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秦慕修說完就挂,留下江煙呆愣的看手機屏幕。
秦總知道了。不僅知道,他還殺上門,這回去就是三堂會審吧…
“秦慕修要來接你嗎?”沈時禮終于尋到機會,把她堵在門口。
江煙心裏緊張,一擡頭就看見沈時禮低垂眼簾,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時禮現如今的模樣也并不好。盡管他沒什麽表情,也不愛說話。
以前似乎也是這樣的。
別人都說沈時禮性情孤僻,喜怒難以分辨,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出手。
只有江煙覺得不是。這個人不高興的時候明明這麽好懂,為什麽別人都看不出來?
江煙心軟了軟。她抿抿唇,還是硬着聲音:“嗯,我哥哥過來接我。”
仔細想想秦暮修說的也有道理。江煙想,她要回去給父母一個交代,也要給沈時禮一個交代。
一段失敗的婚姻,或許錯誤也是雙方的。既然出現錯誤,現在糾正也還來得及。
小朋友看着還是很乖巧,說話語氣也是軟軟的。
就是說出的話為什麽像是藏着針,一點點的探出頭,見血。
沈時禮沒說話。江煙擡頭去看他,還沒看清他的神色,就被人擡手遮住眼睛。
事情的症結不在秦暮修身上,沈時禮也很清楚。
要說知道這件事秦暮修只是推波助瀾,真正做出決定,真正想離開的,是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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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煙看不到的地方,沈時禮沉着臉,眼神冰冷,那雙桃花眸裏也是一片涼意。
她看不到。
只有沈時禮自己知道,他的情緒,在某一瞬間,有多失控。
他想把江煙鎖起來。
江煙乖乖等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擡手,掰開沈時禮的手指。
男人體溫偏冷,手指也是冰涼的。她本以為會很不容易,沒料到如此輕易。
“那我去收拾行李了,也沒什麽要帶的。”江煙朝他笑笑,踏踏踏走遠。
走進客廳,江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沒敢回頭。
她其實,好像是看見了。沈時禮的反應比什麽時候都劇烈,她一瞬間甚至以為看見那雙慣常的,帶着薄冷的眸中有點脆弱的東西。
一定是看錯了。
江煙蹲下.身拖出行李箱,又把一點常用的小物件胡亂收拾進去。
她想不出沈時禮脆弱的樣子。他比江煙大七歲,比起鄰家哥哥,更像是無所不能的神明。
她從來都只有追着這個人跑,崇拜仰視的時候。
江煙輕輕嘆了口氣,把随身攜帶的薄荷糖放到床頭。
“一定要走嗎?”
江煙手下的動作一頓。她側頭,看見男人站在門口。
沈時禮靜靜地看着她。那點罕見流露的情緒已經消散幹淨,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黑眸看向江煙,他聲音很低,透着征詢的意味:“我可以陪你回去。這件事也有我的責任,我們一起商量…”
“不用了。”江煙打斷他,合上箱子,站起身,“我家人那邊我去說吧,我可以做到的。”
小姑娘擡頭,朝着沈時禮一笑:“時禮哥,你也試着相信我一下吧,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秦暮修來的時候頗有幾分架勢。西裝領帶,車停在別墅花園裏。
他還沒下車,看見門口站的兩個人,神情裏忍不住流露出一點意外。
江煙在門口站着等他。她拎着小行李箱,穿着碎花連衣裙,頭上戴着頂漁夫帽,清透又活力。
沈時禮也在。男人同樣是一絲不茍的西裝領帶,連領口的扣子都扣的極好,眉眼平靜不動聲色。
秦暮修走過去,先按住江煙的肩膀。
作出這麽個姿勢,他才看向沈時禮,不緊不慢道:“謝謝沈總這段時間對我們煙煙的照顧,太麻煩你了,還專程趕回來。”
話說起來輕易,倒是帶着點陰陽怪氣。秦暮修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沒揍沈時禮一頓還算他懂文明講禮貌。
沈時禮輕輕颔首,手指動了動,似乎想搭上江煙肩膀,又忍住。
“沒什麽,煙煙回家住一段時間也好。”他擡眼,眸子沉靜,“到時候我會接她回來的。”
江煙扭過頭,看着沈時禮。他從剛才起就很沉默。
不說話,也感知不到情緒。江煙其實有點擔心他的狀态,她覺得他情緒不對。
“這就不用勞煩你。”秦暮修嗤笑了下,懶洋洋道,“煙煙想去哪都有人接送,不用沈總費心。”
江煙扯了扯他袖子:“走吧,哥哥。”
秦暮修瞥了她一眼,這小丫頭也就只有心虛的時候才會叫他“哥哥”。
看在江煙心情也不怎麽樣的份上,他哼了聲,倒是沒像以前那樣嘲諷她。
“那我先走了,”江煙沒忍住,偏頭看了看沈時禮。
