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療養院裏一群飛行員一起聚了個餐,吃完飯時間已不早。周啓駿還想着和吳婳說好要去她店裏拿衣服的,擡手看了看手表,這個時間也不知道她關門了沒有。
不過還是想見一見她,他車速極快,簡直把汽車當飛機來開,還一路加速往詩情畫意趕。
忽然手機鈴聲大作,吓了他一跳。
倒不是他不經吓,是因為這個鈴聲是那只老古董手機諾基亞發出的,居然響了!
他經常會潛意識裏希望是她打來的,但其實偶爾響起來,只是一些垃圾電話。
短暫的激動之後是平靜,這種情況估計又是垃圾營銷電話,他完全不抱希望。
鈴聲還在響,他随手把手機翻出來,本能的瞄了一眼屏幕,結果差點驚得方向不穩。
這個號碼,真的是吳婳的!
是她現在用的號碼,他早就在加完微信的時候就背出來記在心裏了。
他怕自己看花眼,在心裏默念,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比對過去,一個字都不差。
真的是她!
心裏素質強硬如他,此刻心裏各種情緒夾雜,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喂——”
***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居然真的是他。
“……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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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只是自己的錯覺,再三确認,連嗓音都有些顫抖。
一兩秒的空白。
“是我。”
短短兩個字,讓她的情緒徹底失控,掩着唇哭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在學校裏受了委屈,在外面假裝沒事強顏歡笑,可是一旦面對最親的家人,就會卸下所有僞裝,無所顧忌地哭出來。
“出什麽事了?怎麽哭了?”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急,那樣緊張她,就像那個去春城看他的夜晚,他一邊和她通着電話,一邊奔跑向她,在火車站将孤零零的她擁在懷裏。
久違的安全感。
“先別哭,你還在店裏嗎,我馬上到了。”
“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崩潰的情緒,輕輕應了一聲。
挂完電話她想重新回店裏處理一下嘴角的傷口,洗把臉,實在太狼狽了。
她才步履蹒跚地走出逼仄的弄堂,一束強烈的車燈光照射了過來,她本能地用手去遮擋光線。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啓駿車都沒來得及熄火,就一下沖到了她的面前,在看清了她臉上的傷痕時,眉心都揪了起來,看她的眼神全是憐惜。
“發生了什麽?!”
吳婳眼淚簌簌地掉落,抽泣着将事情說了個大概。
沒想到竟然發生這種事情,見慣了大風大浪,心裏素質過硬的他,一想到她被三個男人扇耳光,也忍不住恨的後槽牙癢癢,這三個人他不會輕易放過。
“報警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告訴他把報警電話按成了他的號碼。
“沒事,別怕,我在。”他将她擁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她害怕恐懼的情緒,“一切都交給我,現在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彎下腰直接将她打橫抱起,往車上走去,幫她扣上安全帶,看她身子緊繃眼眸裏還蓄着恐懼,他默默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一路上,他都握着她的手,給她播放舒緩的音樂,想盡辦法安撫她。車子開到醫院的時候,她的恐懼感終于稍稍減退了些。
臉上的傷雖然看着有些觸目驚心,卻是皮外傷,消腫了就好。但是她的頭被撞了牆,又暈又痛,還有想嘔吐的症狀,這個比較重要,醫生火速給開了腦CT檢查。
趁着吳婳進去做CT的空檔,周啓駿撥通了一個電話,現在正是掃黑除惡的風口浪尖,那三個人竟然還敢這樣肆無忌憚,這種人查一查案底總不會太幹淨。但凡有血性的男兒,發生這種事情,都無法心平氣和,動了他的女人,他定叫那三人吃不了兜着走,把牢底坐穿。
***
醫生推了推眼鏡看了吳婳的片子,診斷為輕微腦震蕩,讓她住院觀察兩天。不過醫院的床位比較緊張,可能要加床睡走廊。
周啓駿為了讓吳婳休息的好一些,帶她去了軍區醫院,給她弄了一個獨立病房,現在部隊醫院改革,逐漸不再對外開放,醫療環境相對好一些。
病房內安靜地打着點滴,吳婳靠坐在病床上,周啓駿在一旁給他倒純淨水,知道她嘴角破了,特地拿了根吸管插在杯子裏。
吳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說:“你回去吧,我爸媽一會兒就來了。”
只是說了一句話,扯動臉部肌肉,就疼得她皺了皺眉。
出了這樣的事情,父母肯定是瞞不過去的了,而且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端着水杯放在她床頭的櫃子上,說:“反正我沒什麽事,等叔叔阿姨來了再說。”
可是她是想說,難道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見父母?以前任的身份?有點怪異。
不過她現在躺在軍區醫院裏,想必父母也能猜出幾分了,看來這次就算不碰面,媽媽事後肯定也要問出一番所以然來的,這樣一想她反而有些坦然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随緣吧。
轄區派出所民警比她父母來的早,過來找吳婳做筆錄。想起那驚險的一刻,她依然心有餘悸,斷斷續續地大約敘說了十多分鐘。
兩個民警站起來,說:“那三個人已經被拘留,會依法處理,吳小姐,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複。”
“謝謝警察同志。”吳婳打着點滴不方便下床,只好口頭致謝。
周啓駿送兩位警察出了病房,其中一位說:“您放心,我們查過了,那三人都有小偷小摸的前科,那個打人的主謀,前年剛刑滿釋放。”
“犯的什麽事?”
