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美

螢草解開包裹,一眼先是看見擺放地整整齊齊的紅豆團子,粉粉嫩嫩地套在塑料薄膜裏面,這是首無準備的點心,在路上餓得時候可以吃,螢草用手戳了戳紅豆團子,軟軟的手感,讓她不得不感嘆首無的細心。

紅豆團子邊上放着一壇酒,用紅布簡簡單單地封住壇口,這并不能完全酒氣的揮發,稍微湊近便能聞到混合着櫻花氣息的酒香,螢草拿起來細細觀察了一番,果不其然在翁底發現了一個“桃”字,這絕對是桃花妖獨家釀的酒。

桃花妖善釀酒,桃花酒乃是一絕,貪杯的貍貓經常趁着桃花妖出門的時候在樹下找酒喝,一次被抓了個正着居然還不承認,雖說趕跑了貍貓但自此桃花妖就在自家酒上刻下自己專屬的标簽。

螢草晃了晃酒壇,這可是好東西,酒是澄澈的金黃,酒香四溢卻不醉人,喝下去之後齒頰留香,回味無窮,也就酒吞童子喜歡喝最烈的酒的大妖怪才會不屑一顧。

最重要的是物以稀為貴,桃花妖基本上除了櫻花妖之外并不會主動分享,當年櫻花妖那事之後給了清明阿爸五壇桃花酒,螢草喝了一杯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沒想到首無私藏這麽豐富,着實讓她刮目相看。

藏在包裹最深處的是一副合起來的畫卷,螢草眼睛一亮,嘿嘿嘿,讓她找到了吧,雖然內心很希望開車,但是螢草并沒有對此多加期待,像是春/宮圖這種,以首無在這方面老幹部的性格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果不其然,螢草小心地展開畫卷,入眼便是一名身着黑色和服的女子,黑發盤起為髻,腰身纖細不可盈握,手持一把和扇遮住了半臉,可僅僅只是半張臉,螢草還是認出了這名黑發的女子的原型是誰,首無,你是要搞事情啊。

那畫中女子,黑色丹鳳眼微微上挑,塗抹的是略帶魅惑的花魁妝卻仍舊掩蓋不了其中的銳利的殺意,僅這一雙眼睛,這不就是雲雀恭彌還能是誰?

螢草有了一種捂臉的沖動,首無的畫技并不算好,比清明阿爸要差遠了,可是他抓重點抓得卻是一流,雖然輪廓和眉眼略有調整,但任何一個只要見過雲雀恭彌的人都不會認錯。

在平安京除了專門做這一行的畫師之外甚少有人會畫人物肖像,就算專門畫這些的畫師都會做一些藝術加工,這些都是從唐朝學來的,不過不知何時起,山野間便有人傳說,有妖善畫,路遇人便問,畫否?應之,寥寥數筆即成,觀之,與真人無異。路人歸家,渾渾噩噩,請僧人曰,失魂其三。這種謠言越傳越烈,便更少人會畫真人畫像了,就怕一不小心被打成妖邪。

妖怪是沒有這種害怕的心思的,像是這種美色圖流行起來,還是因為茨木童子,那個時候叫做百美圖。

自從酒吞童子迷戀鬼女紅葉之後,茨木童子為了他的摯友回到宮殿之中便四處收集美麗的少女,大江山上的宮殿都被塞滿了,每天都能聽到少女婉轉的哭鳴,日夜不休。

酒吞童子不勝其煩便離開大江山的宮殿,茨木童子捉了當時最有名的畫師令他畫百美圖,畫後交予酒吞選擇,據說那畫中女子皆美得不可方物,栩栩如生,仿佛真人在側,可惜的是酒吞童子一心只有紅葉竟是看都沒有看,不過畫美色圖還是在妖怪中流行了起來,畢竟雙童子還是有很多迷弟迷妹的。

能成為畫中模特,雲雀恭彌的容貌在妖怪看來也是上乘了,但是螢草有些擔憂,無論是十美圖還是百美圖,最重要的還是被看上了之後啊,雖說首無耍了一個心眼,沒有畫大胸,可萬一白澤想要換個口味,難道要把雲雀恭彌綁過去,問白澤,“你要不要換個口味,比如撿個肥皂?”一想到這個可能,螢草便覺得前途昏暗。

