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蘇淩有些後知後覺, “……啊?”

睡不着,她又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眼角,“我又沒生氣,沒事的, 那個,你身體還好?”

現在看着還挺精神的, 但是明明剛才還有點氣若游絲,看着随時都好像要死的樣子。

“無妨, 你先睡, 我守夜。”

山裏還是得預防着一些野獸, 而且也是怕穆雲潇的人追查到這裏。

蘇淩有點不好意思,打着哈欠又去往洞口, 推了推他, “你先睡吧,我來守夜, 你看起來比較累。”

躺下是滿腦子的光怪陸離,可是坐起來又随時能睡過去, 話講完, 蘇尋倒是沒說什麽, 可是她自己就已經很心虛了。

山裏的确有點冷, 連她都察覺得到骨子裏的涼意,如果比較虛弱的人沒準就撐不過去。

她扒拉了點剩下來的柴火,又去洞口外面, 将一些枝葉掩蓋地更加密集一些,而後回去,“要不你再把火升起來一點吧?”

“就一點點,外面人應該不會發現的……我怕有野獸。”

蘇尋沉默地看着她收拾柴火,忽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沒用的,你指望用這點火取暖到天亮?”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很冰,非常冰。

蘇淩頓住,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感覺自己的小心思全部都被發現了,而蘇尋也沒放開她的手。

“那怎麽辦啊,我怕死人啊,我可不想明天一早上起來就看見屍體一具。”她強自鎮定地将蘇尋的手拍開,猶豫了一會兒,這時候将自己外衫脫給他是顯得自己比較豪爽一點呢,還是會讓氣氛尴尬一點呢……

蘇尋忽而笑了一聲,隔着濃重的黑夜,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狀态裏蘇淩都能聽出他語氣裏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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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時候還有心思逗蘇淩玩,“昨天單獨扒獄卒衣服的時候,你好像也沒怎麽怕?”

蘇淩炸毛:“話不能亂講,誰扒獄卒衣服了?”

她只是搜個身好嗎,而且是在蘇尋不能動,出口指點的情況下。

講道理,這一路上,她是主要勞動力,負責撿樹枝打水人體拐杖等等,而蘇尋,則主要負責美。

她又打了一個哈欠,頓覺自己肩上擔子重大,不僅身兼數職,還得保護好身旁的這位兄弟。

他們又閑扯了一些沒營養的話,蘇淩的眼皮子越來越重,就好像灌了鉛一樣,終于支撐不住慢慢往旁邊倒去。

臨睡前還在思考着,就這樣把蘇尋凍一夜,第二天一早他的死亡幾率是有多大。

第二天,蘇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旁邊,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行動,摸到了一只手。

很好,這只手還有點熱乎氣,看來沒死。

蘇淩放心地又閉眼睡去。

睡之前她還死死抓住那只手,模糊之間好像有人輕輕拍了她手背兩下,動作很輕,安慰一般。

這次睡得很死,直到大中午了才被人戳醒。

她一醒來就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放大在眼前,愣了兩秒鐘之後小小尖叫了一聲,仿佛看到鬼一樣飛速往後退去,後腦門險些撞到了洞壁,還好被蘇尋拉了一把。

蘇尋不僅吓她,并且笑她,“這就是你說的守夜?”

今天的天氣很晴朗,很溫暖,總算是熬過了昨夜那刺骨寒冷。

蘇尋眼底下有淡淡的烏青,可是這狀态看着倒比昨日要好上不少。

睡得時間太長,腦子有點卡殼,蘇淩十分稀奇地看着他,“你沒死啊。”

蘇尋微笑,“你看起來很失望?”

她連忙擺手,蹦跳着出去洞口外面,就着外面的溪水洗了把臉,眯着眼睛看了看天。

“我這麽溫柔善良的人怎麽會有這種惡毒的想法。”洗完臉,神清氣爽地又回去,對着蘇尋笑嘻嘻,他沒死,真是心情大好。

“也不對……啧,有一個人我還是蠻不喜歡的,不過也還沒到希望他死的地步。”

蘇尋正在往洞外布置陷阱,同樣是兩天沒睡,他看起來倒是還好,只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誰?”

蘇淩聳了聳肩膀,眼睛盯着蘇尋的動作,腳尖一點一點的,“算了不提他,反正有小半年沒看見了,估計以後也永遠碰不見啦。”

“以後的事情,何必這麽早下定論。”蘇尋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睛裏清清冷冷,手裏的東西也收拾停當,對着她說:“過來幫忙。”

他們商議了下,決定傍晚的時候行路,穆雲潇一定會派遣人出來搜尋他們,所以晚上出去便會增加些許安全。

至于下午,蘇尋撐不住睡着了,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蘇淩醒來的時候,身上是搭着一件衣服的,她有些臉紅,昨晚明明自己在糾結要不要将自己的衣服貢獻給虛弱的人,糾結了半天也沒好意思,可是人家倒是爽快。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句,“怕你傷寒,反倒拖累我。”

啧,比她臉皮還薄。

下午沒事,蘇尋也只是草草半卧在洞口,閉着眼睛,呼吸淺淺的,看着和閉目養神沒什麽兩樣。

蘇淩時不時拿眼睛偷瞄,偷瞄個兩三次倒是有點好笑,人家都睡着了,自己也沒必要和做賊一樣。話雖然這麽說,她還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陽光穿過樹蔭透了過來,也将他的皮膚映襯得有些透明,薄薄的嘴唇抿起來,眼睫毛似乎還在眨動。

漸漸地,蘇淩的眼睛卻移不開了,并不是因為相貌,畢竟這兩天對着這張臉,她已經有些免疫了。

在他的臉上,似乎有什麽疤痕,尋常時候絕對看不出來,可是這會兒透着有些過分強烈的那一塊一塊的陽光,蘇淩卻敏銳發現了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好像是舊時的疤痕,又好像只是空氣裏的灰塵,總之在幾近透明的肌膚上面,似乎并不均勻。

有一處似乎淺了一些,有一處似乎是重了一些。

看了小半晌,蘇淩終于忍不住,悄悄踮起腳尖過去,遲疑地伸出手來,想要一看究竟。

她半蹲在蘇尋的身旁,屏住呼吸,一手伸在他的臉旁邊,卻又遲疑地停住。

近的能聽見他的呼吸,與細密的心跳聲。

自己這個動作……為什麽怎麽看怎麽猥瑣?

理智逐漸歸位,正常的她好像又回來了,蘇淩觸電一般縮了回去。

趁人睡着了想要占人家便宜,她蘇淩是這種人嗎?

蘇尋的眼睫毛幾不可見地動了下,蘇淩猶自在低頭檢讨自己。

陽光逐漸移位,等蘇淩檢讨好了自己再去看蘇尋的時候,任憑怎麽看也沒有方才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方才果然是鬼迷心竅了!

黃昏。

蘇淩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把蘇尋戳醒。

自己睡了一個晚上連帶着一個上午,他只淺淺睡了一個下午而已,雖然疲累,但是幾乎是一醒過來便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東西,還自制了些許粗劣的暗器,用來對付路途上可能遇上的野獸。

蘇淩隐隐有些興奮,大概是抱着自己反正是要死,死之前能多玩就多玩,她自動把逃亡之旅看成了冒險之旅。

不過她很有自覺,明白自己在這趟冒險之旅裏可能扮演的多是豬隊友的角色,因此行事頗有收斂。

天色很快就徹底暗了下來,前一天山裏被派了不少兵力巡視着,今天人數就減到了一小半。

但畢竟還是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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