心裏癢癢,握上去卻又想到宓琬看到他衣上滲出血時的神色。

唇彎了彎,鐵制的槍杆被打磨得很光滑,倒映出他柔和的眸光。

他覺得自己不該給宓琬三天的休息時間,讓她待在自己身邊什麽也不做,只讓自己看着也是好的。

腦中不自覺地想到了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

他從來都知道,宓琬對他的感情算不得深。她答應嫁給他的時候,只是因為想要遠離淮陽城,又覺得他不是一個讓她反感的人。直到那一天,胭脂鋪裏的人用那樣下作的手段,想讓他改娶他們的親生女兒,他才在宓琬的眼中看到了在意。

一向冷靜的她暴跳如雷,斥責他們被財迷了心竅惡心肮髒,如女王一般将他扛離了胭脂鋪。

他心喜,卻又慌亂。不敢離她太近卻又渴望離她再近些。

他聽到她問他,“去煙柳巷還是回家?”

他在淮陽城裏有一處宅子,是宓琬司空複等人都知道的。宓琬素來不認路,去那處宅子的路,是她用心記了許多遍才記下的。

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答的,腦中記得最清晰的一句話是她說的:“文淵,今日起,你我便當真綁在一起,誰也不能再有二心,不能回頭了。”

他從來就沒想過回頭,循着本能而為,先前的痛苦轉而變成了愉悅的享受,好似人生開啓了一道新的大門。只是因為藥物的作用,記不起各中細節,直到懷中響起了她的哭聲,才讓他清醒了些許。随後的小意纏~綿,溫柔撫慰才是讓他覺得最真實的。兩人本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事情發展成這般,也沒了別的顧忌,情動之時難免貪歡,溫情噬骨,緊密無間。

長~槍上映出的眉目變得冰冷起來。

那天的事情,是在胭脂鋪裏發生的,知道的不過胭脂鋪裏的幾個人,可宓琬才因與他一起想着往後輕松自在的日子露出笑妍來,便被司空複撞破了門。

他從未見過司空複發這麽大的脾氣,不過,因着自己确實做了了不得的事情,氣短一截。當時還是宓琬攔下了司空複,将他斥了出去。此時想來,那些事情無不處處透着不同尋常。

郭英的手握着長~槍手緊,心中湧動着戾氣,讓他不自覺地将長~槍提起。什麽不能動武,什麽黃大夫的囑咐,都被他忘到了腦後。唯有門外的說話聲,讓他腦中頓時清明,手中的長~槍應聲落地。

宓琬沒有聽到屋裏有人回應,以為郭英不在,正欲離去,另尋時間再來,忽又聽到裏面重物落地的聲音,心頭一跳,便又敲了敲門,“将軍,是你在裏面嗎?”

還是沒有聽到回答,正欲再敲,卻見門自己開了,門內立着一個清風朗月般的人,眉目間透着笑意,“不是讓你休息三天?”

問完便恨不得把話收回去。側了側身子,“進來吧。”

宓琬懵了懵。

按書中的劇情,這會兒的郭英應該已經初步黑化成殺神了才對,怎麽還是這般模樣?眼下的意思,到底是讓她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

按捺住心中的狐疑,她帶笑進屋,“雖說将軍給了我三天的時間休息,我卻是個閑不住的,便去尋人打聽将軍日常的喜好。可惜将軍平日裏沒幾個貼身的人,最貼身的甘将軍也去了桑榆,便只有來問将軍了。”

沒小說看沒劇追怎麽能閑得住?

郭英下意識地便接道:“你可以調你喜歡的胭脂,做你喜歡吃的吃食,還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逛逛……”

宓琬詫異,“将軍說什麽?”怎麽聽這語氣語調,郭英好似和自己很熟一般?

郭英自覺失言,轉而道:“我是指,既是閑不住,不如與我出去逛逛?平城很大,北地之城與氣候溫暖的淮陽城截然不同。”

宓琬微微一頓,“将軍是要去巡城?”

郭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每日總要去看看,确定沒有異樣才能安心。”

說着,便往外走去。

“哎!”宓琬喚了一聲,攔住他,見他疑惑地偏臉看自己,解釋道:“剛下過一場大雪,将軍身上有傷,便這般出去不太妥,還是披件大氅吧。”

她仔細觀察着郭英的神色,見他沒有因為她的話而不滿,反應神色裏多了幾分暖意,不由得心裏一嘆,果然是個缺愛的可憐孩子,只是這樣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動容。她只當自己還是二十八,完全沒想到,自己如今的年紀比他還要小上近三歲。

确定了他的性子,宓琬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繼續往裏走,“你的大氅放在哪兒?我去取來。”

郭英從她身側走過,自行往衣櫃裏取了兩件大氅,一件是深灰色的,一件是竹葉青色的。将竹葉青色的遞給宓琬。

他不想看到宓琬對他露出憐憫的神色,但享受宓琬對他的關心。可把大氅遞出去後手又頓住,眼底有隐隐的擔憂。

這是他當初離開淮陽城的時候系的大氅,還是宓琬親手做的,又親手給他系上的,系好後,順勢點在他的胸口,踮起腳在他耳邊道:“若是文淵時至未歸,我便嫁予旁人,與你見面不識,如同陌路,叫你悔之痛之念之歉之郁之,再難忘之。”

他只是想着那個時候他的身量不及此時高,宓琬也稍長了點個頭,這件大氅當是合适她的,卻忽略了其它。此時再收回亦是不合适,直到看到宓琬見到大氅沒有半點異樣的神色,自如地将它接過去系在了身上,才悄悄吐出一口氣,卻又失落起來。

她當真是一點也記不得他了。

宓琬接過大氅,想到自己是他的小厮,便先給他披上他的那件,系好系帶後才披自己的這件,看向曳地的部分,有些苦惱。

思量再三,還是道:“将軍,這件并不适合我,我還是回屋去取自己的吧。”昨日便有人給她們送去了兩件大氅,李潼潼去醫部的時候穿了一件,還留有一件。

郭英接過竹葉青色的大氅,沒有阻止,只在她快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叫住她,“阿琬,無人的時候,莫要叫我将軍。只喚我文淵便好。”

“文淵?”宓琬應了聲,眼中閃過疑惑,嘀咕道:“好熟悉的名字。”

她自顧自地走了出去,不曾注意到身後的人臉色突變,心中激起驚濤駭浪,她還有那麽一點記得他!

垂眸看向手中的大氅,那件事後,他便安排着将回京準備聘禮的事情提前,養好傷便起程。宓琬便留在那座宅子裏,替他縫制了這件大氅,直到他返京才為了給她的養父母和自己留最後的一份體面而回到胭脂鋪中待嫁。她心思奇巧,在大氅與腋齊平的位置多置了兩個孔,言及遇到雪厚的地方,大氅太長顯得累贅,便可将系帶穿過齊腋的孔,上層折起來墊于肩處做一個假領,便能将靴子露出,便于雪中行走。

她連人連事連物都忘了個幹淨,卻獨獨對“文淵”二字還有些許印象。

這樣的發現讓他欣喜若狂,又隐隐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 郭英:她記得文淵!【笑】【哭】【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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