左思右想也想不好解決的辦法,螢草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先将此事放下,花了點時間将包裹重新系好,螢草不打算再将包裹背到背上,那樣不太适合長途飛行幹脆放在兩腿之間。

忽然一陣大風從側面吹來,蒲公英便像是在海浪中搖曳的小船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螢草顧不得其他,連忙先抱緊了手裏的包裹,蒲公英的莖被風吹地違反物理原則般折了一百八十度朝上,啪啪啪地打着蒲公英的花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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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草一伸手漂亮地抓住了蒲公英的莖,像是在下坡的時候抓住了瘋狂轉動的方向盤一般,灌注了妖力往右掰去,那莖在夜空中一山一閃得散發着翠綠色的光芒,有了老司機·螢草的加入,蒲公英這才在大風中成功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沒有徹底偏離航道。

螢草轉過頭,眯着眼便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色大鳥在不遠處的天空中飛過,它的身形如此龐大,巨翅每一次的扇動都能刮出強有力的風流,它像是玩耍一般俯下身子,偶爾卻突然垂直而上。

這是妖嗎?

螢草卻産生了疑問,這麽大的動靜,她卻并沒有覺察出任何的妖力,察覺到那只鳥雖然在天上撲騰得歡卻并沒有毀了建築物,知道它只是玩鬧而已,螢草便不打算管了,畢竟她的伴生蒲公英正充當着自己的座駕呢,難道真得要從□□抽出大刀那般打一下再插回去再打一下嘛?想想這個畫面便太美不敢看了。

看那巨鳥忽然換了一個方向,螢草估摸着以往的知識點,連忙拖着蒲公英趕了過去,正好順着它羽翅間的那道風流坐了一趟順風車,一下便飛了老遠,沒等到第二班順風車,便看見有翠綠色的枝桠從爪子開始以一種極快地速度蔓延,一轉眼便纏住了那只巨鳥,螢草離得有點遠了倒是看不分明,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眼前除了茫茫的夜色之外便空蕩蕩地什麽也沒有了。

大概是碰到除妖師了吧?自從螢草聽過首無那傳來的除妖師扭曲的審美之後便不打算再湊近看看了,哎,萬一哪天碰到個識貨的,要把自己抓去做成黑條怎麽辦?

夜色正濃,螢草打了一個哈切,她打算小睡一會兒,灌注了妖力的蒲公英長有力地筆直地豎在了蒲公英前,她将包裹挂在上面也不能使它移動分毫,螢草往前坐了坐,小腿便垂在了外面,像是巫師坐着掃帚,不過螢草可是比他們要舒服多了,她的屁股下是軟乎乎的蒲公英墊子可不是硬邦邦的木杆子。

螢草轉過身去,隔空比劃了兩下,看準位置用手在蒲公英上撸了兩把抓出了一個小小包來,她往下一趟,頭正好枕在上面,軟軟地正适合安眠,蒲公英的絨毛為她提供了足夠的熱量,她輕輕拍了拍蒲公英,小聲地說了一句,“晚安。”

雖然身下的蒲公英床鋪非常舒服,但螢草第二天還是醒的很早,她揉着眼睛向四周張望,蒲公英仍舊筆直地朝着東邊前行,這意味着螢草并沒有脫離路線。

白澤大人住的桃源具體在哪,首無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大致在東邊,這倒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找,華國的大使館都是自身自帶的,他們向來不屑于和別人共用洞府,像是白澤的桃源就是直接從華國上空搬過來的,任期滿了便再送回去就行了,很是方便,最關鍵的是華國的大使館都非常有辨識度,像是一座山在天上飄。