“在一起民事糾紛中,将對方砍傷,判了三年。”
周啓駿思索了下,說:“外傷和輕微腦震蕩構成傷害罪嗎?”
“這個鑒定傷殘就不是我們的事了。”警察笑着說。
他懂,這方面其實是可以适當做些手腳,鑒定出來嚴重一些,那相應的量刑也會增加。
“您放心,本來現在就是在嚴厲打擊黑惡勢力,他打人還威脅恐吓,早就涉黑涉惡,會從重判處。”
縱然如此,他還是不解恨,那兩巴掌可不能白白挨了,他要去揍回來,先出口惡氣再說。
周啓駿說:“你們頭兒在嗎,我明天去看看他。”
民警早就收到上級消息,聽說頭兒當年是他爺爺手下的人,後來轉業到了這裏,這件事肯定要幫他辦得妥妥的。
“在的,上班時間都在。”民警笑呵呵說。
“那就好。”他要在合理和諧的範圍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那三人知道黑惡的下場。
送走了民警,正準備回病房,見一對中年男女匆匆而來,在護士臺詢問吳婳住哪個病房。
想來那就是吳婳的爸媽,想不到第一次見她父母,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周啓駿還是整了整衣衫款步走了過去,微笑着問:“請問二位是吳婳的爸媽嗎?”
吳媽媽打量着他,一表人才,彬彬有禮,想來這就是陶詩景說的飛行員周啓駿。
吳媽媽點了點頭,說:“我們是,小婳她……”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周啓駿,是小婳的朋友,她就在那邊的病房。”
他指指身後不遠處的一間病房,還伸出手來與吳爸爸握了握手,畢恭畢敬,一副接見上級領導的樣子。
吳爸爸還有些懵圈,搞不太清楚狀況。
“叔叔阿姨這邊請。”周啓駿在一旁引着兩人進了病房。
***
吳婳正在喝水,見到爸媽居然和周啓駿一起進來了,吓得差點被水嗆到,好不容易順了口氣,來不及開口說話,吳媽媽就一下撲到了她身旁,眼圈都紅了。
“囡囡,怎麽會傷成這樣,還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自己的親骨肉被人打成這樣,想到這裏就咽不下這口氣,作為一個母親,她恨不得去和那惡人拼命!
“媽,別擔心,我沒事,已經好多了。”吳婳握住媽媽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吳爸爸看女兒的情況比他想象的好一些,稍稍放心,拿起一旁的病例和檢查單子看了看,問:“報警了嗎?”
“爸,已經報了,警察做完筆錄剛剛走。”
周啓駿把原本那張椅子讓給吳爸爸坐,自己站在一旁。
“這些人太可惡了,當街就敢作惡行兇,必須繩之以法。開個花店招誰惹誰了,居然遇上這種事。”
吳媽媽抹了抹眼角,看向一旁的周啓駿,站起身,說:“小周,謝謝你了。”
周啓駿受寵若驚,連忙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阿姨您快請坐。”
吳媽媽說:“等小婳出院了,阿姨想請你來家裏吃頓飯,感謝你把小婳送到醫院,張羅一切,還請你千萬不要客氣。”
周啓駿根本沒想到她媽媽這樣說,偷偷看了吳婳一眼,見她一臉無奈,微笑着說:“多謝阿姨款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吳婳本來還擔心媽媽要不要問東問西,結果她什麽也不問,以感謝他的名義請他吃飯,真是完美的□□無縫,毫無刻意痕跡。
周啓駿從一旁的小冰箱裏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她爸媽,吳媽媽看在眼裏,表示對他很滿意,大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勢頭。
吳婳看向周啓駿,說:“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沒什麽大礙了。”
吳爸爸也說:“對對,小周你先回去吧,今天麻煩你了,我們留下照顧小婳。”
他連忙說:“叔叔阿姨上了一天班累了,反正我休假也沒什麽事,今晚就由我來陪着吧。”
你來我去一番推辭,最後沒有争過他,還是由他留下來陪護。
主要也是吳家夫婦,一個在外科一個在産科,工作都很忙,一旦有電話來就要上手術臺,确實也沒空照顧女兒。只住院兩天,也沒必要請護工。這才決定就讓周啓駿留下陪護。
吳婳父母走了之後,她今晚最後一瓶點滴也快見底了,挂完就能睡覺了。
“幫我喊一下護士。”
周啓駿擡頭看了一眼瓶子,說:“我盯着呢,還有一小段呢。”
“嗯……”她猶豫着。
“怎麽?不舒服嗎?還想嘔吐?”
