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時間已經過了早高峰,交通漸漸暢通起來。但是有一段路正在修地鐵,路面被鑿的坑坑窪窪的,路況非常的差,塵土飛揚,不過開了一小段路就遇了兩只紅燈,車輛開始緩行。
車一停下來,在封閉的兩人空間裏,氣氛就有些尴尬。吳婳默默啃着壽司,目不轉睛地盯着交通信號燈,一秒一秒地倒數着,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因為不絕于耳的鳴笛聲,讓她覺得有些燥熱。
他大概也是感覺到了,把空調溫度調低了,同時打開了收音機,電臺裏正在播着網絡上的熱門歌曲,人人都會哼唱幾句的口水歌,最能調節氣氛。
正在信號燈快跳為綠燈時,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到他們車前面,然後慢慢地蹲了下去,一頭倒在路上。
“不會是碰瓷的吧?你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嗎?”
這年頭的騙子什麽花樣都敢耍,冒充孕婦訛錢也說不準。
“先下去看看。”
周啓駿已經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去。吳婳沒下車,看着他上前去查看情況,沒過一會兒,她看到周啓駿向她招手,她這才下車去。
“什麽情況?”
“她快生了,過來搭把手送去醫院。”
吳婳見那婦女痛得滿頭大汗,臉色慘白,不像碰瓷的,趕緊跑過去扶她。在看到她腿間流出的一股血水時,她心頭一陣眩暈,連眼睛都開始發花。
這情景讓她害怕,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那顆在她肚子裏沒來得及發育的小藍莓……
她的心瞬間一陣絞痛,一霎那甚至呼吸不過來。
“快,小婳。”
吳婳手軟腳軟,力氣仿佛在頃刻間被抽光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周啓駿不知道她怎麽了,也來不及多問,幹脆一個人将那孕婦抱起來放到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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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婳,你坐後面留意着點情況。”
說着飛快地上車踩下油門,他開得飛快,一路闖紅燈,有交警看到闖紅燈的想要攔截,定睛一看是軍車牌,有闖紅燈的權限,于是只好作罷。交警哪裏知道他這是為了救人才連闖的紅燈。
吳婳在車上吹了一會兒空調才慢慢緩過來,急匆匆給婦女的丈夫打電話通知他去醫院。這裏離她父母就職的醫院最近,電話她也背的出,又立刻打電話給醫院告訴他們馬上有個孕婦要生産。
就這樣緊趕慢趕,十分鐘內把孕婦送到了醫院。看着孕婦被醫生護士接走,兩人的使命才算完成了,雙雙松了口氣。
兩個人都有些狼狽,周啓駿的雙手和衣角上都沾了點血。“等我一下。”他說着就往洗手間裏走。
吳婳則因為剛才跑的急,綁頭發的發圈都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此刻披散着頭發,脖子裏出了點汗,發絲貼在上面有些熱。她用手撥了撥,想找根發圈把頭發綁起來,就是一時找不到,只能用手握着頭發散散熱。
周啓駿很快出來了,衣角濕了一塊,有些皺皺巴巴,看來他是洗了洗。他說:“你先站着等一等,我把後座擦洗一下。”
看他走向一旁的小賣部買水,她說:“順便幫我問問有沒有綁頭發的發圈買一個。”
他這才看到她熱的一手握着長發。
“好,你先去大廳裏吹會空調。”
吳婳在醫院大廳裏坐了大概五分鐘,收到周啓駿的微信,讓她過去。
她起身走過去,見他已坐在車裏等她,上了車遞給她一瓶礦泉水,說:“沒有發圈賣。”
“嗯,那就算了吧。”她想,反正是坐在車裏練倒車,吹着空調也不會太熱。
“要不用這個綁一下?”他遲疑的說。
吳婳見他手上拿着一根手機數據線,差點驚呆。
他說:“我在車裏找了一下,只有這充電線勉強算根合适的繩子。”
他是來搞笑的嗎?數據線怎麽是合适綁頭發的繩子?直男的腦回路果然……與衆不同!