螢草站在蒲公英上往遠處望,并沒有看到有山的影子,正失望着,眼簾中便看到一個黑點,先是細小的一點,随便越變越大,逐漸清晰起來。

等螢草能清晰地看到那黑影的正面之後,慌忙地拉着蒲公英躲到最近的雲彩後面去了,天啊撸,流年不利,居然碰上了毘沙門天。

毘沙門天在七福神中被譽為“武神”,在平安京裏面非常有名,經常神降斬殺妖魔,信徒非常多,有一段時間曾突然消聲滅跡過。

毘沙門天是非常個性鮮明的神明,神社雖然有巫女可以帶她執行神令,可還是更喜歡自己親自巡查各地,和其他神明不一樣,長時間的沒有神降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巫女們對此惴惴不安,每天都在神社希望得到神明的垂憐,信仰如此衆多的神明一般來說并不會神堕,可無論巫女如何祈求毘沙門天,皆沒有回應。

正當巫女們和信徒絕望的時候,毘沙門天卻回來了,擁有衆多神器的她這次現世卻只帶了一件,眼神肅穆,如果她的信徒們敢于直視她的眼睛的話能夠發現裏面深藏着的濃濃的哀傷。

回來之後的毘沙門天更是兇殘,她瘋狂地狩獵着妖魔,甚至有時候連一些剛剛成年不久的小妖怪都不放過,皆是一擊必殺,螢草敢怼惠比壽,卻并不想招惹這個女武神。

螢草曾經和惠比壽打聽過這件事,那笑眯眯的老頭臉硬是笑出了嘲諷的意味,但是他卻搖了搖手指,對此事并不提及,不過雖然神明對這件事絕口不提,但是還是有傳言流傳了出來,毘沙門天在找一名禍津神。

螢草小心地将身子藏在雲朵裏,小心地收攏起妖氣,她并不想正面杠毘沙門天,神明是世界的bug,擁有無數條命可以不停二周目三周目的設定,還有弑神的法則苛刻到令妖發指的地步甚至還會受到反噬,無一代表着神明至高無上的地位,這也是螢草對自己的實力沾沾自喜也并不想招惹神明的原因,基本上是能躲就躲。

可惜的是就算螢草如此小心翼翼,毘沙門天還是皺着眉朝着她的方向過來了,她和幾年前一樣,依舊像是土豪一般全身裹在神器之中,舉手投足都帶着飒爽英姿,如果對象不是毘沙門天的話,螢草一定會拜倒在她的禦姐範下舔舔舔的。

螢草避無可避便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她抿住了呼吸,悄悄拽緊了手裏的蒲公英打算來個先發制敵,眼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近,螢草手心都開始冒汗,正當他們即将雙目相對的時候,一輛直升飛機卻強勢插入他們之間。

這一瞬間,螢草那感覺就像是白馬王子腳踩七彩祥雲而來,她決定給這臺直升飛機取名為“白馬直機王”來紀念他們的相遇。

這是普通人的直升飛機,毘沙門天連忙拉住她胯下的那頭雄獅往後退了一步,要不然直升飛機和神明比誰硬,結果那肯定是可想而知了。

直升飛機并沒有立馬離開,等過了一會兒,便見着直升機門徑直打了開來,并不是螢草那側的門,她只能通過機窗的玻璃看到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年走到了艙門口,他身後背着一個鼓鼓的大包,應該是降落傘之類的,還沒等螢草猜測完畢,那名少年便縱身一躍從直升飛機上跳了下來。

在正對着神明的時候,螢草居然還能發散思維到,土豪大大就是不一樣,雙休日的游戲居然是穿着校服跳傘玩。

等螢草回過神來的時候,毘沙門天已經換了個方向走了,一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螢草面前,螢草才松了一口氣,伴生蒲公英高興地在空中三百六十度來了一個高難度的特效,吓得螢草連忙俯下身子抱緊蒲公英莖。

被自家的伴生植物甩下去,要丢死妖的哩。

雖說不知道明明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毘沙門天為什麽放過自己,不管怎麽想,這次得救應該都靠了眼前的直升飛機,這個人情螢草是欠下了,她之前還特意看過,直升機的後機翼上寫了兩個大大的字,“跡部”。

而另一邊,囷巴同樣有些疑惑地望着毘沙門天,“大小姐?”

“沒什麽,只是一只螢草罷了。”毘沙門天揉了揉囷巴的耳朵,衆所周知螢草在妖怪中是少數的溫和派,甚至有點柔弱,毘沙門天此時還不知道她放過的并不是一只柔弱的小妖怪,而是一只名副其實的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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