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捉蟲)
宓琬的話被司空複打斷,“文淵,為何放他們離開,你知如今英武侯府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只需一件小事,便可讓你們陷于萬劫不複之地。将北狄人放走的事情若傳回京城……”
“我的人不會說,我不會說,阿琬也不會說。只要你不說不傳,誰會知道?”
郭英打斷了司空複的話,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司空複一滞,轉向宓琬,“可他們擄走了琬娘。”
宓琬的臉冷了下來。
她雖然想知道過去的事情,卻不代表她想公開自己的身份。
目光四下轉了轉,見別人的都離他們較遠,當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才緩和了神色,道:“他帶走我沒有惡意,只是因為做不到看到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罷了。”
這話一出,兩個男人都變了臉色,目光同時落到了宓琬面上,都覺得她似話裏有話。
宓琬轉臉看向郭英,将先前沒答完的話說完,“洛拉受了重傷,平城裏沒有大夫敢給她治傷,又男女有別,他便把我擄去照顧洛拉。”
郭英懂了,難怪巴裏會對宓琬露出那樣的神色。換成是他,他也會感激的,如同他此時對李潼潼的感激一般。
司空複緩緩吸了一口氣,彎着唇道:“琬娘,我一直都以為你死了。既然你還活着,這就跟我回去罷。”
宓琬皺了一下眉,她不想回淮陽城。
司空複又看向郭英,“讓我和琬娘單獨談談。”
郭英拒絕。
司空複的臉色有點難看,“你知道你現在的情況。若是不能将罪名洗幹淨,琬娘跟在你身邊會受連累。只有跟在我身邊才是安全的。”
郭英如同聽了個笑話一般,嗤笑一聲卻沒有接話。
若是安全,琬娘又怎麽會是現在的情況?
宓琬也無語,“你身邊女人那麽多,是最不安全的。世子,孩子死了,所以,我不會再回去了。我既不想當妾,也不想當要被燒死的邪穢。還請世子放我一條生路。”
郭英适時地補了一句,“尊夫人如今身懷六甲,世子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阿琬自有我照顧。”
他的笑容有點邪佞,“或者,世子希望我無牽無挂,毫無顧忌地去查雁城。”
司空複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只要我活着,琬娘便是我的如夫人。”
郭英大笑起來,笑完才道:“你給我的信裏可不是這麽寫的。琬娘願意做你的如夫人,只是為了保全她及我們的孩子。如今,當是你把她還給我的時候了。司空複,莫要欺負琬娘如今記憶全失,他日她想起來,确定對她下手的人,我必會讓害她的人付出代價。不論是世子夫人,還是雍州的陳雲,亦或是已經被你賣掉的兩個小妾!但看在你我兄弟一場,你真心地想要照顧琬娘的份上,我不會對你的孩兒下手。”
“等等!”宓琬心頭大震,“你們一個說是我的丈夫,一個說是我孩子的父親,口說無憑,可有證據?”
夾在他們之間,這種事情太狗血了吧!
司空複道,“我有納妾文書。”
宓琬看向郭英,“你呢?”
“我也有證據。”郭英俯首在宓琬耳邊低語一句,驚得宓琬一臉呆滞。
“伯庸,我與琬娘之間的關系到了那般地步,自然會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只這一句,将司空複的臉色碾壓成菜餅。他偏臉看向一已經呆住的宓琬,“尋個避風的地方,擺上一盆炭火,泡上一壺熱茶,讓我慢慢地告訴你一切,可好?”
宓琬讷讷地點頭,在郭英轉身的一瞬,又按住他的手腕,“還是熱一壺酒吧。”
……*……
一塊被掃開雪的空地裏多了一片營帳,郭英站在外圍,看着已經騎在馬上的司空複,面上神色無悲無喜,似笑非笑。
司空複的目光看向裏面最大的帳篷,“只要我不放她,你便永遠不能娶她。”
“何必呢?原本,就是我托你照看一二,如今,該還給我了。”郭英神色不動,“按你說的,不過是一個女人,難道你要為了一個女人壞了我們兄弟間的感情?”
