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道人心

吳悅:“逗你玩的,別緊張,其實你選誰都來不及了,你師兄已經把這輩子修為都給我拿來續莊周夢了。”

顏許:??

吳悅:“開心嗎,雖然上輩子不是為你,但這輩子他是為你而死。”

顏許:“???你再說一遍?”

他們相顧無言片刻。

顏許拉出椅子,坐在他對面,問:“那個情和是怎麽回事?他不可能這麽厲害,真這麽厲害就不會被我打得跟狗一樣了。”

吳悅說:“他一人之力當然不足以對你造成威脅,但你倒黴了兩輩子,你以為根本原因是什麽?”

根本原因不該是運氣差嗎?顏許無言以對地看他。

吳悅敲了敲桌子,莊周夢立刻在他們之間形成了貼吧界面,大量文字一晃而過,有點閃瞎眼。

“有關部門認為,這件事不太科學,不适合廣而告之,于是删除了我們和游龍騎他們的所有帖子。”

“有他們介入,這件事本該無聲無息地被壓下,但是情和已經狗急跳牆了,他直接在當庭使用一種被禁很久的邪術,還真就給你帶來了生命威脅——這術法雖然界內聲名狼藉,但名字還挺高大上的,叫作世道人心。”

不錯,聽起來是挺高大上。顏許順着他的話問:“這東西厲害在哪裏?”

吳悅一臉嫌棄地看他:“都說是世道人心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倒黴在哪裏?你這兩輩子,前世栽在世道上,今生又栽到人心上,我都替你覺得窒息。”

顏許:“???你說啥?”

吳悅示意他自己觀察貼吧界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有點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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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突然那麽多游龍騎的粉絲上蹿下跳給自己男神洗白,還各種陰謀論男神得罪了大人物被污蔑被害?

吳悅關掉這個界面,嘆氣:“這是世道人心的後遺症。”

世道人心,顧名思義,是一種很牛皮的邪術。

若為亂世,可借助世道時運的力量化為己用,若為盛世,可借助人心無限擴大自己的力量。

這個術法并不難學,唯一的難點在于,施術者需有三萬以上信徒,這樣才能以人多勢衆的優勢向天地借到堪稱恐怖的力量,但一個正經的修道者哪來這麽多個人信徒?

所以修煉這玩意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多是些邪教頭頭,因為用這種辦法借來的力,是無法作為正常力量使用的,只能用來殺人。

此外,這種術法還會導致信徒性情大變,暴躁易怒,無理取鬧,跟風抱團,直接将一個良性團體轉變為瘋狗群,具體表現為逮誰咬誰,雙商為0,腦殘還愛蹦跶。

顏許聽完了世道人心的名詞解釋,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這時吳悅開始做總結:“總的來說,你可以把這個術法看做,節奏狗和他的腦殘粉們。”

“……”

對,就是這裏不對,這個術法根本不需要懂什麽修煉,哪怕是沒有修為的凡人,只要手段玩得好,照樣可以做到這點,如今信息流通度這麽高,随随便便一個節奏就能帶出一大波無腦噴子。

然而吳悅沒有再說下去了。

他凝視着那本無字書,沒有像往常那樣長篇大論,顏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悚然發現,這本書居然在慢慢地變薄。

“縱使千年大妖的修為,也不足以……與世道人心一戰,”吳悅的聲音越來越低,“世道不可摧,人心無可滅,縱有大鵬展翅,在天地之間,它也不過是蜉蝣。”

顏許突然意識到,自己也好,吳悅也罷,還有師兄他們。

他們其實從來都不是輸在自身不足上,只是不該以區區幾人之力對抗世道人心而已。

“能破解世道人心的,只有世道人心。”吳悅倦怠地将書抱在懷裏,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喃喃自語,“我也很累了,因果還不起就算了吧……我想睡一會兒。”

他懷裏的那本書逐漸薄得只剩一張紙,又飛快化為逸散的光點,與他一起消失在這裏。

顏許看了他之前的位置很久,對着空蕩蕩的書房說:“讓我出去。”

房間裏響起巨大的警示音:

“系統提示:核心能源已枯竭,暫不支持離開選項。”

顏許有點煩了:“我他媽知道他們人可能不在了,讓我出去聽見沒?什麽狗世道人心,又是這世道人心!一己之力就一己之力,我死之前能砍了游龍騎他們就行,老子要報仇你聽見沒?”

莊周夢保持高冷的沉默。

顏許深吸一口氣,他把書架上所有的書都拿出來,冷冷地說:“說起來,你的核心算法都是千年以前的東西了,不知道把所有的時間線都打開會不會卡死呢?”

莊周夢:……

片刻後,莊周夢溫馨提示:

“尊敬的玩家您好,您的退出請求正在處理中,請做好心理準備,三秒後将為您提供脫離夢境服務,現在開始倒計時,三,二,一。祝您生活愉快。”

失重感和尖銳的疼痛同時出現,顏許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一頓胡亂撲騰後他被人按住,握緊手抱在懷裏。

隐隐約約聽到有什麽人在歇斯底裏地大吼:

“是你們不放過我們!你們該死!都該死!”