她哭笑不得:“算了,其實也沒那麽熱……”
“要不試一試?我幫你綁。”
看着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打自己臉的機會。
“那好吧。”她轉過身去。
他的動作輕柔,像對待文物一樣小心翼翼,生怕扯痛她。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又一縷一縷将它們輕輕抓起,半攏到腦後。
炙熱的陽光灑進車裏,空調的冷氣抵消了暑熱,只留下燦燦光華。她側着身子,而他頭微微低垂,專注着她的三千青絲,溫情似水,從他的指尖緩緩流淌而出,一時間,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古有夫婿執黛為妻畫眉,今有戎裝鐵骨為愛绾青絲,當你的鋼槍拂過我的秀發,百煉鋼亦能化為繞指柔。
“好了。”他似乎滿滿的成就感,還順手給她後面拍了張照片給她看,“不亂吧?”
吳婳一臉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頭,居然……真的被他做到了,還是個蝴蝶結!想不到被打臉的是她!
周啓駿你牛啊,開得了戰機,綁得了馬尾!數據線綁頭發,大概也就只有他才想得出來了,堪稱鬼才。
她呵呵笑:“不亂,挺好的,手藝不錯。”
他聽了微微笑,挂擋重新出發,開了一段路,他問:“你剛才路上怎麽了,臉色蒼白,手發抖,是低血糖嗎?”
吳婳臉上的笑意漸漸落了下來,看着他一臉關心自己的樣子,她心裏就格外難過。
你差點就當爸爸了啊,周啓駿。
她在心裏默默說着,怕他看出她的異樣,把頭微微偏向窗外,說:“我有些暈血,現在沒事了。”
幸好目的地很快就到了,這個話題沒再繼續下去,她還怕自己情緒繃不住,觸景生情把陳年舊事說出來。
那是一個廢棄的停車場,已經被規劃成了他用,但還沒有拆除,地面上還畫着一個一個的框,難為他找到這樣的地方。
周啓駿把車子開過去停好,把駕駛座讓給她,兩個人互換位置。吳婳上去以後位置都調了好一會兒,放了靠墊又太高,不放又沒有安全感,着實糾結了一陣。
他終于看不下去,狠心拿走她的抱枕,說:“你總不能以後走到哪裏都帶個抱枕吧?”
她是這樣想的,而且她什麽車也不想要,就想買下那輛教練車,感覺換輛車就沒手感。
不過看他的表情好嚴肅,她又有點慫不敢反駁,只好苦哈哈的作罷。
但是她很快又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教練教的時候是讓他們看車上的特定位置的,在哪個位置看到哪個标志以後就打方向盤倒車,可是現在他的車并沒有這些标志,而且方框也沒有杆子,她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毫無意外不是壓線那麽簡單了,離那個指定的框都差了十萬八千裏。
周啓駿默默嘆了一聲氣,真是個小笨蛋,這水平還考啥駕照,不如幫她請個司機算了。
當然作為一個有着極強求生欲的男人來說,這種話是不能說出口的,除非他以後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他耐着性子說:“沒事,不急,陌生車有個熟悉的過程,重新來一次。”
吳婳深吸一口氣,可是還是沒有成功倒進去,修了好幾次方向盤,還是橫跨兩個車位。她不禁開始找理由為自己開脫:“你的車上沒有特定的标志,叫人家怎麽倒呀。”
“除了教練車,生活中哪輛車有标志?哪個司機指着标志停車?那種教學模式本身就是錯誤的,那就是純應試教育。”
吳婳嘴上不說,心裏吐槽他莫不是比教練還能耐。
他說:“你先下來,我教你別的方法,不用看标志就能一把倒進去。”
她乖乖下了車站到一旁,看看他是不是有他說的那麽本事大。
他把車窗全部降下來,邊開邊說:“你注意看,先把車開到與車位垂直的路線上,然後看準你要停的那個位置,往前大概四十五度角方向開出一輛車的距離,方向盤打死往後倒,等一側後車輪進框,邊倒邊慢慢将方向盤回正,看兩邊後視鏡,修正一下方向,然後就不要再動方向盤,倒到指定位置,停好熄火,就這麽簡單。”
