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雨欲來
姬婉被宮人引着進了紫宸宮,姬妏正坐在大殿上首批閱奏折,聽着宮人禀報,讓人宣了姬婉進來。
姬婉跪下行禮,姬妏忙讓人将她扶起賜座。姬妏放下手中朱筆,對姬婉道:“近來身體可好些?”
姬婉笑道:“讓皇姐挂念了。不過是這幾日裏下了雨,身上的老毛病又有些犯了。”
姬婉早年同姬妏一起征戰沙場,幾次死裏逃生,後來在幫姬妏奪位時被隐太女的人刺傷腹部,傷了子脈,直到現在也沒有子女,姬妏每每想起,便覺愧疚不已,因而對姬婉也更加親厚。一衆姐妹之中,除了一些跟随隐太女謀逆之人被盡數除去,也只有姬婉還留在長安城中。
姬婉卻從不在意,只在姬妏傷懷時,還要勸上一句,“皇姐有五位王女,便也是婉的孩子。”
姬妏同她道着家常,“今年過得可真快,不過這春日裏倒也奇怪,明明已經四月了,卻還時常有冷意,連往年鮮少見的雨,也隔三差五下上一陣。倒像是個‘多事之秋’了。”
姬婉知道姬妏召她必定不是閑話這般簡單,因而問道:“皇姐,可是有煩心事?”
姬妏也不瞞她,“朕總覺得心裏不安穩,且不說朝中風雲突變,不能有一點馬虎,就是鄰國大燕,何嘗不是對我大周虎視眈眈。”
做皇帝哪有這麽簡單,更何況要做的是一個好皇帝。姬婉道:“朝中的事,皇姐不必憂慮,有幾位王女在,這江山就穩固了一半。至于大燕,慕容氏同我大周這麽多年打了多少仗,也并沒讨了什麽好去。更何況,我聽說,如今大燕皇室裏亂的很,太女又荒淫無度,将來如何,且待觀之?”
姬妏卻道:“阿婉,你知道嗎,這些年,朕常常夢見那些死去的人,每一個都想帶朕走,包括隐太女。朕的這些女兒裏,各個不同。朕遲遲不設立太女,就是怕她們同朕當年一樣,離不開姐妹相殘的命運。”
在活着的人裏,姬婉對當年之事最是了解,當年姬妏受到怎樣的冷遇她不是不知,除掉隐太女等人背後是多少隐忍。“皇姐,今時不同往日,幾個孩子的品性也定然不會如此。”
姬妏揉了揉太陽穴,“她們大概做過的事都有什麽,朕清楚地很。”正因為清楚,才覺得寒心。
姬婉也不好再勸,只道:“皇姐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姬妏坐直身體,“朕今日找你來,還有一事。”
“皇姐請講。”
“朕收到一密折,裏面彈劾了一人,稱此人在所轄之地裏私吞交往國庫的稅銀,還有賣官一事。朕當即便着人查了入國庫的賬目,卻并無疏漏,只是近來國庫空虛,此事絕非小事。”姬妏的臉色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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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婉一聽也大為驚訝,“自從高祖年間,便對這種事明令禁止,更是以酷刑相施,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姬妏看着她道:“此事真僞尚有待辨明,但若是不徹查一番,朕也不能放心。只是這查案之人卻是難選,若是一不小心打草驚蛇,只怕以後更難抓住這些人的把柄,對我大周便是贻害無窮。”
“皇姐說的到底是誰?”
“洛陽大都督曹津。”
姬婉一愣,“曹津?怎麽會,臣妹雖說沒有同此人打過交道,卻聽說這人甚是清廉。怎麽可能做出私吞稅銀這種事呢?”