死你大爺。

顏許猛地睜開眼,甚至都沒注意是誰抱着自己,頭也不回地從兜裏掏出折疊刀,在其他人都懵逼的時候已經走下了陪審席,直沖被告而去。

景棉不在這裏,其他人也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只有渾身煞氣的顏許提刀從容地在大家的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游龍騎他們面前。

然後一言不發地一腳踹在情和受了傷的胸前,一刀捅在他的心髒上。

根本來不及攔住他的游龍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反手一拳打在鼻子軟骨上疼傻了,顏許冷靜地把他也踹倒,狠狠地踩着他的肚子,差點把他踩吐,随後一刀精準插在他大腿動脈上。

再□□。

不抹脖子了,血濺得太厲害,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顏許心想,其實該千刀萬剮的,可我沒時間了。

這一系列動作用時并不長,等其他人回過神時,他已經完成了雙殺——在場沒人會給游龍騎止血的,他少說也得失血過多而死。

辦完了這一切,顏許把刀插在情和的屍體上,自己挑了個幹淨的,沒被血濺到的地方坐着。

強行離開莊周夢的保護,真別說,還挺刺激的。

一開始只有頭部劇痛無比,等他走到被告席邊時迅速發展為渾身都疼,不僅如此,腦子裏還嗡嗡響,大量咒罵和詛咒的人聲混在一起,怨毒且陰魂不散,他現在幾乎已經聽不到其他人說話的聲音,耳中全都是這樣的雜音。

眼中的世界也在逐漸崩塌,等他把刀插在情和屍體上時,世界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黑白,無數面孔猙獰的人臉不斷地從黑暗處飄出,配合那些咒罵聲,讓人感覺自己仿佛在地獄裏一樣。

所以他也看不到其他人。

顏許擡起頭去看陪審席,似乎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向他走來,但他都看不清,他眼裏只有一座地獄。

那也許是……那幾萬粉絲的負面情緒構成的地獄。

他嘆了口氣。

實質化的輿論暴力……雖然他并不覺得如何可怕,但這也太精神污染了吧。

不愧是世道人心。

即使是人間,也依舊可令人身處地獄。

他坐在敵人的屍體旁,自言自語:“可惜了……今天的砂鍋魚和火鍋還沒吃到。”

在莊周夢裏,他看到至德二年十月的自己,他以為那就是他兩輩子最慘的時候,重疾纏身,朋友杳無音訊,要等的師兄也沒等到,至死都活在名為亂世的地獄裏。

事實證明,人生是不存在最慘這個概念的,總有更慘打破你的底線。

他也不想去思考吳悅和師兄他們還活着沒,吳悅早說過了,內丹這種東西可不是挖着玩的,這次師兄不魂飛魄散的概率都十分渺茫。

至于吳悅,說是為了償還因果,如今因果已報,他必然也不樂意活。

看得出來,他既不喜歡世道,也不待見人心,要不是執着于因果,他早該離開。

只是……師兄呢?師兄又是怎麽想的,他前世不惜自取滅亡也要讓吳悅帶消息給門派,他到底對我存了私心沒?

都還沒摸清師兄他是個什麽想法,這輩子居然又要無疾而終。

太慘了,心疼地抱住慘了吧唧的自己。

顏許坐在原地胡思亂想,眼前的惡鬼怎樣張牙舞爪他都沒心情看,他大約感覺得出來,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視野中除了黑白外又開始出現紅色,他眨眨眼,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眼角處有些濕潤,并不是淚,那就只能是血了。

黑白世界再變為一片血紅,确實比較驚悚,可他好歹也是體驗過全息火燒萬花谷的人,此刻也并不覺得有多可怕。

有人來到他身邊,試圖挽住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顏許憑觸覺看向來者的方位,說了聲謝謝。

雖然不清楚來的人是誰,籬下也好桃花蠱也罷,但應該沒人能撈他了,當庭殺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有些累,即使閉上眼也是各種惡鬼群魔亂舞,他還是破罐子破摔地推開了其他人,直接躺在地上休息。

景棉帶着同事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混亂的景象。

他頓時就驚呆了,顫顫巍巍地掃了一眼在場的人鬼妖,失魂落魄地問:“我只離開了三分鐘,才三分鐘啊!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吳悅人呢?被告怎麽都涼了啊?顏許你又是怎麽回事,尤其是你!譚雨!我都說了法庭大陣可以暫時保護他不死,你怎麽還是挖了自己內丹?”

在場的人鬼妖沒一個吭聲的。

吳悅……他兩分鐘前就離開了,沒過半分鐘昙華就動作熟練地挖了自己內丹,數秒後顏許在他家師兄懷裏醒來,其他人壓根沒有反應的時間,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亞子。

在場的人鬼妖都曉得世道人心這種等級的邪術有多折磨人,但一連串意外相繼發生,還要求他們當機立斷思維敏捷跟上事态發展的節奏,這也太強人所難了,試問這誰反應得過來啊?

實不相瞞,籬下和桃花蠱也沒反應過來,她們坐在顏許身邊,焦急地擦掉他無知無覺流下的血淚,桃花蠱又氣又急,甚至把顏許的刀從情和屍體上抽出來,不解恨地再捅還沒完全咽氣的游龍騎兩下。

昙華把顏許抱在懷裏,蹙眉為他梳理糟糕的身體情況。

鬼夫妻抱着孩子湊熱鬧,他們似笑非笑地盯着情和的屍體,女鬼幽幽地說:“哎呀,新鬼似乎得過幾個時辰才能成形呢,好想在這兒等他們化鬼啊。”

鬼嬰不知道母親在怪笑什麽,也跟着笑,一家人陰恻恻的笑回蕩在法庭上,還真有點毛骨悚然。

全場唯二正常的只有吳子揚和被他護在身側的妻子顏婉。

這場面是真的混亂,景棉覺得自己腦殼都要炸了,被他喊來平事的同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滿臉都寫着懷疑人生。

景棉:“這裏三分鐘前不是這樣的,真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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