吳婳看的一愣一愣的,他确實是一把倒進去的,而且車身幾乎和兩邊的邊框線平行等距,堪稱完美。
“來試一試。”
他從車上下來,戴着墨鏡,一副嚴厲教官的模樣。
她當然沒有學的那麽快,但在他的不懈努力與鞭策下,還是有所進步,至少有兩次是兩把倒了進去,并未壓線。
日頭毒辣,他站在車外指導她,後背濕了一片。
她說:“快上車吧,我大概掌握要領了,你在車上指導也一樣。”
他默默上了車,還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他教學起來還真擔的上“嚴師”二字。
“對對,方向打死。”
“方向回晚了。”
果然如他所料,沒能倒進去。
“重來。”
“要不先喝點水休息一下?”她弱弱地提議。
“你才練了多久就要休息,明天就考試了,還不抓緊時間。”
她認命了,這個前男友,比駕校教練嚴厲一百倍。
迫于他的威嚴,她真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功夫不負有心人,她也不算太笨,終于終于有一次居然被她一把倒了進去,雖然車身有些斜,但沒壓線,考試的話就算過了。
“繼續練,要保證次次停進去才有勝算。”
“沒有人能做到百分百的概率吧,這是不科學的。”
“誰說的?戰場上就要保證百分百的概率,不能有0.0000001的僥幸心理存在。不說戰場,就說你考駕照,你說你練到百分之九十的勝算,可萬一最後你偏偏落在那個失敗的百分之十裏面呢?所以,繼續練別找借口。”
“……”她頓時啞口無言。
他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能乖乖練習。這一次她比上一次還要停的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看他沒說什麽批評的話,人就有些輕飄飄,心情也沒那麽緊張了。事實表明人一旦有了輕浮的思想就容易出纰漏。
她錯把油門當剎車,車子像上膛的子彈一樣往後彈射。
“松油門,快松油門!”
她吓傻了,驚叫着一動不敢動,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緊緊踩着的是油門。
眼看着車子就要撞上後面的牆,周啓駿眼疾手快拉下了手剎,由于車速不屬于高速行駛,車子驟然停了下來。
人體随着慣性往前傾,她的頭“咚”的一聲撞在方向盤上。
“嘶——”猛烈的撞擊痛的她眉心緊蹙。
他急急的湊過來,想看看她有沒有撞疼,她下意識地捂着前額往後退。
“有沒有撞疼?我看看。”
他伸手撥開她的手,見額頭一角有些紅腫,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醒目,他心疼不已,給她輕輕吹了吹。
“頭有沒有不舒服?要不去醫院看看?”
她搖搖頭,說:“我……還以為你要罵我。”
他手下一滞,低下頭來看她。
她雙眼泛紅,淚水蓄在眼眶中搖搖欲墜。
“傻瓜。”
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我好怕,以為要撞上去了……”
她還沉浸在恐懼中,身形單薄,縮在座椅上有些微微發抖,像極了一只受了傷楚楚可憐的小動物。一下激起了他無限的憐惜與保護欲。
這個女人,讓他心疼。
他伸手懷抱住她,多年的壓抑的快要令他瘋狂的情感,內心的沖動,只一瞬,他就低頭吻了上去。
“唔……”
她毫無防備吓了一跳,掙紮着捶了他幾下,但他手掌緊緊壓着她的腦袋,她根本掙不開。
記憶中的觸覺感官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她鼻尖一酸,整個人松了下來,試圖抵抗的雙手垂了下來,慢慢環抱上他的腰背。
作者有話要說:我像是缺數據線的人嗎?主要是用數據線幫溫柔綁頭發的老公哪裏找?
感謝大家砸雷,一下就超過了5個,謝謝大家,加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