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麽一折騰, 大家倒是對她有了點兒興趣。
也不知道實驗班的學霸平時都愛幹些什麽?
羅漪見那麽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她看,忽然覺得如芒在背。
她頓了頓, 說道:“我平時喜歡看書。”
衆人期待的目光落了空。
這簡直是最無聊的自我介紹, 也是最爛大街的興趣愛好。
秦紫曦半諷刺半不屑地勾起嘴角。
這樣的人憑什麽值得葉潇揚喜歡呢?毫無閃光點可言。
一定是中了邪, 鬼迷心竅了。
羅漪說她喜歡讀書, 這是毫無成本的一項愛好。
秦紫曦自信地昂了昂頭顱。
一個人的興趣愛好能看出很多東西。
比如說喜歡鋼琴, 一臺鋼琴貴得吓人, 一節鋼琴課也是價值不菲, 普通家庭很難負擔得起。
這正是側面印證家境的一點。
秦紫曦從小就跟着汐水音樂學院的老師學鋼琴, 不知在鋼琴上投入了多少錢。
她家庭條件還不錯,所以有這個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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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紫曦并不知道,羅漪沒有培養其他興趣愛好,是因為她家足夠有錢,他爸對羅漪還沒有任何要求。
羅恒洲覺得逼孩子去學這個學那個太辛苦了, 孩子就該有個快樂的童年。
恰恰是中産階級的家長在培養孩子這一點上是最焦慮的。
他們害怕自己的孩子淪為普通人, 所以拼命壓着他們去培養一些看上去“高貴”的興趣愛好, 削尖腦袋想擠入更上一級的階層。
可羅漪的童年即使沒有來自家長的壓力,也很難說得上快樂。
她自幼喪母, 身體又極差, 根本沒精力培養什麽興趣愛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在病床邊讀讀書,這是她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羅漪張張口, 正打算說什麽,韓子翔突然冒了一句話:“漫畫還是小說?”
下面的同學又嬉皮笑臉起來, 似乎是等着看她笑話。
羅漪覺得韓子翔很讨厭。
她平日裏說葉潇揚讨厭,那最多是矯情或者撒嬌,可她對韓子翔真的有厭惡情緒。
這種人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堂而皇之地跟她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我最近在看《紅樓夢》,”羅漪說道,“也算是小說。”
《紅樓夢》是耳熟能詳的一本名著,看個《紅樓夢》就标榜自己愛讀書,果然愛看書是門檻最低的愛好了。
衆人不禁嗤笑。
“好書不厭讀,《紅樓夢》值得讀一百遍。”羅漪緩緩說道,“這本書我看了十遍,每次都有新體會。”
很多同學一看名著就打瞌睡,一看網絡小說就精神抖擻。
那麽長的《紅樓夢》讀了十遍,姐妹是個狠人。
當然,前提是她說的是真話。
見同學們對《紅樓夢》都不感興趣,作為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的陳莉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紅樓夢》的重要性。
《紅樓夢》是X省每年文科的必考書目。雖然考綱裏指定了十餘本名著,但唯有《紅樓夢》年年都考,而且至少考一道大題,其受重視程度不言而喻。
不讀《紅樓夢》,枉為文科生。
在座的同學可能都不認識羅漪,但陳莉身在語文組,早在之前就聽過羅漪的名字了。
六班的語文老師梁芹不止一次在辦公室裏誇她,說她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詩詞歌賦,信手拈來。
語文組的老師們傳閱過她的語文考卷,的确是才高八鬥的可塑之才。
大家都說梁芹運氣好,半路冒出來個轉校生替她掙足面子。
陳莉示意同學們安靜,她說道:“既然你看了那麽多遍《紅樓夢》,那我問你,曹雪芹在書中寫了那麽多首詩,你最喜歡哪一首?”
“我最喜歡林黛玉的《葬花吟》。”羅漪回答道。
“最喜歡哪一句?”陳莉追問。
陳莉問的是“句”,這個問題很簡單。
“全篇我都很喜歡。”羅漪實話實說。
這個問題在旁人看來,跟沒回答是一樣的。
大家紛紛猜測羅漪是不是連一句都說不出來才這麽糊弄人的。
畢竟平時背那些高考必背古詩文就夠頭大了,誰還有心思去記一本課外名著裏的詩句啊。
正當底下吵吵嚷嚷時,羅漪念了一句:“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這是《葬花吟》的第一句。
陳莉問道:“還有嗎?”
看到陳莉鼓勵的眼神,羅漪有了底,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背誦道:“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坐在下面的同學愣住了,大部分人最多只對《葬花吟》的一兩句有印象,她居然從頭開始背?
有個女同學正巧帶了《紅樓夢》,她立刻把書拿出來,翻到第二十七回 ,找到了《葬花吟》的全詩。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這個女同學對着那行詩,用手指一個字一個字地點,驚訝地發現羅漪竟然背得一字不差。
羅漪繼續背誦,那麽長的一篇詩,她連個停頓和口誤都沒有。
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教室裏安靜極了,只有羅漪不算洪亮的聲音回響着。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最後一個字念完,教室裏寂靜三秒,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
能把書看到這種程度,絕非附庸風雅,而是才華橫溢。
秦紫曦目送羅漪在一片掌聲中走下講臺,回到座位上。
她不禁握緊了拳頭,心中燃燒起一片妒火。
不就是會背幾句詩嗎?有什麽了不起!
她突然恨自己不能把鋼琴搬到教室來給大家獻個藝,倒是讓羅漪占了上風。
羅漪端正地坐好,一旁的韓子翔玩味地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問道:“你叫什麽來着?”
