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浴室的方向傳來冷淡的聲音，伊爾迷已經穿戴整齊地出來了，一向白皙的皮膚略微泛紅，濕漉漉的黑發披散在身後，好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樣。
我不自覺地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奇犽如臨大敵，松開我的頭，卻将我給攔在了身後。
所以說奇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到底哪裏兄友弟恭了！伊爾迷你是不是對弟弟有什麽誤解！
“過來。”
伊爾迷黑沉沉的目光越過奇犽，直直落在我的身上。沒有絲毫猶豫，我跨步走過去，身旁的奇犽在我擦肩而過時，極快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與質疑，用力的手背凸顯出條條青筋，我看着他這阻擋的樣子，略微蹙眉。眼前的小鬼不僅是我朋友，還可能是我未來的小叔子，要和藹地開導他。拿出大嫂的氣魄來！
“乖，不要鬧脾氣。”我微微一笑，将奇犽的手從我的手腕上拿開。
順着我的力道松懈了，奇犽怔然地望着我走到伊爾迷身邊，臉色異常難看。
“不如我泡杯茶，咱們坐下來慢慢聊？”為了緩和氣氛，我這樣建議。
伊爾迷很配合地走到了沙發上坐下，對我點頭：“去吧。”
“不喝。”奇犽痛快地反對了，暗沉下去的藍色瞳孔裏醞釀着一場風暴，渾身都豎起刺。但饒是這樣，也還是忍耐着。
畢竟打起來，他完全沒勝算。伊爾迷說過，聰明人是不會選擇完全劣勢的情況下動手的。
如果他對伊爾迷出手，不管是不是伊爾迷的對手，我也不會放任的。也許就是看穿了眼下的形式，他才按捺着。
既然也不喝茶，那就是代表不想坐下來好好談，我也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伊爾迷說你要帶我走，我的回答是不。”
感覺奇犽想和我說什麽，但他選擇了和伊爾迷交涉，把我的話當空氣。
“你對這家夥做什麽了。”
伊爾迷：“這樣懷疑很沒道理哦。”
奇犽：“你的手段還少啊。”
伊爾迷：“可是，我并沒有用針操控她，這全是海蒂自願的。現在的你，應該能看出來她很強了吧，不是我能操控的。”
一旁的我插話：“對對對，我自願跟着你大哥的！”
我的話似乎讓奇犽下不來臺，他又是一記眼刀甩給我，我默默地假裝看風景。
“不是這樣的，你重要的人怎麽會是伊爾迷這家夥……”語氣沒了先前的氣焰，少年的聲音弱了下去，卻還是很不甘心。
不同于一開始縱容的态度，伊爾迷認真接話：“那麽，你以為她心裏重要的人是誰，你麽。”
唉？真是毫不留情地嘲諷啊這當大哥的。
仿佛被戳中一樣，奇犽有一瞬的僵直。氣氛急轉直下，不是要動用武力的場面，卻更讓人難捱。尤其是青年那雙無波無瀾，看透一切的黑色眼睛，如一面鏡子，能照出人內心的脆弱。
“是否太過自信。”
“你了解她多少。”
“又為她做過什麽。”
“一直追着朋友滿世界跑，回應了她嗎。”
“仗着被寵愛的身份，這樣任性可不行啊。”
伊爾迷慣有的平淡口吻，卻字字珠心，将奇犽說的臉色煞白一片，毫無還口餘地。那雙藍色的貓眼緊縮，産生了動搖。
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話題了，喂，照顧一下我這個寶寶啊。雖然教育一下這孩子是挺好，可我心裏，好像，有點憋屈。
我：“伊爾迷，我……”
伊爾迷：“安靜，你只要聽。”
我：“哦。”
乖巧坐好。
伊爾迷站起身，踱步至奇犽面前，他的手掌按在這個疼愛的弟弟肩膀上，引起對方反感地瞪視。
“吶，海蒂說她是保護你們才戰死的，你為什麽不把話說完。為什麽只有她一個人死在異國他鄉？當時你們去哪裏了。”
奇犽的身軀繃緊如拉滿的弓弦，隐隐發顫，他轉動着陰沉的藍眸，卻不知道該看向哪裏。雖然有在極力克制自己的行為情緒，他這是在緊張？
“我來說吧，當時你丢下她，跑了。你和小傑離開了對不對，她為了你們抵擋住最兇險的物種，你卻毫不猶豫地丢棄了她。這很符合我一貫對你的教育，為此我要表揚你。但同時，我希望你能明白，在那場戰役裏，你不僅是做了逃兵，你還放棄了她，你選擇了帶朋友逃離，而不是與她并肩作戰。”
伊爾迷輕柔低緩的聲音在奇犽聽來像是惡魔的低語，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順着他的臉部輪廓滑落至下颌，墜落。
伴随着伊爾迷的話，我的腦子裏閃過奇犽帶走小傑的畫面。在生死剎那，他打暈了刺猬頭少年，離開了我。
不曾看我一眼。
我是不夠重要的那個人，被放棄的那個人。
值得嗎，海蒂，十多年的等待與期盼。
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質問，我感到胸口喘不過氣的難受。又是一些和彼特交戰的快閃回憶，再沒有更多了，可那股無言的悲傷和失望卻壓不下去。
“怎麽了。”
伊爾迷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我回頭看着他，那雙空洞的眼裏看不出特別的關心，可他注意到了我的異樣。
“只是，想起了一點和嵌合蟻厮殺的畫面，臨死前的記憶，不是很舒服。”
“要去休息麽。”
我晃晃腦袋，“沒這麽脆弱，你也別這樣說奇犽，當時那種情況是我讓他跑路的。那既然我都這麽說了，肯定沒關系啊。”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在意，我還笑了一下。
顯然，伊爾迷不認為我這個笑發自內心。
“你說是一回事，他的選擇又是另一回事哦。以你現在的心情，換做我在那樣的情況下離開你，作何感想。”
“……至少你能活着，不過我應該會有點難過吧。但我對奇犽和對你的感情又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
“是麽。”沉吟着，他那無高光的眼眸又轉向了少年，輕抿的嘴角勾起一個笑。
“奇犽，選擇了放棄的你又有什麽資格帶她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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