她和沈時禮都很清楚的一點是,這次走了,再回來也不知道多困難。
日光下的男人神情冷淡,擡手舉止間盡是沉穩,一雙桃花眸漆黑冰涼。
和之前一模一樣,好像沒什麽不同。可是,又好像改變了什麽。
沈時禮看着江煙跟在另一個人身邊,扭頭看他。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決斷很容易,他也不是會這麽輕易就被影響到動搖的人。
“煙煙,等我來接你。”沈時禮語氣平靜,又像是意有所指,“別忘記回家。”
江煙怔怔的看他。她知道自己不該接話,更不該說什麽,可她忍不住——
“我知道的。”她一彎眼睛,嗓音清甜,“時禮哥,那我先走啦。”
乘車離開,空曠的別墅又恢複寂靜。
沈時禮轉身走進別墅。他不常在家,偶爾回來也是很晚,這樣白天趕回來,也是頭一次。
江煙走的急,沒撿好的雜志都還扔了一地。
他看了眼,走過去,沉默的一本本堆起來,又放到茶幾上。
眼角的餘光是一罐薄荷糖。
沈時禮擡手去拿,輕輕皺眉。手心裏是已經凝固的血痕。
不知道什麽時候劃出來的傷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硬生生劃出的傷痕,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刺痛。
他低頭看了眼已經凝固的傷口。若無其事的拿過鐵罐,撕開一顆糖。
薄荷糖很清甜,又有點辣。
***
江煙安靜如雞的坐在車上。
“你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秦暮修沒讓她緩緩,直接開口。
“…”
“哥,你這樣很沒有兄妹情分。”江煙揉揉頭發,苦下臉,“我剛做出這麽重要的決定,你一點都不體諒我。”
秦暮修也冷下臉:“你還知道是重要決定?我看你瞞着家裏也瞞的挺好啊,工作室都知道——”
“我的錯,我的錯。”江煙從他話裏聽出潛臺詞,心裏拔涼拔涼的。
她本以為秦暮修就知道一點,沒想到他什麽都知道了,“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低着頭,雙腿并攏,端端正正的坐着,又乖又可愛。
“那你是怎麽想的?”秦暮修看她一眼,伸手揉了把小孩兒的頭發。
他也沒打算問江煙那點心理路程,反正結果明擺着,“離婚協議呢?步驟呢?律師找好沒有?情況怎麽樣?”
這話題也跳躍的太快了吧!
江煙下意識的點頭搖頭:“協議有,沈總還沒看,律師也找好了,就是用秦氏集團的名義…”
“…不得了,你用秦氏的名義還知道要瞞着我了?”秦暮修語氣有點危險。
江煙一噎,她就知道自己混不過去:“對不起,我錯了,哥哥。”
“行了,接下來事情我幫你來辦。”秦暮修懶得追究她,漫不經心道,“我倒想看看,什麽理由能絆住大忙人沈總。”
他說的簡單,意思卻明擺着。江煙死活簽不下離婚協議,他就想看看,有那麽難簽?
有她哥插.手,這件事或許能容易許多吧?
江煙很有自知之明,在她的觀念裏,如果要對智商排個分層,那必然是:
沈時禮>秦暮修>>>江煙。
“謝謝哥。”江煙真誠道謝,“下次爸媽催婚,我一定幫你說話。”
“得了吧,你先管好你自己——”
“你是瞧不起離異婦女嗎?可是,我怎麽說也是結了才離,哥哥你結都沒結呢。”
江煙小聲嘀嘀咕咕,又被秦暮修狠揉了兩把頭發。
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秦暮修瞥了她一眼,面上不顯。
大約江煙就這點讓人省心,對誰付出都是認真的,收回也同樣認真。
“我先不和爸媽說。”秦暮修突然道,“等離完婚,你自己去說。”
江煙一頓。她仰起頭,用力點點:“嗯!”
怎麽說父母那邊也瞞不住,江煙沒想過要瞞着。她只是想着,再等等吧。
秦家父母把公司交給秦慕修後就退休了,整日游山玩水,現如今正在國外參加展會。
他們對江煙也是一貫的放養教育。事實上,要不是江煙沒這個心思,她現在在秦氏集團也會有一席之地。
就算江煙已經嫁出去了,家裏也永遠留着江煙的房間,連衣服配飾都繼續按季上新。
看到放了一抽屜的珠寶,江煙就明白了。這是她哥的手筆。
哎,以後還是別那麽惹他生氣了,江煙摸摸衣櫃裏的裙子,心想,她哥也挺不容易的。
***
回家休息沒一天,江煙還是照常要去開工。
這次是要進劇組拍戲,時間比較久,她之前選的那部古裝劇角色定了下來,江煙演女二。
偏偏女一的角色…拿到賀昭溪給的劇本,江煙一呆。
“為什麽她會是女一?”她指指上面的名字,“賀姐,一部戲請兩個流量花,沒錯吧?”
排在江煙名字前的,不是那個姜悅還能是誰?
“她是帶資進組,金主有能力。”賀昭溪看了眼就說出來,對這點陰私事沒半分避諱。
“對了,你知道她最近要跳槽吧?”
江煙把薄荷糖咬碎,點點頭,她當然知道。
姜悅為了跳槽炒熱度可還是拉着沈時禮上的熱搜,也是江煙和沈時禮攤牌的那天。
賀昭溪語氣冷靜:“小道傳聞,她想要跳槽的公司,就是江今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