羅漪不搭腔,她剛剛才做完自我介紹,他這會兒還問這種蠢問題,實在是很無禮,還不自知。
韓子翔見她這般模樣,興趣倒是更大了。
長得軟萌,性子還挺高傲?
自我介紹的環節過後,便是選舉班委的時間。
羅漪對當班委完全沒興趣,乖乖做觀衆。
當選班長的是一個叫瞿倩的高個子女生,秦紫曦是文藝委員,而體委……正是她身邊的這位翔哥。
快下課時,陳莉讓班長去收暑假作業。
一中的暑假作業是各教務組自行印刷的習題冊,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羅漪認認真真寫完了,數學有不會的題目,還拍了照片向葉潇揚請教。
葉潇揚因為手傷,基本上都沒怎麽寫暑假作業。
這些題對他來說小菜一碟,還不如刷點競賽題來得實在。
可凡是羅漪向他請教的題目,他都寫了詳細的解題思路和過程,還發了語音給她講題。
收到羅漪這排時,羅漪老老實實地把暑假作業放到了那一摞習題冊的最上面。
韓子翔掀了下眼皮,說道:“作業丢了。”
“翔哥咱能不能實誠點,沒做就說沒做,還說丢了,丢不丢人啊!”身後有男生打趣道。
韓子翔懶洋洋地笑道:“你皮癢癢了?”
瞿倩懶得管韓子翔,抱着作業本去了辦公室。
羅漪覺得,她還是遠離韓子翔比較好。
他這個狀态,完全不像是要好好學習。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羅漪把書本收進包裏,想拿着杯子想出去打水。
“讓一下。”羅漪小聲說道。
韓子翔卻堵着課桌不讓她出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韓子翔吊兒郎當地橫在她面前。
羅漪:“……”
真的煩,他以為他是誰?
羅漪索性把杯子往桌上一擱,重新坐了下來。
大不了不打水了,她不信他還能在這坐上一天。
今天報道,沒有什麽正事,有兩個外班的男生靠着窗戶朝裏面喊道:“翔哥,打籃球去啊。”
羅漪在心底默默祈禱他趕緊走。
可韓子翔卻說:“今天不去了。”
韓子翔轉過身來看羅漪,她倒好,拿過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着,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想了會兒,扯出一抹壞笑。
他突然伸手把羅漪的水杯拿走了,說道:“我去幫你打水,回來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翔哥,人家叫羅漪。”身後的男生好心提醒道。
“問你了嗎?”韓子翔不聽,他緩緩靠近羅漪,眼神張揚且放肆:“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韓子翔大手一揮,說道:“不用謝我,我這人最愛助人為樂。”
說罷,他帶着她的水杯大步流星地出了門,羅漪愣愣地坐在原地。
她覺得這人腦子有點問題,什麽人啊這是?
別人給她打的水,她還不敢喝呢。
羅漪把書合上,往樓下水房走去。
韓子翔來到水房,前面正在排隊。
他觀察了下羅漪的杯子,不禁笑了起來。
多大人了?還用這麽幼稚的杯子。
羅漪的保溫杯顏色粉嫩,杯側有一只簡筆畫的小兔頭,兩只長耳朵傻裏傻氣。
韓子翔裝好熱水,擰緊杯蓋。
身後的隊伍有了一絲騷動,他一回頭,看到葉潇揚從走廊那邊過來,看樣子也是來打水的。
路上頻頻有女生回頭看葉潇揚,他卻目不斜視往前走。
韓子翔嗤笑,兩人打了個照面,他正要往樓上走,卻突然被葉潇揚伸出一只手臂攔了下來。
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他倆又不熟,井水不犯河水的,葉潇揚這是什麽意思?
“你有事?”韓子翔問。
葉潇揚不語,眼神瞥過韓子翔手裏的那個保溫杯。
這是羅漪的杯子,他記得很清楚,他不信全校還能找出第二只一模一樣的杯子。
今早來學校的時候,他特地關注了一下羅漪的分班情況。
一個秦紫曦已經讓他覺得不妙,沒想到還在名單最後看到了韓子翔,這讓葉潇揚不禁有些擔心羅漪所在班級的班風。
這才過了短短半天,韓子翔手裏為什麽會有羅漪的杯子?
“杯子哪來的?”葉潇揚問道,口氣冷若冰霜。
韓子翔當然不吃他這套,他在一中天不怕地不怕,葉潇揚學習好歸學習好,又能拿他怎樣?
“關你什麽事?”韓子翔口出不遜,“你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真寬。”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空氣僵持到快要凝固了,這時羅漪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她見到這兩人站在一起,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她徑直小跑着過來,從韓子翔手裏奪過了杯子。
葉潇揚見她一臉嫌惡,便知道是韓子翔這厮惹了她,頓時來了火氣。
韓子翔見了羅漪,唇角一勾,眼神挑釁。他向葉潇揚耀武揚威道:“我助人為樂,你有意見?”
羅漪看向葉潇揚,沖他微微搖頭,示意他別跟這種人計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羅漪驚惶的目光下,葉潇揚從她手裏把保溫杯拿了過來。
他全程注視着韓子翔的眼睛,左手慢騰騰地擰開杯蓋,将杯子傾斜,剛打好的熱水就這麽澆了下去。
“嘩啦”一聲,冒着白氣的熱水就這麽倒在了水磨石地板上,濺起的水花沾濕了韓子翔的運動鞋。
韓子翔冷冷睇他。
葉潇揚警告韓子翔:“離她遠點。”
字字铿锵,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裹挾着狂風呼嘯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今天捋了一下大綱,更新太遲了,明天我要日六,日不出來,小葉子吃shi。
葉哥:……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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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哚哚哚 9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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