姬妏卻把那道密折拿給姬婉,待她仔細看完,才道:“朕也不想相信,只不過無風不起浪。”
姬婉有些憂慮,“那若是此事是真的,皇姐便要好好打算了。這洛陽十分富庶,這筆銀子的數額必定不小。曹津身為洛陽大都督,還握有兵權,手中如果有這麽多銀子,一個不慎,便怕此人做出什麽不軌舉動。”
姬妏被她這麽一說,倒是改了主意,“既然如此,那麽,不管這人到底有沒有貪斂,這個位置也留不得他了。洛陽的兵權,也是時候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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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姬妏卻并沒将此事提起。朝中官員也十分安靜,不似往常,總有彈劾不盡之人。
可卻是這樣,在此刻發生些什麽,便越是讓人不得不注意。
王女們皆在最前,橫作一排,姬妏本要宣布散朝,前排卻突然倒下一人,正是大公主予齊。只見她身體劇烈抖/動,嘴裏不時發出怪叫之聲。
予楚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意識到,予齊這是又發病了。她原本以為,那**只是用來讓人在祭天大禮上出醜,從而在女皇心中失去儲君的資格。可沒想到,這下藥之人更為殘忍,是要活生生地摧殘她的肉體,又這般屈辱地被人看見。
事出突然,予楚等人連忙蹲下,在予齊身邊,喚着她的名字。其餘大臣也都往前湊着,朝中一片慌亂。
姬妏連忙讓人将太醫帶來,直到太醫院的人将予齊擡走,那些官員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上次祭天之禮時,她們雖然知曉大公主予齊病了,但畢竟百官是在高臺之下,對上面的事情并不了解,再加上被刺客一鬧,姬妏又有意要人封鎖消息。有些傳聞也只是傳聞,沒有人敢當面講出來。後來予齊又被封了孝齊公主,地位遠在其他幾位公主之上,又過了這幾個月,那些傳言也早就散去了。
可誰知,今日滿朝文武,全都目睹不說,就算姬妏強自鎮定,這事怕也瞞不下去了。
只聽得她們悄聲道:“這大公主是得了什麽病,怎麽這般奇怪?”
“這大公主現在一躍成為衆公主之首,如果以後當了皇帝,要在朝堂上三五日便犯上一回,這還了得!”
“慎言!不過這大公主都這樣了,哪裏還能做儲君,不然我大周江山豈不危矣?”
“說的是啊!”
“有道理。”
散了朝,予楚等幾位公主,全都去了宮中予齊的寝宮外,欲求探視,卻全都被擋了回來。幾人誰也沒動,倒是姬妏着人吩咐,說是要予齊安心養病,一應探視全都免了。
予楚坐上馬車回府,予越又鑽了進來,“我府裏的馬車不知怎的壞了,借個順風車。”
予楚只能默許,一路上卻不說話,予越閑不住,問道:“四姐,你覺不覺得,大皇姐這病有些奇怪?”
予楚轉頭看她,沒想到連予越都覺出不尋常來,“有什麽奇怪?”
“我們姐妹幾個,一母同胞,這病偏偏長在她的身上。”
事情的真相往往難以讓人接受,予楚也不打算讓予越摻和近來,只道:“難不成,你還希望每個人都如此?”
“四姐,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予越也奇怪,怎麽今天四姐和往常不大一樣呢。
予楚卻因為知道的多,所以看得也更深遠些,這難道是又有人給予齊下了藥嗎?如果是這樣,這背後又有什麽圖謀?怕她還不夠慘?
予楚正這樣想着,馬車突然一停,身子依着慣力向前一傾,予楚有些惱,斥道:“怎麽了!”
趕車的侍衛道:“啓禀公主,前面滿是行人,這條路過不去了。”
予楚有些奇怪,這條路上朝下朝天天都走,今日卻堵了?她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看去,果真如侍衛所說,馬車已經被堵住了,只不過這些人全都擠着在看什麽。
予越也掀開簾子,還道:“去,打聽打聽!”
那侍衛很快回來,回道:“回兩位公主,聽說是陳炎陳大人家的長女同人私奔,現如今在城中衣衫褴褛,沒被捉了回來,反而自己跑了回來,沒成想這麽多人擠着看。”
予楚聽他這麽一說,突然想起,這陳炎家的長女不就是上次她和王之泓在上元節那晚碰到的那對野鴛鴦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副本即将開啓哈哈,另外今天阿城開了個作者微博,名字叫晉江傾城歡。大家有玩的,粉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