他将司空複常挂在嘴邊的話還了回去,将司空複堵得面色發青。
“伯庸,我不否認你心中有她,可你心裏有她的同時,回京娶了世子妃,還納了兩房妾室。便是那個時候開始,你便沒了和我争她的資格。她成為你的如夫人,說得好聽,是你為了護住他們母子,說得難聽些,你何嘗不是趁人之危?我甚至曾想過,胭脂鋪裏的事情,是不是與你有關。那日……若是琬娘沒及時出現,我與宓珠發生了什麽,你會如何做?按胭脂鋪裏那幾人的意思,是想讓宓珠為正妻,琬娘為妾。似乎想讓宓珠永遠壓琬娘一頭。”
“他們想得倒美!”司空複嗤聲,顯然對胭脂鋪裏的人不恥。
郭英微微一頓,“那你呢?會不會趁機讓琬娘成為你的如夫人?”他不想懷疑自己多年的兄弟,可是這近一年的磋磨,讓他總是會多想。許多事情,似乎都有陰謀的影子存在。
司空複沒有回答這個兩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郭英又問道:“為何你一直要護着那個胭脂鋪?”
當初的事情發生後,司空複怒不可遏,郭英也恨極了胭脂鋪裏的那幾個人,可是聽到郭英要拆了那胭脂鋪的時候,司空複冷靜下來攔住了他。
司空複勒了馬缰,引得馬兒仰頸嘶鳴,“我有我的理由。”
郭英懂了,“還是不能說的理由。我只問你。胭脂鋪裏那事,是否與你有關?”
“否。”他的語氣少見這般冷硬。
郭英釋然地笑了,“那我便再信你這一回。”
司空複神色微緩,“你父兄的事,也與我無關。”
郭英靜默無聲。
感情上,他願意相信司空複,可他信不過淮陽王。
待到司空複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才緩緩走回帳中。
宓琬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喝了幾杯熱酒下肚,看到他進來,彎眼揚唇笑着,兩頰緋紅,兩個彎月形的酒窩如裝滿了微蕩的酒水一般醉人。
見她還欲再喝,郭英按住她手裏的酒杯,“琬娘,喝醉了便聽不清我說的話了。”
宓琬将酒杯往他手裏送,“你也喝。要聽的故事,我總覺得怵得慌,你也喝兩杯壯壯膽。”
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前世會這麽狗血。
當初看書的時候,怎麽就把這麽狗血的劇情給忽略掉了呢?
說着,她又持着他的手腕道:“你先告訴我,那是真的嗎?那是你的孩子?這種帽子,可不能随便戴的……”
“嗯。”郭英應了聲,“若不是,如何能知道你後腰上有半月形的胎記?”
宓琬讪讪,“還是喝兩杯吧,這天怪冷的。”
他依言就着她的手喝了兩杯下肚,坐在她身側,緩緩将他們如何相識,如何走到談婚論嫁,如何到後來見面不識的事情說了一遍。
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不知道的,他也沒有去揣測。
宓琬的身形歪了歪,倒在他肩頭,“好難受啊。文淵,我能只做個小厮嗎?”
也不知她說的是因為醉酒難受,還是因為聽了那些故事難受。
這一生,她不知親生父母是誰。養父母對她又前後截然不同。
她沒有那些記憶,只是聽郭英說着他眼中的她,便覺得自己是個小可憐。因着喝了酒,她不似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那般冷靜沉穩。似讨好般用額頭在他肩窩裏蹭了蹭,無比乖巧溫順。
郭英攬着她,眸着垂,眼裏有點什麽悄悄碎開。過了好一會,他才輕輕“嗯”了一聲,唇輕而緩地落到她的攏起眉間,“往後,我會一直在。我等你,等你重新願意嫁給我。”
已經閉緊了眼呼吸輕淺的人,似有感應一般伸手攀住他的肩,含糊地答應了一聲。眉間的攏起歸于平整。郭英彎起唇,笑得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宓琬:……天雷滾滾啊……真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