她搖搖頭,有點難堪,“不是,我想小便。”
那麽多藥水挂進去,小便次數自然變多了,明明剛才媽媽在的時候已經陪着她去過一次的,可是現在又憋不住了。
他立刻出去找護士,但是值班護士正好都去別的病房換藥了,這層樓又沒有什麽閑雜人等,他只好返回。
“你急嗎?護士正好都不在。”
急啊,要不是憋的熬不住了,她也不想叫人。
她眉心微皺不說話。
他默默走過去提起她的藥水瓶舉高過頭頂,說:“去吧。”
他畢竟是大男人,就算曾經是男女朋友有過親密,她也不想讓他陪着去廁所,她猶豫着。
“快去吧,會憋壞的,放心,我背過身去。”
人有三急,她真的快憋不住了,咬了咬牙下了床。他攙着她往衛生間走。
到了馬桶邊,他主動離開些距離,背轉過身去。她手上一邊打着點滴,只能用一只手拉褲子,好一會兒才扯下來。可是不知是憋太久了,還是因為他站在身邊的原因,她居然尿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先出去一下。”
他轉過身來,幫她把瓶子挂在高處的挂鈎上,說:“有事喊我。”說罷走出去幫她關上門。
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聽到裏頭傳來沖水聲,敲敲門,說:“我進來了?”
“嗯。”
他走進去,看了她一眼,忽然雙手搭上她的腰側,她吓了一跳,“你幹嘛?”
“褲子歪了,幫你弄弄好。”
醫院的是松緊帶的褲子,她一只褲子拉扯的确實有些歪斜。
“可以嗎?”他紳士的問。
她點點頭,褲子歪斜着确實不太舒服。
他低下頭幫她把裏外兩個褲頭拉扯好,難免有一些肌膚接觸,她感受到了他溫熱的指腹,她的臉悄悄的紅了。
整理完後,他又重新提起藥水瓶。
“我洗個手。”她說。
他幫她打開水龍頭,耐心地等她洗完,又幫她拿紙擦幹,十分的體貼。
時至今日,吳婳依然覺得周啓駿是個非常不錯的男人。年少青春懵懂的時候,看小說看影視劇會喜歡那種冷峻傲嬌面癱,明明愛女主卻又虐她的男人,覺得好酷,一副得不到的樣子。年紀大了,真的談了戀愛,相處起來還是事事體貼,又有耐心的暖男來的好,至少不會心塞。
***
可能是用藥的緣故,環境又安靜,吳婳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覺睡到半夜,嘴巴裏又苦又痛,活活把她給弄醒了。病房裏沒開燈,黑乎乎的,但有光亮從病房門的玻璃窗透進來,在地上鋪成長長一道。
可能是怕聽不到她的動靜,周啓駿連陪護床都沒有睡,就坐在硬板凳上,趴在她的床頭睡着。
這人,這樣睡一夜還不得手麻腳麻,腰背酸痛。雖說入夏了,夜裏還是有點涼的,衣服都不披一件,也不怕着涼。
她想起來給他蓋條薄毯,才動了一下,他就醒了,揉了揉睡眼,“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沒有沒有,只是嘴裏有些苦,想喝口水。”
他的腿果然麻了,強忍着不适感,起來開了盞小燈幫她倒水。
“你怎麽不睡床,這樣睡不舒服。”
他把水杯遞給她,裏頭依然插着吸管。
“男人沒關系。”
水溫不燙不涼正合适,吳婳喝下好幾口,嘴裏的苦意稍稍減退,疼痛感卻還在,不過她忍着沒說。睡意全無,胸口還有些悶,她把枕頭墊起半靠半躺着。
“是不是睡不着?”
她點點頭。
“那我陪你聊會天吧。”他把凳子拉到她面前。
吳婳笑笑,“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小婳……”
她等着他往下說,卻只是欲言又止,她看向他,“嗯?”
他亦看向她,說:“你心裏一直有我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跪求一波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